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几名村干部也争着去,石国泉看看大家,又看看许万喜,向许万喜问道:“你的伤碍事不碍事?我看你走路有点儿费劲是的!”
许万喜挂念着包围圈里的老乡,尤其是知道周淑芬在最后,所以他忍着伤痛在众人面前大步走了几步,对众人笑着道:“怎么样?没事儿吧?!就是划了一个小口子,不碍事!”
石国泉望着大家,知道这事就是许万喜去了合适,所以他看许万喜没什么事,就对众人道:“万喜同志的伤既然不碍事就让他去,你们大家现在没事就率领老乡们分散隐蔽,我带几个人在这里等许班长的消息!大家放心,一有消息,我就会派人告诉大家!”
众人听了,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如许万喜,看石国泉如此说,就带着老乡们转移了。
石国泉让许万喜带上贺炳鹏,又领上两名民兵,对他们叮嘱道:“到了那边一定要小心,如果发觉情况不好,一定别硬闯,赶紧撤回来就是!”
许万喜等人给石国泉敬了个礼,答应了声是,转身向上午突出来的包围圈走去。
(未完待续)
五三 我为鱼肉
许万喜几个人到达包围圈外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天热的没有一丝风,许万喜等人热的是汗流浃背,他们先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听了听,看周围没有动静,许万喜把贺炳鹏派出去进行侦察。贺炳鹏握着枪过去侦察了一圈,回来对许万喜报告道:“班长,敌人都撤了,没发现情况,就是死的人挺多,我看了看,全是咱们自己的老百姓!”
许万喜一听死了很多老百姓,有些急了,迈开大步就向包围圈走去,其他三个人也赶紧跟了过去。没走多远,许万喜就被绊了一下,他俯下身一看,一个老头儿整个腹腔被敌人的刺刀挑开了,肠子流了一地,许万喜感觉自己要吐了。这几年和鬼子打了不少仗,但许万喜从来没有过这种景象,他勉强忍住自己,仔细看了看,老头儿的一条腿也被砍掉丢在了一边,浑身上下全是血,拳头紧攥着,一脸的悲愤。
许万喜想叫贺炳鹏他们把老头儿埋了,可手里没有工具,贺炳鹏沉着声音道:“班长,这才开始,那边死的人还多着呢!恐怕咱们几个人是埋不过来!”
许万喜强忍着心中的伤痛,继续向前走着,没走两步,又一具尸体横现在他们眼前。这是一具年轻妇女的身体,下身的裤子已经被褪去不知道扔到了哪里,上衣被掀到了胸部以上,从胸部到大腿间整个被剖开了,同样是肠子流了一地,……许万喜看不下去了,赶紧脱下自己的褂子给妇女盖上,另一边一名民兵喊道:“娘的!这些日本强盗,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许万喜几步赶过去看见,一名才出生不久的婴儿身上被插了不知道有多少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肌肤,他的嘴张得大大的,仿佛在喊着疼,也仿佛在叫着娘。许万喜再也忍不住了,高声骂了句:“娘的!以后老子逮着小日本,非活剐了他不可!”
贺炳鹏几个人也恨的叫:“对,活剥了他们的皮,看看他们是怎么糟害咱们老百姓的?!”
几个人越向前走,尸体越多,他们挨个看着,看看还有没有活的,但他们看了好几十具尸体,都让他们失望了。这让许万喜的心头越发地沉重起来,他没看见自己家人的尸体,周淑芬的也没看见,但周淑芬是在最后掩护老乡们他是知道的,他胡思乱想起来:“淑芬和家里人都跑出去了?”这是他最期望的,但他又想道:“淑芬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她绝不可能丢下老乡自己跑出去。牺牲了?还是被敌人逮去了?”
许万喜一边想着,一边和大伙儿一起搜寻着老乡们的尸体。
“班长,快来!这里还有一个活的!”贺炳鹏兴奋地喊着。
许万喜和另两名民兵赶紧跑出去,原来是宋庄的一名村干部,他腹部被刺了一刺刀,腿上中了一枪,脑袋上也是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许万喜一把抱住他喊着:“老周,老周!”
