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辛苦。入校读书这两年多以来，石头枫不止一次听到有晚上幽会的大学生情侣万分狼狈地被保卫处的三流特工抓住，最后被开除学籍，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有人前赴后继地加入到这个危险的行列中来。
在所有形迹可疑的地下工作者中，石头枫和越南女孩阮青美算得上是最不可思议的一对，一开始就处在中越两国的严密监视中。
石头枫违反校规、违背承诺在宁明明眼皮底下和越南留学生阮青美搞对象的事让她极为恼怒：这件事异乎寻常地表明石头枫是如何低级趣味，无可救药。
在团支部书记朗大姐组织的团支部会议上，宁明明毫不掩饰对一个共青团员违反校规谈恋爱所产生的愤恨之情：动摇，甫志高——这是她对石头枫做出的最尖锐最简练的评价。宁明明在会上没有点石头枫的名，在座同学不知道她批评谁，互相猜疑地打量。她既然没点名，石头枫乐得装傻，这种时候需要采取游而不击的战略战术，只有傻瓜才会挑战校规，挑战正统观念和团委书记不容置疑的权威。
除了来自本国的严重威胁，越南国方面也虎视眈眈：越南三剑客视石头枫为民族大敌，有时候他无意中一回头，总会看见三双无比仇恨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石头枫想：这些家伙也太无聊了吧！可是当他后来了解到阮青美竟是他们心目中熠熠生辉的“河内明珠”后，才明白自己在无意中伤了他们的自尊心，这些人认为石头枫让阮青美爱上他对他们而言是一场升华到国仇家恨的羞辱。
只有石头枫自己明白：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这就是妖精风格的师娘饶青。但他发现自己天生一种奇妙的才能，能自如地周旋在两位以上的女孩中间。
对饶青的迷恋是一个秘密，期待和阮青美接触他暗暗期待制造的另外一个秘密，这种心理让他莫名地感到兴奋，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具有一种非凡的魔力。
这份魔力驱使着石头枫去经历第二次冒险，他有天生的机敏，履险如夷，游戏般利用女生宿舍管理员老师睡午觉的机会闪电般穿过静悄悄的楼道，敲开阮青美的寝室门钻了进去。
阮青美一人霸占着一间寝室，这在整个桂师大都独一无二，越南女孩见石头枫突然出现，默契地把门锁死，让他坐到小床上，大大方方地娓娓述说她的一些事情。
石头枫刚刚坐到阮青美令人心跳的小床上，窗外突然乌云笼罩，随即电闪雷鸣，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倾泄下来，阮青美关上窗户，静静地坐在石头枫身边，托着腮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石头枫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俘虏这个女孩的心，俘虏这个女孩的心！
石头枫内心挣扎着，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阮青美看着他，觉得好心醉的感觉：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她就幻想过会爱上一个中国男孩，就像他这么俊秀，会吟诵唐诗！
突然间，阮青美扑过去吻住了男孩的嘴唇，石头枫没想到对方会自动进入他幻想中的状态，熟练地回吻她，阮青美渐渐发现他的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蠢蠢欲动。
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瓷盆掉到地上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午间显得特别刺耳，石头枫只觉得头脑里嗡的一声，立即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窗口上停留着一片清亮的暮光，他吓了一跳，这一觉居然睡到了黄昏！石头枫眼珠一转，见阮青美盘膝坐在他脚边，双手合什，闭着眼，好像在练功，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金色，仿佛是一朵圣洁的金色花，这是佛门武功特点，石头枫觉得很有趣：一个怀有共产主义信仰的女孩诡异地掺杂着一丝不可琢磨的佛气。
