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原来看在黄中的面子上,没考虑这点钱,现在黄中倒霉了,我还让谁?”
黄为回到家里,找黄亮商量:“弟,黄中的事家里早野晚会知道的,趁今天爸爸在家,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吧。”
黄亮说:“我也这样想。不过得有个策略,否则老人们会受不了的。”
夜里,黄为兄弟把父母约到花园里,两兄弟一时不好提黄中的事。呆了老半天,还是黄亮开腔了:
“爸,娘,您们认为对违返国家法律的人该咋处理?”
黄一之咬着牙说:“腐败分子,该杀!”
常淑琴也心胸旷达:“只要是违法乱纪的,就得蹲监狱。”
黄为补充道:“对,国家这么大,不好好治理乱子,实现四个现代化就是一句空话。”
黄亮顺势说:“爸,娘,可能黄中出了点问题……”
常淑琴一阵迷离:“黄中怎么啦?难道他违了法?”
黄亮说:“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已成立了专案组在调查他的情况,如果真的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您们可要挺住啊。”
黄一之当即表态:“如果他真的违了法,是自讨苦吃,活该!两袖清风的官不做,偏要去跳岩,我们有什么办法?”
常淑琴确实通情达理:“我们没有害他,又不能保他,还是顺其自然吧。”
黄为说得更明显了:“黄中这次的问题不是一般的问题。坐监是小事,弄不好性命也难保啊。”
常淑琴才恐怖起来:“有那么严重?”
黄亮安慰道:“希望不会有那么严重……但是,我们要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呀。”
常淑琴这时满身才觉得冷丝丝的,心跳不住加快:“这是他自己不受护自己,活该!”
黄亮说:“我们这个国家,腐败分子那么多,不逐步清除,将后患无穷啊。当然,我也很希望黄中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常淑琴听不下去了,趔趄着进了屋。
黄为对父亲说:“爸,你是党员,一定要想得开。您快去陪娘吧,一定要做好她的思想工作。”
黄一之进屋后,黄为兄弟一直在花园里谈到深夜才睡。
第二天,黄一之很早就去了街上。今天他没有心思做烤鸭生意了,刚到中午就关了门,四处去打听黄中的事。可是,眼前的一切对他是陌生的:从前那些令尊、老辈之类的称呼不复再有;还没有多少人能透露详情。黄一之忙了一大转,还是一无所获,这时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了。于是,他进了昔是熟悉的那家小饭店。今天他只好坐在一角落里了,而且背像啰锅一样直不起来。由于肚子空得心头发慌,吆喝声还是挺大的:
“半斤饭……两角素菜!”
店老板似乎没有听见,去那些吃大鱼大肉的面前忙去了,店员们也在那里斟酒、嬉闹。
“半斤饭……两角素菜!”黄一之喊着。
有个店员刚想来服务,又进来了一对打扮时鬓的男女,店员又顾不上黄一之了。
“半斤饭……两角素菜!”黄一之呆了一阵又喊起来。
这声音全部店员都听见了,可是他们都去欢送那一群刚用完餐的阔人去了,黄一之只好眼巴地望着等他们转来。结果一会儿也转来了,摆着些听不懂的龙门阵把黄一之搁在一边。
黄一之的腰酸溜溜的了,决定再喊最后一声。于是他站起身来,那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洪亮:
“半——斤——饭——,两——角——素——菜——”
这喊声把店里所有的人都吓着了,一个店员慢吞吞地给他端了一盘素菜过来;另一个店员说:
“没有饭了,你等一会儿吧。”
“哼,还以为老子赊账?今天老子有钱!”黄一之骂着,拍着腰包出去了。在他身后传来咧咧的噪音:
“……老头儿是腐败分子黄中的老汉,……歪不得啰……”
黄一之便又去场口的羊肉店。大老远就看见从前爱恩典他的那个店老板指着他向店里的人介绍:
“你们快看,腐败分子黄中的老爸来了……”
顿时,店里的人乱腾腾的,那头像鸭子似地伸了出来,吓得黄一之倒退到了街边,感到世上的一切都凌驾在他之上了。黄一之忙转身,疾步敛迹进了一家小吃店,啃了两个冷馒头。这时,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思路也开阔了:从人们的言谈中,看来黄中是罪不可恕了,那兆头是罪大恶极;养了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儿子,自己被人瞧不起是理所当然的。
夜里,黄一之又回到了温暖的家里。今天家里很恬静。陈英去了鳖池;两个工人在鸭舍旁无声地忙着;今天恰好是星期天,黄娟也回来了,带着黄成在花园里玩。常淑琴看见老伴愁眉锁眼的,料及没有好事,于是也暗暗伤心起来。
正在这时,黄为兄着兴高彩烈地回来了,黄为还在竹林底下就直朝屋里喊:“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
这喊声把在屋里一直枯窘着的黄一之夫妇也呼出来了。他们比肩奔出来,都希望这个好消息是关于黄中的。两兄弟到了屋里,黄为才高兴着说:
“咱们一号池的鳖管了六十万!”
