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公孙斫明心里虽不太乐意,却似乎从公孙斫喧今日异常的态度中读出了些什么。原来,公孙家这二子一女自小就父母双亡,公孙三兄妹几乎是相依为命长大的,虽然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可毕竟当时公孙斫明与公孙云祈尚还年幼,而公孙斫喧也不过十岁左右。三人的感情决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的冷漠,所以公孙斫喧这般冷酷地对待他,反倒是供认不讳了自己心中对那怀中人的重视程度。轻笑着,公孙斫明像发现好玩的事情一般,双眼闪烁着令人发指的光芒……
一旁的另一个人,一脸的平静,波澜不惊。水做的双眸冷冷地看着公孙斫喧远去的背影,却在不为人知的暗处,展现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毛骨悚然……
40 情若水·寒波涟漪
话说公孙斫喧抱着颜梦溪去“丹炉阁”取了枚喧明府独门密制的‘明侗丹’。本想就地让他服下,可阁内炉火熏天热气腾腾,于是乎,无奈地只得选在他自己的房内,或许内心深处亦有此意吧……
喧明府,公孙斫喧卧房内,软塌上。
公孙斫喧俯坐在床边,一手拿着那颗珍贵的“明侗丹”,一手执着那老道士增予的玉露琼浆,顺势将背靠在自己胸前的颜梦溪揽在了怀中,低头凝视那一脸潮红昏迷不醒的人儿,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小心翼翼地翘开了那张滚烫似火的朱唇,指腹不经意间滑过那两瓣微启的唇沿,顺势将手中的“明侗丹”送入他口中。单手一挥,霎时间,运功将自己的真气顺着他的五行六脉输入颜梦溪体内。公孙斫喧的功力甚为了得,片刻的工夫,已将那“明侗丹”彻底打散逆行灌入其三大命脉之中!顿时,颜梦溪体内冷热两股气体开始猛烈碰撞,原本那股热流被明侗丹这阴寒至极之物硬逼着倒灌着会阴|穴直向檀中任脉逆向冲来!
猛地胸口一阵血涌,颜梦溪突然“噗”地一声狠狠吐出一大口鲜血,霎时间,热流顺着经脉肆意逆行,横冲直撞。公孙斫喧发觉事态严重,慌忙间运气堵住颜梦溪那十大命门|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险些丧命的他。
口中的鲜血在颜梦溪失去知觉间依旧如泉涌般顺着嘴角流下,原本滚烫的身躯此时也因失血过多而逐渐失去因有的热度,软软地倒入公孙斫喧的怀中,颜梦溪的情况不容乐观。公孙斫喧原本坚毅的脸庞冒出了冷汗,眼底也能窥得几分焦急之色,他慌忙点|穴替颜梦溪止住口中的血喷,另一手打开装着玉露琼浆的葫芦,微微抬起那毫无生气的头,就着拥抱的姿势小心翼翼将那晶莹的液体灌入他的嘴中。然而,才倒了没几滴,那珍贵异常的液体却顺着颜梦溪那毫无知觉的嘴角全部漏了出来,几乎一滴都未进入咽喉!
一见这阵势,公孙斫喧漂亮的双眉都头痛地皱了起来,深深看了眼自己怀中即将失去生命力的人儿,一咬牙将那玉露琼浆倒入自己口中,紧接着,快速吻上颜梦溪那粘满鲜血的朱唇,灵舌转动间温柔地将满口的清澈送入他的口中……直到一滴也不剩,他却依旧难以自制地紧紧需索着怀中人口中那甜美的柔软,轻吻间无法抽离地在那诱人的朱唇间流连忘返……
忘情……失心……丝毫没有察觉在不远处的窗口,正有一双盈盈的眼睛自暗处将这屋内异样的情景尽收眼底……一副探究……一种了然……
惊觉自己的失态,公孙斫喧慌忙放开了那毫无反应的嘴唇,慌乱间险些措手推倒颜梦溪软软的身躯。怔怔凝视着那逐渐变得安详的俏脸好一会儿,公孙斫喧才勉强抚平自己有些凌乱的呼吸。痛恨于自己方才那禽兽不如的猪狗举动,公孙斫喧小心翼翼地让颜梦溪静静躺入被褥中,温柔地抚开垂在额前的发丝,心底哀叹一声,大步流星跨出了房门,满心的内疚……
喧明府,正园,湖心亭中。
玲珑桌中齐齐摆放着各色糕点茶具,壶中的龙井飘着袅袅的清幽,角落的状元红亦不甘示弱地散发着诱人的酒香。几个年纪相仿的煊赫子弟正围绕着各色鸟笼争相挑逗,一旁心不在焉坐着的男子一脸的无趣,随意地偶尔挑弄一下面前笼中的珍奇,全然提不起兴致,那双雍懒的眼眸时不时地向前方不远的府邸扫去,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抹令他为之一振的亮丽风景!