下午，阮青美没有去上课，石头枫突然晕倒后，她十分惊恐，但却发现他呼吸平稳，整个状态像熟睡一样，她放下心来，守着这个中国男孩，慢慢进入内省状态。
阮青美睁开眼，有些羞涩地笑着说：“睡得好吗？你这人好奇怪，这种情况下也能入睡！”
石头枫摇摇头，今天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知怎么搞的就睡着了，而且整整一个下午都被梦境纠缠，那个身穿朝鲜族服装的美丽女人一再出现在他梦里，他想哭，但却哭不出声音。
“给你！”阮青美塞给他一本影集，“你漫漫看，我煮面给你吃！”说罢麻利地跳起来，点上煤油炉煮面条，石头枫打开影集，浏览者影集主人不同时期的照片。
影集里的照片大部分是阮青美的，长得很可爱，其中有一张是她16岁时照的，穿着古代武士铠甲似的飞行服，头戴飞行帽，一脸稚气，洋洋得意地坐在一架战斗机里，乌黑的眼睛凝视着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照片的石头枫，幼稚的眼神里已经隐隐浮动着一种气质黑暗的煞气。
石头枫哂笑道：“你不会真的敢开飞机吧！”
阮青美在煤油炉边回过头来娇笑道：“14岁就会了！”
石头枫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们家老头肯定是个疯子！”
阮青美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他的同事都说他是个疯子，他身经百战，每一仗都很疯狂，很多人都说他是一个足智多谋只要胜利不要命的红色疯子！”
石头枫无语，这当爹的也太那个了吧！从照片看，阮青美的父亲满脸胡须，眼神沧桑迷人，阮青美的眼睛很像他。阮青美的妈妈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军人，据阮青美说，这个已经有了一个17岁女儿还长得像一名年轻女孩的女军人是他们国家军队中出类拔萃的舞蹈巨匠。
石头枫暗暗觉得好笑：看来阮青美父母和他家里那两个大人很有异曲同工之处，搞的都是英雄美女的俗套，完全没有一点新意。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英雄美女的结合往往造就怪胎，阮青美从小就是一个满天飞的孩子，到过北京、西安、莫斯科、华沙、东柏林，均有大批照片。她本来可以选择在北京或莫斯科读大学，但北方的恶劣气候和饮食让她厌恶，越南老疯子只好把越南小疯子送进距离越南最近的桂师大。
从这些照片看，阮青美还是个天生的运动家，石头枫不禁大为感慨：难怪她在水里像条美人鱼，连他石头枫这个自命不凡的浪里白条都无法在水中打败她。
吃完面条，两人兴致勃勃地聊了很久，石头枫有些奇怪：阮青美的父亲或者说这个国家对她的培养让人感觉没有章法，石头枫把文学、政治、军事、经济、外语、旅游、摄影等各方面知识以及武术、飞机驾驶技术、潜水技术等芜杂的内容加起来后，得出了一个非常意外而又荒诞可笑的结论：越南人似乎在不遗余力地培养一个无所不能的全能特工，也就是所谓的“间谍”。
得出这个荒谬的结论，连石头枫自己都觉得可笑。是啊，像阮青美这么单纯的越南女孩怎么可能和世界上最神秘最冷酷的一种职业联系得起来呢？她只不过像大多数越南人一样对中国文化和世界先进文明充满发自内心的爱慕之情而已！
第010章 家教
更新时间2010…9…11 13：41：40 字数：3747
周末，石头枫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叫他回去。一般来说，他家里的两个大人都很忙，很少主动叫他回家，这个电话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来，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石头枫做贼心虚，怀疑有知情人告密，在电话里找了个借口推脱，声称学校有事不能回去，电话里传来一个十分严厉的声音，他无可奈何，只好忐忑不安地乖乖回家去。
桂宁市郊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摆置着几幢式样古朴的旧楼，其中一幢红色小楼的男主人石峰将军是全省最令人生畏的大人物之一，这个地方在两公里外就被禁止外人进入，荷枪实弹的卫兵高度警惕地把守着石家长满爬山虎的两层小楼。
