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女遇直女- 第17部分

　　
　　孙梓第四次忍不住朝那二人看过去，几乎贴在了一起，孙梓按捺住心里的急躁，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觑了眼不远处的一本正经在瞄准的庄闲，又不好打扰。
　　庄闲早就瞥见孙梓一副游移不定的表情，烦乱地冲她嚷了一句，
　　“别看了，帮我拿个东西。”
　　孙梓呼了口气，竟然真跑了过去。庄闲见自己居然指使动了她，不觉有些窃喜，不客气地“颐指气使”起来。
　　
　　穆锦的手被何微带着去搭箭，她的手发着颤，何微冲她微笑，“别紧张，咱们不比赛的。”说着，何微捏住了穆锦的手指，穆锦的动作已经不由自主，她想起了提线木偶这个恶毒的诅咒，心里又排斥起来，何微察觉到什么，紧了紧带着穆锦举弓的手，下巴斜抵着她的颧骨。
　　“别分心。”
　　穆锦如同被斥责开小差的学生，立刻醒悟。穆锦已经扣住弦，何微带着她以双肩的反方向力将弓拉开，在右手虎口靠近下巴处停住，何微此时的姿势形同环抱着她，她的右手支住了穆锦的侧脸。
　　“看到对面的靶子了吗？你通过准星去找那里的红心，要笔直地看见红心。”
　　穆锦听着她的指导，可不知为什么，何微的气息却像云雾一般，挡住了她的视线，怎么也看不清对面的红心。
　　何微低声嘱道，“别发抖。”
　　穆锦努力讶异自己情绪的抽搐，试着去找到那条直线。
　　何微慢慢地眯眼，“靶虚星实，别以为它很远，只要看过去，成一线。胆大些，穆锦。”
　　穆锦的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暖流，她突然生出一些勇气去透视那个显眼的红心。
　　定准了，穆锦不再动。
　　何微稳住她的准位，轻轻道，“右手向后施力，拉开它。”
　　穆锦感觉到何微的手有力地带住她，颤栗不知不觉消失了。
　　“对，就是这样，再拉开一些。”
　　何微已经送开了穆锦的手，穆锦看着远处的箭靶，内心的恐惧在放大。
　　“很好，穆锦，要快，松手。”
　　这声音带着魔力般的热力，穆锦咬紧牙关，不敢闭眼，弦上三指立时松开，耳边是忽的一声，一道起速的飞影。
　　
　　一箭飞出，庄闲看了过去，瞄了一眼，呵，头一回就有八环多，不错呀。
　　身旁被奴役的孙梓立时兴奋地叫了一声，就要跑过去喝彩。庄闲眼疾手快，“快，去给我收箭。”
　　孙梓顿时瘪了气，不知又是有了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她小跑着向对面靶子走，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脚如灌铅——她们，她们在做什么？
　　庄闲也掀了掀遮阳帽帽檐，颇有兴味地看了看对面的情况，又扫视了孙梓傻乎乎的表情。
　　
　　弓已经被放下，何微还站在穆锦的身后，手却从后拢住了穆锦的手臂，下颌靠在她的肩窝。两人看上去，倒不是亲戚可解。
　　在脱弦的那一刻，穆锦全身失了力气，几乎不敢去看对面的飞矢，背过身靠近了何微。谁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鬼使神差，穆锦的手近乎攥紧地捏住了何微的手臂，带着报复地发泄自己的余悸。
　　何微怔了怔，嘴角竟是撒开，手轻轻地将她倔强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侧，穆锦的大脑瞬间空白，她的嘴唇贴在何微颈上的肌肤。穆锦伸手要一把推开，何微却已经低头，微凉的掌心捧住她的脸，穆锦血液里尚未平息的兴奋又掀起了，她因为挣脱而仰起的嘴唇与落下的唇合在了一起，她此时想不起那个错乱而野蛮的吻，她的手，也在她渐渐坠落于这种迷离的触感与温度时，放弃了挣扎，安静地垂下。
　　
