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我点头，随即补充到，“——不过待会你就不用帮忙了，免得损坏你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
“阿麟，你觉得我今天下班之后为什么还特意回去换了身便装呢？”唐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别下手太狠，把他打成内伤就麻烦了。”我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为什么，欣慰之余也不忘认真提醒。
“我知道，教训他一顿就行，最主要的还是要把他手上的软件收回来。”唐哲神色一整。
“嗯。”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次，唐哲他朋友查出来的IP地址是在西海路的月痕网吧，与珑翔网吧只有大概500多米的距离。
我们走进网吧直奔前台，唐哲一亮警官证老板就慌了，连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这里是正规网吧他并没有让未成年人进网吧上网。
我和唐哲无语地扫了一眼网吧里将近1/3的未成年学生，最终还是唐哲咳嗽一声道明了来意：“我不是来查你们这里有没有未成年学生上网的，我只是来查一个IP地址——麻烦你给我对照一下，告诉我这是哪台电脑。”
一听不是来查未成年的，网吧老板明显松了口气；但他一看唐哲递过来的纸条，却又犯了嘀咕。
“警察同志，这个……难道是有人通过网络实施犯罪了？”他看了一眼纸条上的IP地址又看了眼唐哲，好半天才支吾着小声问。
“这个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告诉我是哪台电脑就好。”唐哲脸色不变地道。
“警察同志，我保证这绝对不关我的事！”网吧老板忙不迭地摇头摆手，“我们这里天天出入上百人，只要有身份证我当然就让他们进来啊！这好人坏人又没有写到脸上，我……”
“……请你配合我的工作！”唐哲皱眉，语气稍微重了一些对方就闭了嘴。
“好……好的，我现在就帮你查。”这下，网吧老板终于关了自己电脑的动画屏保。
“苏……沐麟？”就在网吧老板帮我们查IP地址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立即回身，只愣了一下就指着他喊了出来：“——楼子鸣！”
身为把我“出卖”给沈一方的罪魁祸首，楼子鸣同时也是我大学时期同一宿舍的兄弟——而沈一方之所以会认识我，也就是因为他被对方的美女学姐给攻心为上了的结果。
“真是太巧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楼子鸣“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大晚上在这里干什么？我记得你家不是在……？”我欣喜不已却也有些疑惑：他家应该是在大学城那边啊……从大学城到这里至少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总不可能舍近求远来上网吧？
“我早就搬到这边来了，但是最近太忙所以一直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喏，我刚刚才把老板临时发给我的资料下下来。”楼子鸣将手里的U盘举起来给我看了一下，苦笑。
“……辛苦。”我对他表示了深切同情。
“对了，你又是来干什么的？”楼子鸣看了我身后正在盯着网吧老板查资料的唐哲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好奇地问。
“我？我是陪朋友过来找人的。”我咳嗽一声，顺口扯谎。
“哦……那行吧，我就先回去工作了，下次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楼子鸣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好啊，反正这里离我公司近。”我笑着答。
目送楼子鸣离开，我重新看向前台。
“还没好？”我忍不住问唐哲。
“……老板，你的电脑该更新系统了。”唐哲叹了口气。
“就好了就好了……好了！是23号。”网吧老板尴尬地笑了笑，终于找到了IP地址相符的电脑。
“具体位置？”扭头扫了眼网吧里的几十台电脑，唐哲问。
“在那里，第四排坐起第三个位置。”老板伸手指了个方向。
我和唐哲对视一眼，随即便快步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但当我们走到第四排时，却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这不可能啊。”唐哲走到23号的位置上仔细检查了一下电脑，不禁皱眉。
“你们找刚刚坐这里的那个人吗？”这时，旁边有人问。
“对，他什么时候走的？”我立即问他。
“他刚走，离开还不到5分钟。”那个人答。
我回想了下，刚刚几分钟里网吧并没有人出去啊？而且这个时候正是上网的高峰期，都是进的多出的少……等一下。
“这个人……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沉声道。
“他穿了件灰色的外套，看起来20多岁的样子。”对方想了想，回答。
“……我擦！”我闻言，立即就朝网吧外跑去。
“阿麟！”唐哲在后面喊我，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冲出网吧扫了眼街道，右边不远处的灯光下果然还有一点灰影。
“——楼子鸣！”我拔腿就追。
他听见了我的喊声，也立刻拔腿就跑。
“就是刚刚跟你打招呼的家伙？！”唐哲也追了上来，他一边跑一边问。
“他妈的，就算我想得脑细胞全部死光了我也想不出是他啊——楼子鸣你给我站住，听见没有！”越想越火大，我忍不住又吼了一声。
白衣巡江竟然是楼子鸣！搞什么啊这是？！既然他一开始就知道言麟是我，干嘛不在巴山夜雨和武盟起冲突的初期跟我说清楚？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把自己寝室的兄弟往死里整啊他到底怎么想的？！——这么说起来，沈一方会来找我也是他故意介绍过来的？为的就是确定我真的重新回归了游戏？楼子鸣啊楼子鸣！你到底想要搞什么！！！