老周睁开眼,看见是许万喜,嘴里咕哝了一声,许万喜连忙喊道:“水!”
贺炳鹏把自己的水葫芦递过来,许万喜喂了老周两口,老周喘着粗气,艰难地说了声:“报、报仇!”头一歪,死在了许万喜怀里。
许万喜叫着:“老周,老周!”可对方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喊了。
许万喜和几名民兵喊了半天,老周的尸体却越来越凉,他无奈地把老周的尸体放了下去。
贺炳鹏望着许万喜沉痛的样子,小声问道:“班长,还找吗?看来是没什么活着的人了!”
许万喜眼里闪现出仇恨的光芒,厉声道:“继续找,哪怕有一个活着的,咱们也要把他们背回去,这是咱们的兄弟姐妹!咱们决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
贺炳鹏三个人应了声是,四个人在横七竖八、遍野的尸体堆里继续寻找起来。
找来找去,谢广禄的尸体被大家发现了,他的前胸后背被整个刺透了,身子扭曲着仰面倒在一块庄稼地里。许万喜正说把他的遗体摆好,一名民兵惊喜地叫道:“许队长,你快来,找到周主任了,她受了伤,但还活着!”
许万喜一听,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匆匆把谢广禄的遗体放好,大步向民兵喊的地方跑去,其他几个人也跑了过去。
借着昏暗的夜色,许万喜一看,周淑芬的胸前穿出一个洞,子弹是从后背打进去的,好在没留在体内,血已经凝住了。他赶忙试了试周淑芬的鼻息,微微还有些呼吸,他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周淑芬裹伤,可他的衣服早就给刚才遇见的那名遇害妇女盖上了。贺炳鹏麻利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撕了撕,撕成布条递给了许万喜,许万喜接过来,飞快地把周淑芬的伤裹了起来。周淑芬的嘴动了动,可没发出声音,许万喜叫道:“淑芬,淑芬!”
贺炳鹏递过来自己的水葫芦,许万喜小心地搂着周淑芬的身子,把水葫芦嘴儿对准周淑芬的嘴,滴了两滴。两滴水滴下去,周淑芬的嘴张的更大了一些,许万喜小小地喂了她一口,轻声叫道:“淑芬,淑芬!”
周淑芬的眼皮动了动,许万喜又喂了她一口水,看着她。
周淑芬喝了两口水,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神还很模糊,但那种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了谁在她身边,她不由自主地叫了声:“喜子哥!”声音虽然轻的听不清,但许万喜还是感觉到她的呼唤了,他赶紧应了一声:“淑芬,是俺!”
周淑芬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许万喜又叫了两声,试了试她的鼻息,周淑芬的呼吸并没有停止,仿佛还粗重了一些,许万喜抱着她向贺炳鹏等人问道:“还发现其他活着的干部和老乡吗?”
贺炳鹏三人摇了摇头,道:“没有,遍地都是死人,全是咱们的人!”
许万喜道:“你们再找找,即使还有一口气,咱们也得把他们救回去!”
三个人点点头,继续向北找去。
许万喜抱着周淑芬,又小口小口地喂了她两口水,周淑芬都喝了,许万喜感到了希望。
贺炳鹏三个人又向北找出去很远,没再发现还有活的老乡,而且尸体也没再发现。三个人赶回去,把情况向许万喜做了汇报,许万喜看着重伤昏迷的周淑芬,沉痛道:“看来这数百乡亲里就淑芬命大,咱们回去吧!回去让石书记组织人来掩埋尸体!”
一名民兵道:“是啊!天这么热,不赶紧埋了,尸体一天就得坏了!”
贺炳鹏矮下身,对许万喜道:“班长,我来背嫂子吧!你腿上有伤!”
许万喜咬咬牙道:“不,我自己来背!”说着,许万喜就要把周淑芬背起来,可他刚一吃力,屁股上的伤口疼了起来,疼的他一咧嘴。贺炳鹏伸出手去道:“班长,还是我来吧!不然的话一会儿我们就得连你一起背了!”
