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桂花一人悄悄的把小王凰带进了医院,想去看一下王凰的肚子里是不是有虫子,为什么就显得不像曾龙那么机灵、活泼呢?
一个儿科大夫在反复看了小孩之后,突然就问:你和小孩的父亲是什么亲戚呢?
桂花说:他是我男人呀!
大夫笑了,说:知道,我问的意思是你们结亲以前就认识吗?
桂花说:当然啰,她爸把我妈叫姑。
大夫说:我还是不清楚她爸你妈的,你把孩子的祖父,你的老人公,原来叫什么?
桂花说:他已经死了,那是我舅舅。
大夫和护士对视了一眼,说:姑表亲,是不是?
桂花说:是。
大夫说:明白了,小孩很正常的,肚子里也没有什么虫子。这孩子还是很乖的,平日你们两口子多逗小孩玩,没有多大的障碍。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这也在情理之中。
桂花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孩子乖,肚子里也没虫子,就好了。到了读书的年龄,就上学。学费也会由大名惠芳出的。于是,就心安理得。在拿起相片和小女儿的新衣服,就乘大名喊的一程滑杆,回到了张家沟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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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三一)
——苍髯老贼
说起来也是怪,当年非常聪明能干的大名,不知怎么在夫人的威风之下臣服,一下子就变得远不如当年的精灵、聪明了,而且,作起事情来也比较迟顿。睡觉的时间,闻着夫人那刺激的香味,看着那诱人的胴体,就觉得自己肯定要成为一个败军之将,一胆怯,就变成了一个银样腊枪头,就有了溃不成军的感觉,就愈加觉得诚惶诚恐。
好在对待这一类事情,惠芳并不勉强,又变成了一个乖乖的淑女,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有时间还做出很满足的状态,而且对他尽量体贴和鼓励,呼唤他勇敢。
大名自己怎么突然就宿命起来,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是不该享有这份福气的。这次看见了桂花,他就感到,自己的妻子,原本就应该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妇女。在她的身上,决定不会自卑,决定会自然。换句话说,一个人享受了原本不配去享受的东西,他总是付出代价的。
于是,他就尽量去讨好惠芳,一律看脸色行事,鼓励惠芳去打扮,而且,居然说,如果惠芳感到要他去舔脚心,他都会觉得十分可心的,倒是惠芳转来劝慰他,说是一切蛮好,她自己感到一切都满足的。同时,大名不知怎么就更加沉湎于去看那些专写命运,专讲因果报应的《神谕》书,觉得人生的真谛,生活的真理就在此中。
这样,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倒是和和美美,不但相安无事,而且,相敬如宾起来。
不过,世界之所以成为世界,那就是这流动的生活,是不容许长期的相安无事的。
这天惠芳无意中会见了过去姊妹手帕会中的一个小姐妹,就觉得比较亲切。于是,就共话这些年的情况,特别是那些当时颇有名望的姊妹的情况。这样,惠芳才知道那几位当军官的太太的,说是已经随男人调防而走了。那位舵爹的姨太太,在贩卖人口时,不知怎么自己也被人贩卖了。想到这人世的沧桑,使人去物非,故旧星散,就不免有点儿伤感。
惠芳向姊妹说了自己的情况,有了一个宝贝儿子,家里过得平平静静,生意上马马虎虎。反正,叫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那位姊妹则用十分艳羡的口吻说:阿惠,你真幸福啊,平平淡淡才是真哪,我就不大好了。
惠芳就有点不无骄傲的问及她的情况,不知是一种显摆,还是一种对朋友的关注,而且,一定要她说一说。