“啊?那么多?”黄一之夫妇惊呼起来,忘掉了一切愁苦。
应芬和阳女士也服袂过来祝贺。
黄亮特别兴奋:“今年必须圆老人们的梦,住上真正现代化的房子!”
黄一之的担心又冒出来:“有了钱,千万不要忘了国家,交了特产税没有?”
“放心吧,爸,我们每月都按时超额纳了税的。”黄亮说,“等我们以后成了大气候,把收入多数都交给国家。”
常淑琴直点头:“要找放心钱,要吸取黄中这个败类的教训。”
“娘,你放心吧。”黄亮还是那句老话,“是国家的好政策让我们富了,我们不会忘记国家和人民的。我们还要扩大规模,带动更多的人致富,营造一个大家都为国家做贡献的新局面。”
这时,黄娟进来了,由衷地夸道:“你们真是国家的好公民,有了你们这颗颗红亮的心,我感到好轻松、好有力量哟,不愁考上好成绩。”
黄为心胸宽余拍着女儿的肩笑道:“听你这话,你已经成才了。”
黄亮问侄女:“今年你打算报考啥专业?”
黄一之抢先说了:“报考一个专修理贪官污吏的学样,有没有?”
常淑琴忙补充:“对,报考一个当好干部的学校。”
“哈哈哈!”黄亮听了父母这么说,不禁大笑起来,“看来您们二老还真有觉悟。确实,干部素质急需提高。现在不少干部吃不透上面的精神,只拿些概念当口头禅,一点政治头脑和经济头脑也没有,又不自我完善,整天沉醉在腐朽生活中,哪有不把摊子搞烂的?”
黄娟说:“我填报的志愿多数是有关哲学、经济管理方面的,你们看呢?”
“好。”黄为肯定道,“这些专业好,以后不求当官,只要设法尽力提高弱智官员的水平,就是为民造了福。”
“爸爸说得对,读书的目的主要是为民造福。”黄娟说着又犹豫起来,“要是妈妈在家给我参谋一下就更好了。高考前我一定要去找到妈妈。”
“不用了,你妈妈和我的观点一样。”黄为内心紧张着,“妈妈做生意确实很忙,等你高考后就知道了,那个时候你也可以去帮她张啰。”
黄亮慎重地说:“现在你要排除一切杂念,潜心尽力准备高考。还有,你要树立自信心,但标准不要订得太高;每天要注意保持轻松愉快的情绪,只消做到尽力而为就够了。”
黄娟表示:“你们放心,我是胸中有数的。其实,能否考上大学是次要的,关键是要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也是我从你们身上学到的。”
“说得好,有你这句话二叔就放心了。”黄亮直拍手叫好。
第二天,黄亮找了几个邻里泥工,还有那些自告奋勇来的乡亲们的协助,搞起了家庭内装饰。仅几天功夫,就把屋内外搞得亮铮铮的。老人们看着堂皇的居室充满着喜悦,他前些日子的伤痛忘得一干二净。黄为兄弟又组织人力,买了高、中、低三档家俱分别放在底、中、上三层楼里。老人们不肯,说要黄为兄弟俩享受高档的。黄亮说:
“你们老人理所当然享受高档的,我们现在还不能享受,还要艰苦创业哩。”
黄为也说:“对,我们享受还在后头哩。”