“这么追不是办法，你知道哪里有小路可以抄他前面去吗？”唐哲看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直都没有缩短，不禁低声道。
“……你继续追，我去前面堵他！”我只想了一下，便窜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
飞快地窜过昏暗的小巷，闪过挡路的杂物和散步的人们，我终于重新回到了宽阔的大路。
——而楼子鸣，正朝我站的地方飞奔而来。
“楼子鸣！”我大吼一声迎着他冲了过去。
他发现我在前面后连忙想要停下来，但他速度太快一时没能刹住；我见他想要停下来往别处跑，立刻就一个冲刺然后飞扑向了他！
“放手！”被我扑倒在地，楼子鸣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想要甩开我抓着他衣领的手。
“楼子鸣你他妈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我空出一只手，一拳就揍在了他脸上，“——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你觉得这么耍我这么把一群人践踏在脚下很好玩是吗？！！”
“……！”楼子鸣捱我一拳之后眼神蓦地变了，他猛地一个翻身把我压在地上，同样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你懂什么！”他低吼一声，第二拳要跟着下来时被我抬手架了住，“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你以为我不懂玩游戏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还不是因为——”他话没说完，突然就飞出了老远。
“没事吧？！”唐哲把我拉起来，脸色焦急。
“我没事。”摇摇头，我见楼子鸣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准备继续跑，立时大吼，“——楼子鸣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别跑！”
“阿麟你伤口绷开了！”唐哲猛地抓起我的手，我这才发现自己半个袖子已经染红了。
楼子鸣果然没有在跑。
他转过身来面向我们，看见我的袖子时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楼子鸣，我不想追究你什么……把U盘给我，我们以后就没有关系了。”深吸一口气，我低声道。
“……苏沐麟，你知道武盟对我来说是什么吗？”楼子鸣沉默半晌，开口。
“如果武盟真的对你很重要，那你一开始就该跟我明说！”我皱眉，不仅仅是因为绷开的伤口血流不止，“——制造一个报仇的机会然后一心一意报仇，你是刻意享受报仇的过程还是十分喜欢自虐快感？！”
“苏沐麟你从来都是这样！”楼子鸣狠狠地瞪向我，咬牙切齿，“不管我比你多努力多少比你多付出多少，最后赢的那个人都是你！论专业，我比你起早贪黑、天天待在图书馆里，可是老师却更喜欢总是逃课玩游戏的你！论人际交往，我比你更注重和同学朋友之间的关系、时时刻刻考虑他们的想法，可是他们却依然更喜欢和你在一起！甚至连于梦瑶和沈一方……明明是我先喜欢于梦瑶并且让你照顾沈一方的！可是……可是最后，于梦瑶喜欢的那个人竟然是——直到我也开始玩游戏。我故意选择跟你同服，一心一意想要建立一个武夷九曲顶尖的势力，在游戏上、至少只在游戏上面超过你！”
“……所以，你失败之后就对苏沐麟有了刻骨仇恨？”唐哲帮我按住伤口，冷冷地看着他。
“——不是！”出乎意料地，楼子鸣竟然矢口否认，“当我在游戏里遇到了他们，遇到了那些能够一起哭一起笑、为了彼此能立刻放下手中事通宵熬夜到天亮的朋友们，我早就不在意我玩游戏能不能比得过他了！——但是就在我开始全心全意玩游戏的时候，他却亲手毁了武盟，还逼得我很多朋友就此退出了《天下贰》！”
“楼子鸣你讲不讲理啊？！当初冲突的原因是什么？又是谁先动手的？！”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冷笑，“——谈判我们没谈过吗？好好说话我们没说过吗？是谁在谈判时骤然开红杀我们势力冰心的啊？！”
“——我能怎么办？在他惹祸时把他踢出势力吗？！他也是我的兄弟！”楼子鸣低吼。
“那在武盟解散之后你这位兄弟在哪里？！”我厉声反问，“而且你跟我明说武盟是你的会死吗？！还是你觉得别人会以为巴山夜雨不打垮武盟是因为我施舍了你恩情？！”
楼子鸣不说话。
“据我所知他换了个号，现在在武夷九曲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白衣巡江，武盟之所以会垮原因并不在他，而是在你——在你那不知所谓的自尊心。”唐哲叹了口气。
楼子鸣依然沉默。
“……好了，废话已经说完了。”我深吸一口气挣开唐哲的手，自己捂住伤口走向了楼子鸣，“你把U盘给我，我就当没认识过你——你放心，不会有警察之流找上你的，我还不想拖沈一方下水。”
楼子鸣抬眼看我，眼神复杂。
“……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沈一方，他不会让你进去！”被他这么看着，我心里不由烦躁起来。
他慢慢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拿出了U盘。
“苏沐麟。”在攥着U盘举起来时，他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看着他。
“……对不起。”他长吁一口气，沉声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接过了他手上的U盘。
然后，我突然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我感觉到楼子鸣接住了我，而唐哲正一边吼着一边朝我们跑了过来。
67
67、尾声 。。。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而唐哲、唐彩、凌子风和沈一方都在我床边……还有楼子鸣。
“……你们是来做临终告别的吗？”我看着他们，想都没想就蹦出来这么几个字。
