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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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76-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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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为了试试医生的手凉不凉才去握手吗?这种掩饰使我心痛欲裂,却又不敢任泪水狂流。“别管我、我一个人,管、管全局……”周恩来对医生说。他松开手,独自陷入剧痛的折磨。他不喊不叫,但他的眼睛说明了一切,即使合上眼帘也无法遮掩。那看不见的抽搐颤抖和血液激荡,完全可以凭感觉察知,整个病房都能觉察出那种痛苦急促的节奏,那种冲撞交锋的波澜!“吴、吴大夫,打、打一针……”周恩来发出令人窒息的请求声。每当他再也无力在剧痛中保持不露声色时,他便这样请求。他至死不愿叫任何人来分担他的痛苦。

1976年1月8日晨8点左右,小高像往常那样准时来接班。做了简单的交接,我准备离开了。在门口,我像每天那样回头再望一眼我们的总理。他仍在昏睡。唉,他这一生睡得太少,太少了!在正常年月里,他一天可以睡到4个小时;近10年中,由于天下大乱,他一般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什么叫全心全意?什么叫呕心沥血?什么叫夜以继日、不知疲倦?你只须在周恩来身边呆一呆,便一切都明白了。

“老张!老张!”我躺下不到一小时,小高旋风似的卷进来,脸色煞白,紧张使他把两肘紧夹在胁旁,声音随着目光一道颤抖,“总理、总理不好……不好了!”我像挨电打一样,从瘫软中一跃而起,赶忙往下跑。

片刻之后,我稍稍定一下神,看到病床旁只有几名专家,其余20来个专家医生已经稍稍后撤,环绕四周默立。我想起生命的标志,忙凑到示波器那里去看心电图,那里显示着周恩来跳动的脉搏。

终于,我开始慌了,那脉搏越来越弱,我心里那团火也越燃越小,后来几乎要化作一缕游烟……我受巨大的紧张恐惧所驱迫,离开示波器,冲到周恩来的床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像在抓着一个最伟大最美好的生命,生怕被别人夺走。我要尽我的一切力量把那生命拖回来呀!“总理、总理!”我叫着,手掌却鲜明地感觉到他的手指发凉了,那么快,那么突然。我慌极了,摸着、抚着,想温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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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邓颖超的日常收支

高振普

周恩来总理去世后,我们整理了周恩来和邓颖超两人的工资收入和支出账目。收入只有单一的工资和工资节余部分存入银行所得的利息,别无其他进账。而支出的项目比收入的项目要多一些,大体有这样几项:伙食费、党费、房租费、订阅报纸费、零用费(购买生活用品),特支:补助亲属和工作人员、捐赠费。

 

  

  

众护士:周总理的最后岁月(5)
 
从有记载的1958年算起,截至1976年,两人共收入161442。00元。用于补助亲属的36645。51元,补助工作人员和好友的共10218。67元,这两项支出占两人总收入的1/4。给周总理开车多年的司机钟步云,因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失事遇难,多年来总理、邓大姐都关心着他的家人。得知他的女儿结婚,邓大姐给她送去300元作为结婚费用。在60年代这300元可不是小数了。邓大姐经常这样讲,拿自己的钱补助同志,也就节约了国家的钱,这些同志就不会再向国家申请补助了。

 
 
 
周总理的月薪404。80元和邓大姐的月薪342。70元,合起来是747。50元,在当时领导人的收入中,算是不少的。五位常委的工资都是一个级别,而夫人们的收入就不等了。总理和大姐没有亲生子女,经常把剩余的钱拿出一部分来补助他人。他俩除每月应缴纳的党费外再多余的钱,积蓄够5000元就交党费。在我到西花厅工作的期间,他俩曾三次交党费共计14000元。总理去世后,两人合计积蓄5709。80元。这以后,邓大姐个人还交过3000元党费。80年代,随着工资的调整,邓大姐收入增加,1992年7月最高达到过706。50元,她仍然坚持艰苦朴素的生活,仍然帮助有困难的亲属和工作人员,对执勤部队进行生活补助,捐赠希望工程、亚运会等。

