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宝等着人一走,芳华抱着荣涵在府里到处转悠,巴不得那么点大的孩子就认得这里才是他的窝一样。荣涵脖子上带了一把由黄金打造的小小巧巧的长命锁,是徐贵嫔亲自给他戴上,寓意长命百岁。芳华带着他进了书房,叫赵灼然瞧瞧。赵灼然正埋头写奏折,希望赵子彻能准了连玳跟罗锦的婚事,最好能晋封罗锦的官位。芳华把荣涵凑近赵灼然,笑嘻嘻地说:“荣涵,这是你爹,叫爹!”
赵灼然吹了一下奏折的墨迹,搁到一边去。瞧了一眼荣涵,她对芳华说:“以后别教这孩子喊我爹,怪不自在的!”芳华看着荣涵肉嘟嘟的小脸,不服气地说:“我是他娘,你自然是他爹了,难不成你还想他叫你皇叔不成?!”赵灼然无所谓地说:“也成,还是叫我皇叔好,我比较习惯。”
芳华白了她一眼,把荣涵放到她的手里:“还让他叫你皇叔,不觉着生疏么?”赵灼然接了过来,把荣涵放在书案上,说:“天家父子本就生疏。”芳华没好气地说:“你可以让他跟你亲近些。”岂料赵灼然说:“亲近些就露馅了,你想让知道他的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么?”芳华一时说不出话来,从赵灼然手里抱过荣涵,说:“我管你,反正这娘我是当定了!”说罢,逗孩子去了。
赵灼然是一把的无奈没地说去……
多了一个孩子,王府一下子热闹起来。刚来那会儿,荣涵是哭过好几回,芳华想十有□是想亲娘了。宫里的徐贵嫔听了不放心,就奏明梁太后,让荣涵的乳娘去了王府,好照顾荣涵。王府本来就为荣涵准备了两个奶娘,现在又来了一个,压根不用芳华什么都亲力亲为。
本来多一个孩子没什么的,芳华爱怎么折腾
就怎么折腾,赵灼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琢磨着等长到七八岁了,就把荣涵送去都城,让他在那地扎根。最叫赵灼然忍受不了的是,三更半夜的奶娘说荣涵啼哭不止,硬是叫芳华去哄。芳华倒好,把孩子往床上一放就完事。床中间多了一个孩子,叽叽咕咕的不说,还坏了房事,就甭提赵灼然睡得多不踏实了。闹了几回后,哪怕荣涵哭得多厉害,赵灼然就是不开房门,让三个奶娘一块哄孩子去……
终于,赵灼然不再装病,堂堂正正地上朝去。朝堂上,重新立太子的事没消停过,以前有大臣说太子还是得有李皇后的三皇子当才成,现在是大臣分成四党,太子党、三皇子党、九皇子党,还有一向沉默的赵灼然派。对于这事,虽说赵灼然背地里是三皇子的,但从来不做声,皇帝问她,她也只是说立贤,没指名道姓说哪个合适。
不久后,兵部尚书刘一正出任丞相一职,罗锦晋封为平东将军,正四品。
桃花三月,京城来了一位美人,赵连玳。连玳这位郡主一来,不少的王公贵族还是到临江王的府上走动一下,瞧瞧这位美人是何等的倾城。她进宫是少不了的,也到过赵灼然府上。不到半个月,皇帝赐婚,连玳郡主嫁与平东将军罗锦,婚期定在了六月二十八。芳华见过连玳三回,长得自然是楚楚动人,知书识礼,远不是春儿这位阏氏比得过的,罗锦算是捡到宝了。
日子匆匆,来到了五月。来的时候,荣涵还是咿咿呀呀的,现在已经会说话了。芳华听见他喊自己为娘时,兴奋不已。相反,赵灼然第一回听见奶娘教荣涵喊她爹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芳华则在一边笑个不停。
芳华见赵灼然从宫里回来后,一脸的沉重。把荣涵交给陈奶娘,吩咐她带荣涵到后院去玩后,便叫人上了一杯茶,柔声问:“怎么了?”
