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伟军拿着听筒愣了一会儿,开始揉着鼻子在营部转圈,嘴里嘟囔着:“收集情报,扫清外围,发起总攻。不行,不行,太教条太老套了,不适应当前形势。情报必须收集,不打无准备之仗……”
梁伟军掐着手指头盘算知己多少知彼多少,大瓢探头进来好奇地张望,被他劈头盖脸地一通骂,悻悻地缩了回去。
盘算了半天,梁伟军心里没底了。他不喜欢娇娇柔柔的女孩子,罗娜天真纯朴,无拘无束的泼辣性格,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只有这么多了,像年龄、家庭等等情况一概不知。但罗娜主动来了,说明她有当贤内助的迹象。
梁伟军继续转圈,蓦地,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喊一声:“直捣黄龙!”
大瓢“噌”地窜进来问:“营长,捣哪儿?”
傍晚,梁伟军带着大瓢出现在师野战医院招待所前的花坛边。梁伟军摆摆头,大瓢立刻溜进招待所,时间不长就灰头土脸地悻悻而回。
梁伟军问:“怎么了?”
“三楼是女兵宿舍,我被臭骂了一通……”
罗娜根本不是来跳伞的,不然有伞训队不住,跑到女兵宿舍干什么,想到这儿,梁伟军扼腕击掌“好!”,
大瓢不高兴了:“营长,你是成心让我去挨骂?”
“辛苦,辛苦,你回去吧!”梁伟军拍拍大瓢肩膀以示安慰,信心十足地向招待所走去。
三楼果然是女兵宿舍,每个房门上都挂着花色不同的门帘,隐约能听到从紧闭房门中传出女孩子们的笑闹声。
梁伟军整整军装,信步前行,锃亮的皮鞋在纤尘不染的水泥地板上叩击出清脆的回声。一名正在锁门的女兵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找谁?这里是女兵宿舍!”
“罗娜,她住309房间。”
“那儿!”女兵指指挂有粉红色门帘的房间,闪到走廊一侧毫不掩饰地注视着他。等到梁伟军敲了门,听到房间内传来回话声,女兵才转身离去。
“谁呀?”
“请问罗娜在吗?”
房间里响起咚咚的跑动声,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好一通忙乱才传出一个有些做作的声音:“你是谁呀?”
“梁伟军,我找罗娜有点事儿。”
又是一阵打闹声,那个声音长舌妇般地问:“什么事儿?”
“不能说。”
那个声音斩钉截铁般果断回答:“不在!走了!”
“那好,请转告罗娜我来找过他,再见!”梁伟军有节奏地走了几步,又蹑手蹑脚地溜回去站在门边。
房门“呼”地被拉开,一个穿着拖鞋的女兵冲出来,差点和梁伟军撞在一起,立刻扯着嗓子尖叫:“呀!上当了,他没走!”
“蒙面大侠同志,麻烦你叫罗娜出来一下好吗?”
“不傻啊,还会开玩笑。”女兵掀开蒙住头的门帘,咯咯笑着伸出手:“拿来!”
“什么?”
“开门费、放人费,还有封口费!”
第七部分 第十九章(4)
梁伟军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真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所以没准备,下次带来好吗?”
“那你下次再见罗娜!”女兵说着想关门,梁伟军喊:“罗娜,在吗?”
“在!”
女兵立刻跺脚:“哎呀,没义气,没气节!”
罗娜在一群女孩子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在众多充满各种含义的目光注视下,梁伟军虽心跳如鼓,但努力做坦然自若状,邀请说:“罗娜,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罗娜沉默不语,女兵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不行,现在社会上很乱,把他军官证留下!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怎么能把罗娜交给你!
燕语莺声地吵吵一通,只有一个答案,不放罗娜走。梁伟军看看低头不语局促不安的罗娜,鼓足勇气拉了她的手扭头就走。罗娜万分惊讶,女兵们拍着手起哄。
梁伟军龙骧虎步,拉的罗娜一溜小跑,一直走出招待所大院才停住脚步摘下帽子擦汗。罗娜歪头迟疑地问:“你怎么像变了个人?”