许万喜没办法,只好让贺炳鹏几个人背起周淑芬。
几个人一路向回走,谁也没再说话,快天明的时候,石国泉派来找他们的两名民兵遇上了他们。看着他们几个阴沉的脸,两名民兵没敢问什么,知道消息绝对不会好,帮着背起周淑芬,一行人匆匆赶了回去。
见了石国泉等人,许万喜用沉痛的语调向他叙说了他们在敌人包围圈内外的所见所闻,当石国泉听到老周说让大家给死难者报仇的话说,石国泉等人的牙都要咬碎了,石国泉攥紧自己的拳头,厉声道:“日本鬼子欠下咱们的血债,咱们一定要让他们用血来还!”
周围的干部、民兵们也一齐吵嚷道:“对,咱们决不能和他们善罢甘休,一定要多杀他们给死难的乡亲们报仇!”
许万喜望着大家伙儿,正要继续汇报时,贺炳鹏跑过来道:“班长,周主任醒了!”
许万喜还没说话,石国泉忙道:“走,大家一起过去看看!”几个人就都忙着跑了过去。
周淑芬躺在一棵柳树下,身上铺盖着一床逃难老乡丢下的被褥,此时她已经清醒过来,就是身体非常虚弱。看见石国泉、许万喜等人跑过来,周淑芬的眼里流出了泪水,竭尽全力叫了声:“石书记!”声音弱的连她自己都没听见,但大家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情感,石国泉俯下身子道:“周淑芬同志,你是好样的,我要让大家向你学习!”
周淑芬忍住泪,又喊了声:“石书记!”这次石国泉听见了,忙制止她道:“周淑芬同志,你负了很重的伤,要好好休息,千万别累着,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
许万喜蹲下身子,心疼的眼泪围着眼圈转。周淑芬想侧下身子看看自己的丈夫,但身子虚弱的动不了,只好用眼睛看着他。石国泉见此对许万喜道:“万喜同志,你陪陪周主任,剩下的情况让贺炳鹏报告也一样!”
许万喜点点头,看周淑芬醒了,他舍不得离开半步,包围圈内外的情况他们几个都看见了,谁说都差不多,所以他点点头,一条腿跪在地上,握住了周淑芬露出被子外的一只手。
石国泉带着几名干部躲回刚才说话的地方,继续听贺炳鹏汇报情况。等贺炳鹏说完了,石国泉道:“现在的形势太严峻了,咱们一定要尽量保护好老乡们,大家要辛苦些,尽可能把老乡们的损失减小到最小!”
一名干部道:“这回敌人的扫荡才开始,咱们的损失就这么大,以后可怎么办?”
石国泉道:“粮食和人员咱们损失是很大,尤其是老乡们,死伤太惨重了,但据我估计,敌人这次来,主要是两个目的,首先是想消灭我们根据地里的主力部队,二就是抢粮。现在咱们的主力部队撤走了,敌人没有了主要作战对象,不会用那么强大的兵力来对付我们这几十、二、三百人的地方武装;二就是粮食,估计敌人这次抢的粮食到远远大于他们的目的,这是咱们的准备不足,让老乡们损失太大了,但敌人的主要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我们的部队撤走他们应当是知道的了,所以我想,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估计十天左右以后他们的主力部队就会撤走,等他们一撤走,咱们再想办法帮助老乡们恢复生产生活!”
又一名干部问道:“那现在伤员怎么办?轻伤员不算,重伤员这里就有四个!”
这问题一下子难住了石国泉,现在村里进不去,敌人又不停的扫荡,野外也不好躲,带着重伤员们四处躲藏行动不便不说,就是这么一折腾,对伤员们的伤势也不利啊!这可怎么办啊?这问题让石国泉一下子伤透了脑筋,其实自从昨天他就开始考虑这问题,可到现在他也没想出一个办法来!这可怎么办?
