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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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道-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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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侦察连的兵们已作鸟兽散,连个探头探脑的也没有。蒋禹尧找不到下一个可询问的对象,向后转,问中尉:“打人的兵自称叫肖路?”

    “没错,就是他!”中尉扬扬下巴,觉得不妥,连忙抬手指了指蒋禹尧身后。蒋禹尧转身,发现肖路背着背包提着个人物品,大步走到他面前立正站好,双目炯炯有神。

    “肖路,你简直要翻天,竟敢动手打人!你这是土匪作风,流氓习气……”

    肖路打断蒋禹尧的话,心平气和地说:“蒋副科长,如果谁再敢这样对待我们的荣誉,我还这么干!好了,我已经明白错误的严重性,说结果吧!”

    蒋禹尧对中尉部下玩弄锦旗的行为很反感,但在梁伟军失踪的情况下又不能不来处理,本来想骂两句给中尉出出气,大事化小,私下处理一下了结这件事。结果受了大瓢一顿冷嘲热讽,肖路又把矛头指向他,心头火噌一下窜上脑门,脸上却更加阳光灿烂了:“呵,大义凛然临危不惧啊!放心,你惹的这件事罪不当诛,距离枪毙远着呢!你等等。”

第六部分 第十七章(3)

    蒋禹尧去连部把电话打到旅部请示了一通,时间不长,一辆跨斗摩托飞驰而来,跳下两名纠察。

    “你跟他们走,行政看管七天,这是对你的处理决定!”

    “谢谢!”肖路规规矩矩地敬礼,大步向摩托车走去。大瓢突然醒了,旁若无人地鼓掌。

    中尉的脸又红了。

    拉营具的卡车刚走,来接兵的干部们就到了。侦察连的兵们严格遵守梁伟军多年前关于不准随意走出小院的命令,背着背包坐在院内。接兵干部们就站在小院门口喊某某某,就会有一名士兵站起来,留恋地看看营房和身边的战友告别,然后跑步过去。接兵干部们一把抢过行李,钩肩搭背提前做思想工作,说尖子就是尖子,到了哪儿不一样干,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

    兵们三三两两的被新连队接走,太阳转到正南方的时候,院子里只留下孤零零的大瓢。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纸屑,大瓢追了上去,把纸屑抓在手里,拿起被丢在角落里的扫帚把小院又仔细地扫了一遍。

    大瓢倒垃圾的时候,梁伟军回来了,手里提着两瓶啤酒一包卤肉:“都走了?”

    “走了!肖路被关禁闭了。”

    “我知道,参谋长上山找我了,刚走!”梁伟军走到门廊下,摆好酒肉说:“大瓢,洗手吃饭!”

    两人席地而坐,大瓢吃得慢条斯理,看着吃口肉就要喝口啤酒,伸长脖子使劲往下咽的梁伟军,啪嗒啪嗒地掉下几滴眼泪。

    “哟,没想到,你还会哭啊!”

    “连长……”大瓢赶紧把眼泪擦干净。

    “不是吃不下,嗓子肿了。”梁伟军张开嘴啊着,嗓子果然红肿得厉害。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梁伟军看着大瓢把最后一块肉吞下肚,摸出一支烟点上,又递给大瓢一支说:“打扫卫生!”

    “是!”大瓢拿脸盆打水、找抹布、取拖把,两个人开始拖地板、擦窗户,打扫干净一间宿舍,锁上一间。营房科的几名干事拿着封条走进小院,默默地看着两个人满头大汗地忙。他们都经历过大裁军,明白梁伟军此刻的心情。

    打扫完最后一间宿舍,梁伟军去连部把他的行李搬出来,大瓢连忙跑上去提在手里。梁伟军整整军容跑到几名干事面前立正敬礼,营房科长连忙阻拦,说老梁,老梁!别,咱们用不着这样!但梁伟军坚持报告完毕,郑重地把一串钥匙交给科长,转身对大瓢说,咱们该走了。

