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去凤凰城守城!”赵灼然指着那个被骂得连吭都不敢吭一声的将士,说:“你,跟着罗护军将军,看看他是怎样守城的!”
一晃大半年有余了,马贼不但没丝毫退缩的意思,还越来越嚣张了,简直把凤凰城当成他们自家的后院了,时不时就来抢东西杀人。那自称入过大漠的牧修之牧信之那些消息压根就没什么用处,就算让他们知道马贼在哪个方位也没用。茫茫大漠,进去打也不是,等马贼自己出来也不是等到什么时候。最叫赵灼然气的是,明明他们的人比马贼多上好几倍,每次马贼来袭还是让马贼得逞。十有八九是有细作,而且自己身边就有这样子的细作,她是这样子想的。
等书房只剩下芳华跟赵灼然她们俩时,芳华才把药放到赵灼然面前,说:“王,趁热喝了。”
可赵灼然现在正火上头,压根不领她的情:“你刚才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我想等你骂完再进来。”
“我看你是想听到些什么吧?”
芳华明白了,赵灼然就是拐了个弯说她是细作。大齐朝的尚书的千金犯得着去当细作么,还是当敌人的细作?芳华自问自己没做过卖国的亏心事,自然不会跟个疯子一样说自己不是细作了。
可一想到自己这个月来连心都掏出来了,换来的居然是赵灼然的怀疑,顿时她那藏了一个多月的烈脾气就被活生生挤了出来,一张利嘴立刻就张开了:“赵灼然,你想我听到什么?是听到你的军秘还是你的细作派到哪个胡人身边了?还是你在凤凰城安插了多少人还等马贼自投罗网?王,算你高估我了,我柏芳华没这本事!要是我有这本事,犯不着跟你来到这地!”
“你没这本事?本王该说你是心机重还是爱慕虚荣?在本王回京之日抛手帕,继而故意在本王的宫殿里脱衣,还装得那么不情愿嫁给本王,试问不是你欲擒故纵的伎俩么?”
站在赵灼然的角度,她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先当她的王妃,再套去她的军秘,这一切都符合一个细作的伎俩。可站在芳华的角度,整件事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抛手帕?你以为是我心甘情愿抛的么?当时要不是你脸上的刀吓到我,我的手帕根本从我的手溜飞了我不会不知道!在你宫殿脱衣?我之前没进过宫,试问我怎么能知道你住在哪一座宫殿?我柏芳华压根犯不着装得不想嫁给你的样子,我根本就没想过
嫁给你!要不是是齐悦王我没法子抗婚,要不是为了我爹,我宁可这辈子当尼姑也不会嫁给你!”
芳华气疯了,一个劲地吐了出来。
赵灼然抿着唇,一语不发。她气,芳华也气。
“赵灼然,我没想到你这么看我,亏我一心一意的对你,亏我把你当我这辈子的依靠——”芳华打住了,可话已经说了出去就收不回来了。□裸的心意,她也愣住了,也没想到自己的烈脾气一发,就什么都说了。
愣住的,不止她一个,还有赵灼然。虽说她察觉到芳华那一片心,可气在头上,什么话都说了。
芳华就跟受了侮辱一样,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这一刻,她的心底的确有被羞辱的感觉,不多,更多是吐出心意的尴尬与不知如何是好。她攥紧的拳头给了她走出这里的勇气,转过身,大步踏出去。
一个女子会毁掉自己这辈子的依靠么?赵灼然是聪颖之人,可早年的宫中生活并没教会她什么叫情,多年的军旅也磨掉她对情向往。在她看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这种情事就跟活在诗书小说中一样。现在,被芳华当面说出心意,不得不说,她被震撼了。之前,她一直回避芳华,就是怕芳华对她满心的情意跟飞蛾扑火一样,没落得好下场。她毁了芳华的一辈子,她知道。
没有芳华也会有别的女子,这是先前赵灼然给自己的解释,现在,解释有点崩塌的征兆了。
看着那一晚热烫烫的药,赵灼然有点头痛了,也知道自己说的话重了,过头了。跟男子说话她知道怎么说,跟女子好好地说话,她还真不知道。
