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和他男朋友呢?」方朔言屏住了气息,略微紧张的问:「还在一起吗?」
「没啊,听说是分了。」
「是喔……好意外啊,毕业之後都很少听过他的事情了,结果这麽劲爆啊,啊你和他熟吗?」
「也没多熟,都听别人说的,不过你没听过也正常啦,因为他很宅啊,都只窝在家里玩游戏的样子。」
「啊……游戏吗?」方朔言垂下了眸子,眼中闪过了谋画的精光。
* * *
傅天昱望著那句无心道破的秘密,脑中一片空白,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却不受控制的浮现,历历在目。
小小鱼双开当间谍,身在敌营心在我军,於是大家都能体谅他这名强力助力的法师不参与会战,被迫无奈的开著「帝神祭」中的分身帐号虚与委蛇,大夥儿也都知道他内奸的帐号ID,来个截然不同的霸气名字──乱世英雄,可是现在想想,那帐号他几乎没在城战的时候看过几回,。
假如他妹说的是真的,那麽原因可想而知,三开的方朔言分身乏术,只能选择玩他的朔日。
那他说的究竟哪些是谎言,哪些是实话?
朔日要去玩天方夜谭的消息是小小鱼说的,也就是他自导自演,目的是什麽?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在意他,於是傻傻的被请君入甕,小小鱼还刻意怂恿他去玩新游戏,显然方朔言弄这麽大一出戏码就是为了钓他入套。
但,目的是什麽?
只是为了找他一起玩新游戏?
傅天昱嗤了下,这理由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难怪他去找朔日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就和他这个陌生人组队,难怪他毫无理由的就只和他维持两人小队,难怪没有公会的朋友和他一起到新游戏……从头到尾都只为了设计他一个人。
难怪……无尽的难怪现在回想起来简直破绽百出,无奈当初当局者迷,他陷在漩涡之中被感性蒙蔽了眼,到头来还是只围绕著一个问题。
为什麽?
傅天昱百思不解,千丝万缕找不出头绪,然而最不能接受的还是方朔言欺骗他的这件事,一直以为他古灵精怪,但内心还是纯真爱玩的大男孩,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处心积虑的人,就算只是一时兴起的捉弄,还是颠覆了他对方朔言的观感,一时间内心纷乱,眉锁难解。
听见了房外的脚步声,傅天昱立刻将对话视窗关掉并且登出下线,坐回原位佯装什麽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你在干麻?不是说要先开游戏等我吗?」
「哦、喔,刚才在弄别的东西。」傅天昱没打算现在就将两人之间的那层纸捅破,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待到晚上,傅天昱便找藉口离开了,方朔言送走他,心里总有点古怪,傅天昱怎麽好像心事重重的,虽然表面上还是和平时差不多,但他就是察觉出来有什麽东西不同了。
方朔言惴栗不安著,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摇摇头让自个儿别亏心事做多了就自己吓自己,他并没露出任何马脚,应该是不会因为那件事傅天昱才对自己态度改变……
大概是错觉吧。
一人走在街灯闪烁的街上,一人拉著薄被缩在床上,却是各怀心事。
渐渐的,方朔言发现不是自己多想,傅天昱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和之前相差甚远,表面上虽然还会和他谈笑风生,却总是笑意不达眼里,时常心不在焉的。
他变得很不安,时常在想该不会是漏馅了?坐立不安的想了又想,总觉得改变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开始把整个家都翻了一回,却也没看见什麽会曝光的东西,这才提心吊胆的去检查电脑。
其实方朔言是抱著那麽点逃避现实的心态,才将这个最有可能性的答案放在最後,他硬著头皮开了游戏……两台电脑纪录上的帐号还是朔日的那个,傅天昱就算开了也没道理知道他做了什麽偷鸡摸狗的事,最後找了一圈才找到了罪魁祸首。
通讯软体一开,他妹还不偏不倚在线上,就咭哩呱啦说了一堆,简直怕他不晓得她是罪魁祸首似的,让方朔言气得也劈里啪啦狂骂人,前因後果当然没交代清楚,不过只让方恩臻明白自己糊里糊涂闯了大祸。
「啊?什麽啊?对不起啦,我又不知道用电脑的不是你,真的有这麽严重吗?」
「有!严重到挽救不了老子就拖著你陪葬!」
「……哥你太不孝,居然想让爸妈绝子绝孙吗?」
崩溃边缘的方朔言压根不想理那个在状况外还很让人抓狂的妹妹,趴在桌子前扒抓自己的头发,眼睛苦恼到有些发红。
他一直都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一直想找个好时机开诚布公的说出一切,但压根没想到在他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就先让傅天昱知道了冰山一角的事实,任何人被这麽欺骗心里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是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对象。
方朔言举棋不定著,手都拿起了手机,心急火燎的想解释清楚,却偏偏不敢打出去,担心讲开之後,紧接著的就是残忍的结果。
