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我与陆静妍相识一场,从最开始的尊敬、嫉妒、怜悯、同情,到后来的担心和悲伤,感觉这一切都像发生在昨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那是我刚进熙亲王府的第一天,熙亲王为了给我一个身份,请来了穿金戴银的陆静妍。那时的她动作得体,端庄大方,好似大家闺秀。那时的她也是素颜,却依然妩媚动人。如今,物是人非……
我翻了一个身,又想到了这次苏子墨来大南国找我们回洛阳一事。女皇帝为何大发慈悲,不收我入后宫,也不削去熙亲王的王位发配边疆了?这其中一定有蹊跷。熙亲王生在洛阳长在洛阳,洛阳是她的家,这次女皇帝赦免,她没有理由不回去的。
事情太多、太乱,我越想越心烦,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身后身来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
熙亲王的手很温暖,她紧紧地抱住我,好似在给我安慰,我烦躁的心情立刻变得平稳许多,喃喃地问道:“珞冰,吵醒你了吗?”
“没。”她的声音轻轻地在我耳边说,“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句“别担心”,仿佛让我在漆黑的夜晚中见到了光明。我感动地点了点头,轻轻地问:“你不想回洛阳吗?”
“你想回吗?”她问。
“当然不想回。”我稍微抬高了声音说道,“我死也不想回!”
“嘘——”熙亲王本想提醒我小点声,却将这气流吹到我的耳朵里,我痒得一边咯咯笑一边挣扎,身体却被熙亲王转过来。
在漆黑的夜晚中,我们就这样躺在床上面对面地互相注视着。
“你不回,我就陪你。”
“嗯。”我感动地点头。
熙亲王的眼睛很亮,明亮到好像她就是我世界里的太阳。她慢慢地靠近我,只感觉她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我抓紧了熙亲王的衣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她的唇贴上来,有些微凉。我轻轻地伸出舌头主动去舔她的唇,她的唇有些软软的,有些潮湿。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我,抱得我有些窒息。
她张开嘴唇含住了我的舌头,我象征性地挣扎一下,便也乖乖地回应者她的进攻。只感觉她的舌头软绵绵的与我纠缠着,难舍难分。
突然,她的手顺着我的衣服就伸了进来,只感觉胸前被一双温暖的双手轻轻地揉搓着,我的心中开始变得渴望起来。
我靠近了熙亲王,双腿自然地缠上了她腰肢。
熙亲王见我这么主动,翻身就将我压在她身下。我扭动着身体,企图靠摩擦获得更多的感觉。她也明白我的感觉,便用她小巧的胸部与我相互摩擦。
不知道过了多久,熙亲王才松开了我。我低着头,努力压着自己不平稳的呼吸。熙亲王突然露出了罕见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傻孩子,睡吧。”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熙亲王的笑容,第一次是在长安城,第二次是在这里。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第一次应该是在我十四岁那年,那个笑着摸着我的头,说我是小孩子的少年。不,是少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便躺在熙亲王温暖的怀里睡着了。梦里,我遇到了四年前的熙亲王,她笑着摸我的头,说要带我去琉璃岛玩捉迷藏。可是她藏好了以后,我到处找她都没有找到。于是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是哭着醒来的。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发现还没有亮天。我长吁一口气,却发现枕边已经被泪水沾湿。仔细回想刚才那个梦,真的是怕极了,害怕那种到处都找不到熙亲王的感觉。
我一翻身,发现身边只剩下熟睡的绾夏,熙亲王根本不在床上。当时我的心就“咯噔”一下,吓得差点停止了呼吸。
我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熙亲王不会这样一声不说就离开的,她肯定是去起夜了,一会就会回来的。
我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盯着房顶,屋中除了绾夏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我有些害怕了,丑时刚过,我便起身披上衣服出门寻找。
即使到了夏末,大南国的夜晚也依然闷热,我努力克制自己焦躁的心情,摸索着向前走去。
在一片漆黑的院子里,我看到了前方有一间屋子传来微弱的烛光。我记得那间屋子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世子苏子墨。难道说熙亲王三更半夜跑到苏子墨房间里去了?于是我悄悄地走到屋子近前,发现屋中有人正在低声地讨论者什么。我凑近房门,趴在上面仔细的窥听。
“……皇帝姑姑病重,太子哥哥也变得呆傻,如今洛阳是乱作一团……”这是苏子墨的声音。
“那又怎样?”屋里隐约传来熙亲王冰冷的声音,我的心顿时便放下来了。
“七姑!你还是不是平阳国的熙亲王?如今皇位无人继承,七姑你可是最好的人选啊!”