芳华换上简便一点的衣服,拿起鞭子就去马厩了。被赵灼然气了之后,她觉得有一口气憋在她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怪不舒畅的。
现在,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赵灼然。想想那天她俩吵架,她觉得又是羞又是气,羞的是连遮掩一下就没说出自己的心底话了,气的是赵灼然对她怀疑。哪怕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灼然。
越不想看见的人就越会看见。
不知道赵灼然是不是跟芳华一样觉得今儿的天气不错就出来骑一下马。芳华见了她,只觉得窘困,很不自在。
赵灼然看见她了,不知道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还是没话可说,只得站在那儿了。
只要有人肯放低一□段,什么事都好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喜子突然心血来潮想想好好地虐一下赵灼然
某种程度上,赵灼然是个恋爱白痴,虐起来估计……╮(╯▽╰)╭
☆、你这是骗婚14
芳华想过做一个有规有矩的淑女,就跟她娘柏夫人一样,知书识礼通情达理。可是,她娘去世得有点早,没好好地教她一下大家闺秀该怎么做。她那些所谓的规矩是临摹来的,用来装模作样的。
碰上这个尴尬的时刻,贤妻良母会主动贴上去,说自己的不是,惹恼了夫君。而一品悍妇会把小丈夫镇得死死的。而知书识礼的男子会附和一下,跟着赔笑脸。大老粗一般会摆架子,震慑一下小娘子,压一下她的气焰。
问题是,芳华既不是上面提到的贤妻良母,也不是一品悍妇。而赵灼然呢,算得上是知书识礼了,不是大老粗,放□段赔笑这种伎俩她不怎么用。
场面是尴尬的。
“主公,马。”罗锦把马牵到赵灼然面前。
赵灼然收回自己的目光,默默地上了马,悠悠地踢了一下马肚。
芳华听着赤驹的马蹄声走远了一点。才把自己的脸转过来。对着赵灼然的背影,她有点咬牙切齿,但更多的是咽在喉咙里那口气转移到了胸口,压着她,叫她很不痛快,叫她大骂不是,跺脚也不是。
其实,赵灼然只要跟芳华说上两句话,哪怕是两句废话,芳华那一口气就会自然消失了。
“王妃。”厩令把缰绳递给芳华。
芳华看了一下厩令,再看看马。这是一匹安分守己的马,纯黑色的长鬃毛耷拉着,蹄子老老实实的,一看就知道它性子温和,不欺生。
隔了一道栅栏,追风的蹄子很不安分地敲打在地面,咯咯作响。
好马就是不安分的,只因没遇上好主。
芳华看着追风,眯了眯眼,脑子想起了赵灼然死活不让她骑追风的话了。芳华是那种你让我向东我偏向西的人。赵灼然越是不让她骑,她就越要骑。再说了,她现在憋了一口气,正想找地发泄呢。她没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而是跑去解开了追风的缰绳,一脚踩在马蹬上,再把另一条腿一跨就稳稳地坐在马鞍上了。
厩令吓呆了。他知道追风犟得很,不轻易让人骑的,哪怕他自己骑术了得也从来不敢骑它,就怕给活活地摔死了。瞅着芳华的背影,趁大祸还没酿成前,他扯开嗓子就吼:“王妃,回来!回来!”
芳华充耳不闻。现在她正洋洋得意呢,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呢?谁说追风不能骑的?现在柏小姐就骑着,还骑得好好的。
赵灼
然的王府不小,可不足以容纳下一个跑马场。芳华骑着追风跑过大街,向着城门走去。出了城门,她看见几里外上千根木头将一大片草原圈成一个跑马场。抓住缰绳,她笑了一下。
隔了老远,芳华就看着赵灼然了。使劲地踢了一下追风的肚子,芳华跑了过去。
追风是一匹好马,可也是一匹野马。芳华自以为能将它控制了,可她错了,高估了自己。连赵灼然这个大将都没把握驯服的马,她这个才学了小半年的小女子就能驯服了?
