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石油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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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石油一家人-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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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是决定一个人一生命运的无形资产,一个人把影响弄坏了,本事再大有啥用嘛。。。。。。你趁这件事好好反省一下,不然会毁了你自己。。。。。。”
没有必要再做任何解释了。墙上的挂钟滴嗒滴嗒地响,所长语重心长地向我谈。我痛苦地重又把头扭向一边去。。。。。。
第十章 知恩难报(一)泪落伤心
    第十章知恩难报(一)泪落伤心
敬爱的老书记!
写到这里,泪水又模糊了我的眼睛。不知怎么,我今天总想掉泪。这以后的事我不想再写下去了。
刚才一位年长的护士又来查过一次房。虽然我听到脚步声就采取了行动,可不知怎么还是暴露了秘密。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稿纸看了看,在我的床前站了一会儿,轻声问:
“没睡着吧?”
我只好歉意地睁开双眼。
“你的病需要绝对的休息。这,你应该懂得的。”她的声音既柔和又严厉,“你的身体极度虚弱,营养不良再加劳累过度,不好好休息,弄不好会坏事的,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有事情等病好了再干行不行?”
她迈着轻盈地脚步走了出去。我想她一定是个很称职的护士。
现在我又想回到今天的公路上来。
当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要赶上那趟可以直达单位门口的长途夜班车,已经没有了一丝可能,我只好翻沟走小路,争取早一点赶到省道上去。在那条来往车辆川流不息的省道上,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还可以赶上别的车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晨雾已渐渐退去,山村的早晨沉浸在一片萧瑟肃穆的秋色之中。
一想起那张白嫩的春风得意的脸,我徒地增添了骑车的劲头。我想那张脸此时一定正象我一样挂满了汗水;我想他此时一定在二楼会议室里评头论足的忙得不亦乐乎;我想他此时一定正谈笑风生,恭恭敬敬的等着新所长的到来。
老书记,说实话,我过去一直把希望寄托在这次领导班子的调整上。可是我现在已经感到失望。
近一个月来,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议论这一话题。
有人已经断言:苏所长——那位工程师出身,原任某单位地质老总的人,一看就是一身书呆子气,对付地层岩性兴许如鱼得水,对付研究所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却要大打折扣。
有人说:某人为了这次领导班子的调整,为了能够被早日提拔,表面平静如水,暗中却心急如焚。送礼物、拉关系,已经多少夜没有睡好觉了。
还有人说:苏所长已经开始暗中组阁,我们的李阳副主任要提拔为副所长。有人说李阳曾在办公室引经据典大谈人际关系就是生产力,金钱就是战斗力,感情就是辐射力,礼物就是扩张力的理论基础,甚至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说曾亲眼看见过李阳揣着“战斗力”提着“扩张力”走进了苏所长住的房间。。。。。。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和兴趣去打听这些消息,对这些传闻也懒得相信。不料,几天前和苏所长的第一次见面给了我沉重的一击。那个午后,上班前的十几分钟,我和小莹莹一起从四楼往下走,迎面碰见李阳,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笑着和一个有些弓腰的矮个老头儿爬楼梯。
“哦,老马,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李阳笑容可掬地对我说,“这是咱们所新来的苏所长,今天先来熟悉一下。”他又转过脸对着那个老头说:“苏所长,这是咱们所的马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所长已伸出了手:“好,好,马前,我听说过,名子很熟,很熟。”她指了指小莹莹,问:“这是你的孩子吧?”
屋漏偏逢连阴雨!我实在不想让新任领导这么快就知道我有个女儿在身边读书,我并不惧怕什么,只是担心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不要烧伤我而殃及我的女儿。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小莹莹赶快走开,我接连向她示意,可她不知趣地反倒来拉住了我的手,我的脸有些发烧,赶快垂下了眼睑:
“她,她来。。。。。。跟我读书。”
“哦,很好。”所长摸了一下莹莹的脑袋,若有所思地说:“好,好,马前啊,有时间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很好,好什么呢?好好谈谈,谈什么呢?是谈我把小莹莹接来身边读书?是谈我“家庭观念太重”,只顾三番五次请假回家种田?荒了科研所的实验田?还是谈我和谢丽丽的关系?也许我太神经质。。。。。。
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知是还没有来得及,还是忙起来把这事给忘了?一直到我前天回家,新所长也没有通知我去“好好谈谈”。也许是要等到今天他正式上任之后。。。。。
第十章 知恩难报(二)七尺男儿
    第十章知恩难报(二)七尺男儿
我又一次想起前天临回家时您对我说的“最好不要迟到”的叮嘱,我又一次对自己说: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迟到!
我忍着胸部越来越剧烈的痛闷,重新加快速度。我的屁股已经离开车座,身体几乎直立在自行车上,可是就在这时候,自行车链条“咔嚓”一声响,死蛇一般滚落在了公路上!
“完了。”我心中闪过一个绝望的念头,开始推着自行车发疯一般往前跑。一辆卡车呜呜叫着从我身后追上来,我灵机一动:挡汽车!