“勇敢了?”
罗娜点点头。
“你的警语让我猛醒,所以我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你,我不是懦夫!”梁伟军戴好帽子,转身面对罗娜说:“请罗娜同志批准我们建立恋爱关系!”
罗娜一怔,甜密地低下头偷偷一笑,说:“我心里很矛盾,有人说你把事业看得太重。”
“这是我的优点,人生一世总不能碌碌无为混吃等死吧?”
“我脾气有点急。”
“水平一般,没我急!”
“那怎么办啊?”罗娜的声音有点慌。
“磨,磨合!嘿嘿……”梁伟军红着脸挠头。
罗娜说:“你这人挺奇怪的,一会儿一个变化。”
“我有点紧张,没经验!”
好一阵子沉默,罗娜声如蚊响般地吐出两个字:“好吧!”
当晚熄灯前,梁伟军给魏峰打电话:“参谋长,我雀降了!”
“嗯?你刚在哪儿飞呢……明白了!好小子,动作迅速啊!”
梁伟军不再视爱情为洪水猛兽,宣泄出的情感如同火山爆发般猛烈。他对罗娜发起凌厉的攻势,勇猛果断直扑要害。第二天,他就把罗娜约出去游玩。两人身穿便衣少了许多拘束,出了大院,梁伟军就大大方方地拉住罗娜的手。他们一起看了电影,吃了饭,还跑到一家刚开张不久,被少男少女占据的冷饮店里,像小情人们一样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吃遍了每一种
冰激凌。罗娜属于那种率真大方的姑娘敢爱敢恨,毫无一些姑娘的扭怩,她整整微笑了一天,心里滚滚溢出的甜蜜感觉几乎把她融化。
晚上,两人回到招待所楼下,罗娜已经踏上台阶,突然回头奇怪地问:“我们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梁伟军信心十足地说:“那说明我们心心相印!”
罗娜有些羞涩地笑笑说:“我的意思是说,本来你给我的感觉是个高傲对感情反应迟钝的人,现在整个变了。是你故意隐藏,还是我们需要时间彼此加深了解?”
梁伟军看着罗娜的眼睛说:“我决定了,决定象攻克堡垒一样把你攻克!”
罗娜全身一震,心中那扇刚打开一丝缝隙的爱情大门,被这句话猛地撞开。
梁伟军前无古人的爱情宣言彻底打垮了罗娜的防御,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迅猛。一个星期后,罗娜准备返队前,梁伟军请了假把罗娜带回家吃饭。
二、
年底,军里主管军事训练的副军长,率领一个庞大的考核组下到各师考核。梁伟军所带的营夺得了22个考核项目中的18项第一,排名全军第一。副军长有意在一营开训练现场会,临时给一营下了个“空降反包围”的战术课目检验作战能力。
飞机临空,梁伟军带着部队从天上往下跳,副军长带着考核组站在伞降场中仰头向上看。战士们下饺子般“扑通”“扑通”地落在考核组四周,时间不长副军长就看出了门道。军官们着陆后举着指挥旗撒腿就跑,重武器手们反倒把武器举起来大喊大叫,机枪(四0火)来一挺(具),步枪手缺六名!战士们就三五成群的往上凑,拉开队形追着指挥旗跑,恰到好处地填上队形中空当。迅猛的奔跑中,各连的进攻队形基本上有了样子。
第七部分 第十九章(5)
副军长嘴里啧啧有声,歪头侧耳细听他身边刚聚集起来的一群战士们的谈话。
一名挂中士军衔的战士,问谁是班长?没人回答,中士说,我93!一名上等兵说,我85!这个包括两名中士四名下士,临时组建的班就归那名上等兵指挥。上等兵抱着枪略一观察,说那儿!一群老兵就呼啦啦地跟着他,填上二连队形右翼的一个空档。
十五分钟后,一营到达指定位置,完成“夺占突入之敌的纵深要点,阻止敌后续部队增援,切断突入之敌退路”的任务。
副军长命令部队原地待命,在二连阵地中找到那名上等兵问,你们所说的93、85是什么意思?小战士见了高级首长有点紧张,说排、排名。副军长怔了一下才听明白,笑着说,是排名吧?小战士说,报告首长是!副军长说,你在连里排85,不怎么样嘛!小战士急赤白脸地说,你瞎说!我全连排名27全营85!二连长吓了一跳,回身呵斥,说你怎么和首长说话!副军长说,不要批评他,小战士有股子虎劲,我看他还有点战斗素养。又问二连长,你说说这名战士的基本情况。二连长想了想,说他叫许金凯完毕!副军长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说你这个连长不怎么样嘛!二连长不服气地低声分辩,说许金凯是三连的,营里要求我们记住姓名就行!
