接触时间很短，柳罡和自己说话也不多，可是，整个的谈话过程，却是透着几分的稳重，谈到李剑南的事情，也处理的颇为老到，即点出了处理的方法，又给自己留了余地，表面看着爽快无比，大方的放了李剑南，可是，仔细想来，那所谓的处理方法，根本就不彻底，李剑南根本就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旦他不满意了，他随时可以利用军方朋友出面来收网。
也正因为柳罡给自己留了后路，农海胤也才感觉有些难以理解，以于东山的经验，显然不可能辨别不出这其中的诀窍，可既然能辨别出其中的诀窍，那为什么又没有一点表示？是于东山不懂得礼尚往来？农海胤自己都禁不住摇了摇头，别的他不知道，在这一方面，全检察院的人都知道，于检察长是一个最懂得礼尚往来、人情味极重的主了，不说其他，就是检察院一个副科长有什么事情，他即使人不到，礼也会到。而这一点，也是最让检察院人人称道的。
或者，是于东山根本就不在意李剑南被抓或者放？这显然不可能，于东山或许可能不在意李剑南，可是，他却不能不在意他爷爷，于东山孝顺，那是出了名的，不说爷爷，就是他的叔伯之类的红白喜事，他往往也会亲自去，况且，他爷爷已经来检察院闹过一场了，当时可很让于东山难看了一番的。再说了，要是真没有一点诚意，他也用不着隐晦的让自己求情了，自己和于东山虽然很熟悉，可是，那也差不多就是工作上的交往，并没有什么私交，要不是真的想解决问题，他一个堂堂检察长，用得着让自己去求情？
难道是……水泥厂……农海胤仔细的回忆着两个人的谈话，陡然的想到了其中的一句话，眼睛顿时的一亮。
就像水泥厂改制的问题……农海胤反复的咀嚼着这么一句话，整个的谈话，也就水泥厂的那几句显得有些的突兀，说完这么一句话，于东山就结束了和自己的聊天，这几句话，显然有着什么特别的含义。
第二卷 刑警大队长 第一五四章 水泥厂
第一五四章 水泥厂
水泥厂改制，陶县漫山都是石灰石，也不缺煤炭，那正是水泥厂最需要的两种原料，水泥厂自然少不了，不过，上了规模的，就只有一家，牵涉到改制的水泥厂，也只有一家，都是同一家水泥厂——金阳水泥厂，哦，现在叫金阳水泥股份有限公司，只不过，大家依旧喜欢称呼水泥厂。
金阳水泥厂，农海胤并不陌生，任何一个陶县本地人，都不会陌生，水泥厂，金阳水泥厂，那乃是陶县唯一的大型企业，五年前，是大型国有企业，陶县的经济，可以说大部分靠水泥厂支撑着。
水泥厂改制，农海胤也并不陌生，当时水泥厂股份制改造，可是闹的沸沸扬扬，水泥厂内部，也分成了两派，一派坚决支持改制，一派坚决反对改制，针锋相对，各不相让，甚至发生过两次堵路，堵县政府的群体事件。最后，反对改制的领头人物查出了贪污腐败问题而畏罪自杀，反对派土崩瓦解，改制才得以顺利进行。
而水泥厂改制，正是在92年，他姐夫朱国富牺牲的那个时候，具体的他记不清楚，他只是记得他忙姐夫后事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次群体**件，姐夫还没有下葬，他就无奈的回去上班了。
难道，姐夫的死，真的和水泥厂改制有关？可是，姐夫当时也就法院的一个司法大队长，怎么和水泥厂牵扯的上关系？水泥厂改制的事情，他虽然知道，可却并没有接触，知道的非常有限。
姐夫当时是追一个人，那个人是进入法院偷东西，姐夫的死，是和那偷的东西有关……农海胤可是侦查监督科的科长，对于案子的敏感性，那也并不缺乏，当时，他也曾怀疑那小偷并不是普通的盗窃犯，只是，他暗中调查了不少时间，并没有什么收获。
不管他调查有没有收获，这无疑都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于东山当时就是副检察长主持工作，提供的线索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吃完午饭，柳罡就仔细的研究起了朱国富的案卷，案卷资料再简单，原始案卷应该有的东西，那也不能说，一宗司法警察大队长被杀的案子，即使是作假，也得做来跟真的一样，不过，假的毕竟是假的，要真做到滴水不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这案卷真的滴水不漏，省高检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重新调查。
对于凶手毛鑫的证据资料，柳罡看的尤其认真，证据包括那一枚指纹，两只脚印，还有一根脱落的头发，被盗窃的物品，以及五万元现金，还有四份证人证言，整个的证据，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整个的证据，从盗窃现场，到朱国富被杀现场，一环扣一环，堪称完美。
然而，这个完美，就是最大的问题，凶杀案现场，有着大量陌生人的血液，血液伴随着死者朱国富的脚印，往前流了几百米的距离，这样的一份最重要的现场证据，却并不是死者的，也无法找到那些血迹的主人，无疑的成了那一份完整证据链的极大讽刺。
看了一遍，除了那现场血液，柳罡也并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他再次仔细的看了一遍，却依旧的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他第三次的看了起来，这一次，他看的更认真了些，这一次，却是真的看出了问题。