1992年邓大姐去世后,我们遵照她的嘱托,把她所有的积蓄,包括已购买的国库券550元,共计11146。95元,全部交了党费。

(周恩来卫士的回忆)

 

  

  

朱敏:爹爹临终惦念生产(1)
 
朱敏

朱敏,共和国第一元帅朱德的女儿,1940年12月14岁时辗转赴延安回到父亲身边,后到苏联到伊万诺夫国际第一儿童院学习,亲历了残酷的苏联卫国战争,被德寇抓进集中营。电影《红樱桃》主人公的原型即为朱敏。

 
 
 
在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朱敏的回忆录《我的父亲朱德》中,朱敏写到爹爹1976年7月6日去世前怀念战友周恩来、抱病读新译本《共产党宣言》、拉着李先念的手说:“生产要抓。不抓生产,将来不可收拾!”本文即摘自该书。

1976年7月6日,爹爹走完了90个寒暑春秋,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周恩来住院时,爹爹去看望了几次,看见周恩来还在医院里会见外宾,虽然瘦,但精神还好,没有过多地担忧。没有想到很快就传来病危的消息。

其实爹爹并不知道,每次周恩来伯伯见爹爹都是有备而见。有一次,爹爹接到周恩来秘书的电话,说总理很想看看朱老总,可否安排来一次。爹爹当然也十分想去看看他的老战友啦!可是,周恩来伯伯怕爹爹看见自己的病态会难过,事先特意换上中山装,将病号服压在枕头底下。周恩来伯伯又怕见面时间长了影响爹爹吃饭,便嘱咐身边工作人员:下午5点半,一定要让老总回家,他有糖尿病,不能影响他按时吃晚饭。

1975年7月11日,周恩来伯伯已经知道自己病情可能拖不了多久,又一次提出见爹爹的要求。这一次,周恩来伯伯依然是一身整洁的中山装,面带微笑,与他们50多年前相处一样,充满了真挚和信任。他们谈了半个多小时。爹爹不知道这是自己亲密战友在向他诀别,他期待周恩来好起来。临别时爹爹说:“下次我来看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周恩来伯伯一直站在门厅口,目送爹爹的汽车驶出视线才转身回病房。

这之后,爹爹再没有看见周恩来,也不知他的病情怎样了,直到得到周恩来病危的通知……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与世长辞。这个传达不幸消息的电话是康克清妈妈接的。她没有一下子告诉爹爹,她知道爹爹和周恩来相识相知半个多世纪,感情很深,而且周恩来比爹爹年轻10多岁,一下子挑明了,怕爹爹经不住打击。到了第二天,离老帅向总理遗体告别还剩下一天时间,妈妈故意将话题转移到总理的病情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深入,爹爹在这个问题上也表现了唯物主义的态度,知道这是人类的自然规律,人难免一死。

妈妈一见,以为爹爹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便将总理去世的消息告诉了爹爹。爹爹立即站立起来,紧张地问:“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上午……8点……”

爹爹扑通跌坐在藤椅里,两眼直直的。

妈妈一见好害怕,连忙推爹爹,喊:“老总,老总,你没有事吧?”

这时,爹爹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妈妈知道爹爹心里难过,流流眼泪比憋在心里强,就没有安慰爹爹,让他痛快地哭一场。爹爹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放声大哭。他的哭声使身边已经知道这一噩耗的工作人员,再也憋不住内心的悲伤了,跟着在外头房间也哭泣了起来。已经懂事的孙子,也哭着奔到爷爷面前,祖孙抱头痛哭……

第二天,爹爹到北京医院吊唁厅向周恩来遗体最后告别。

爹爹从出门上车就开始流泪,等到了吊唁厅走到总理身边,他已经泣不成声。他双腿颤巍,但还是并拢双腿,以军人的姿势举起右手敬了一个军礼。

这是爹爹生前最后一个军礼!