“我不稀罕那皇位。”熙亲王冷冷冷地说,“三哥和四哥都是很好的人选。”
“父王已经年老体弱了,他说想将皇位让给你。”苏子墨说,“况且皇帝姑姑比较器重你……”
“哦?皇姐怎么说?”
苏子墨停顿了一下,说道:“皇帝姑姑并没有将皇位让给你的意思……但是如今皇室……”
“那你在这开什么玩笑?”熙亲王突然提高了声音,“这皇位我是不会争得,你要喜欢你就去抢!”
熙亲王的声音很大,把在门外偷听的我吓了一跳。不过我已经知道了熙亲王没有离开我,心里便平静了下来。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我在偷听对话,随后就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熙亲王还躺在床上睡熟,我想到了昨天夜里自导自演的一场虚惊,便笑出了声音。
这时熙亲王被我的笑声吵醒,她翻了一身,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傻傻地看着刚刚睡醒的熙亲王,呆呆地说:“早上好啊,珞冰。”
熙亲王刚睡醒,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见到我一副呆傻的模样,吓得往后一躲,皱着眉头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被熙亲王的反应逗乐了,捂着脸羞涩地笑了起来。
熙亲王奇怪地看着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初寒,我有话想问你。”熙亲王的声音很平和,听不出什么感情。但是我隐约地感觉到接下来的这些话题很重要。
“好。”我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她停顿了一会,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有一个妹妹吧?”
妹妹?指的是靥儿吗?她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我考虑了一会,也想不出来别的答案,只能如实回答,“对,我有一个小我四岁的妹妹。”
熙亲王听到回答,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叫什么名字?”
“孟靥。”
熙亲王听到这个名字后,久久没有说话,我开始有些莫明其妙的害怕起来。看来昨天夜里苏子墨跟熙亲王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真后悔提前回来了。
我抬头看了看熙亲王,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复杂。我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有些害怕了,急忙问道:“我妹妹是不是女皇帝新纳的那个妃嫔?”
“你知道?”熙亲王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大概知道……”我犹犹豫豫地说道。这些消息都是听其他人说起,并不敢确定,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跟熙亲王坦白过。
“嗯。”熙亲王冷冷地说,“你的妹妹孟靥如今是正一品丽妃。”
这正一品我知道,是仅次于皇后的地位。看来靥儿果然是深得皇帝的心,居然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
“靥儿……她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怎么。”熙亲王说道,“话说,你身上是否有关于你妹妹的信物?”
“信物?”我一头雾水的问道。
熙亲王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就是……类似毒谱的东西……”
毒谱?我在大脑中快速地搜索关于毒谱的记忆,突然想到在靥儿失踪的那天中午,我在厨房没收了一本她的笔记,上面写的都是些毒药的配方。
我起身下床,找出了靥儿的笔记。
熙亲王翻看了几页,便合上了,“这本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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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独自离开
熙亲王收走了靥儿的毒谱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我有些担心,不时地询问她在想什么,可是她对我的态度非常的冷淡,有的时候甚至无视我。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闹了一些小情绪,可是后来发现她总是背着我偷偷摸摸地收拾行李,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
这日傍晚用过晚膳后,熙亲王便不见了踪影。我抱着绾夏,倚在床边开始胡思乱想。前几日熙亲王夜会苏子墨,随后她要走了靥儿的毒谱。接着这几日对我态度极其冷淡,又偷偷摸摸地收拾行李。难道说她想扔下我,自己一个人回到洛阳?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种奇怪的想法忘掉,可是越是想要忘掉的事情,就越是浮现在脑海中。苏子墨那天夜里曾说过:女皇帝重病,收回了对熙亲王的惩罚。太子也变得呆傻,如今皇位无人继承,熙亲王便是最好的人选。如此看来,熙亲王回到洛阳真是一举两得。
可是,她为什么要背着我收拾行李?既然她这么想要回洛阳,那就跟我坦白说出,我也不会阻止她回去的。难道她是想要借此机会将我抛弃在大南国,自己回到洛阳继承皇位,再重新娶妻纳妾?