他拿起了其中的两张登记单，两张法院门卫值班人员的接待登记单，两张登记单，乃是92年3月7日，3月8日两天的接待人员登记，登记单并不是一天一张，而是没有用完第二天又接着登记，其中，7号的接待人员只有三个，8号的一共有十七个，第二页还有一个四个空格。而8好，正是朱国富被杀当天。
引起柳罡注意的，自然不会是登记单的日期，登记单的日期，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出问题的，乃是登记单的字迹，两分登记单的字迹，乍看上去几乎一样，只是，细看上去，两分字迹依旧的有着一些细微的差别，尤其是前一页纸的点，都是非常圆的点，这样的写法，并不多见，正是这点，引起了柳罡的注意，当然，第二页的点，也是圆点，不过，却显得有些的生硬，一点也不自然。
“柳组长，发现了什么？”一边的赵宗伟看出了柳罡的动作，禁不住的问出了声。
“把这两分资料传回去，让人鉴定一下，是否为同一个人的笔迹。”柳罡并没有回答赵宗伟的话，却是将资料递给了一边的孙家成。
“好的，我马上传回去。”孙家成赶紧的接了过去，打开了一边的电脑，迅速的接上了传真机。
“这字迹好像也没有啥区别啊。”就在孙家成旁边的李锡凑在两张登记表上看了起来，可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区别，他也算是比较喜欢书法的人，一般的笔迹差别，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也感觉是一个人写的，赵哥，你看呢。”孙家成等电脑开机的功夫，也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问起了对面的赵宗伟。
“这玩意我可不懂，只要差别不太大，我看都一样。”赵宗伟笑着摇了摇头，侦破他还有着充分的信心，可辨认字迹，他还是不献丑的好，他自己的字，隔上一段时间，他也认不出是自己写的。
“你们看这两页字的点，有什么不同。”柳罡看李锡和孙家成都看的很是认真，笑着指点了一下。
“点是圆的，还真有些圆，只是，这张的点也是圆的……”孙家成仔细的看了下，依旧的感觉有些茫然。
“两页纸上的点，好像是有些不同，这一页的圆点，要流畅的多。”李锡认真看去，却是果然的感觉到了一些区别。
“柳组长，我和孙家成去走访一下毛思荣。”赵宗伟没有在字迹上纠缠，不懂就是不懂，没必要去浪费时间，柳罡敢将那两份资料拿去鉴定，那不可能无的放矢。而他说的毛思荣，则是当时接待的法院门卫，也就是填写那两份记录的签名，既然这两份记录有问题，那就是说，有人篡改过两份记录的其中一份，既然对方要篡改门卫室的资料，那就是当时的门卫登记资料中有着什么玄机，朱国富被杀，肯定和那被篡改的资料有关，作为原记录者，应该能够知道一些什么。
“你和李锡去吧，孙家成等会和我去一下当时的案发现场。”柳罡点点头，不过，却调换了一下人员，孙家成是刑侦专业毕业的，对于现场勘察，那可是要专业人士，更能起作用一些。
“去现场，有这个必要吗？”赵宗伟微微的一愣，虽然对柳罡多了一些认同，也多了一份同情，可是，他也真没怎么把柳罡当成领导，说话也就比较没有顾忌。当然，他说的也是大实话，案子是五年多前的案子了，案子的现场，还能留下什么。
“案发地是在农村，周围的农户，或许知道一些什么。”虽然时隔五年多，这个希望也并不大，可是，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毕竟，一宗凶杀案，还是让人记忆深刻的，尤其是，这还是一个司法大队长被杀。
“哦那我和李锡先去了。”赵宗伟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柳罡则是继续的寻找着案卷中的可疑之处，找到了两页登记表字迹上的问题，他隐约的感觉着，很可能不止那一处字迹有问题，那字迹能写的几乎以假乱真，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写的，不是伪造字迹的高手，是无法做到的。既然对方有着如此伪造字迹的高手，那应该会大加利用，这案子牵涉到的人并不少，文字证明材料也不少，直接的间接的文字证明材料，就有四分，还有着几十人做过笔录，不过，这些并不是柳罡重点检查的对象，朱国富的案子，明显的是一起刑警队办案民警办假案，既然是办案民警，他也能够自己取舍，许多的资料，与其冒险作假，还不如干脆弃之不用。
他主要检查的，是法院提供的几份材料，那些资料，同样是一些原始的资料，门卫的资料被修改了，那应该就是想隐瞒什么。人要进入法院，门卫是第一关，不过，既然那被隐瞒的人在门卫登记了，那肯定是要进去办事，不可能再门卫转一圈就走了，要办什么事情，那肯定也有着记录。
还别说，很快的，他又找到了一份记录有着问题，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字迹的问题。他正准备仔细研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农科长又来了，应该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听着那有些急促而轻快的脚步声，柳罡却是微微的有些期盼。