开追悼会那天,爹爹本来是要去的,但连日的悲伤,影响了他的身体。那天上午,爹爹说什么也站不起来了,他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爹爹伤心地拍打着自己的腿,好像是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对周恩来的亡灵说:“恩来,你先走一步了,放心去吧……”爹爹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听清楚。但是半年后,爹爹也走了。

我想,是不是他们在预约相见的时间?

总理去世后,爹爹好像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拼命地工作。他那时已经90高龄,我们晚辈劝也劝不住,他就是要去工作!

我做了个简单统计,爹爹从1976年2月到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几天,5个月中,共会见外宾l8次,找人谈话三次,其中最后一次和中央党校教授成仿吾谈话,是他亲自去党校看望这位老学者的。当时,身边工作人员说:老总,您的年纪这么大了,还是把他接来吧。

爹爹不肯。

“为什么让人家来看我呢?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还是我去看他吧!”

成仿吾教授从1975年初,根据中央批准,开始对马恩著作的中文译本进行校正,首先对他自己1938年从德文译出的《共产党宣言》进行了比较严格的校正工作(该译本曾经有人根据俄文修改过,这次根据1948年的德文原本,在几个助手的帮助下进行了校正),经过了近一年的努力,在各方面的协助下,《共产党宣言》的新译本终于出版了。

 

  

  

朱敏:爹爹临终惦念生产(2)
 
1976年的5月l8日,他把新译的《宣言》送给爹爹。爹爹大概l9日收到,20日就看了一遍。爹爹很熟悉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大号字的他自己留下看,小号字的由秘书念给他听。21日的早晨,爹爹就按时来到成仿吾教授的宿舍。一阵寒暄过后,他们立刻把话题转到《宣言》的新译本上面来。

爹爹说:你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工作,做好这个工作也有世界意义。他并且说这个新译 
 
 
本很好,没有倒装句,好懂,若是不好懂,他是不能一口气看下去的。爹爹还说,弄通马克思主义很重要,为了弄通,一定要有好译本。

爹爹强调指出,这是根本性的工作,因为这部经典著作讲的都是一些根本问题,如阶级斗争问题、民族与国家问题、家庭与妇女问题等等,都讲得很清楚。现在许多问题讲来讲去,总是要请教马克思、恩格斯,总得看《宣言》是如何讲的。

接着,爹爹还详细向成仿吾教授了解他有多少个助手,这个新译本花了多长时间。他指示还应该多培养几个接班人,并说,这个工作很重要。爹爹对他说,他要把这里当个“点”,他要时常来。

在临别前,他希望成仿吾教授工作一定要跟上形势,要他保重身体,并深情地说,我们队伍中老同志不多了。

最后,成仿吾教授陪他坐车环绕校园看了一下,他们才握手分别。没想到这是爹爹的最后一次视察活动。

6月21日,爹爹到人民大会堂会见澳大利亚总理。不知什么原因,礼宾司临时改变会见时间,又没有通知他,使得爹爹在有空调的房间等待很长时间,等会见完,爹爹感到身体不舒服。回到家,就发烧。妈妈让他去医院看看,爹爹说,不碍事,可能冷气吹多了,感冒了。可是到了25日,爹爹高烧还是不退,医生来家里看过后,建议立即住院,爹爹还是不肯,说明天还有一个会见外宾的事项。大家见拗不过爹爹,只好按他的意见,在家吃药治疗。妈妈那天照样去上班了。妈妈在办公室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爹爹病情严重,马上要住院。

妈妈赶回来时,爹爹已经住进了北京医院。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一进医院,爹爹的病有医生治疗,会很快好的,谁也没有爹爹永远不会走出医院的思想准备,就连爹爹常看的书籍也没有带,以为几天就能回家了。