(未完待续)
五四 砖窑秘密
就在石国泉等人为如何安置伤员伤脑筋的时候,一名宋庄的民兵建议道:“石书记,俺向你们推荐个地方,就是俺们村西边靠近一片苇子地的地方有一座砖窑,规模挺大的,以前是俺们村宋财主的,宋财主家败了以后就没人管了,因为废弃了很久,所以一直也没人去,挺荒凉的。地儿挺大,甭说藏二、三十人,就是百、八十人藏进去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咱们进去以后,多预备些干粮、水,把有的地方一堵,在里边住几天没问题。外边的人就是来了,转来转去就跟进迷宫一样,他就是在里面转三天,也搞不清哪里去了哪里没去。”
石国泉有些激动道:“真的?真有你说的这么玄妙?”
那民兵一笑道:“您去了就知道了,这砖窑废弃的太久了,据说还是什么前清道光、咸丰时候的,听俺爷爷说,以前俺们宋庄是个大村,比现在的九里店还大。宋家财主一败,家里的地都卖到了外村,许多人家没地种也就搬了,搬来闹去,百十年下来,宋庄就剩下俺们四十多户人家了。现在甭说就是俺们本庄的人知道有这砖窑的人也不是很多,外村的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知道那砖窑的人就更少了!所以俺觉得那里还是很安全的!”
石国泉听完,顿时来了兴趣,对众人道:“好,咱们就去看看,如果真能藏的住人,咱们就把伤员安置在那里,省得让他们受颠簸之苦!”
说走就走,干部民兵们做了四架简易担架,把肖顺、周淑芬几名重伤员一抬,由那名宋庄的民兵带路,大家一路警惕着就向宋庄的砖窑走去。
等大家到了砖窑一看,这地方真的很不错,占地颇广,真的和那民兵说的一样,只是长满了杂草,里面烧出来没卖出去的砖有不少已经半风化,显现出了岁月的沧桑。这些砖垛之间有很多过道,看上去几乎相同,那民兵指着这些过道道:“进去几十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石国泉道:“好!进去几个人先看看,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
那民兵边向里走边笑着道:“除了狐狸、野兔之类的野兽,基本上也没什么别的,不过俺估计,这仗一打,俺村里的人会在那里藏着,大家进去小点儿声,别吓着他们!”
贺炳鹏提着枪带着几个人跟在他后面笑着道:“你最好小声喊着点儿,让他们知道是你!”
那民兵笑道:“还真是,你说的这主意不错,就这么着!”
几个人在里面转了一会儿,贺炳鹏几个人就有些晕了,为了怕留下有人来过的痕迹,他们尽量不踩断地上的野草。走着走着,那民兵小声对大家道:“留神,这里现在的确有人,不过看样子应当是俺们村的人,你们看,”说着,这民兵直着迎面的一堆砖道:“以前这是条道儿,现在多了这堆砖路就堵死了,如果咱们再绕到旁边看看,那边也堵了,说明这里面就肯定有人了。大家小心些,可别吓着他们。”
贺炳鹏几个人点点头,跟着那民兵又向旁边转去。
又走了百十来步,细心的贺炳鹏发现路全在自己的右手边了,他刚想问那民兵是怎么回事,那民兵道:“里面现在肯定有人,大家小心些,我喊两声,和他们招呼一下!”
贺炳鹏点点头,那民兵嗓门稍微放大了些喊道:“里面都有谁啊?俺是四楞,张四楞,和县上的同志们来啦!有人答句话!”
张死楞一边喊着,一边示意大家向砖垛上面看。大约有一袋烟的工夫,敏感的贺炳鹏感觉不远处有人在观察他们,他朝那个地方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这让他感觉背心脊梁沟里有些发凉,随即他就听到一声笑:“呵呵,四楞,真是你啊!”很快在贺炳鹏认为有人观察他们的地方的不远处,几名提刀拿枪的人站了起来:“你不是跟着宋队长去帮着九里店的民兵救人去了吗?怎么宋队长没回来?”边说,这些人边向后喊着拿梯子。
张四楞笑着道:“都被敌人打散了,宋队长去哪里了俺也不知道,俺现在是跟着县委石书记过来的,有几名伤员伤的很重没处藏,俺就把他们带过来了,怕直接进去误会喽,所以石书记让俺进来先通知大家火儿一声。”
正说着,宋庄的村长宋维平和几民村民抬着一架梯子在砖垛上面出现了,一听县委书记来了,还有伤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