黄为兄弟考虑得很周到,两女工和秋芬住的屋子里,全摆投了一流的家俱,还给她们买了妇女卫生用品和化装品。应芬非常激动:
“你们真比我的亲人还亲哪!我和龙大在一起,没有过上一天这样舒心的日子。”
阳女士也不住美谈:“看来不务正业是自己害自己,像你们这样劳动致富多好啊。现在,我才第一次感到了改革开放的温暖。”
为了丰富家里的精神文化生活,黄为兄弟又去买了两台大彩电,还有功放、音箱和VCD,又安装了电话,在爷爷他们客里还设置了霓虹灯……
这下,黄为也兴奋了,拿起话筒唱起了他最爱唱的歌《东方红》。那歌声震荡着太空,萦绕在平凡的小山村。
黄家顿时沸腾起来了,打破了山村夜晚的寂静。应芬和阳女士也拿起话筒,合唱着《在希望的田野上》。甜美的歌声在冲谈着她们苦涩的过去,饱含着对未来的激情。
三位老人也激动起来,都奔到了电话机旁。黄大一兴奋地说:
“我想打电话……”
黄亮问:“爷爷,您打给谁呀?”
黄大一想了一下说:“就给江总书记打吧,电话号码是多少?”
“哈哈哈……”黄为笑道,“不晓得……”
“管他老人家收不收得到哟,……我告一下……”黄大一乱按了几个号码,对着话筒大声喊道,“喂,江主席吗?……我们富了,真感谢您呀!……”说着,又把话筒弟给儿子,“你也说两句。”
黄一之拿起话筒,声音更大了:“喂,江总书记吗?您的改革开放政策好哇,我们永远也忘不了您……”黄一之又把话筒弟给妻子,“你还是说两句……”
常淑琴拿起话筒,声音更大了:“喂,江总书记吗?我们富了,您到我们家来作客吧,现在我们农村的变化可大啦,您看了保证心满意足!”
黄家大楼,一直活跃到了深夜。
说来真巧,黄大一拨通的电话号码居然是王成家的。三人的兴奋狂欢,他还真不知道黄家出了什么大事,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来到黄家大院门前,王成一下车就吹起来:
“改革开放好啊,农村的面貌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是全体干部群众通力合作的结果啊。”
黄一之安排客人在花园里就坐;常淑琴端来了茶水;黄大一还递了几匹叶子烟过来……王成乐了一阵又卖乖:
“改革开放好哇,现在又要实践江总书的‘三个代表’;‘三个代表’还真落实到基层了。”
黄一之不明白:“昨晚我们给江总书记打电话,他收到啦?这么快就把我们定为三个代表了?”
常淑琴也很高兴:“看来昨晚我们三个的电话没有白打,能当上江总书记的三个代表是很荣耀的事。”
“哈哈哈……昨晚上你们把电话打到我家里了。”王成笑道,“江总书记怎么可能收到你们的电话呢?”
常淑琴问:“那什么是‘三个代表’?”
“这……”王成搪塞着,“是江总书记提出的,和改革开放一样,是好政策。”
黄一之又问:“那我们怎样去响应?”