　　孙梓白了一张脸，忘了自己在哪里，她只觉得心里顿时冒出一股委屈，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因为庄闲的恶作剧，弄丢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她却无处可诉，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发泄，孙梓觉得自己够出息，就应该面若无事地把那破箭拿回来，然后一和庄闲一起，聊聊射箭，聊聊对面的风景，再很局外人地八卦一下。
　　可她，一直就是个没出息的人。孙梓傻傻地站在那里，忍住了一把拉开她们的冲动，一口气玩靶场外跑。
　　
　　庄闲看到孙梓莫名其妙地跑开，心觉不妙，也不喊住她，几步追了过去。
　　孙梓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越发慌乱，也辨不清路，只像草原上的独角犀牛那样，拼命地划破空气。
　　“别跑了，孙梓，你跑什么？”
　　庄闲喘了口气，一把拉住了孙梓，孙梓顿时没了力气，靠在树干上，低着头。
　　“你发抽呢！”庄闲还想嘴欠几句，突然停下来。他好像看见什么。庄闲一个失控，就摸到上衣口袋里的纸巾扔过去。
　　孙梓不领情，把纸巾抛回去，手一抬，那袖子胡乱地揩脸。
　　庄闲沉默了，也索性靠着旁边的一棵树，看天。
　　
　　孙梓怕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傻愣愣地哼起轻快的曲儿，可哭腔很不给面子，那节拍时不时被她的抽噎打断。
　　“难听死了，要哭就哭吧，你唱什么呀！”庄闲的声音还是很刻薄的。
　　孙梓一听，这下开了闸，眼圈顿时红了。
　　庄闲又是一愣，心说，让你哭你还真哭啊。心里一阵恼火，又勒令，
　　“别哭了！”
　　孙梓翻了个白眼，一抽一抽地，
　　“你，嗯，是，嗯，让还，嗯，是不让，嗯，我哭啊！”
　　庄闲再次把纸巾扔过去，“袖子上一大坨，丢不丢人啊你。”
　　“我早知道你是骗我的。”
　　庄闲讶异，“我怎么骗你了！”
　　孙梓抽着纸，“哪有这样的亲戚！早知道，打死我，也不带穆锦来，穆锦？？？？？？”
　　说着，又有哭的冲动了，庄闲怕了她了，急忙解释道，
　　“你误会什么，她们就是兴奋过头，你们女生，不都这样，喜欢黏在一块。”
　　说完，庄闲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太装孙子了，这是什么话，他难不成是在当和事老？严重鄙视自己，庄闲闷头不语了。
　　孙梓却钻上牛角尖了，抽了一下，“不是不是不是，穆锦，穆锦和她，她，亲在一块儿了！”
　　庄闲冷哼一声，“现在才知道，本来就轮不到你，自作多情像你这样，还没边儿了。”
　　一句话就把孙梓唬住了。
　　
　　何微的手从穆锦脸上挪开，锢在她的腰侧，穆锦的手搭在何微的手臂上。似乎都是在沙漠中迷路很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一口泉，便不知疲倦地汲取。
　　穆锦的眼锦紧闭着，何微的气息拂在她的耳侧，“穆锦，抱住我。”
　　这声音那么像是从穆锦心底发出的，她已经分辨不清，顺遂内心的意愿，试探着攀住何微滑腻而纤长的脖颈。
　　何微只感到一阵□，愈发抱紧了穆锦。唇游移至她的脖颈，轻轻地啃噬，试着让她也心痒难耐。
　　“穆锦，告诉我，你喜欢我的吻吗？喜欢吗？”
　　穆锦恍然睁开眼睛，脖颈上一阵暖湿，她突然醒来，冒出无穷无尽的烦乱和畏缩。何微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热情开始冷却，却不依不饶地将唇凑回了她的，试图恢复穆锦的兴奋和狂乱。
　　“对不起，何微。”
　　穆锦轻轻地别开了脸。何微低声笑笑，揉乱她的发，
　　“说什么傻话，我给你时间，穆锦，我愿意等。”
　　穆锦屏息，感受到对方的额头贴住自己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开始在晃抖。
　　
　　于涵川在靶场没当成裁判，倒是看了一场好戏，不过作为后果，他得一个人准备烧烤。
　　孙梓眼睛有些发红，庄闲寸步不离地跟着。于涵川以为这对还在闹别扭，急忙逮了个方便，叫了穆锦。
