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启怔了一下,道:“甚么?”
司徒雷闭目良久,方道:“我穿过那陆地,又越一洋,竟到了辽国海域,你说此事怪不?”
如此说来,司徒雷必定绕了地球一圈,又回到了宋国。何启心下尤是震惊,愣了半晌,故意摇了摇头,笑道:“不怪,不怪,重要的是,前辈您事后是如何想的。”
司徒雷哈哈大笑,气概顿长,赞道:“好小子,事后我千思万虑,唯有一个结论,方能证明为何我从原点出行,却又回到原点……那便是,我们所处之大地不是方形,也非圆形,更非无穷无尽,乃一球体。”
何启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司徒雷惊讶地瞧了何启一眼,笑道:“你当真信我所说?”
何启道:“我相信。”
司徒雷凝思不语,忽叹道:“若沈括沈先生在世,他定然为此论断,可惜沈先生亡故十数载,让世间又一观点尘封。小兄弟,你莫劝慰老夫了,我这想法怪癖,想是世人无人理解,只徒增个人烦恼而已。”
何启摇了摇头,道:“前辈,你不要小看我,我可是真的信您所说,世界确实是一球体。”
司徒雷疑道:“你为何这般认为?”
何启笑道:“举个简单例子吧,当人驻足港口,远眺海平线处,货船归航,总先见其桅杆,后见船身。此例便可说明,只有世界为球体,方有这现象。前辈,您认为我说的对么?”
司徒雷盯着何启凝视良久,忽地豪迈长笑,道:“你姓何?”
“是的。”
司徒雷意兴甚高,喜道:“我原想收你为徒,如今初衷改变,你我以兄弟相称,若何?”
何启惊得嘴拢不起,寻思:“司徒前辈武功高强,做他老弟,值呀!”顿笑道:“司徒老哥!”
司徒雷笑道:“我司徒雷暮年还得一兄弟,幸甚,幸甚!何老弟,我觑你内力精湛,却如何不会武功?”
“内力精湛?老哥不用说笑了,内力是怎么练我都不知道,哪有甚内力,蛮力都无从练起呢。”何启抓头搔耳,难为情笑了笑,突然问道,“不过,老哥,你真觉得我有内力吗?”
司徒雷默然不语,忖道:“莫非他是先天脉体?传说先天脉体之人,与生俱来内力雄厚,然世上真有先天脉体的人吗?”
念及此处,不愿深究。二人就地坐下,就世界当为球体之说谈起,又聊天文地理,古今文史,端地是不知疲倦。
第十五章 卜卦(六更)
(今天一天更新了两万五千字左右,不为什么,就是为了自己快快度过平淡期,进入高潮。希望大家能支持豆腐,豆腐的心真的在滴血!)
天际鱼肚白时,司徒雷和何启谈话方休。司徒雷应何启请求,把毕生自创武学精义传与何启,纵是何启天资聪颖,但对武功一窍不通,要旨明白一二分,只得悉数记下,以求来日方长。因此,何启从司徒雷处只学了呼吸吐纳之法。
山脚下,二人洒泪别过,司徒雷南下,何启按道朝汴梁走去。一路走来,金日东升,受了一夜冻寒,身子渐渐暖和。到了汴梁一郊外村落,遥见前方走来一黄衫女子,牵一匹黄骠马,神情委靡不振。
何启吃了一惊,叫道:“玲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忙跑将过去,那少女正是刘玲。刘玲闻得何启叫唤,惊得抬头,登时欣喜异常,忙拉了缰绳,快步近到何启身前,欲扑进他怀里却又不好意思,犹豫一番,终是满腹委屈,粉拳轻轻捶在何启胸膛,哭道:“你被那些人带哪去了,害我苦苦找你一晚上!”
何启哎哟一声,胸口隐隐发疼,惊道:“你找了我一晚上?”
刘玲娇靥羞红,略点头道:“嗯,我爹也带兵找你了。”
何启心下感动,想道:“她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兀自想着,伸手抹去刘玲泪水,刘玲羞涩不已,面红耳赤,不住拽着衣角。何启微笑道:“我没事啦,昨晚亏有武林高手救了我,把那些人都打退了。”
说罢,又扶刘玲上马,何启牵马,抖缰往汴梁行去。刘玲坐在鞍上,嘴唇蠕动半日,方道:“呃,你,你要上马么?”