“就是,就是,就是多做好事嘛。”王成语无伦次地说,“我现在来考察你们,关心你们,这就是实践江总书记的‘三个代表’。”
“这么简单?好办!”黄大一抽着叶子烟说。
正在这时候,黄为过来了,王成把他拉到旁边说:“现在镇里能卖的大部分都卖了,就只剩下羽绒厂了。外商出了四百万,我没有卖,准备卖三百万卖给你们。我们是老地邻,又知道你有经济势力,还个便宜我会让给别人吗?如果你们不主动的话,龙被龙二爷抢过去。”
黄为摇着头:“我们那有这笔资本?四百万你就卖给别人吧,不能因为这点私人关系削减镇的收入啊。”
“哎,我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手臂怎么能往外弯呢?”王成说起话来前言不答后语,“现在要把江总书记的‘三个代表’落实到农村,大力发展自己的大企业,你们不要辜负了镇的希望哟。”
“算了,我们的确资本不够,还是就搞老本行,源源不断为羽绒厂提供原料,这也是对镇里不小的去援哪。”黄为考虑了一下又说,“不如你就干脆卖给龙二爷吧,他有这笔资本。”
“龙二爷?别提他了!他很可能被挂起,听说上面已经开始追查了。”王成叹息着,“龙二爷的问题可大啦。”
黄为想了想又说:“反正我们负责供羽毛,你卖给谁都行。焉,你卖给林浩吧,他是搞房地产的,很有钱。”
“你们的消息咋不灵通?”王成说,“他早被挂起了,说不定他的问题比黄中还严重,只不过现在没有逮他,正在放长线钓大鱼哩。他还迷恋上了法轮功,硬说人间的美生活过够了,想去天堂看一看……”
这时,黄亮过来了,王成又征求着黄亮的意见。黄亮高兴着直拍胸口:
“……买吧,这等好事我怎么会放弃呢?”
黄为很担心:“弟,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哪。”
“问题不大,现大已有一百多万,”黄亮算了算说,“等第二池和第三池的鳖卖了,再加上近来的养鸭收入,差不了多少。退一万步,承认差一点点,乡亲们也会支持我的。”
“真爽快,后头我通知你们来办手续吧。”王成边说边走了。黄为兄弟俩把他送上了车。王成发动引擎后又探也头来说,“这厂子三百万你们占了很大的便宜,要算了帮了大忙,现在实践‘三个代表’,只抽一包烟就行了。”
“没问题,一包烟小意思。”黄为康慨地说。
老人们了解兄弟俩的决策和胆识,所以没有阻挠他们。
高考结束后,黄为他们第二、三池的鳖已丰收了,准备着三百万块钱买工厂。黄娟回到了家乡,天天闹着去找母亲。
这天夜里,大人们在屋里看电视、摆龙门阵,黄娟独自一人在花园里踱着,思念着心爱的慈母。
正在这时,满身馊臭的两条黑影突然出现在黄娟眼前,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嘴就被堵上了,两强悍用亮铮铮的尖刀逼着她,并把她挟持到了屋里。全家人见状都惊呆了,好不容易才认出那蓬头垢面的无赖是黄江和龙槐。黄为喝道:
“不许乱来!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要钱!”黄说切齿叫嚣,“借点钱花吧,要不,这个小妞就没命了!”
常淑琴急了:“江儿,你别乱来,她是你姐姐呀。”
黄江说话惨无人道:“什么姐姐?不给钱的话,把你们全家都杀了!”
黄亮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咱们是难得的直系亲属,有话好商量。你家那么多存款都花光了?”
“被公安局截了,老子一分钱也没有得到,现在只有找你们了。”黄江死死扯着黄娟的头发。
黄为也劝道:“你们去投案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自首?说得轻巧。”龙槐晃着刀子说,“咱们又作了那么多案,法律是不会饶恕我们的,快给钱让我们逃走吧。”
“不给钱老子要动手了!”黄江蛮缠着直解黄娟的衣服欲凌辱。
“别乱来,我给你们的钱!”黄亮阻止着黄江的暴行,“你们要多少?”
“不多,就二十万。”黄江洋洋得意地说。
“二十万就二十万。不过你得先把黄娟放了,给我上楼去拿。你应该相信你二叔说话是算数的。”黄亮说着,直给黄为使眼。
黄江和龙槐放了黄娟,用刀逼着黄亮,三人上楼去了。
黄为马上去拨110,不通,准是电话钱被剪了。黄娟直往外跑:
“我去报警……”
不慎她踩着一颗挂圆核摔倒了,黄为忙扶起女儿:“来不及了。”
黄娟这一摔交,倒提醒了黄为。他急中生智,连忙到隔壁抱出了豌豆坛子,把里面的豌豆全撒在了梯子上,然后拿了绳子、铁铲、扁担之类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