还没进入跑马场,追风就野了,撒开蹄子就奔起来。芳华开始觉得自己控制不了它了,就慌慌忙忙地勒马了。
与其说是她勒马,倒不说是追风把她给勒了。系在辔头上缰绳一个劲地把芳华往下扯,芳华扑的一声就撞在追风的脖颈上,鬃毛都跑进她嘴里了。
芳华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漫上她的心头,她怕自己被活活地摔死,又或者是被马一直拖着跑,直到她死去。
她应该听赵灼然的话。不应该耍脾气去骑追风的。抱着追风的脖子,她看着地上面的草,看着追风飞奔蹄子。她干脆闭上眼,再也不敢睁开一下,任由自己被追风上下颠簸着。她死死地箍住马脖子,就怕稍微一松开手被摔下来,活活地摔死了。
追风越跑越快,芳华就跟疯婆子一样,尖叫起来。
惶恐之中,芳华听到另一匹马的马蹄声。她睁了一下眼,发觉到是赵灼然。
“手!把手给我!”
赵灼然一面抓住缰绳,一面向芳华伸出手。
这个时候的芳华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双手还是抓在马脖子上,似乎没听见赵灼然说的是什么。
“手!给我手!”赵灼然见她连魂魄都吓飞了,就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吼了:“柏芳华,把手给我!”
芳华醒悟过来了。她刚把手松开了一点又继续牢牢抱回去了。她怕死,怕她一松开手,追风就把她甩下来。
赵灼然想她会被这个女人害死的,活生生地害死。芳华不肯松手,她只能伸手去抓了。让赤驹靠近一点追风后,她就伸手去抓芳华了。一揪住芳华的衣领后,就使劲拽她起来了往自己的马背上提去。
芳华也不怕丢脸,居然在这个关头掉眼泪了。要命的是,赵灼然还没将她完全从马上提起来,她的两只手就跟蔓藤
一样攀上了赵灼然的肩膀了。
伤口还没完全好,就让芳华这样子折腾了。可想而知,这一刻赵灼然是多么恨不得将芳华扔下马……
更要命的是,马蹬卡住了芳华的脚了,让她挣脱不得之余,她更是使劲地拉赵灼然了。
现在芳华整个人就成两匹马之间的纽带,一只脚挂在追风的马蹬上,而大半个身子挂在赵灼然身上。
“赵灼然,别松手……”芳华哭着哀求。
她能松?就算她想松也松不了啊,芳华就跟蜘蛛一样,往死里抱着她,说什么都不会主动松手的。
没办法了,赵灼然只能选择抱着芳华一起掉下马,好换柏小姐一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赵灼然松开手了,让芳华自个儿滚一边去。
等罗锦骑着马赶来时,赵灼然已经是趴在地上痛到不行了。先掉下马的是她,给芳华垫底的是她,她就是这么背,这么倒霉。反过来,差一点害死赵灼然的凶手没什么大碍,顶多就是身上多几块青一块紫一块的,死不了的。
罗锦为人醒目,知道赵灼然十有□是又弄着伤口了。他跟碧珠两人七手八脚将赵灼然弄到马背上后,就急急忙忙地牵着马往都城走去了。
碧珠转过身,怒视芳华。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告诫芳华,追风骑不得骑不得。结果呢,芳华是左耳进右耳出,放个屁都比她这记性好。现在倒好了,她柏小姐没什么大碍,倒是害了赵灼然。
芳华知道碧珠恨不得给她两个大嘴巴,叫她长长记性。
碧珠终究没骂她,而是果断地骑上马,尽快赶回王府通知医官。
这是芳华这几年来最难受最懊悔的一天。
她之前那种恨不得气不得的心情一下子变成了懊悔难受,巴不得赵灼然没来救自己,好让自己活活地摔死。等她回去后,除了碧珠,王府的人会用白眼看她的,将士们也会,甚至连赵灼然也会。要是赵灼然有个什么好歹,远在京城的梁太后会毫不犹豫赏赐她一条白绫,叫她了结自己,省得再祸害赵灼然。
还是罗锦靠谱,知道派人来接芳华。
芳华回到王府,一声不吭就站在南厢房门外。
谁不看她一眼,也没这个闲工夫看她一眼。
