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天的时间，把图上的工事变成现实地物，考虑到你不喜欢动脑筋，所以什么工事该用什么材料已经注明，谷营长！”
“到！”
“你的侦察营要全力支持包科长的工作，要人给人，要物出物。”
谷格挺胸立正站好，“请师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也是，保证完成任务。”
龙一回师部了，老包将工事图贴在脸上，一屁股坐在野战铁椅上，头仰靠背，两条腿打开挺直，“谷营长，看来我不掉下来十几斤肉，老大是不会罢休啊！命苦哟！”
“命苦不能怨政府！”谷格接过话茬侃道。
“点背哟！”
“点背不能怪社会！”谷格继续。
老包吹掉工事图，探起身子，“你大爷的纯粹气我是不是？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非要让我参加什么狗屁的实爆，我恨侦察营，我恨那爆炸声，我恨我自己，我恨——”
谷格捡起工事图，“你慢慢恨吧，这图啊我到外面烧了，省得大家都累。”说着走出帐篷。
老包呼地站起来追上去，“谷老大，千万别呀，你要是烧它还不如直接烧我呢，我谁也不恨，我爱，我爱死你了，快把图给我，给我人，给我物，我现在就要开工干活。”
老包满腔热情却碰了一鼻子灰，谷格不鸟他，任他如何请求开工就是不松口，当然谷格不是故作刁难，侦察营还在组织爆破训练，抬出来的炸药必须消耗完，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能给包星元派人搞工事，不是有一天的期限吗？完全有信心保质保量把师长交给的任务搞定。谷格的漠然，谷格的冷漠，包星元显然不理解和接受不了，他像一只热窝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谷大营长，我再问一遍，给不给人？你要是不给人那我请老百姓过来干，还不信了，这地球离开你谷格它就不转了！”
“淡定、淡定！”
“说的轻巧，我能蛋定下来吗？你又不是没有看图，娘娘嗳，老包认识的建筑材料几乎全用上了，我就是搞不明白，如此宏伟的工程，龙老大为何让我负责，肯定是存心要整我，全师干部行里他最看不惯我的德行，只是平时找不到借口，现在好了，趁红蓝对抗之东风将我整到位，也让我跟你们侦察营的副职一样，自觉打转业报告走人。”包星元说话时胸脯鼓得厉害，就像一只被调戏的赖蛤蟆。
谷格拍着老包的肩膀，“放心，有我呢！”
老包一巴掌挑开谷格的手，“少来，别给我玩这个里格朗，说那么好听有个蛋用，正所谓语言代替不了行动，行动是最美的语言。要是给哥们力，那现在就派人开工干活。”
谷格指着老包，“没有一点大将风度，多大的事儿啊！走走，我给你沏壶好茶解解泛。”
包星元头一扭，“不去。”
“那下午安排场篮球赛如何？”谷格故技重施般调侃。
“好——好个屁，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工事图，哦！我看出来了，你鸟人根本不支持我的工作，侦察营就是想看我的洋相，两年前的——”
“滚蛋，怎么又来了。”谷格打断老包，“让我说什么好呢，堂堂一个山东汉子咋就这么没有度量。”
老包嘴一撇，“我没有度量，就你丫谷大营长有度量，你有度量给我出人干活啊！这工事不是你负责，就算完不成板子也不会打到你的头上，你当然不会急，现在我蛋不定，我蛋疼。真是给龙老大那次整怕啦，一紧张就想尿尿。”老包左右张望，大步走向一堆荒草。
谷格看着老包一抖一抖的屁股忍不住大笑，老包边提裤子边扭头骂：“笑个屁，没见过站着撒尿的啊！”
对讲机传来爆破完毕的报告，只见三处警戒位置，摇摆着三面红旗，谷格命令警戒撤回。
五个教员从小山头上一路快步走来，见到谷格，上尉王彪开口说道：“谷营长，这样的训练根本不行，在观察的过程中我们拟定了一份训练计划，请营长先看一下。”
谷格接过文件夹，一眼扫过，不会吧，怎么跟师长的那份工事图差不多，他们不会事先通过气吧，要不然怎么可能这样巧。“好呀，这样的爆破训练才接近实战，几位教员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活交给我们去干就行了。”