何启看了她一眼,道:“我坐了一晚上,两腿发麻,哪还想坐呢。”
刘玲又张了张口,平日里许多话竟不知如何说起。静默许久,渐觉疲惫,趴在马背上睡了。醒来时,汴梁城门已在眼前。刘玲偷看何启一眼,但见他牵马甚是小心翼翼,只怕踩了坑洼让她受颠簸,心下欢喜十分。
回到刘府,刘达见两人一起归来,问了情由。何启把前因后果俱述一遍,但和司徒雷山头独处一段尽皆略去。终究人身无损,刘达心里抚平,见得何启和刘玲两人归好,心中更喜,一面命人备案,一面买了许多补品,送往何启家里。学生本都齐聚刘府,也被刘达遣回家去。
何启在家睡了一日,睡意才褪。躺在床上,不禁记起司徒雷所授吐纳法,盘腿坐下。良久,摈除杂念,脑中澄明,鼻息绵绵,丹田果然隐隐暖和,似能感觉丝丝真气来回游动。
何启大喜,想道:“这样坚持下去,说不准哪一天我也有武功了!”心中信念尤胜。脑海浮现司徒雷武学要义,生怕久会忘记,便全数记在了纸上,共有武功三篇,分别是“飘零步”、“九宫掌”、“分流归原功”,皆藏于柜中。
次日,便去了刘府授课,刘玲到了课上,仍少言寡语,只不住地向何启瞧着,情意绵绵。宝儿忍俊不禁,捂嘴偷笑。何启故意避她不看,径自教书,但两眼东张西望,众学生诧异不已。
不觉日子又过半月,已是九月初头。半月以来,何启每晚呼吸吐纳,只觉身体愈加充盈,精神饱满异常。这日,何启放了学生两天假,只身前往齐云社踢球。社团之人知他是端王朋友,也由他随意进出,而何启待人和善,球技超绝,人们也甚喜欢他。
何启来到兴国寺前,今日兴国寺开办庙会,游客摩肩接踵,庙门内设有货物摊子,殿前设有乐棚,好生热闹。何启心中好奇,忍不住多逗留了会儿。在一寺院角落,那冷清处就地坐着一算命先生,那先生三十多岁年纪,眉目清秀,腮下一簇稀疏胡须,头戴方巾,所穿道袍虽有破损,但洁净异常。他身旁支着一根带白幡竹竿,幡上书写“相天相地相人”六字。
那人置身处冷清,较其他地方好不显眼。何启多瞧了一眼,谁料那人也向何启瞧来,四眼碰撞,何启礼貌性笑了一下。
那人盯着何启,错愕不已,他站起身来,叫道:“公子,需要在下为您算一卦么?此卦是在下为您算的,不收银两。”
何启本不迷信,但自重生后,观念大变,思虑片刻,道:“好吧。”
何启走进寺院角落,那人取了白幡,引何启就身旁的石凳坐下。何启道:“先生,你可知我是做什么的么?”
那人笑道:“说不得,公子你来也怪,去也怪,若非要讨个说法,公子,《周易》八卦,你命相合数乾卦,便是在下相天之人。”
何启心想:“原来是个江湖骗子!”望着嘈杂之处,笑道:“罢了,先生,我得去见朋友,我不算了。”
不料那人低声道:“公子,您朋友正应九五龙星,身藏帝王之气,对么?”
何启嘿然一笑,顿地一愣,想道:“帝王之气,不就是当皇帝吗,他怎么知道?”谨慎地瞧了一眼那算命先生,何启又坐下,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云游四海,贱名早已忘怀。公子您面浮吉光,本身便有九五朝气,虽隐藏极深,但终有破天一日。”
何启道:“先生谬赞了,我不过一个教书先生,哪有您说的这般好。”
那人又笑道:“若在下算的没错,公子您当为国姓吧。”
何启哑然失笑,宋朝国姓是赵,果然是江湖骗子,起身道:“先生你算错了,我姓何,不姓赵。”
那人呵呵一笑,道:“何是因,赵乃果(谐音‘国’),极是极是,公子将来轻则富贵,所掩有并吞八荒之势,只可惜去之也怪,是时空空如也!”