等医官出来跟芳华说赵灼然扯伤了伤口算不上大事,她脸上才有那么一丁点的表情。
r》 接下来几天,芳华乖巧多了,一个功夫就恢复到跟赵灼然吵架前的状态,端药倒茶什么的,活脱脱的一丫鬟,就差没给赵灼然洗脚擦身子(她想,赵灼然还不让呢╮(╯▽╰)╭)。
赵灼然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芳华想赔罪就让她慢慢地赔。芳华出生在宦官之家,没受过什么气,更加没受过什么苦头。秉性是性子烈,没规矩,还有点傲气。赵灼然就想借这个机会磨磨她,让她像话一点。
赵灼然这么容易就能磨她么?骨子里,柏小姐还是柏小姐,在赵灼然面前装出来的小样一来是出于愧疚心,二来她想拉近一点彼此的距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除非赵灼然往死里磨她才行。
先不说这事了。
俗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芳华让赵灼然这么一摔,倒是成全了她那点私心了。本来,赵灼然打算过几天就回军营的了,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事,走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用这法子折腾王,确实不厚道!
☆、你这是骗婚15
天气慢慢转热了,可是早晚还是有点凉凉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应该说是女为悦己者容。芳华脱掉臃肿的外套,换上了袄裙。本来人就长得可以,再悉心打扮一番,弄得就跟翩翩蝴蝶一样。
不过,赵灼然就跟没长眼睛似的,看到了芳华的悉心打扮就跟没看到一样,够芳华气馁的。要芳华她现在说,她对最满意赵灼然什么,她一定会说她最满意赵灼然送了她锦脂妆粉一类的女儿家东西了。
锦脂她是想了很久的了,碰巧是赵灼然送的,更加喜欢了。现在的柏芳华,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个女子肯定遇上什么好事了。
反观,赵灼然就表现得冷静多了,冷静得有时候让芳华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不过,前功尽废就不是柏芳华了。
从小到大,柏芳华没试过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这么认真。
以前,那些对她一心一意的公子哥儿,例如王公子,对她所谓的爱慕之意只是停留在赞美上,压根没什么年轻的男子跟她好好地相处过,所以,芳华她全然不懂得怎么去讨一个男子的欢心。为此,在赵灼然这个假爷们面前,她不懂得怎么去让讨赵灼然的喜欢。
不过,也从来没有像一个人像赵灼然那么缺心眼,时不时就挑她的毛病来说。最让芳华气结的是,赵灼然从来不明白了当的说她怎么怎么不好了,而是绕个圈子来说,让她咬牙也不是驳回去也不是。
赵灼然呢,她似乎挑芳华的毛病挑上瘾了。
一大清早的,芳华端着茶水进入赵灼然的书房了,笑盈盈的:“我泡了武夷茶,路过你这里就顺道给你端来一杯了。”
赵灼然喜欢喝江南产的武夷茶,她就投其所好了,花了不少心思就钻研一下泡茶,让自己跑出来的茶水茶香悠悠,齿间留香甘醇。至于是顺道还是故意,彼此都心知肚明,可就是不捅破。加上,赵灼然的确喜欢喝她泡的茶,干嘛捅破?
泡茶练的就是性子,不急不躁才行,适合芳华。
赵灼然连头都没抬起来就说:“嗯,放下吧。”
芳华将茶放下,瞟了一眼赵灼然究竟在看什么书。一看到书皮上的“孙子兵法”,芳华纳闷了。虽说孙子兵法在行军打仗方面有很用,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