我停下来,向司机举起了手。可是司机根本不予理睬,毫不减速地擦着我的身体把车开了过去。我奔跑着又等来了第二辆汽车。这次我有了经验,站在路当中迎头拦住。不想这位司机的脾气这么凶,气势汹汹地对着我一顿怒吼,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我生吞到肚子里去,我只好诚慌诚恐地退到一边。我挡第三辆汽车的时候,司机倒是心平气和地停下了,可他耍了个花招,等我刚一转身,他又呼的一声把车开走了,完了,已经彻底完了。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一刻!我急得双眼直冒金星。
我终于遇上了一名好心的司机。他和座在驾驶室的姑娘一起跳下来很和蔼地朝我挥挥手,并且帮我把自行车搬到了车马槽里。
汽车重新发动了起来,我刚刚缓过一口气,接着又遇到了难题。时速几十码的强风刹时就把我浑身吹了个透,湿得能拧出汗水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揭都揭不开。不到两分钟,我就冷得象掉进了冰窖。卡车刚装过煤,车厢里和车壁上全是煤屑。我全然顾不得了,牙齿格格格地打着颤,我蹲下身搂紧双腿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
汽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冻得快要站立不起了,好心的司机帮我把自行车从车马槽里卸下来。我推着车子踉踉跄跄向前跑。
我终于跨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我抱着侥幸的心理迫不及待地向二楼会议室的窗口上望。我真希望那几扇窗户没有打开。过去王所长不是常常临时变动计划吗?
我的希望落了空。传达室的张大爷对我说:
“刚从家里回来吗?快去吧,苏所长在会议室开会,王书记已经看过你好几次了。”
车子没有扎稳我就冲向了二楼。有一个人正在大声讲话,是王所长。除此以外没有一点儿声响。我以最谨慎、最轻微的动作推开会议室的门,人们还是齐刷刷地把目光射向了我。我的眼皮不敢抬起,贼一样往墙角里溜,人们为我挤出了一个座位。
我的目光试探着寻找您。您,老书记,坐在另一个角落里,也正对着我瞧。您的眼睛是微笑着的,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朝我微笑?是想安慰我一下吗?我不敢看您,悄悄地把目光躲开了。
我在王所长一旁又看见了苏所长。奇怪,他也正盯着我瞧。一定是我的迟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神色带着沉思,是在考虑着如何“敲”我一下吗?我又赶快把目光移开去。
我身上开始发烧,头脑发沉。心室又开始哆嗦,就象刚才在汽车上一样。四肢也开始发软,并一阵阵抽筋,任凭怎样镇静也控制不住。我把目光盯向桌上的热水瓶。我想如果能喝杯热水也许会好一些。可是我不敢去取,我不愿再引起人们的注意。我在心里急切的盼望着王所长能尽快把话讲完,在人们稍稍混乱一些的时候,我可以钻钻空子。
心室的哆嗦越来越厉害,周身的皮肤越来越紧,十指也开始抽筋,想伸展却伸展不开。我感觉我已实在没有力量支撑下去了,无论如何也得弄杯热水喝喝!
就这时王所长的话讲完了。我发现苏所长站起身来朝我这边走过来。奇怪,他在我面前站下了,并且向我伸出一只手。
“马前,刚回来吗?”
我控制着打颤的双腿,扶住椅背努力地试探着站起来。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的脸色不正常。。。。。。哦,衣服怎么这么湿,咋搞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把头抬起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挖苦讽刺我吗?我想说点什么,可是牙关发紧。刚费力地张开嘴,忽觉眼前直冒金星,脑袋轰然一响,好象有块预制楼板塌下来砸在了头顶,我一头栽倒了下去。。。。。。
第十章 知恩难报(三)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十章知恩难报(三)男儿有泪不轻弹
敬爱的老书记!
写在这里,我的泪水已把稿纸打湿,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我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无论如何不得不告诉您了,我要走了,我昏迷的时候,隐隐听到了老汪和医生的对话,我知道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我还知道这种病是隔代遗传,(这一点医生却未必知道)它已经夺去了我家族中两位长辈的生命,他们当时还都不到三十岁,而我,我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比起他们来,我这已经算是十分荣幸了,当然如果我不是那么拼着命去搞我的MSJ研究,如果我平时多注意休养,多注意爱护身体,再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也许我可以躲过这个槛,可是,可是。。。。。。罢了,只要我的生命过程不是那么太空虚,我就知足了。现在,我要告诉您的是:我决定回到我那个至今还没有脱贫的家里去,回到秀琴身边去,好好尽一尽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享一享天伦之乐,做三至四个月的长期休养,稳定一下我的病情和情绪,我太累了。另外,如果我的病情有所好转,我打算答复我的大学好友宋涛的多次请求,他已经在新疆开辟了一番辉煌的业绩。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他给我来过6封书信,打过不下百次电话,他已经担任了拥有80多台钻机的钻井工程开发公司的主要领导,他可以不要我的户口,不要莹莹的转学证明,甚至不要我的档案材料,让我可以合家迁往新疆,可以一周只上三天班,边治疗边工作,只要我有所贡献,就可得到10到15万元的年薪。老书记,这对我是多大的诱惑啊!结合我的实际,我想我应该考虑一下,至少也应该给他一个答复。
敬爱的老书记,促使我下决心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尽管我和谢丽丽的关系象老汪他们说的那样没有实质性内容,尽管我们是清白的,但毕竟人言可畏,在咱们那个处处散发着腐朽气味的科研机构里,一个人清白无暇的名声是多么的重要,我已经深受其害,我想至少为了丽丽的后半生,我也应该早点走出她的视野。(尽管这样做很自私,对丽丽而言也不甚公平,但我已经别无选择。)
敬爱的老书记,您干了一辈子党务,做了一辈子思想政治工作,您与所长在级别职务上平起平座,但您却处处甘做配角,时时谦和忍让,甚至连李阳那种人也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在复杂的人事背景后面,做作大量的无效投资,(请您原谅我这样说)疏通疏导着来自上上下下、方方面面的各种压力,顽强的平衡着研究所管理天平上的各方砝码,没有您,研究所也许早就不成了样子,连老汪他们也说军功章里有您的一大半,而您却至今连个中级职称也没评上,所里的先进您都让给了别人。对此,您连一句怨言也没有,一句牢骚话也没有说过,比起您来,我却是多么的自私和渺小啊!