石头枫走进客厅，一眼看到石峰将军和妻子秦芳坐在沙发上，石峰将军保持着军人姿态，腰板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秦芳则坐在一张藤椅上熟练地削苹果，她削苹果的技术出神入化，眨眼间能把苹果皮削下来，中间绝对不会断开。
秦芳把苹果削好，先递了一个给石峰将军，第二个才递给儿子。石头枫心里明白她这样做是故意表明态度，意思是这次他们会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共同对付他。
秦芳是军区大院声名显赫的一个大美人，像大院里和石头枫一起长大的宁明明以及身材像个洋美人的杜丹丹这些后起之秀根本无法和她相提并论，相传石峰将军追求她时遇到的难度绝不亚于他指挥过的任何一场大规模战斗，尽管他在家里从来没有表露过这种得意。
石峰皱着眉头看儿子：这么小就开始搞对象，这小子从生下来后就没让人省心过，常常表现出令人陌生的一面，在他这个当父亲的眼里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奇怪的是这个家庭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宣称儿子是个负有使命的男孩，这些女人宠爱孩子完全没有原则。
石头枫上面曾经有个哥哥，但他刚生下来不到五个月就害猩红热死了，这个只活了五个月的孩子叫石乐，但他短短的一生中从来也没有感到过快乐，他如果能活下来，足足要比弟弟大6岁。这个早夭的孩子是石峰将军和秦芳心头一个永远的痛，石头枫小时候曾亲眼看见秦芳一个人坐在卧室里，手中捧着石乐的满月照，一个人偷偷流眼泪。
在军区大院里，差不多每家都有五六个孩子，像隔壁宁政委家就有五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宁明明，她既是家里的老幺，又是独生女，从小就是宁政委的掌上明珠。让石头枫嫉妒的是，自家生不出女儿来的石峰将军夫妇几乎也把她当成自己的闺女，严重分享了本来属于他一个人的亲情。
石头枫慢慢吃着苹果，秦芳开始训话。据石头枫所知，秦芳的工作好像很特别，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穿着军装的女首长每天都做了些什么，她对人很和蔼，但很多军官都怕她，石头枫也有点怕她，小时候和她睡觉，每天她上床前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把一支手枪塞在枕头下才肯放心躺下，石头枫隐隐觉得这种可怕的习惯后面一定藏着很多秘密，但他无法想象她究竟经历过什么诡谲恐怖的事情。
不出所料，严阵以待的双亲大人特意抽出时间在家等他，准备讨论的家庭问题就是关于石头枫同学悍然和一个南方国家女大学生搞在一起的事。这件事只有宁明明和三剑客知道，石头枫几乎可以肯定是宁明明向家里告的密，她从小就是这么干的。
秦芳倾城倾国地微笑着，她反对儿子谈恋爱的说法又狡猾又有原则：“小石头，我和你父亲的意见非常一致：你必须离开那个越南姑娘。我们不是要反对你和越南姑娘谈恋爱，我们没有这种偏见，只是你还小，精力要全部用在学习和政治追求上，搞对象的事过两年再考虑。到时候你就是找个满身是毛的美国姑娘我们也绝不插手！”
石头枫心里暗暗嗤笑：军区大美人秦芳做惯了首长，跟儿子还打官腔，道理好像全在她那边，当他是她手下的兵了。
石峰将军没开腔，显然更愿意让石峰夫人跟儿子谈这件事。石峰将军的部队是国家南端一支令人胆寒的力量，在石头枫印象中，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说的都是些“兵者，国之要事，事关存亡，不可不察”或“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兵者并非完全是诡道”等金科玉律或兵家诡辩之词。涉及到儿子和一个越南女孩的事，他更加不愿意加入谈话，他是威风赫赫上将军，羞于和儿子讨论儿女私情。
石头枫一直不是很理解父亲：和很多希望子承父业的军人不同，他并不希望儿子继承他的事业，但却从小把石头枫当成他的兵：读书、习武、打枪一样不少，比那些正规当兵的练得还苦十倍，而且没少受到他的严厉体罚。石头枫对此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总的看来，石峰将军今天情绪不好，苹果吃了两口就放在茶几上。或者，儿子已经开始谈恋爱这件事让他感到沮丧：老子是不是老了？