可是病情并没有像我们所期待的那样往好转化,而是越来越沉重。到了7月初,爹爹病危,中央领导人陆续来医院看望他。我知道,这是在最后诀别,一般病人无康复的希望,大家才会涌向病人的床前。

7月4日,李先念来看爹爹,爹爹的神志还比较清楚。他拉着李先念的手,一字一字地说:“生产要抓,不抓生产,将来不可收拾!”这是爹爹最后留在人间的声音,以后他进入了昏迷状态。

爹爹去世时,我就在跟前,当看见爹爹的心跳在监视仪屏上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时,泪水哗地涌出了眼眶。

爹爹已经90高龄,我知道心脏停跳意味着什么。尽管医护人员竭尽全力抢救,但这颗伟大的心脏再也没有重新搏动。等医护人员拔出爹爹身上各种针管后,我第一个扑上去,紧紧抱住爹爹渐渐冰冷的身躯,放声大哭……

我想,这悲痛的哭声中有我对爹爹的依恋和爱戴,也有一个女儿孤寂情感的缺憾,已经进入天国的爹爹一定能听见女儿的哭泣……

1976年7月6日,爹爹走完了90个寒暑春秋,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为之奋斗的大地,离开了他的工作岗位,离开了他携手半个世纪的妻子,离开了他唯一的女儿和亲爱的孙子们!

父亲像和煦的春风,带给人间满园春色,自己却两袖清风飘然离去……爹爹去世后,康克清妈妈又独自生活了10多年。她比爹爹幸运,亲眼目睹了“四人帮”的垮台,看见“文革”的结束,又亲身感受了我国经济改革带来的可喜变化。1992年她带着安详的微笑离开了这个生活了81个年头的世界。

爹爹和妈妈的骨灰安放在北京八宝山。

每年清明,我都要和家人去那里为两位亲人扫墓,去看望他们,带去女儿和家人的问侯!

 

  

  

周启才:毛泽东悼词形成前后(1)
 
周启才

周启才,原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局局长。本文摘自《世纪》双月刊。

1976年7月下旬,中央办公厅主任、中央政治局委员汪东兴打电话急促地对我说:“老周,你,并通知李鑫,马上到怀仁堂正厅等候,中央有紧急重要任务交你们办。立即行动,不 
 
 
要误事。”说完放下了电话。

我立即打电话告诉了李鑫。不到一刻钟,我们先后气喘吁吁地来到怀仁堂正厅。中央政治局委员纪登奎神色凝重,面带哀伤,对我们说:中央领导同志派我们来向你们传达一项紧急重要任务,目前毛主席病情危重,医疗组的专家们精心全力治疗,但从病情发展看,不幸事件随时可能发生。中央决定,丧事要预作准备,指定由你们二人负责起草讣告和悼词文稿。此事保密性很强,时间要求紧迫,你们要尽快完成。

我们吃住在怀仁堂正厅,不分昼夜,加班加点完成中央交办的任务,实在困得不行,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警卫局服务科每天派服务人员和厨师在外面值班,按时送茶送饭,服务非常周到。因两个文稿是在毛主席在世的情况下起草的,文中凡提到“毛泽东主席”的地方,全都用“△△△△△”代替。

9月9日零时10分,毛主席逝世的噩耗,终于无情地到来。汪东兴同志打电话对我说:“毛主席今天凌晨逝世,政治局两点多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开到五点。江青在会上捣乱,干扰会议议程。现在政治局正等着讨论讣告和悼词文稿,你赶快去。”我急步走向主席住的会议厅,进门前,擦去眼角的泪水,定了定神,轻轻迈进会议厅大门,厅内灯光暗淡,一片沉寂。我走到第一副主席华国锋面前,把密封的文稿放在他座位的茶几上。

这时,江青从会议厅大门进来,她边走边叫:“我还是要求政治局讨论邓小平的问题,今天会上要作出决定,要把他开除党籍。”这句话她重复了好几遍。此前,她在会上就曾提出这一问题,经与会大多数政治局成员的抵制,江青未能得逞。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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