　　“穆锦，你看，他们又闹上了，我去说和说和，你帮个忙怎么样？”
　　穆锦点点头，正开口到一半，手里被塞了一串没串完的蔬菜。
　　正要问问怎么做，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于涵川借机溜出去邀人了。
　　穆锦呆呆地看着烧烤架下火红的炭，看着手里的钎子，哭笑不得。
　　一双修长纤瘦的手拿过了穆锦手里的蔬菜串，声音带着温柔的戏谑，
　　“滥好人也不能乱做的。是不是？”
　　穆锦尴尬地低头，她已经被何微撩拨得束手无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
　　何微递过鱼夹，示意穆锦夹起盘内的肉块串上。
　　烧烤炭不时发出兹兹的声音，好似火花溅出。
　　何微慢条斯理地串好肉串，搁在了烧烤网上，穆锦觉得这活实在不适合她做，可又不知怎么开口，正支吾着，何微先开了口。
　　“考完试以后，想去实习吗？”
　　穆锦愣了愣，“已经找到了。”
　　何微倒是没料到，忖了忖，问，“条件怎么样？”
　　穆锦不自觉地调整成了向家长汇报情况的模式，坐直了身子，斟词酌句，
　　“嗯，条件还要等过去以后再谈。”
　　何微结果她手里串好的蔬菜，放在烤架上，继续问，
　　“怎么找到的？”
　　穆锦想来，自己找到这个实习会计的工作也算是个带点故事性的经历，不觉放松下来，只是十分简略地说，
　　“到处看了看。”
　　何微点点头，“到时候把详细情况给我看看。”
　　穆锦下意识地点头，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绝对服从。
　　“齐桦来找我，希望我能劝你回心转意。可当时，你已经拒绝见我，所以，我并非有意隐瞒。”
　　穆锦听见齐桦的名字，心里还是忍不住皱缩一下，可奇怪的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受控制地转移了，
　　“那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何微抬头，深深地看进穆锦的眼睛里，半响，才挪至她的嘴唇。
　　穆锦有些发虚，突然听见她说，
　　“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也希望，穆锦。”
　　“嗯？”
　　“我也希望，你能正视我，别隐瞒我？？？？？？”
　　何微的话意犹未尽，可穆锦没有勇气去细究。比之暧昧，或者这样正面的暗示，叫她更加无处可逃。
　　
　　
　　　　　　　　第　38　章
　　
　　小半月以后，穆锦的考试到了。
　　何微准时赶到了财大外，由于停车不便，也未多嘱咐什么，只告诉她，考完以后在大门口等她，不要记错了路。
　　中级会计资格考试分两天，很多考生已经在考场里了。
　　穆锦的手心滑了汗，想到自己一向是没有考试缘的，紧张过头的时候多，笔杆子都捏不住。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想起那天发出的第一支箭，心里豁然开朗，似乎手臂已经发足了力，箭在弦上，笔下生风。
　　上午考的是财务管理，两个半小时。穆锦已经预演了几遍，先把背熟的概念题答上，码整齐了，用去一个半小时，还剩下的是她薄弱环节的计算，穆锦想着自己前面的得分不会低，也不那么紧张，仔仔细细地看了题，用把以往练习的方法想了想，这才下了笔。
　　一趟下来，居然还有半个小时检查。
　　虽然有的考生已经先交卷了，可穆锦不敢大意，又低头验算，查漏补缺。
　　铃声响的时候，穆锦觉得心中的窗户都哗地全敞开了，阳光透进来，扫干净了阴影，这是她头一次，听见悦耳的结束铃。
　　
　　考生稀稀疏疏地离开了考场，穆锦怕自己不记得路，只好跟着人潮走。
　　果然出了大门，却不记得何微说的地方。十分准时地，兜里的手机响了。穆锦如获大赦，可又不敢先开口，只等着那边的人说了话，
　　“我在你左手边的二十米左右，记得车牌号吗？”