“柳组长，又来打扰你了。”农海胤走进屋子，依旧还有些气喘。
“呵呵，欢迎打扰。”柳罡笑呵呵的道。
第二卷 刑警大队长 第一五五章 血样
第一五五章 血样
“柳组长还在忙啊”看着桌子上的案卷，农海胤感觉着有些的哽咽。
“瞎忙吧，农科长，当初你去法院调查过吗？”这一次，柳罡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的问了出来。
“去过，不过并没有调查出什么消息。当天接的案子，除了农村的案子我没有去调查过之外，但凡像样点的案子，我都去调查过，都可以排除在外。”农海胤道。
“农科长对水泥厂了解多少？金阳水泥厂。”柳罡忽然的提到了一个问题，那些起决定性作用的证人证言中，就有着两份是水泥厂工人的证言，再加上之前意图撞毁自己车的管军，以及贿赂黄泽海的罗鸿，也都是水泥厂的，而且这两人还都有些职务，这让他不能不怀疑上了水泥厂。
“柳大队也知道金阳水泥厂？”农海胤有些的震惊，他可正是在提供这个线索的，却不想，柳罡居然已经怀疑上了金阳水泥厂了。
“管军乃是水泥厂保卫科科长，还有……”柳罡倒是没有隐瞒农海胤的意思，农海胤乃是本地人，了解的情况肯定比他们要全面些，当然，最主要是在这宗案子上，农海胤是值得信任的。
“水泥厂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当时改制的时候……”农海胤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认真的讲述了一遍。
“那个反对改制的领头人物是谁？”柳罡思索了一下，问道。
“是水泥厂副厂长，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记得，水泥厂我并没有正面的接触，虽然认识几个人，不过关系都一般。”农海胤长期在检察院，亲属也没有水泥厂的，对于水泥厂，也就有几件案子是水泥厂的，因此才有些接触。
“农科长应该去过当时的案发现场吧？”柳罡问道。
“去过几十次吧。”农海胤苦涩的道。
“哦，能麻烦农科长带我们走一趟吗？”柳罡站了起身，孙家成也赶紧的收拾起桌上的案卷，放进了保险箱。
“协助高检办案，是我们基层检察人员的责任。”农海胤立刻的答应了下来。
案发现场离着现场还有着一段距离，开着车出了县城，一座陡坡出现在了眼前，陡坡上全是新鲜的痕迹，显然是挖土机挖掘出来的，只有一边有一条小路，车无法上去，只能将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农海胤指着身后的道路和一排排的房屋感慨起来，“当时，这一片地方乃是一座荒山，现在都开发出来了，再等两年，大概那现场都不存在了。”
三人沿着小路往山坡上的小路往山上走去，爬了大约十来分钟，才到了山顶，上了山顶，农海胤并没有走小路，而是带着两人从草丛走走了大约一百多米，一边走，一边仔细的看着地上，又走了几十米，才停了下来，指着地上道，“这就是当时的道路，我姐夫就是沿着这条路追出来的……”
因为山下的挖掘，这一条路早也被挖断，自然是没有了人行走，整个的道路已经完全的淹没在了杂草丛中，不过，依旧的可以清晰的辨认出那曾经是一条道路，有着大约两尺来宽的路面，明显比旁边的泥土紧实的多，杂草也没有路边那么茂盛。
农海胤带着两人，缓缓的往前走去，道路虽然不算狭窄，却也是蜿蜒崎岖，加上杂草荆棘，走在路上，并不轻松，柳罡禁不住的对于朱国富又多了几分的尊敬，从法院追到这个地方，还是在这样的道路上追一名小偷——当初的朱国富，应该只是把这人当成一名小偷，这要换成其他人，早也就放弃了。
又继续的走了好几百米的样子，在一处斜坡前，农海胤站住了脚步，低声的道，“最初的打斗，就是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从这里一直打了下去，不过，警方赶到的时候，也有不少的村民赶了过来，整个的现场，格外的混乱。”
“这里就是朱国富尸体所在的地方……”朱国富又走了大约数十米，指着一处不过几米宽的平地道，随后，又望着左侧的荒地走去，走了大约五十米的地方，跳下了一个大约两三米高的土坎，指着面前的一块斜坡道，“这里是最初发现血迹的地方，也是血迹最多的地方，泥土都浸透了，附近的血迹也不少，最后，血迹往那个地方去了，一直到了一百米外，才没有了血迹。”
尸体发现的地方，和血迹发现的地方，有着五十…七米的距离，而且，朱国富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迹，这也正是刑警队认为血迹和朱国富的死亡没有关系的重要理由，五十多米的距离，那委实的不是一个小距离了。
柳罡认真的在地上查看了起来，来回的查看了几遍，才站住了身子，只是，眼睛却依旧的在血迹和尸体之间逡巡着，随后，俯身挖起了一些泥土，仔细的看了起来，随后放进了证物袋，跟着血迹的路线，一路走着，一路挖着泥土，直到血迹终结的地方。
“柳组长，难道，这些泥土有什么问题？”看着柳罡停止了下来，孙家成禁不住看着手里土样的问道。
“那份血样，你看过了吧？”柳罡一边倒矿泉水冲着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