老书记,我唯一的遗憾是未能在您的手下做一名共产党员,也许是从小受父亲的影响,我对党抱有很深的感情,虽然我先后向您慎重地递交了6封入党志愿书,但我知道我糟糕透顶的形象离这一目标相距甚远,我知道您肯定为我说了不少好话,我也知道我自身的素质目前还达不到这个要求。尽管如此,我仍然请求您,并且通过您请求组织相信我,我不会出卖研究所的任何科研成果,我下一步打算在水平井钻具组合和丛式井井眼轨迹测控领域争取有所突破,宋涛那里有更为优越的实验条件,这也是我决心要走的一个主要原因。至于我的MSJ,就只差最后的资料及论文整理了,您可以随便交给所里的任何一个人,谁都可以非常轻松并且非常乐意(他可以在论文上署名)地完成这项已经并不复杂的工作。
敬爱的老书记,自从下午五点脑子清醒过来之后,我闭着眼睛想了整整两个小时。人之所以畏惧死亡,原因无非是畏惧那份未知,人对于即将投入的陌生总是害怕的,所以便有位哲人认为:只有两种人才不怕死,一种是深受死亡锤炼,了解死亡的人;另一种则是凭着一时的热血冲动,才冒然奔向死亡。对我而言,死并不可怕,人都难免一死,特别是象我这样生活质量低劣的人,早死也许还是一种超脱。只是我必须在有限的时空尽可能好的为我的亲人创造一个幸福温馨的生存环境,保证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听医生说,我还有三到五年的时间,我必须在这个期限内完成这些工作,我的前半生曾经坎坎坷坷,饱经风霜和忧患,历经事业、家庭、感情和生活的层层煎熬,单单是为了求得生存的权利就白白的耗费掉了整个青春,参加工作十二年来,我携妇将雏,在长年的奔波和辗转之中度过了我平凡而有意义的一生最美好的时光,我已别无他求了。
第十章 知恩难报(四)祝福平安
    第十章知恩难报(四)祝福平安
敬爱的老书记,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登程了,回到最需要我的地方去。这封信,只有在我最后离开您的时候才会交给您。然后我要恭恭敬敬地向您鞠一躬,还要向研究所鞠一躬。。。。。。
敬爱的老书记!我这一生能得到您的帮助支持,得到您的关心爱护,我心已足亦。此后,我可以无怨无悔,无拘无束的离开我为之奋斗过的无比留恋的科研所。
我并不抱怨我们的研究所。我在这儿毕竟工作过将近四年的时间。这儿的人给过我关怀和温暖,我在这儿得到过力量和启迪。那是我最终完成MSJ研究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我对研究所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
我也不怨恨王所长。人不可能没有缺点,他对下属要求严格并没有错。假如我没有三番五次地请假回家,没有把孩子接来读书,没有和谢丽丽密切交往;或者说,我的脾气没有那么倔,也许我们的关系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他不也是想把研究所的工作搞好吗?想加快油田勘探开发的步伐吗?
我甚至也不怨恨李阳副主任。人的内心世界千变万化,不可能都一样。人,只要活在世上,总要顽强地通过某种形式来表现自己,只是方法、手段、目的不同而已。。。。。。
我只有痛恨我自己,我知道我的决定实质上是一种退缩和逃跑。我本应再次组织精神力量,去和病魔做斗争,在低固相堵漏钻井液研究领域争取更大程度上的突破,可我却甘愿放弃,我感到我再也经受不起您的恩情,我再也不愿看到您为了我而受那怕是一丁点儿的指责,我的感情之舟再也承受不起您恩情之水的任何涟漪。我最明智的选择还是少给所里,少给您添一点麻烦,只是我已身患绝症这件事,我恳求您,恳求组织,千万不要告诉我的家人,无论是高堂老父,还是秀琴莹莹,他们都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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