一想至此,他的心就揪得难受,好不容易得到又失去了的痛椎心刺骨。
哎,真是自作自受。
说不准到头来,偷鸡不著蚀把米吧……
作家的话:
倒数完结两章↖(^ω^)↗
☆、第十九章
决定静观其变观察方朔言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後,傅天昱努力表现与平常无异,当然他自个儿也明白,心境上的不同是不可能隐藏得十全十美的,从方朔言口中吐出的同样一句话,他却不由得多留个心眼,说好听点是防微杜渐,说难听的就是疑神疑鬼。
总能曲折方朔言的意思,弯弯绕绕的联想出好几种涵义。
毕竟直到现在,还不明白他这麽设计自己的用意所在。
说恼吧,那是肯定有的,被人蒙在鼓里,玩弄於指掌之间,还迷迷糊糊的乐在其中;说怒吧,也说不上,傅天昱倒也没气到想和方朔言翻脸的地步,喜爱的心不会轻易改变,情感的真挚也不会因一点传言便变卦。
假如这样就能动摇他对恋人的心,那麽他的爱也太肤浅。
只是弄不明白前因後果,他依旧是觉得有根刺扎在喉咙里似的,怎麽样都不舒服,有几次都沉不住气的想讲开直接对质了。
正烦躁的把玩著手机,它便响了起来。
「喂?」
对面是谢淮恩压低音量却相当急切的声音,「欸,有个看起来财大气粗的人带律师上门了啦,说什麽我们仿冒他们,怎麽处理啊?」
「啊?」闻所未闻的状况让傅天昱也错愕,「你说什麽?讲清楚点,什麽仿冒?」
那头的谢淮恩支支吾吾,说的话东漏一点西缺一角,坑坑疤疤的压根没人听得懂,他忍不住沉声骂:「你给我慢慢的从头到尾讲清楚!」
谢淮恩无奈,只能硬著头皮老实交代:「来的是T&A的人,说要告到我们做不下去……是不是之前朔言的事出了什麽问题,他有和你提过吗……」
「……这样吗?」
听到这段话,傅天昱反而冷静下来了,像是悬了许久的无解难题终於痛快的给了答案,斩钉截铁的狠辣。
他竟然还有心思笑了起来,自己到底是曾经对方朔言做了什麽,有这样不共戴天之仇,要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陷害他,还不惜出卖灵魂和情感演这样一出戏码?
谢淮恩听到他居然笑了,惊骇的将电话拿远,盯著话筒像看见什麽怪物:「喂!你不会是吓疯了吧?居然还笑得出来,情况真的很严重好不好,证据文书列了一堆,说是要赔偿几十万才肯和解,我都急到七窍生烟了你还当玩笑?」
「抱歉抱歉,我是苦中作乐嘛。」当然,相较於苦中作乐,他觉得自己更倾向於愕极反笑一点,摇著头不断的笑,既是无奈又是感叹,还有那麽一丝侥幸心态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你等等,我晚点过去。」
「快来啊……唉,有件事我刚刚才想起来,一直不知道怎麽跟你说,我真不是故意要怀疑朔言的,只是你还记得我说他很眼熟吗?根本不是因为杂志的关系,看了杂志之後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刚才才赫然想起,他出现在店门口两三次了啊,鬼鬼祟祟的偷看我还以为是小偷……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来店里刚好看到我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找,还说我大费周章迎接你呢,其实我就是在找方朔言啊!他戴个鸭舌帽在门口逡巡,怎麽看怎麽诡异,哎!你说,他是不是那时就有啥阴谋了?」
已经拿著安全帽要上路的傅天昱沉默的听著,好半晌才说:「这些都是猜测,也不好说死,等我过去再说吧。」
挂了电话,傅天昱长长吐了口气,望著天空有些出神,多麽期望这些猜测都是错误的。
方朔言啊,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这次去的不是店里,而是批发的物流工厂,傅天昱一进办公室就真见到两个男人气势凌人的坐在沙发上,一名翘著腿目中无人的睥睨样,一名戴著眼睛精明干练,面前则摆放了几分文书,显然就是律师。
不出他所料,那位律师先生正面带微笑的陈述著几乎算是威胁的字句:「著作权法第九十一条第二项规定,意图销售而以重制之方法侵害他人之著作财产权者,处六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得并科新台币二十万元以上二百万元以下罚金,这里有明确的相片及证据证明贵公司新产的服饰与T&A本季新款几乎是一模一样……当然以我们公司的规模,如此伤害名誉的事情是只能大不能小的。」
谢淮恩赶紧陪笑,「我说了……真的只是意外,我们是和你们公司的设计师有合作关系,才会有产出这系列的服装,不晓得怎麽会闹双胞了……」
「您说这话就好笑了,假如有正式的合作关系T&A本身难道会不知道?」
「我说的是真的,与合作的对象是方朔言设计师……」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嗤笑了出声,面带讥讽地讪笑道:「小朔的名字现在也小有名声了,到处都有人说是他乾哥乾姐,用嘴说的当然容易啊。」
谢淮恩尴尬的睨了傅天昱一眼,傅天昱则是皱起眉头看他,这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看上去就是个菁英份子,在公司的地位肯定不低,但他是小言的谁?同事还是上司?说话能这样张狂而不讨喜也是一种长才啊。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这是一场误会的……当然有任何问题私下和解总比闹上法庭来得好,劳民伤财啊。」当久了商人,谢淮恩的交际手腕已称得上是长袖善舞,脸上笑得像花儿心底骂草泥马儿的功力炉火纯青。