“紧早不紧晚，我想下午就着手，这离真正对抗的日子不足一周了。”
老包听到王彪的话，高兴地说：“你看看人家，作风多么扎实，学着点。王教员，这个师长让我负责，嘿嘿，请几位多多给力。”几个教员呵呵的笑了。
说干就干。侦察一连负责反坦克障碍物的构筑，侦察二连负责反步兵障碍物的构筑，侦察三连负责反空降障碍物的构筑，地爆一连负责暗堡的构筑，地爆二连负责碉堡的构筑，工兵连由姜副教负责各材料购置和保障，所有工事的构筑材料必须在天黑之前到位。
第二天天未亮，侦察营以紧急集合的方式起床，他们井然有序向预定地域开进。作业中，五名教员分别负责一个连队进行指导。
为了给足包星元面子，谷格特给他封了一个工事总指挥的头衔，没想到这个高帽竟点燃了老包难有的热情，他在五个连队中间屁颠屁颠的穿梭，这个障碍没有标齐啊！那个工事没有对正啊！铁丝网拉的宽度不够啊！但凡他认为没有跟图纸对照起来的都一一指出来。
谷格让他歇歇，他拍着胸脯说：“累不累，想想雷锋董存瑞；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兴头之上，老包还伸手帮战士们一把，他的衣背湿了干、干了又湿，两个胳膊酸胀的厉害，就觉得血管要从肉皮里蹦出来一样，还有那两条腿，灌入铅水似的沉重。尽管如此，老包的脸上始终笑眯眯的。
休息间隙，老包非要组织战士们唱歌，说真的战士们不想张嘴，都想安静的坐下来缓缓劲儿，所以对老包的呼唤爱搭不理，搞得老包尴尬万分，侦察营不能干放水的事，怎么说也得找个台阶让老包下来，于是谷格小哨子一吹，战士们“噌”从地上弹起来。
“今天啊，侦察营发挥了四个特别精神，工事构筑的很快，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天黑就能拿下，大家高兴不高兴？”
众人回答：“高兴！”
“高兴是不是要高歌一曲啊？”
“要要要！”
老包听着、看着谷格的言行，心想这侦察营长就是牛逼，三下五去二就把战士们调动的嗷嗷叫，看来煽情是一门学问。
“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有谁让作训科长指挥过唱歌？”“没有！”谷格看了老包一眼，“就是嘛，下面我建议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包科长指挥唱歌！”
掌声雷动，老包显得特别扭，他示意停，“侦察营的兄弟，我说两句，一是感谢，感谢大家对我工事总指挥的支持；二还是感谢，感谢大家干活时的卖力。下面我来指挥一首《团结就是力量》——”
队伍立即传来一阵唏嘘。怎么啦？说的不对吗？谷格凑到老包的耳旁小声说：“战士们嫌这歌太老，换一首。”
“那就来《说打就打》，说打就打，预备起——”令老包吐血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接着跟唱，这也太伤自尊了吧，“你们连这个也不会吗？那就《学习雷锋好榜样》，学习雷锋，预备——起！”老包平生第一次听到了如此令人难受的歌曲，整个就是蔫不拉叽、死气沉沉，就像即将没电的播放机。
“停——停——停——”谷格打断，“唱得什么**玩意儿，喉咙里是不是都塞驴毛了，一连长，你来指挥。”
肖大国队列前一站，双腿自然的分开，双手自然的伸出，“《一切为打赢》，枪要天天擦，预备——起！”大手一挥，整个侦察营嗷熬地吼唱起来：枪要天天擦，刀要天天磨，当兵习武咱没呀没得说，仗要怎么打呀，兵就怎么练，本领过的硬才算合格，一切为打赢，一切看战果，只等祖国一声令下，一切为打赢，一切看战果，敢打必胜必胜是我，必胜是我……
这歌唱起来真响亮，这歌听起来真带劲，老包忍不住跟着哼哼，歌唱完毕，他竟然鼓起掌。记忆一下子跳到当年军校，一群学员坐在草坪上拉歌，老包鼻子突然酸溜溜的，也许他全身的血液被刚才的歌曲点燃，扯着嗓门喊，“侦察营的歌唱的好不好？”
众人齐吼：“好！”
“要不要再来一个？”
“不要！”队伍哄堂大笑，这时谷格走过来，“改天咱们搞一个卡拉OK，今天这歌就唱到这里，干活，干活！”