只见一面生的小厮捧着几盒“御用”的点心自偏房一路转曲而来。红唇齿白,生嫩的脸庞时时带着抹羞涩的笑颜,略显消瘦的身材在亭中人眼中更是巧夺天工。细细凝视这一路从曲桥而来的俏丽小厮,男子嘴角扬起一抹绕有兴致的笑容。
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这小厮的真正身份。对,就是那有唐灵轩假扮的小衣。一脸轻松地走进那笑语喧腾的湖心亭,唐灵轩恭敬地对最里边的那男子道:“明二爷,您要的点心。”
顺手接过那几盒昂贵的御用糕点,公孙斫明随手取出里面的一枚就往嘴里送,顺口喝了杯中美酒,转身对边上道:“喂,先别玩了,大家来尝尝那皇帝老子吃的点心!”随即转眼捕捉那俏丽小厮的身影,一见他匆忙的背影,眼底立刻冉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神采。
唐灵轩正欲退下,未料突然被公孙斫明给叫住了:“小子,你这么急,是去哪儿啊?”
灿灿地回头,唐灵轩装出一副木呐的表情道:“回明二爷,小的是给大小姐送她要的东西去。”嘴上恭敬,心底却暗笑:很好,狗改不了吃屎,连自己窝边草都舍不得放过!这么快就自动送上门了!倒是少费我不少工夫。
公孙斫明闻言,眼珠一溜,作势不悦地问:“我说让大家都来吃,你怎么不来呢?啊?”说话间,已快步踱到一脸尴尬着不知如何回应的那小厮面前,突然伸手轻浮地挑起那削瘦的下颚,目不转睛审视眼前这张越发显得俏丽的脸庞,嘴角轻轻浮现一抹恶作剧的笑容,不怀好意地道:“你小子不听本少爷的话,恩……该如何惩罚你呢?”
小衣天真地却显得手足无措地回答:“明、明爷,小的我……我只是一个下人,怎么、怎么可以和少爷还有尊贵的客人一起吃呢?而且,小姐她、她也……”
“放屁!什么下人贵客的!我公孙斫明说你是什么人你就是什么人!怎么,小姐的话你听,我的话你就敢不听么?小子,你叫什么?” 公孙斫明作势愤怒地道。
“小的叫……小的叫小衣……”这回可真是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了。
“我说小衣啊!你怎么这样就要哭了呢?是被我公孙斫明欺负了?啊?”轻佻的手指已经抚上了那粉嫩的脸颊,一脸的兴趣盎然。
突然,那公孙斫明转身抄起捉边的状元红,低笑着邪恶地道:“小衣,你既不听话,我就要罚你喝下这壶酒,如果喝不下,哼,你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说话间,一手已经爬上了小衣那纤细的腰肢。
感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在冒出,唐灵轩隐忍着一剑结过这登徒子性命的冲动,装出一副涉世不深的天真表情傻傻地看着那公孙斫明,不知如何回应。
正当那邪恶之徒作势欺上来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明爷,七儿来了。”
那公孙斫明一见的来人,手中的动作倒也干脆地停下,毫不介意地放开了对小衣的紧锁,一脸貌似温柔的笑容对着来人道:“七儿啊,这一个早上你跑哪儿去了?”眼底的精光却在不经意间流露,震得周围那些个狐朋狗友一阵瑟缩。
未料那七儿在这摄人的注视下惊丝毫也不露惧色,反倒一脸轻松地道:“爷,七儿还能去哪儿,只是在房里休息罢了……”绝丽的容颜背后那隐藏的阴险却丝毫未能逃过一边唐灵轩明澈的眼睛……喧明府,果真是——藏龙卧虎啊!