何启心中奇怪,将信将疑,只听那人又道:“公子自去,在下不远送。”
何启皱眉看了那人一眼,起身兀自深思,待回过神来,竟远离了兴国寺,来到另一街道。看着闹市喧嚣,自笑道:“一派胡言!”
却说何启离开了兴国寺,算命先生回到墙角,仍就地坐着。突地,一青年男子闪入眼帘,不是丁仁却会是谁?
算命先生道:“公子算卦么?”
丁仁道:“不算,我只想问问,先生你对适才那位公子所说之言当真否?”
先生迟疑一下,道:“看你面相,只因公子与他干系非浅,在下便告知与你吧!”顿了顿,低声道:“他破空而来,破空而去,所凝之气较帝王之气,更为炽盛。”
丁仁大吃一惊,忙拜问道:“先生,恕在下愚钝,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帝王之上却是何解?”
先生掐指一算,摇头道:“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丁仁还要问,只见算命先生提起白幡,笑道:“公子,凡事顺受,在下告辞!”微一躬身,消失茫茫人海中。
齐云社,何启和高俅与一帮社内球员耍球,因圣上宋哲宗皇帝龙体微恙,端王赵佶一早进宫,无暇来社踢球。众人踢了近一时辰,都下了场地。何启和高俅出了齐云社,择取就近酒楼歇息。
二人喝了一杯,高俅帮忙添酒,笑道:“何兄弟,球在你身上终日不坠,这般玩法令人叹服。”
何启连连摆手,道:“我那怎叫终日不坠呀,球到你脚上便有千万踢法,百千解数,那方叫人折服啊!”
高俅笑道:“哈哈,自家兄弟,咱们便不自谦了。只是,端王爷百般希望你能每日在他府里,和高某一同陪王爷练球,不知何兄弟意下如何?”
何启深知赵佶是史上有名的昏君,本想好好搞上关系,但后一转念,想着陪他玩物丧志,史册若记他一笔,只怕留下千古骂名,遂道:“能被王爷相中,是我莫大荣幸。只是,高大哥,我还有一般学生要带,只望王爷能够谅解。”
高俅沉默不语,忽叫小二取只碗来,倒满美酒,整碗干了,叹道:“如此……可惜了!”
何启心中微微惆怅,忽道:“不过,我有句话,还当请高大哥转告王爷。”
高俅叹了口气,道:“请讲。”
何启低声道:“说出来或许有些大不敬,然王爷若是有心,还望高大哥转告王爷,请王爷务必多多孝敬向太后才是。”
高俅讶道:“向太后?为何?”
何启道:“个中原由,王爷自会明白。”
高俅沉思半晌,点了点头,道:“何兄弟放心,高某一定转达。”
又聊几顿饭工夫,二人别过,何启回到家里,倒头便躺在床上。本想几盅酒刚喝了,正好睡上一觉,谁知合眼半日,毫无睡意。只好起身坐在窗前,拾起《论语》,还未翻开,思量道:“教了一个多月了,我总是觉得进度太慢,问题出在哪呢?”
“孔孟之道?”何启自语道,随手翻开一篇,猛地醒悟道:“对呀,我是未来人,为什么就不用科学的方法教导大家呢?反而套用古人那呆板的教法,愚昧之极呀!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不晚,不晚!哈哈!”
何启哑然失笑,一头撞在床板,半天不见动静,竟已呼呼作睡。良久,叶氏推门而入,将何启被子身上拂好,想道:“这孩子,总忘了盖被。”
叶氏悄声退出房外。何启一觉醒来,天色已晚,便也不吃饭,立刻掌灯,磨砚取纸,挥笔写下许多拼音。小学之时,那汉语拼音早已滚瓜烂熟,便是十数年过了,记忆犹新。
不多时,声母表和韵母表完整罗列纸上,何启长叹口气,抚掌大笑,自语道:“太聪明了,教书先生?哈哈,在古代似乎更有趣些,嘿嘿!”