中午，炊事班的兄弟把饭菜送到了“工地”，他们如此加班加点就是为了在天黑之前完成作业，用谷格的那句话说：饭可以不吃，但活不可以不干。
夕阳西下，老包直挺挺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呆滞地目光望着天空一朵红云，那颜色是自己燃烧的血吗？想想这一天过得多么充实，原先的怀疑和忧虑，已经全部变成了现实。
包星元找回到那股久违的激情，曾经认为自己的血已经凝固，从军校毕业起，命运一直都是被选择，他把部队当成过日子的地方，从排长到科长，就像九年义务教育，时候到了级别也就升了。一帆风顺的仕途中他时常听到刺激神经的闲言碎语，为了宣泄郁闷，他爱上了篮球，为了打发无聊他爱上了勾级，似乎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给生命带来力量。现在老包觉得能够提神的不只是篮球和勾级，耳旁响起老电影里某个反派人物的呐喊，他不假思索的嗷叫：“我包星元又回来啦！我包星元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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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临阵磨枪
更新时间2011…4…29 21：47：58 字数：3205
一枚40火箭弹呼啸着吻在耸出地面约一米的碉堡上，“嘣！”望远镜的横8里，绽放一朵白色的喇叭花。
“再给我打！”谷格命令趴在地上的正射手，副射手很快将火箭弹组装完毕，干脆地塞进40火箭筒。伴随一声呼啸，就在刚才弹着点位置再次溅起一团白。
“还真他妈的硬，40火撤，换红箭8反坦克导弹。”一个士兵单膝跪地，做好发射前的准备。
“谷营长，你说要是人躲在那里面会有什么感觉，会不会震得七窍流血？万万没有想到，经过我老包亲手建筑的工事竟然如此之硬，要我说还是不要打啦，直接让爆破组上去开辟通路，待接近之后用喷火枪烧。呵呵，保证里面的不管什么东西都会变成烤鸡。”包星元眉飞色舞，显然高兴的不行。
谷格冷冷下令：“发射！”一团火焰，一串呼啸，一声巨响，烟雾散去，碉堡炸去半个边角。“开辟坦克通路，上！”密集的枪声响起，数十枚烟幕弹在空气中划出道道美丽的弧线。烟雾弥漫中，爆破小组携带爆破器冲进障碍区。
“嘣嘣嘣……”
一辆两栖战车缓缓驶进刚刚开辟的通道，它的屁股后面跟着三个扩爆小组，小组成员身上背满了单兵爆破器，他们借着战车的阻挡，果断地将通道向左右扩宽。如此场面，包星元还是第一次看到，别的不说，就那辆边行驶边射击的战车就令他心花怒放，在老包兴奋的目光里，两辆战车带着登陆兵开始冲击。
谷格一把拉住激动的要跟着冲击的包星元，“你干什么去？”
“放开我，为了最后的胜利，冲啊！”老包挥舞着手，“同志们，勇敢的冲吧，前方哪怕是万丈深渊，哪怕是刀山火海，都要义无反顾的冲啊！谷子，你快点放开我，让我冲上去把红旗插在敌人的碉堡上。”谷格用劲扯住包星元的迷彩服，任他拼命挣扎就是不松开。
一连长肖大国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营长，敌人将通道死死封锁，我登陆部队被压制得无法前进，爆破组几乎全部阵亡，另外该死的狙击手见一个打一个，现在如何行动？”
“呼叫武装直升机支援！命令我方狙击手进入战车，其他人员就地寻找掩护，待空中打击间隙迅速抢占工事。”
包星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在讲什么啊？哪来的敌人，又哪来的伤亡？那些密集枪声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了增强战场效果，五个教员带领一个排的兵力，扛了十箱空包弹，躲藏在最后一道防线的工事里。还有，哪来的狙击手？哪来的武装直升机？他们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这到底演得是哪一出戏？