    一辆等在小院外的吉普车,拉着梁伟军、大瓢出了营区,拐上一条士兵们自修的三合土路。大瓢知道了他的目的地,这条路通向猪场。

    刚改革开放后的那几年,部队里也刮起了经商风。但S旅驻地一无矿藏二无可行销全国的特产,办了家公司也没挣到钱,只好建了这个饲养着几百头猪的饲养场,供着全旅吃肉,到年底还能给旅里增添一笔小收入。到后来,虽总部下命令不准部队经商,但这个猪场担负肉食供应任务,请示上级后保留下来。

    吉普车停在场部门口,两人提着行李跳下车。司机打开行李箱取出一捆书让大瓢提着,给梁伟军敬了礼,连忙跳上车,一溜烟似的逃离这个骚臭的地方。

    胖胖的场长,像皮球似的滚过来,叉着手指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堆起满脸的笑说:“说好上午来的,我都准备好了大喝一场,结果没来,我刚去猪舍转了一圈,你们就来了……”

    场长说话絮絮叨叨没一点军人的利索劲儿,梁伟军微笑着等他把话说完,才说:“这就是段拥军,我亲自给你送来了。”

    “场长好!”大瓢立正敬礼。

    “你好!”场长嘴里啧啧有声地称赞说:“一看就是战斗连队的兵,利索,精神!老梁,带兵有道!”

    梁伟军笑着说:“老战友了,少来这套!胖子,我也没地方去了,在你这儿住几天。”

    “没问题,好吃好喝好待遇!”场长扭头对大瓢说:“小段,养猪可是个又脏又累的活儿,刚来可能不习惯,一定要坚持。”

第六部分 第十七章(4)

    大瓢说:“场长,请你放心,在家又不是没养过猪。”

    “那就好,那就好!”场长喜笑颜开。

    梁伟军在猪场住了一个星期,早晚带着大瓢训练,白天没事的时候就逼着大瓢看他带来的书。其余时间就陪着场长喝酒、吹牛。

    第八天早上起床,场长指派大瓢给几只带崽的母猪打点新鲜的猪草。梁伟军闲着没事换上一身破军装戴了顶破边的草帽,也跟着去了,边打草边和大瓢说着一些训练上的问题。

    正说着,肖路来了,看见梁伟军就哭:“连长,我该怎么报答你……”

    梁伟军说:“给我憋回去,通知你了?”

    “通知了,下午就去陆院报到!”

    大瓢低着头,抬脚把一个小石子踢出去老远。

    梁伟军说:“我在猪场住了七天就是为等肖路来了咱们一起说说知心话,大瓢,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知道为什么让你来猪场吗?”

    “知道,这里转志愿兵容易一些。”

    “知道就好,参谋长不是没给你争取,可是你的初中学历卡了壳。在猪场好好干,先转志愿兵其他问题以后再说。还有不要忘了训练,按照我给你列的学习计划,把那些书学完学透,你就基本具备了一个初级指挥员的素质,咬紧牙关等着春天来临,能做到吗?”

    “能!”大瓢立正,目光炯炯。

    “肖路,我给你提两个要求。第一,我每年要看到你优秀学员的奖状。第二,我要求你当一辈子空降兵,除非部队不需要你了。能做到吗?”

    “能!”肖路立正,信心百倍。

    梁伟军说:“好了,就此再见,我也要走了!”

    大瓢、肖路异口同声:“连长,你去哪里?”

    “师伞训队当队长”

    一辆吉普车从猪场方向急驰而来扬起一路风沙,“吱”一声尖叫停在路边。罗娜跳下车喊:“哪位是伞训队的梁队长?”

    “我是!”梁伟军转过身,立刻愣住了:“怎么是你?”

    罗娜先是一愣,接着笑地花枝乱颤。

    “立正!”梁伟军一声暴喝,罗娜使劲儿咬嘴唇忍住笑,敬礼报告:“队长同志,我奉上级命令来接你上任,请指示。副队长罗娜。”

    “上车!”梁伟军摆摆手,罗娜站着没动,指指梁伟军……

    “怎么了?”梁伟军低头看看高挽的裤腿,寒着脸说:“先回猪场取行李。”

    吉普车起步,梁伟军给大瓢、肖路还了礼,手没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低笑声。他抬头从后视镜里撇了一眼正在低头偷笑的罗娜说:“干什么呢!有完没完?”