赵灼然一屁股坐下来,靠在椅背上:“太子要废了。”芳华吃了一惊,没料到朝政说变就变,又想到先前太子还好端端的,宫里又没什么闲话传出来,此番变化来得叫人措手不及。可再想一想时,说:“太子要废,这不是你要的么?”赵灼然摇了摇头:“是要废,但立的可能不是三皇子。”
芳华更加是吃惊:“怎么会这样?”赵灼然叹了一口气,说:“太子生性不够果断,当断不断,当个文臣尚且可以,当皇帝就不行了。皇兄也深知这一点,加上之前的太乙星移徙,或多或少对太子不利。”芳华说:“这不是如了李皇后的意么?”
赵灼然看了她一眼:
“你别忘了,除了三皇子,还有个九皇子。九皇子深得母后宠爱,加上其母是荣妃,加上刘一正推波助澜,皇兄似乎有这个意思。刘一正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在了太子的头上。”芳华说:“不是还没定下来么?没准还有转机。”太子被废,最难过的就要数萧贵妃了,好不容易平静一阵子的后宫又不知要起什么风波了。仆人上了茶,芳华把茶递给赵灼然,叫她解一下渴。赵灼然接了过来,无可奈何说:“盼是这样子盼。”
芳华一面替她轻揉太阳穴,一面说:“有一事,我总觉得奇怪。你说,这太乙星好端端的怎么会移徙?上有杨广弑兄篡位,下有女皇武则天数次废立太子,怎么就没听过说太乙星移徙?”她忽然低下声来,在赵灼然耳边继续说下去:“当年,他谋你的位怎么不见太乙星移徙?”
赵灼然呛了一下,咳了一咳 :“芳华,别再提这事了。”顿了一下,附和说:“不过,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怎么看都是无中生有的事。”芳华笑了一下:“赵灼然,要不你进宫再说一下,没准给你掰了回去,立三皇子了。”赵灼然说:“你就在这胡说。你身上什么用的是香,有锦脂的香味,还有什么香味?”芳华没想到她的鼻子这般灵敏,说:“这是徐贵嫔送来的,是另一种胭脂。”赵灼然说:“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怎么着也混了好几种香料。”芳华说:“是么?我闻着挺好闻的。改天,我给你抹。”她抱住赵灼然双肩,“话说跟了你那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你穿女装。”
赵灼然白了她一眼:“得了吧,你看了不别扭,我也够别扭的!”这都多少年没穿过女装了,打从芳华嫁给她后,那些衣服都让她束之高阁了。芳华不管她的异议,说自己的:“上回成妃赏赐的那些上等绸缎,我一匹都没裁过,放着迟早也是给虫子蛀了,还不如拿来给你做一套新衣裳,还有给荣涵做一套。”
赵灼然斜瞟她一眼:“我可跟说了,你做了我也没法穿。府里人来人往的。”芳华说:“没关系,晚上回到房里你再穿。”赵灼然:“……”
话刚说完,芳华就扔下赵灼然,跑去拿布料打算做新衣裳。过了一会儿,赵灼然听见外面走得很急的脚步声,紧随着,芳华的人进来了,啪的一声关上门。她撑着下巴,没好气地问:“王妃,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能不能贤淑一点?”
芳华一声不吭的,把手往她跟前一递,手掌一张开,一张刻有“大齐巡防”四个字的腰牌顿现。下一刻,赵灼然缓缓地
站起来,看着芳华,问:“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夹在成妃赏给我的那些绸缎里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成妃这个女人……
☆、祸水罪名48
这一块腰牌看起来是没什么特别;不过上面“大齐巡防”这四个字可叫赵灼然稀罕了。她搁在手心里好好地掂量了一样,又端详好一阵子。芳华也凑近看了很久,但始终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非要说特别的话;这块腰牌有可能就是赵灼然要找的那一块。可怎么会夹在成妃赏给她的那些绸缎里?