副军长有些惊讶,面向二连部队高声问,一连的举手!哗,举起一片手臂,三连的举手,哗,又是一片手臂。
副军长容光焕发笑如春山,说集合部队,我要讲话!
二连长代行梁伟军职责,喊全营集合!
部队从四面八方跑来,三个连站成一个整齐的∏形把副军长包在中间。一连长从救护车上跳下来叉着腿跑来喊报告。副军长摆摆手,一连长叉腿拉胯满脸痛苦地走到连长位置上站好。副军长问,你伤那儿了?一连长说,报告副军长,着陆时,我坐在一块鹅卵石上伤了尾椎骨。副军长又问,带伤指挥战斗?一连长报告,说副连长休假,由一排长代理指挥。副军长问一排长,说上过军教导队了?一排长报告说,没有!副军长显然不相信排职干部能把一个连指挥的呱呱叫,扭头对身后的作训处长说,考考他图上作业,“空降阻援”,二十分钟。
一排长跟着作训处长去标图,副军长慷慨激昂地讲话,对一营赞赏有加。十分钟过去,作训处长把手绘草图交给副军长。副军长对照地形审看,见兵力部署、火器配系有条有理。高兴了,说没有弄虚作假,这个排长很不错!
一直没吭声的魏峰报告,说副军长,一营长要求所属部队单兵特种化、士兵排长化、班长连长化、连长营长化,营长战役化。经过他们自请军事院校教授短期讲课与长期自学,干部们基本达到了所提要求,战士们距离目标还有一定的距离。
副军长大喜,说这个梁伟军有一套,将来大有可为!
梁伟军大大地露了一脸,但在整理一营先进经验时出了问题。考核组发现梁伟军没有严格按纲施训。虽不脱离训练大纲,但要是把他当作典型竖起来,全军的营长们都跟着脱纲施训岂不要出乱子,并不是每个营长都具有梁伟军这种把握部队训练方向的能力。
最终,一营扛上了年度训练标兵营的大旗,干部战士们该授奖的授奖该立功的立功。但最风光耀眼的现场会却没在一营开,梁伟军那套训练方法被定为内部掌握,没有向部队传达,甚至在全军年度训练表彰大会上都没提到梁伟军的名字。
会后,魏峰担心梁伟军背包袱,轻车简从不打招呼地偷偷去一营转了一圈,发现部队士气高昂照样嗷嗷叫。
魏峰笑了,说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梁毛毛总算长大成人了!
尾随其后的大瓢,赶紧去向梁伟军汇报,顺便问问此话含义,却挨了一通训:“大瓢,你小子又糊弄我!孙子兵法还没看是不是?”
第七部分 第十九章(6)
年后,大瓢顺利转了志愿兵,扛着志愿兵肩章回家报喜,回来后喜滋滋地向梁伟军汇报,说营长我也雀降了!梁伟军算算大瓢早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伸出手,说照片拿来,首长审查!大瓢嘴角、眼角翘成上弦月,洋洋得意地从贴身的口袋中摸出照片递给梁伟军,说长相也就是一般靠上,工作不错,邮电局的出纳,我一说咱们空降兵,她拼命要嫁给我!