一连长刚转身离去，二连长钟世亮急步跑来，“报告营长，敌人将我大批坦克摧毁，登陆梯队困在防坦克壕里一时难以出来，情况危急，现在如何行动？”
“以假乱真，令一部采用人梯射击以吸引敌人火力，同时集中爆破筒将壕沟炸开，起爆时，务必统一指挥，防止伤及自己。”
二连长转身离去。包星元实在憋不住了，问道，“谷营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我怎么迷迷糊糊看不懂？原先计划不是炸工事、占阵地，最后插红旗吗？现在整得像演电影似的，谁是导演？这些情节我为什么不知道？”
谷格微微一笑，“作战预案里的附加说明项里，十种作战想定，你没有看到吗？如果还像往年哇哇哇叫着冲上去，那今天的临阵磨枪还有什么意义？”
老包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学着范伟的语调，“哎呀！哎呀！同样开的作战会议，我跟你的差距咋就那样大呢！”
整个模拟登陆训练持续了两个小时，十种作战想定推演了六个就推不下去了，因为产生了争议，两个指挥员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没有动手打起来。情况是，敌人俘虏了我部分登陆兵，将他们捆绑在前沿阵地，并通过喊话要求我进攻部队立即放下手中武器，否则就将这些登陆兵一一杀死。一连长肖大国的意见是继续进攻，为了最终的胜利只好牺牲他们。二连长坚决反对，他说那些都是自己的兄弟，怎么可能无视他们的存在而继续，必须想办法营救，如果救不了大家就一起死。
肖大国反问怎么救，拿脑袋去救吗？有没有想过放下武器的后果，战场上是绝不能义气用事的，紧急关头，犹豫不决只会带来更大的伤亡，只要最后红军胜利，即使他们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钟世亮大吼不行，说他的兄弟可以在进攻的路上倒下，但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死去，不求同生，但求共死。肖大国大笑，笑钟世亮是一个江湖侠客，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冲锋的号子一旦吹响，就算前面绑的是亲爹亲娘也要含着泪前进，我们要把失去亲人的悲痛化作奋勇杀敌的力量，等到战斗结束，活下来的一定会拿着敌人的头颅来祭奠所有亡灵。钟世亮红着眼睛抓着肖大国的肩膀摇晃，一边晃一边怒骂这个令他痛苦的作战想定，最后他把钢盔解下来往地上一摔，对着二连的兵吼，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哪个鸟人做了活俘虏就是王八蛋中的混蛋，死了算球，千万别拿一条命来捅自己兄弟的心窝。
钟世亮吼完直奔谷格讨说法，这样的问题跟“老娘和老婆掉进水里，先救哪个”一个鸟样，为什么非要这样折腾兄弟们呢？谷格哈哈大笑，说：“只有把平时当战时，才能练出战斗力，最后四道作战想定全跟兄弟挂牵，为什么？就是要看到战友之间的生死与共，就是要看到兄弟之间的并肩战斗，就是要把这群爷们的血搞得沸腾。”
世上还真有如此巧的事情，就在侦察营登陆训练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猎人部队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临阵磨枪。而且他们的作战想定竟然吻合了五项，看来，除了职业军人特有的心有灵犀外，关键两者是对手的缘故，你的目标是抢滩，我的任务是守滩，虽然不在同一个空间，但对于整个战斗的理解和把握却有惊人的相似。
耳麦传来队长猎鸟的命令，“第一机枪小组弃枪后撤，方位猎手A区，注意边撤边零星射击，任务就是将登陆兵吸引。陆上特别行动队做好战斗伏击准备，注意尽量留下活口。狙击手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