赵灼然把腰牌放在书案上;问:“你说;是夹在成妃给你的那些绸缎里的?”芳华点了点头:“那些绸缎,我拿了回来后就一直搁着;应该也没人动过。”赵灼然问:“那你进宫那天她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
芳华将那天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现在就觉得不对劲。她从李皇后那出来后;成妃似乎有意在等她一样。后来,皇帝跟敬嫔来了;赏了她不少东西;成妃故作不跟着不送些东西就说不过去一样,送了她几匹绸缎。这下子,芳华似乎有点明白,但又不敢确定。她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赵灼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管是不是成妃有意为之的,但这一面腰牌打开了一个缺口,让赵灼然能查下去。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在这事。她一个外臣,行走在深宫不方便,倒是詹公公自荐,让事情好办多了。她这么忙,看得芳华难杵在一边想帮忙,想进一趟宫的,无奈敬嫔的肚子的紧要。
午后,芳华在后院逗荣涵玩,三个奶娘在一旁看着。芳华一面拨浪鼓,一面退,叫荣涵来拿。刚开始,荣涵还笑着来抢的,过了一会儿,就不乐意了。芳华不过是想哄他多走走,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快就抢到手?
“荣涵,来,娘给你。”芳华摇了摇拨浪鼓。可荣涵压根不理她,掉头就走,钻入宫里出来的陈奶娘的怀里。芳华见他这个样子,也索然了,把拨浪鼓交给何奶娘后,伸手去抱荣涵。陈奶娘笑了一下,把荣涵递给芳华,说:“孩子都是这样子,王妃多点耐心就好了。贵嫔娘娘一开始也是对哄孩子不在行的,可慢慢地就得心应手了。”
芳华似乎不知道谁是贵嫔一样,问:“徐贵嫔?”陈奶娘见她这个样子,很是奇怪地说:“是啊!怎么了,王妃?”芳华笑了一下,说:“没事。”叫陈奶娘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谁可以帮她一把了。她写了一封信,里面全是荣涵的近况,让人捎进宫里去。去的人是素锦,她自然知道怎么做。
不到三天,徐贵嫔就让人出宫送一些东西给芳华,来的人却说,成妃那里,徐贵嫔什么也打探不了,成妃的嘴严得很,连半个字眼也没透露。芳华无可奈何,只得作罢。她想过给成妃送点什么的,可又怕招人耳目,只得放弃了。
芳华没半点头绪,可赵灼然找到点蛛丝马迹了。回房后
,她对芳华说:“芳华,你猜怎么着?”芳华摸不着头,瞪大眼问:“什么怎么着?”
赵灼然依旧卖关子:“你猜猜?”芳华瞟了她一样:“少来这一套,碰上什么顺心事了?”赵灼然说:“找着那个掉了腰牌的人了,是个御帐亲军,替李皇后守宫的。”芳华顿时来兴趣了,她抬了抬眉:“李皇后?”赵灼然“嗯”了一声,故意不说下去,这可吊芳华的胃口了。芳华瞪了她一眼,吹促道:“快点说!”岂料赵灼然不急不缓地说:“急什么啊,我得先跟你商量一事。”芳华没好气地说:“什么事?”赵灼然一本正紧地说:“要是柏兆政有个什么好歹,我置之不顾,你会怎么做?”
到了这个时候,芳华明白过来了,赵灼然准是查到了点什么,不然不会这样子说。她神色凝重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赵灼然迟缓了一下,方说:“芳华,如果我出于自保,不顾他……”芳华说:“赵灼然,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但看在我跟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算是我求你了,我爹就那么一个儿子。”赵灼然搂住芳华,拍着她的肩膀:“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但皮肉苦是少不了的。要是我不这样做,倒霉会是我们。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亲了一下芳华的脸颊,又说:“你先睡,我还有点事。”
芳华听得有点心惊胆跳的,趁她还没走,一把拉住她:“到底出什么事了?”赵灼然笑说:“能出什么事?没事。”芳华就是不让她走:“你怎么了?”赵灼然想了一下:“没事。倒是你,准备一份贺礼,很快就是连玳跟罗锦成亲的日子了。”芳华说:“这我会做。你要是不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我就不让你走!”赵灼然耍赖说:“那我就不走了,反正事也不急。”芳华拿她没办法。
两人躺下床后,芳华始终不放心。她看着闭上眼准备睡觉的赵灼然,问:“那个御帐亲军怎么样?他的腰牌怎么到了那个宫人的手里?”赵灼然睁开眼:“治了罪。”芳华惊讶不已,急着问;“治罪?治什么罪?”赵灼然说:“不见了腰牌,多多少少要受到惩罚的。”芳华一头雾水之余,更加是惊讶:“不见了腰牌?那就是那腰牌是他的了?”