次日,学生仍在假期,何启将昨晚所列拼音加以整理,注释音于字母旁边,反复检查,见无错漏,大为欣喜。又取纸十四张,每张纸上皆抄了声母韵母表,至此大功方乃告成。
第十六章 大宋新教程
刘府课堂上,何启将声母表和韵母表给众人分发,众人看了便如丈二和尚,浑然摸不着头脑。高兴抓头挠耳的,手指拼音,问道:“先生,这是画么?”
何启笑道:“不是,从今往后,这便是你们所要学的知识。”
学生郑石双眼瞪得凸大,道:“先生,您不是教我们识字么,如何又要学这般符号了?而且,这符号我们从未见过,甚是怪异。”
刘玲和宝儿想破头脑,均猜测不出,刘玲心想:“他又在耍甚鬼主意了么?”何启胃口吊足,笑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我教过的诸多字中,你们回家是否有忘了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点点头。
何启道:“嗯,很好,这些符号,称之为‘汉语拼音’。中华字词浩瀚,看似繁冗,其实都有规律可循,所有字词都可由这些汉语拼音注释音节。简单说来,只要你们记下这些拼音,学起汉字便易如反掌了。”
何启又解释半日,众人听的似懂非懂。无奈下,何启不管其他,只将拼音强教下去。为了便于强记,何启将小学一年级内容搬进课堂之上,标榜“大宋全新识字教程”。众人虽不懂拼音究竟何义,然那“āōē”之音甚是有趣,课堂学
习气氛浓烈十分。
刘玲也学得十分欢喜,暗想:“亏他想的出这办法,如此学起来倒是省事。恐怕除了他外,普天之下,没人能想这些闻所未闻的符号了。”
下午申时,乃是放学时候,众学生散了回家。何启也出了刘府大门,望家走去。
步子刚抬,忽见丁仁引一帮泼皮把路堵着,丁仁在前,泼皮站后,颇有阵势。何启心头咯噔一下:“靠,居然这么久了才来。”退了一步,瞪着双眼,喝道:“想打架吗?”
众泼皮见何启气势庞然,心中凛然一惊。丁仁道:“何兄,我们来此番前来,并非为了报仇。”
何启拍了拍手,冷笑道:“你不是为了报仇,还能做什么?”
众泼皮纷纷摇头,丁仁揖了身子,颔首道:“何兄责问的是,然何兄威严盖天,我等均被拜服。因此,我们愿拜你为首,还请何兄成全。”
何启一怔,未来得及开口,只听丁仁一喝,扑通一声,众人大庭广众下竟向何启行跪拜礼仪,路过行人纷纷侧目。何启大感意外,听得众人齐道:“我等唯你马首是瞻!”
原来丁仁自被何启打败后,桀骜性子收敛许多。而且他对卦象之事甚是在意,前日他听算命先生说何启有鸿鹄之命,回家计较一宿,又瞧寡母起早贪黑,蓦地泪水洒满衣襟。天将拂晓,便挨次说服一帮十几泼皮,众人也觉好玩,前往兴国寺讨职。出家人慈悲为怀,见众多顽皮闹事的泼皮一心向好,甚是高兴,便留了众人做事。众人又作了商量,方有下午围堵何启之事。
何启张口结舌,怔了半晌,心想:“妈的,他们该不会是想让我放松警戒,趁机反了我吧?”
丁仁似知何启心思,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毅然道:“何兄,我若有任何不良企图,便如此木!”
话音甫闭,啪的一声,枯枝折为两段。何启大吃一惊,犹豫再三,道:“你们起来说话。”众人相望一眼,都站起来。他道:“你们怎么突然要推我为首?我一来无势,二来无财,你们跟我不可能安身立命,还是散了吧!”
丁仁摇摇头,道:“这事说来也是简单,我们想弃暗投明,跟随你做事,只此而已。”
何启思虑半晌,见众人诚恳,不似伪装,忖道:“既然他们想跟我,嘿嘿,何乐而不为。”道:“好吧!”
众人大喜,又拜了一拜。何启道:“不过……丁仁。”
丁仁颔首道:“在!”
何启正道:“既然你们推我为首,那么凡事都应听我的,首先,你们以后叫我老大便是。若你们是真心跟我的,我何启话也不多说,只要有福必定同享,有难也尽量帮你们担当。但若让我发现你们有不轨之处,可就别怪我了。”
众人怔然,丁仁心里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