照片上的姑娘,峨眉皓齿模样清秀,穿戴打扮很新潮,坐在花丛中甜甜的笑。梁伟军问大瓢说,你吹牛皮了吧?大瓢讪笑,说没吹,就说了说我们跳伞上油轮、野外生存的事儿。梁伟军把照片拍进大瓢的怀里,说吹了,我命令你马上提出分手!大瓢先是嘿嘿地笑,见梁伟军不像开玩笑,才直眉瞪眼地喊起来,凭啥?梁伟军说,凭你把自己塑造成英雄,欺骗姑娘的感情。大瓢大着嗓门喊,你这是诬蔑!我一没花言巧语二没金钱利诱三没挟持强迫,我们是真心相爱!梁伟军轻蔑地笑,说狗屁!段拥军你撒泡尿照照,就你那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熊样,还和漂亮姑娘真心相爱?你这是在利用姑娘对英雄的崇拜心理,诱骗人家上当。我都能想象出你如何对姑娘吹嘘你的神勇,而且这是你们之间谈话的主要话题,是不是?大瓢脸腾一下红了,嘴硬地说,自古美女爱英雄,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是我的自由,我媳妇又不跟你过一辈子。梁伟军被气笑了,说你真是个二百五。用脑子想想,你和那个姑娘生活环境不同,经历不同。接触时间长了,人家就会发现你们之间的巨大差别,姑娘还会嫁给你?你再想想责任田谁种,父母谁来照顾。那个娇生惯养的姑娘能放弃城市生活,钻山沟住到你家里去吗?往大里说,军人的美满婚姻关系到部队的长期建设,往小里说,你是我手下爱将,我不愿意看到你将来把主要精力放到没完没了的家庭纠纷中去。大瓢嘴角耷拉成下弦月,说人家还不一定嫁给我哪!梁伟军说,正好啊,提出分手,找个俊俏贤惠的农村姑娘,一来可以照顾老人,二来农村的孩子实成、知道疼人,会把你当神仙一样供着。你就可以在部队奋力拼搏,总不能转了志愿兵就万事大吉不思进取了吧?
大瓢闷头抽烟权衡了一阵利弊,说那好吧,我写分手信,但姑娘不同意怎么办?梁伟军就笑,说你一共在家呆了半个月,能见几面啊?大瓢撇嘴,说老连长,你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梁伟军说,那好,你把姑娘的地址给我,我来写信,说其实你在部队就是个养猪的,连降落伞什么样都没见过。大瓢赶紧说,那还是我来写吧!
大瓢在梁伟军的监督下,发出分手信,姑娘回信说她根本没有那层意思。第一次经历感情挫折的大瓢,失落了几天,问梁伟军这是怎么回事?梁伟军说,第一:千万不要以为姑娘给你个笑脸多看你几眼,就是爱上你想嫁给你,也许她在纳闷你怎么长得这么壮。第二:要保持冷静,不能看见漂亮姑娘就昏了头。尤其咱们干侦察的,更要小心美人计。
梁伟军给肖路挂电话,劈头就问,搞对象没有!电话那头吭吭唧唧唉唉呀呀。梁伟军想像着肖路抓耳挠腮的尴尬样子,喝道,说!肖路立刻来了竹筒倒豆子,说是,正处着呢,高中同学,现在某大学电子工程系读研。梁伟军在电话里提了三点要求,第一:女朋友必须贤惠人品好,能挑起家庭重担。第二:学历越高越好,电子工程专业的最好。第三:必须要理解军人,热爱部队。
肖路放下电话,迷茫了好几天,给大瓢写信,问老连长贵体可否安康,精神是否正常?大瓢回信,说老连长贵体安康,吃得饱睡得好。只是近来管的比较宽,刚逼着他与梦中情人分手,是不是也在逼你?肖路回信,NO!大瓢回信,世事如此不公,苍天无眼!
一营在梁伟军的带领下短时间内成了空降兵部队的“蓝军”。评优评先、考核演习等等,只要与军事沾边,军里肯定会拿一营来磨刀练兵。梁伟军带着一营胜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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