赵灼然“嗯”了一声。
“就是那宫人偷了他的腰牌?”
“不是。”
芳华坐起来:“什么不是?”
“准确地说是那御帐亲军给了那宫人的。宫人死了,腰牌下落不明,他自然得要说腰牌不见了,不然怎么进宫当值?”赵灼然见芳华一脸的懵懂,就解释得清楚一点。“那个御帐亲军在宫里当值时,自然是用不上腰牌,要是这时那宫人用了他的腰牌出了
宫,并赶在那御帐亲军出宫之前回宫,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芳华恍然大悟。
“至于腰牌为什么会夹在成妃的那些绸缎里,估计得要问问成妃。”赵灼然拉芳华睡了下来,盖上被子。“很晚了,睡吧。”
芳华还是不敢睡,给赵灼然那番话吓的。她侧了侧身,两只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赵灼然,生怕下一刻赵灼然会凭空消失一样。赵灼然问:“看着我干嘛?”
“怕你不见了。”
赵灼然失声笑了出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我看你是想太多了,赶紧睡吧。”她翻了一□子去搂住芳华,嗅到她身上的胭脂味,说:“你身上的胭脂味很是奇怪,我从来没闻过这种胭脂。”芳华嘟囔了一句:“那是你少闻多怪。”顿了一下,“赵灼然,你下一步要做什么?别瞒着我。”
“你会知道的。”
芳华没再问下去,继而牢牢地抱住赵灼然。赵灼然答应过她,不会死在她前头的。她想,赵灼然以前在战场上驰骋那么多年都没出什么岔子,现在更不会出什么岔子。三天后,由赵灼然挑选的三个美人送了进宫,全被封为贵人。
很快,就到了连玳郡主跟罗锦的大好日子。那一天,满朝文武都去祝贺了,算是给足了面子。赵灼然没到罗锦的府上喝喜酒,倒是去了临江王的府上去了,还得醉醺醺的才回来。数着日子,敬嫔的临盆的日子也快到了。
五更天,太医团团围住长鸿宫,直至天亮。芳华起床后,素锦一面更衣,一面跟她说:“王妃,敬嫔的胎没了。”
芳华惊了一下,立刻想起成妃生柔仪公主的事。
☆、祸水罪名49
敬嫔没了孩子;在宫里是一件大事。芳华听说,孩子是生了出来,但是死胎,李皇后为此还掀开布看了一下证实是死胎。为了这事;赵子彻少不了发怒的;毕竟一个即将出生的皇子就这样子没了。敬嫔是何等的伤心欲绝不是芳华能想象得到的;毕竟她从来没怀过孕,未体味过一种当母亲的喜悦。
芳华想过立刻进宫的;但想到敬嫔一落胎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进宫难免招人闲话。她派人送了一份补品给敬嫔,算是尽一下妯娌情分。在王府过了几天;她还没进宫,赵灼然倒是叫她担心起来了。赵灼然整整一个晚上没回来;也不派个人回来告诉她一声;大晚上她派人出去找的人回来说,赵灼然下朝之后就不见了人影,听说去京郊。她呢,在王府是睁着眼过了一个晚上。
赵灼然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责问:“你到哪里去了?你一个晚上都不回来,难道就不会派个人回来说一下……”见到赵灼然一脸的疲倦,她顿时软了下来,问:“吃了早饭了?”赵灼然挣了睁眼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下,她说:“没呢!”
芳华叫人去准备早饭,在赵灼然吃早饭的时候,又叫人去准备洗澡水。热腾腾的水汽往上冒,芳华一面往里面放点花瓣,一面温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