唐彩立即抬手戳我脑门，语气凶狠：“苏沐麟你要死啊？！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啊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就是皮外伤而已么，之前……”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唐彩凶狠的一瞪给瞪没了声音。
“医生说你伤口绷开的太严重，在之前的刀伤上面又增加了撕裂伤……所以缝针了。”唐哲低声道。
“师兄，我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对不起。”沈一方满脸歉意。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当时太激动了，而且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对他笑了笑，我语气轻松。
“——你自己跟他说。”凌子风倒好，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递给我。
我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个电话肯定是穆白的。
“穆白。”我接过电话，深吸一口气后微笑。
“——苏沐麟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抓人这种事情你不会让唐哲去啊他是人民警察还是你是啊？！没那几斤几两重你装什么武松活雷锋啊你嫌命长是不是？！！我告诉你，爷这次不照顾你了！你爱死哪里去死哪里去爷不管你了！！管你饿死也好冷死也好痛死也好，爷、不、管、你、了！！！”穆白声音之大，甚至让我错觉凌笑给我电话时直接开了免提；不过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要不然我待会又得去五官科看耳朵了。
“穆白你冷静点，我真的没事……”待他吼完，我赔笑着重新将电话凑近耳朵。
“苏沐麟你还笑！”穆白再次抓狂，我连忙把手机扔回给了凌子风。
凌子风拿着手机，一边接着一边转身出了病房。
“对不起。”在我松了口气的时候，楼子鸣突然出声。
一瞬间，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不关你的事，这伤又不是你弄的。”看着他，我心情复杂。
要说恨他，是真恨——我这辈子最恨别人动我的朋友，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可是，让我就此当从没认识过他，这也不可能——同窗四年，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四年，他也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四年的感情同样做不得假……所以，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然后，我和他都沉默了。
沈一方察觉出了气氛的尴尬，立时出声打破沉默：“师兄，U盘我就拿回去了，我保证这东西不会再流出去——楼师兄我们出去谈谈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呢。”
“啊……我也出去，我去买点吃的东西来！”唐彩也连忙起身，和楼子鸣沈一方一起走出了病房。
一瞬间，病房里就剩下我和唐哲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唐哲立即扶住我并帮我把身后的枕头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谢谢。”我笑着道谢。
“昨天阿沁他们问这件事情了，我就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解决，没说盗号者是什么人……我觉得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白衣巡江到底是谁。”唐哲顿了一下，道。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苦笑了一下，我接着道，“楼子鸣……说到底当年我也有错，巴山夜雨初期很多事情的确都做的很绝，现在回想起来……哈。”
“另外，昨天剑誓和龙魂打完之后宣布和解，和解原因并没有公布，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唐哲继续道。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我赞同地点头。
“还有……”唐哲突然不说话了。
“还有什么？”我不解地看向他。
“……小彩开你的号发了个天下，说70级毕业之后嫁给我。”唐哲认真地看着我，但我明显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我愣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热得有些发烫。
“咳咳……那什么，男号不能结婚啊……不过可以转性……咳咳，这个，其实转性很浪费钱啊……”我想要镇定地笑着调侃，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几近语无伦次。
明明以前也总是调侃这些事情的，明明只是个玩笑而已，明明……
“苏沐麟，我……喜欢你。”
明明……等下，他说什么？
我猛地睁大眼睛看向他。
“我觉得，凭蝴蝶那种八卦的个性……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跟你说的。”唐哲咳嗽一声，表情冷静，但是耳根却红了，“我……从没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可在游戏里我遇见了你。怎么说呢……跟你搭档那么久，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努力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