　　穆锦屏息凝望过去，人已经不那么密集，依稀可以看见那边停了许多车，长长地嗯了一声。
　　那边轻叹口气，“算了，站在那儿别动。”
　　穆锦微喘息，那轻轻的叹息同羽毛扫在她的心尖，却让人如同漫步云端。
　　穆锦不敢走动，之前坐姿僵硬，腿已经发麻了。她蹲在路旁，定定地看着路对面露齿微笑的女明星，一想到何微在向自己靠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她越发盯紧了那女星，竟然觉得那耀眼的脸也寡淡了。
　　
　　“走吧！”何微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侧，身子前倾，微笑着看她。
　　她伸过来的手修长而纤秀，穆锦迟疑了会儿，握住了，被轻快地拉起来。何微似乎知道她向前的惯性，另一只手搭住了穆锦的肩膀。两人对视。
　　上了车，导航带路，穆锦在东莞时，齐桦和齐嘉的车上都有这玩意，可她不大懂，只觉得十分神奇。想起何微告诉自己齐桦的事情，穆锦不自觉地看向了她。
　　何微别着耳机，眼睛直视前方，偶尔瞥了眼右侧的反光镜，穆锦知道她在通话，又怕挡了她的视线，连忙向后靠紧了座椅。
　　何微对那边说了几句不长的话，似乎是极有默契的暗示性词句，穆锦正有些边缘感，陡然听见几句书本上生僻的词汇。她被勾起了兴趣，正要侧耳细听，跃跃欲试，并未发觉何微已经拔了耳线。
　　何微单手打盘，拔下耳线的右手伸出捏了捏穆锦竖起的耳朵，光滑而细腻。
　　“好的不学，墙角好听否？”
　　穆锦顿时红了脸，耳根子都发烫了，何微感觉到指尖的暖意，轻轻摩挲了几下。
　　这感觉太有失面子，穆锦拨下她作乱的手，解释道，
　　“对不起，我应该塞上自己的耳朵。”
　　何微朝她觑了眼，“不高兴了？”
　　穆锦更是尴尬，何微说话似乎越来越没有原则了，可又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自己辩驳一声“没有”也显得柔情蜜意了，索性闭紧了嘴。
　　她却不知道，沉默也可以解释为小小的赌气。
　　何微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车子已经开出了文化街。
　　“齐桦把一份房产过户证明放在了我这里。你看了以后，如果不想要，我可以帮你还给他。”
　　穆锦没有犹豫，“好。”
　　何微停顿片刻，“不，你应该看一下。”
　　穆锦讶然，拒绝道，“有这个必要吗？”
　　何微熄了引擎，解开穆锦的安全带，“下午还要继续，我们去吃饭。”
　　穆锦一时摸不着头脑，仿佛之前的对话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何微因为贯彻朴素作风，早就习惯了工作餐待遇。
　　不过，这个工作餐也是有玄机的，可以点餐，可以特别要求。如果是处级以上干部的餐券，还可以在节日、生日时订餐。关键是工作餐制作环境绝对安全可靠，在带队查处了许多违规经营的食品加工厂以后，何微已经自动自发地远离了所谓的黄金餐。在中国，五星级的酒店也可以兑假酒，也可以掺地沟油。
　　穆锦不知其中来由，反正总算不那么拘束，也不知自己筷子下的工作餐有这么多名堂。
　　因为下午还要考试，何微没给她点难消化的菜，只来了些充饥爽口的，穆锦耗了脑子，也着实饿了。
　　何微吃到半途，又放箸，出去接电话。见何微没再看着自己，这才放开了吃。
　　等到穆锦填饱了肚子，何微还没进来。手机却是响了。
　　“喂，穆锦，我让门卫再外面等你，你去睡个午觉，到时间，我送你去考试。”
　　何微话说得连贯，看样子是赶时间。穆锦赶在她掐线之前，急忙问了句，
　　“你还饿吗？”
　　那边只顿了顿，似乎听到一个很滑稽的问题，“饿？不会，你吃饱了就和门卫一块儿上去，钥匙还在他那里，记得收好，午安。”
　　果然就挂了，穆锦对着空气回了一句，午安。
　　想了想，她还是把何微那份动了几口的午餐打包了。
　　
　　门卫是见过穆锦的，同其余人一样，都以为是何司长的亲戚，故一直对她十分殷勤。门卫嘴巴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