我越想越烦躁,便将绾夏放在床上,披上衣服,准备出门寻找熙亲王问个究竟。这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借着夕阳隐约地看清了进来的人便是熙亲王。熙亲王白皙的皮肤被昏暗的夕阳照射,显得异常凝重。
“珞冰!”我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向她喊道。
熙亲王没有看我,直接越过我坐在了床上,解开衣服准备就寝。
见她如此冷落我,我刚刚胡思乱想的那些结论又一次涌了上来。我含着眼泪坐在了床边,对着熙亲王哽咽地说:“珞冰,不要抛弃我。”
哪知熙亲王轻轻地打起了鼾声,好似在故意告诉我她已经睡着了。
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我捂住了嘴,才没有发出声音。
熙亲王为何这般对我?一声不响就对我冷淡了起来,还偷偷摸摸地准备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前几天还亲热过,为何就突然间这样了?难道说靥儿的毒谱中记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是那本毒谱我从头到尾都仔细的看过,并没有什么可以让突然她对我态度转变的文字。
看来原因只有一个,她厌倦我了。
一直以来,我都在给熙亲王添麻烦。我们这次的逃亡,也是因为我不想入女皇帝的后宫而起。熙亲王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过着非人般的生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看来我被她讨厌,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可是,就算被讨厌,我也不想离开她。我心甘情愿为她当仆人当奴婢,只求能够留在她身边……
我用被子将自己捂住的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躺在床上不敢睡,我怕熙亲王在我睡着的时候消失。因为我知道,就在刚刚,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熬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我终于挺不住了。迷糊中,我听见熙亲王起床穿衣服的声音,猛然就清醒了过来。我紧张地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瞧见熙亲王快步离开了屋子。
她走了。
她是拿着行李走的。
我顾不得穿上外衣,推门就追了出去。
已经进了十月,普恰克其镇的夜晚变得有些微凉。我跑出了院子,但是天色太黑,我看不见熙亲王的身影。
苏珞冰,你就这么狠心地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吗?
熙亲王一定是去了西城门。我拼命地往普恰克其镇的西城门跑去,想要在她出城前追上。微风吹打在双臂上,我冻得打了一个喷嚏。我擦了擦鼻涕和眼泪,用自己的双手抱住自己,想要获得更多的温暖。
在接近西城门的地方,我看见了熙亲王的身影,她正快步地向前走着。她的行动果断,从步伐中可以看出她的决绝。
“苏珞冰!”我用着哭腔高声呼喊。
熙亲王听到我的喊声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稍微慢下了步伐。
“珞冰!”我跑了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她身上穿着浅蓝色的薄棉袄,只感觉非常温暖。
熙亲王没有回头,她停住了脚步,静静地背对我。
“珞冰!不要丢下我!”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
熙亲王始终没有说话,秋风不停的地吹拂着树枝,发出“沙沙”的相声,偶尔从书上落下几片树叶,使环境变得更加伤感。
“珞冰,不要丢下我……带我走……”我喃喃地说,“即使不做的你的王妃,也要让我做一个仆人……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
熙亲王叹了一口气,她挣扎开我的怀抱,转身抓住我的肩膀,淡淡地说:“初寒……你不能跟我走……”
我不能跟她走?我茫然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顿了顿说,“……洛阳现在很危险。”
“很危险?”我拼命地摇头,“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孟初寒!”熙亲王提高了声调,“你去洛阳,又能做什么?”
熙亲王的话问住了我,我一时间无言以对。是啊,我去洛阳,又能做什么?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仔细想想,从入府到逃亡再到现在,我永远都是惹麻烦的那个。当初,熙亲王为了我抛弃了王位,如今她终于有机会夺回了自己的一切,我没有理由去阻止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我哽咽地说,“我不想离开你……”
她盯着我的眼睛,淡淡地说:“初寒……在这里等我……”
我挣大了眼睛,止住了泪水问道:“那……你……会回来找我吗?”
“我……”她顿了顿,犹豫地说:“大概会……”
大概会,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我苦涩地笑了一声,挣扎开她的手,“苏珞冰,你若想弃我,便明说罢,何必拐弯抹角!”
熙亲王没有想到我会这般言辞,皱着眉头说道:“我何时想要弃你?”
“那你为何一声不响地离开大南国?”我擦了擦不知何时留下的眼泪说道,“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熙亲王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了,你不能去洛阳!”
“苏珞冰!”我打断了她的话,指着熙亲王大声地说,“不要一个人走,不要丢下我!如果、如果你还是想私自离开,我、我就叫人了!”
熙亲王听完这话,决然地转过身去,继续往城门外走。见到这般情景,我头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闭上眼睛大声喊到:“不要走!”
突然,耳边一阵极速的风吹过,我吓得睁开了眼睛,发现熙亲王已经没有了身影。此时我已经伤心得无法思考,刚想往城外跑去,却听见身后有细微的声音。
“初寒,谢谢你。”
秋风停止了吹拂,树枝也停止了摆动。有几片树叶在我眼前划过,静静地落在了地面上。
初寒,谢谢你。
身后传来熙亲王的声音,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
谢谢我?
这个谢谢是什么意思?熙亲王为什么要谢我?难道她不准备离开我了?想到这里我立刻心花怒放,刚想回头抱住熙亲王,却只感觉后颈一痛,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谢谢你……
“喂!你醒醒啊!喂!你怎么了!”
我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