    罗娜也不答腔,索性仰起脸来大大方方地笑,梁伟军扭头见司机也在咬嘴唇,气哼哼地对着车窗喊:“笑!放开了笑!”

    罗娜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的司机终于也忍不住了,跟着一个劲儿的瞎嘿嘿。

    二、

    一辆崭新发着黑宝石般光泽的“皇冠”轿车滑进停车场,西装革履的张爱国下车,挺着微微凸起肚腩向一栋火柴盒般的

    写字楼走去。

    张爱国拾阶而上,玻璃自动门缓缓打开,一名精瘦的小个子男人从盆栽蓉树后闪出来拦住去路:“张总,张总,帮帮忙,帮帮忙,我要的那批钢材,无论如何……”

    张爱国大步流星,小个子男人一溜小跑,追着进了电梯。

    张爱国在二十楼出了电梯,走进他所创办的“恒达国际贸易公司”,对起立问好的前台迎宾小姐眨眨眼。小姐看了一眼跟在张爱国身后迭声诉苦的小个子男人,悄悄拿起电话。

    走进公司写字间,小个子男人就被客户部经理拉走了。张爱国一路对起立问好的员工点着头,走进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脱下西服松开领带,把自己拍进高背皮转椅。

    张爱国的办公室

    装修得豪华铺张,甚至豪华得有些俗气。地板上铺着纯羊毛的土耳其地毯,四壁镶有橡木装饰板,会客区摆着三件套泰国进口水牛皮沙发。区分办公区与会客区的红木多宝格架上摆着些

    瓷器、工艺品,最显眼的位置上摆着他从天而降时的戎装照片。

第六部分 第十七章(5)

    高背皮转椅后面是一排书橱,摆些充门面外文书籍。书橱下面的三个暗柜才是他的最爱,一个专门放着他穿过的伞靴、军装,另一个暗藏保险柜,第三个是冰箱,放着诸多他一喝就改不过口来的人头马、百事吉、格兰利菲特等等洋酒。

    现在张爱国有了很多一用一沾就改不过口来的东西,皮尔卡丹、金利来、哈瓦那、法国大餐等等,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没办法,我就好这口儿!

    “梆、梆、梆”,敲门的人很有礼貌,敲门的力度适中三下即止然后等待。

    张爱国把脚从双人床大小的老板台上拿下来,拉紧领带喊了声:“进来!”

    门被温柔地推开,一阵优雅的香气迫不及待地飘进来。留着齐耳短发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秘书浅笑着走到张爱国面前,用后半夜的嗓音说:“张总,你的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位医生过来?”

    “没事,我只是有点头疼,昨晚酒喝多了。”

    女秘书放下抱在胸前的文件夹,翘起纤纤手指挽起西服套裙的衣袖说:“我给你揉揉。”

    张爱国连忙拒绝说:“不用,已经好多了。有什么事吗?”

    “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女秘书有些失望地打开文件夹,拿起桌上的金质签字笔俯身送到张爱国手里。

    女秘书衣领垂了下去,露出深深的乳沟。张爱国赶紧低下头签好文件说:“不要让人进来,我休息一会。”

    “好的!”女秘书眨眨眼电了张爱国一下,扭着柔软的腰姿向外走,丰满的臀部左右摇摆,裙摆抖出好看的波浪。

    张爱国使劲在大腿上扭了一把,收住心头快要脱缰的野马。他知道只要使个眼色,这个秘书马上就会投怀送抱。但张爱国不敢,他在这上面吃过大亏,倾家荡产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张爱国和王秀娟带着几万块钱现金,来到这个日新月异发展迅速的南方城市,很快就淘到了第一桶金。他们把一元钱一块的电子表运到内地卖到十元钱,再把内地卖一元钱的手编工艺品运回这座城市买十几元钱。张爱国赚得钵满盆溢,攒足了第一个一百万,他注册了一家小公司。

    “饱暖思淫欲”圣人说的,自然成了俗人们的行为标准。天天锦衣玉食的张爱国也不能免俗,选了一位漂亮的女秘书,其目的众人皆知。时间不长,这位漂亮的女秘书就与张爱国成双入对形影不离。张爱国感叹,什么是生活?享受就是生活!什么最宝贵?金钱最宝贵!