公孙斫明闻言,愣了一下,下一秒,立刻发出一阵了然的笑声:“好七儿,倒真是辛苦了……”又在他的耳边,悄悄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了,今晚我可没打算再让你睡觉哦!”一脸的淫意,轻笑出声。而那七儿闻言,亦成功地装出一副腼腆的尴尬的笑容。
这一切,当然完全落入了唐灵轩的眼底。在众人目光的死角,唐灵轩悄悄藏起了方才故意与公孙斫明周旋时所得的战利品——喧明府圣地“丹炉阁”的钥匙。心底冉冉升起一个不为人知的计划,看来今晚,这喧明府,不会太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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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中潜·幻影狂人
月黑风高夜,素来是江湖中人活跃的时候,今夜的喧明府,亦不例外。方才刚敲过二更,寂静的夜就有丝丝不安分的动静。
一抹倏忽如鬼魅的身影借着这暗夜的屏蔽,轻松自如在这岗哨严明的喧明府中任意穿梭,小心翼翼躲过了层层岗哨,转眼间,已轻而易举来到了喧明府的圣地“丹炉阁”楼前。借着阁楼角落的阴影,那黑衣人潜伏于丹炉阁斜对面那栋矮楼的角落中,耐心地静静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那双深邃如黑夜的眼眸闪烁着精明的神采,黑衣男子腰际佩着的那柄短剑锋利无比,暗示着主人的势在必得!
不错,此人便是从今天午后偶然所得中酝酿出今夜这次行动的唐灵轩。至今都未得颜梦溪的下落,唐灵轩也乐得事先替他寻得那救命的丹药,当然,留在喧明府,还有他另一番计划……此乃后话,暂不多谈。
潜伏在暗处多时,正当唐灵轩打算进一步行动之际,突然,从前方疾步走来一人。唐灵轩定睛一看,竟是这喧明府的主人公孙斫喧本人是也!只见他提防地扫视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方才谨慎地快速开门而入!那扇巨型的铜门在他进入的瞬间立刻闭和,外面丝毫也无法探得里面的动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唐灵轩心中一惊,这公孙斫喧怎会无缘无故来这“丹炉阁”?莫非是——颜梦溪他已经在这府中!心弦骤紧,唐灵轩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手心。梦溪!梦溪!你终于是来了!
静静地继续等待,里面人片刻的工夫就闪身而出,黑暗中,唐灵轩隐约可见他手中多了个貌似小锦盒的东西,显然便装着他要得到的“明侗丹”,立刻肯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计划有变!嘴角浮现一抹愉悦的笑容……
这边,唐灵轩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边,却也是暗潮汹涌,丝毫不输于这里的心潮澎湃。
一身紧身夜行衣,足下纯黑软皮靴,胸前藏一柄锐利匕首,黑色头套中只隐约见得一双敏锐的眼睛来。夜行者再次回头看了眼床上被他用蒙汗|药迷得睡死的男子,阴狠的眼神似要将他千刀万剐,下一个瞬间,已飞身融入夜的怀抱……
距离喧明府不远的一条小巷尽头,有一栋破旧不堪的阁楼,藏在一间庙宇的正殿后面,是一处极为隐蔽的场所,毫不起眼,甚难发现。阁楼中漆黑一片,却恍惚听得有人低低耳语,又仿佛是夜来风声,实难辨别……一抹黑影借着微风飘入楼中,脚下飞闪间快速来到那约定之处,必恭必敬施礼叩头道:“九王爷!”
隐在暗中的男子轻哼了一声,不悦地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声音中毫不掩饰其满腹的不耐烦,隐隐的威严。
那伏跪于地的人闻言瞬间无言以对,沉默着等待下一步指示。男子见状轻轻一笑,恍然地道:“是啊!七儿,要出来这么一次,也实在不容易啊!起来吧,瞧你这样子今晚一定不好受吧!”言语中的轻笑,听得地上人一阵颤抖。不错,他就是公孙斫明自莫叶楼捡回的那个不怎么“不简单”的小七!当然,其真正身份是——王府密探。
“这几日,可否有什么异样情况?”男子不在意地继续道。
“回王爷,除了江湖人物出入频繁外,公孙斫喧业已回到府中,还带回一个神秘人物。”
一挑眉,男子的眼中瞬间射出两道金光,道:“神秘人物?说来听听。”
“回王爷,这个人似乎深得公孙斫喧的重视,不但是由他亲自抱回,更是不许公孙斫明对他有丝毫动作,更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屋中,不许任何人靠近。”
“抱着进来?他怎么回事?”