石峰将军既不开口，石头枫壮着胆子乘机和石峰夫人据理力争：第一、完美而深邃的传奇思想家马克思给夫人燕妮写情诗的时候，年纪比刚刚才学会谈恋爱搞对象的石头枫还小。第二、另一个同样完美而深邃的思想家列宁说过：忘记历史等于背叛。好像某个女军人和我军一个战功显赫的年轻师长结婚时，也是刚满18岁。
后面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惹毛了石峰将军：敢含沙射影讽刺他这个不容置疑的家庭权威，这小子也太放肆了！他跳起来想揍人，那个18岁就被英雄的光环蒙蔽了双眼后委委屈屈地下嫁给他的女军人连忙拉住他，石头枫梗着脖子，心里自然大不服气。
石峰将军指着儿子的鼻子数落道：“老子还一厢情愿打老宁主意，琢磨着和老战友结个儿女亲家，战役还没开始，你小子就彻底破坏了我的计划！痛心呐，一个偶然因素就改变了整个战役进程，没想到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这次败得稀里糊涂的，像那次在朝鲜战场上遭遇美骑48师……！”
所谓三句话不离本行，秦芳听他扯到打仗上面去，急得瞪大一双漂亮的长眼睛，打断他说：“哪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不把他毁了你不甘心！”
石峰将军不屑地说：“屁话！找个外国姑娘搞对象就毁了他？你这什么世界观？什么混蛋逻辑！”
秦芳争辩说：“全桂宁、全中国这么多漂亮姑娘，凭什么找个越南女孩？他以后要结了婚，我无聊时想找亲家母聊聊天还得坐飞机出一趟国，飞机票你给我报销？”
石峰将军说：“退休了我陪你，聊到我去见马克思！”
秦芳鄙夷地说：“你就知道你的坦克大炮！”
石头枫心里很烦，在他记忆中，石峰将军一向工作忙，秦芳也经常一出差就是几个月时间，每次出差回家都穿着漂漂亮亮的便衣，样子就像外面那些还没有成家的大姑娘，让他总觉得陌生。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们在家的时候不是吵架，就是魔鬼般逼着他读书和学习其他技能，从来就没有人关心过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石头枫嚷道：“你们好好的吵，我回学校了！”说完不待同意就要往外溜。
石峰将军一声断喝：“石头枫！你给老子听好，国际形势复杂，国家危难之际，边境不太平，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做好准备穿军装，上前线打仗。这件事没有商量！
石头枫刹住脚步，心里大吃一惊：老头子这句话很诡谲，怎么突然想到要让他当兵？石峰将军向来反对子承父业，这是他第一次提出准备让儿子加入他的大部队。
石头枫委屈地说：“谈恋爱也算轻举妄动？再说了，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哪儿有仗打？我向毛主席保证：有仗打您招呼一声，您儿子抱着炸药包第一个冲上去炸碉堡！”
石峰将军道：“少给老子耍贫嘴！炸碉堡是以后的事，今天你先给老子滚到书房去抄三遍《后出师表》再出来，抄错一个字加倍惩罚！”
石头枫心里暗暗叫苦：这种野蛮的军阀习气是旧军校出身的石峰将军教育儿子的独特招数：用柳体的核桃小楷抄诸葛亮或其他先贤大作，苦他心志，劳他筋骨，还可以练练毛笔字。
石头枫在书房里抄了半张《后出师表》就再也坐不住：不拿出离家出走这一招不行了！他跳起来先听听隔壁动静，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出窗户，贴着长满爬山虎的砖墙溜到地上，屋里没有丝毫动静，一切顺利，他拍拍衣服，大摇大摆地朝停在楼前的一辆黑色红旗牌轿车走去。
红旗车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军人，此人叫石敢为，是从石峰将军老家招来的子弟兵，反应灵敏而不失稳沉，驾驶技术一流，还是石头枫见过的身手最硬实的格斗高手，深得石峰将军喜爱。
石头枫鬼鬼祟祟地凑过去敲敲车窗，石敢为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