「不好意思,和解可能会有点程序上的困难,毕竟像你们这种偷鸡摸狗的小公司不好好的惩罚一次是不懂得什麽叫做智慧财产的,有什麽想申辩的请在三日之内做出证明与解释,不然……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在法庭上了。」律师满脸职业笑容,侃侃说完便收拾东西起身,与那位嚣张的男子并肩而去。
等到人走了,办公室内有了数秒的静默,傅天昱低头沉吟,谢淮恩则咬牙切齿的盯著关上的门,真想对那人的脸赏两巴掌──然而怒归怒,下一刻他就不得不面对现实,苦恼的抱著头哀号:「哎……怎麽办啊!」
抱头等待了半分钟,没人回应他,谢淮恩忍不住问:「你也说说话啊先生。」
傅天昱支著颐,转头问他:「说什麽?」
谢淮恩快被打败了,「不想个办法吗?看要不要也去请个律师……还是……」
「请也是没用的吧,人家家大业大,集团势力庞大,我们势单力薄怎麽和他们抗衡。」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谢淮恩苦著脸,这实在是无妄之灾,可说起来关键点不就在一个人身上而已吗?简简单单就能迎刃而解的问题呀。
「你问过朔言了吗?他怎麽说啊?和公司的人解释一下肯定就没事了嘛。」
「……我还没问。」
「什麽?这麽重要的事你还拖拖拉拉啥,现在就打过去啊,快!」
「这个等我有时间再说……你先想办法,我回去再想看看,你就尽力而为吧。」傅天昱起身拍拍他的肩,转身就要走,看得谢淮恩一双眼珠都快掉出来,不敢置信的喊他:「喂!你没搞错吧,什麽叫做有时间再说,什麽叫做尽力而为──」
无奈人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淮恩脸色又难看了三分,既是担忧又是惶然,瞧他们那样子,该不是真发生了什麽事吧?万一真闹翻了,方朔言还会看在曾有的情谊份上帮傅天昱一把吗?
想得他头都疼了,万一真搞不定,恐怕不是赔偿能了事的,看那人嫉恶如仇势在必得的态度,可能他多年的心血都要毁於一旦,要不要找份预备工作先?
* * *
傅天昱回到家,躺在沙发上望著他们曾经温存过的客厅,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却飘渺得像遥不可及,想了又想,还是怎麽样也想不出来方朔言设计陷害自己的原因。
人在痛过一次之後就会成会惊弓之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那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他在这第二段恋情中总是杯弓蛇影。
他也不晓得自己怎麽会消极成这样,老是往不好的地方想,关心则乱,或许是自己真的太在意他了,用情深了则患得患失……虽然前几次经验确实是他多想,他和方朔言的感情之路简直是能用顺遂无比来形容,可这次也会是乌龙一场,能安然无恙的度过吗?
恍然半天,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拿起了手机拨给方朔言,真真假假,始始末末就在这刻揭幕吧,他猜得累了,心也倦了,但依旧有勇气拨出电话──因他相信他。
最近的公司啊,人员流动率极高,尤其是年轻人云集的地方,想想以前的年轻人叫作草莓族,一碰就烂,现在的人叫作豆腐族,一碰就碎,自然是工作没几天就喊著辞职了。
於是小康是T&A近日新请的助理,还有些怕生,做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就怕出了差错,尤其方设计师最近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也不知怎麽了。
好像是发生仿冒事件什麽的,可明明听说上头疼这个家族老么疼得要命,怕他听了会愤慨伤心,特地下令封杀事件,不准让他得知半点消息,上面会将这件事在水平面下处理好……不过,该不会方设计师听到风声了吧?毕竟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可能不小心听到别人耳语就……
嗡嗡嗡……
小康转头一看,方设计师放在桌上的手机收到来电震动著,他赶紧拿了起来要交给他听,眼睛一瞄,他愣了愣,又盯著来电显示多瞧几眼,怎麽这名字有点眼熟……
啊!这不是那间仿冒公司的老板之一吗?小康努力镇定下来,左思右想,不管方设计师知道没,他都得做好上司交代的工作,立马掐断通话佯装没事的塞回桌上的布堆里。
十秒过後,手机再度响起,小康连忙再次如法炮制,挂了那人三通电话之後还不忘删除通话纪录,决心做到船过水无痕,教人不知不觉的地步。
方朔言人在做事,心却飞得老远。
摸著模特儿人偶上的裙襬花边以及绣珠,忧虑而落寞,按著眉间初次觉得活著这麽累,胆小的他进退维谷,只能瑟缩在自己的壳里,能晚一天被打碎美梦是一天。
无意识的回头望了自己的手机一眼,叹了口气,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想来难是好结果了。
傅天昱望著三度被切断的电话,自嘲的笑了笑,方朔言做得这麽绝情啊……教他还怎麽抱著希望?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谢淮恩以及傅天昱而言简直是一眨眼就到了,而对方信誓旦旦的说要法庭上见,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