“啊!他似乎是身受重伤,根本昏迷不醒。今天上午,属下见公孙斫喧正亲自替他疗伤。”
“这样啊!就这么多么?那人可有何外貌特征?”男子掠了掠被风吹散的发丝,继续问道。
“回王爷,此人有一显著特点!他那张脸的正中从右眼角到左脸颊,生着一淡若桃花的斑,颜色虽淡,可斑痕却很大,但这并不影响此人的花容月貌,所以,公孙斫喧对他动情至深。就连那公孙斫明都是蠢蠢欲动……”说到后来,不禁有些气短……原来方才被公孙斫明压在底下时,到后半段小七竟从他口中喃喃听得这样的话:“七儿虽美,可比得哥哥身边那绝色丽人,还真差了百倍……”当然,这是他无心之说,却惹得一向自恃甚高的七儿万分气恼。
男子听到这里双眉骤紧,但却依然不动声色平静的语调问:“桃花斑么?此人是否长得一张倾国倾城之容貌?”
“是的!的确。”小七心中不免一阵不悦,但还是不敢有丝毫欺骗地老实回答。
嘴角浮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男子不以为然地吩咐道:“七儿,你给我好生盯着点那昏迷之人,稍有动静,立即向我回报!记住了,下一个会面地点,城西燕尾街那坐破庙之中,三日后子时见。公孙斫喧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抓着他什么把柄要害,可是不会就范的。你也得好好看着公孙斫明,不过公孙云祈那边,你只要稍微留意着点便可。对她,本宫自有主张。这次计划成功与否,可都牵系在你一人身上了,七儿,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啊!”修长的手指夺过七儿那尖削的下颚,力道不重却隐隐令七儿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丝毫也无法躲避那双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眼眸。下一秒,男子已毫不犹豫地放开了他的下颚,飘然转身,冷冷地道:“好了,七儿,你可以走了。速速回去,记住了,要万分小心,可别泄露了自己的底。”威胁。
小七恭敬地行礼后,立刻飞身出了阁楼,如一支离弦冷箭般的身影霎时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无影无踪……
阁楼中的男子轻轻冷笑,口中低沉喃喃:“柳相,看来你那宝贝小猫咪,可终于找到了……”
此时的月亮破天荒地露了露脸,在那月色朦胧之中,隐约可见男子那张绝美容颜——苍白如鬼魅的面容,冷艳似剑的绝丽脸庞映衬着那双凛冽如寒风刺骨的单凤眼,眼中射出的阴寒之气直摄得三尺之外的人都不禁瑟瑟发抖,娇美的薄唇扬起一抹冷若寒霜的笑颜,美得令人惊心胆战,美得令人如临深渊,美得令人毛骨悚然……
不错,诚如方才七儿口中所叫,这个人就是——当今皇朝的九王爷——殊玉函!
42 暗潮涌·恶狼借胆
话说从方才便被唐灵轩一路尾随的公孙斫喧,终于止步于一诺大的房前,轻轻推门而入,而唐灵轩闪身飞跃间,身手敏捷地伏于窗梁之上,静静窥探房中情景。只见得那公孙斫喧轻步走入内室,来到床边,静静俯视着床塌间的人儿。因为视线正巧被遮,唐灵轩完全看不到床上人的容颜,而其心底却不自觉地隐隐作痛:梦溪,是你吗?梦溪……突然,只见公孙斫喧一把抱起床上人,动作轻柔地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一脸的沉浸与淡淡的哀伤。就在他这一动作的刹那,床上昏迷的之人的侧脸顿时展现在唐灵轩的眼中!
远远凝视着那张毫无血色却依旧那般美丽的俏脸,猛然间,唐灵轩只觉心底有被人狠狠揪住的痛感,心弦颤动。是他!是他!梦溪……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剑,唐灵轩几乎抑制不住地险些冲动地要破门而入!隐忍!隐忍!如果现在贸然行动,决计是救不了梦溪,反而暴露了自己,又从何而谈接下去那件密查之事?握着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