    为了宝贵的金钱,张爱国开始做大买卖,往内地倒进口家电。结果被那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秘书伙同他最信任的一名业务经理,把他骗得倾家荡产身无分文还欠下一屁股债。张爱国没脸见王秀娟,流浪街头,过起喝自来水吃面包头睡草坪的日子。王秀娟疯了一样的走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在一座立交桥下找到蓬头垢面的张爱国,甩手给了他两耳光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一场。两人卖掉房子还上贷款,租下一间棚户,靠王秀娟从家来要来的两千块钱从头开始。王秀娟卖过水果,倒过服装,做建材中介。张爱国从帮人买汽车赚佣金,到被任命为销售部经理。他们苦熬一年的时间,终于在市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搬家那天,两人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中苏关系解冻边贸逐渐活跃。张爱国偷偷踏上通往北京的火车,又从北京上了开往东北的火车。到了边境,才知道已经有千军万马在拼命地向苏联倒腾劣质服装、鞋袜。张爱国没有护照,在漠河蹲了一个星期,发现国境线那边简直是个无底洞,什么货都有人买。张爱国回来后说服王秀娟,倾尽他们所有,组织一批质量好、价格低的中档商品倒了过去,结果极受欢迎,那些大鼻子的苏联人追着他要货。等苏联轰然倒塌,变成俄罗斯的时候,张爱国已经具备买断一列列车17节车皮向边境送货的实力,资产总额也超过了8位数,成立了现在的恒达国际贸易公司并在漠河设立了办事处,把紧俏商品来会倒。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资本积累就像在滚雪球。

第六部分 第十七章(6)

    再一次暴富后,张爱国发奋图强,亲自给员工们军训,按照部队的编制方法编制科室,对照条令条例制定规章制度。带领员工进山,搞简单的野外生存,培养互助精神,设立一二三等奖,按季度评比等等。一系列的办法终于使公司走上了正轨,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多,从建材、钢材到炒股票、炒地皮、搞房地产。张爱国成了名符其实的总经理,却体会不到生活的乐趣,唯一的感觉就是累。那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人,事必躬亲,每每此时他就会想起梁伟军。

    公司走入正轨,连报关文书也看不懂的王秀娟,决定激流勇退回家做全职太太。临走之前,她千挑万选在数百名应试者中,给张爱国挑选了这位貌美如花又有着高学历的女秘书。

    王秀娟说,我不管你另有新欢,还是恩断义绝,我这辈子就是你了。你的眼光不行顶多挑个省优,我给你送来个国优,以后找女人这就是标准。张爱国诚惶诚恐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王秀娟喊了声,进来吧。张爱国乜眼冷觑面前像从精致贺年卡上跳下来的精致美人,面如重枣。

    王秀娟了解张爱国就像知道她一天要吃几顿饭,她给足张爱国自由空间的同时,又给了他一个警告,让他时时刻刻不能忘记那段因为贪图美色而带来的苦难生活。

    每当张爱国周旋于权贵之间,身不由己的准备随波逐流时,王秀娟这段话就会在耳边响起,令他扪心自问,一个女人肯为你奉献一切,与你生死与共,你还想怎样?

    桌上的电话滴滴嘟嘟地叫起来,张爱国睁开疲惫的双眼,抓起听筒不耐烦地说:“我说过不见客!”

    “张总,对不起,有位郑燕女士打电话来,自称是你的战友……”

    张爱国不相信地喊起来:“谁,你再说一遍?”

    “郑燕郑女士,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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