那位历来工于心计姊妹红着脸,半天才说,他的男人不是一个东西,完全像一个骡子,是材既兼人,又纵欲无度之徒,使她害怕黑夜,害怕上床,害怕不堪其扰的处境。惠芳听了,不知怎么就心中一动,一下想到伍余给她讲的做杂活的仆人强暴她的事情。
说话时间,那姊妹的先生就回来了,惠芳一看,不过是一个清清秀秀的男子,而且,还比较内向的,怎么也想像不出那小姊妹说的‘材既兼人、纵欲无度’的景况,这位先生向她礼貌的打了一个招呼,就没有出来了。
惠芳被姐妹送出门的时间说,哎呀,这么文雅的先生,怎么被描绘成魔鬼一样了,太过了吧。姊妹说,表面上看得出什么,说不定回去就要挨整的。苦笑一下,就作别了。
惠芳晚上与大名草草作业之后,不知什么妖魔缠身,就睡不踏实了。心里也就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就浮想联翩,恍惚又回到了读书的年代。
不久,怎么就不期而然的碰见了那位清秀的先生,而且,她主动去打起了招呼,而且约清秀先生共同去品茗,在闲谈之中,惠芳怎么就不知道把握自己,言语之中就有点轻佻。
乃至发生了事情,惠芳才觉得相见恨晚。本来功课完成该离开了,惠芳却硬要清秀先生说明为什么面孔如此清秀,而那东西却雄壮峥嵘,不点不文雅,于是又接着发生事故。
那天晚上,在大名又要交作业时,惠芳把他劝住了,说,你也挺忙的,其实,生了孩子之后,我一天一天,不知怎么兴趣也不是很浓了。好好休息吧。大名如同大赦,就转过身去入睡了。听见大名均匀的鼾声,惠芳却仔细地回忆着清秀先生的作派。
不久之后,大名似乎有所觉察,虽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但是也感到包括自己在内,似乎没有什么人不对,他无可奈何,只好叹气而已。
但是,倒霉的事也有一个结束,不久之后,这位清秀先生就蒸发得不知去向了。而大名知道清秀先生的离去,完全是从惠芳的表现中明白的。他从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清秀先生,只是感到老婆脾气暴躁了几天,又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定时出去的事情改变了,有时几天也懒懒的不外出。以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事情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就是生活。
这之后,大名更加不想去干预惠芳的生活,而惠芳似乎也有了较大的改变,不大外出,也不一味追求打扮,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对生活有点平淡的人。有时,也去翻阅一下大名爱看的《圣谕》书,说,此中道是有很深刻的道理。
就这样生活,一直到曾龙六岁的时候。
一天,大名突然给惠芳说,他得到伍余带的一个信来,说她马上要离家去伍先生那儿,因为伍先生有党国要务要夫人到那儿了。伍余说,走前一定要会一下惠芳,也想看一她的儿子曾龙。。
听见消息,惠芳一乘滑杆就和曾龙一道去了兴隆场。
会面是有点凄婉的,到底有这么深的情意,到底彼此生活有这么多了解。于是,去的当天晚上彼此又相拥而眠,而把自己的小曾龙交给了专程来接伍余的那位堂妹。
这个堂妹,虽然才十六岁,但是,却十分妖艳和风骚,以致惠芳说,彩儿,你简直变成一个大美人,我们也老了。彩儿倒是说,你和嫂子这末久不见面,你们谈谈吧。想起当年你们教我穿高跟鞋,还像昨天一样。
惠芳和伍余的摆谈中,才知道伍家大少,如今已经阔了起来,但是,受新生活的薰陶,要严格讲究一夫一妻制的,所以,就把这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夫人接走了。
之后,她们又谈到了彼此的婚姻,以及幸福不幸福的问题。伍余说,我当然是命运不好,给人家当小老婆。本来当小老婆也没有什么,我也不是不愿意,而且,之前,我们彼此还是适应的。不过,在一起之后,似乎彼此也不满意,他是明目张胆去做了坏事,我呢,也不守本分,不过算起来,也维持了十一二年了,于今还要在一起去过,也不知道今后会是一个结果。说起来心里都悬吊吊的。
惠芳说,我呢,大体是算听父母之命了吧,还没有生下来,就指腹为婚,最后也没有婚成,这也没有什么,因为反正搞不清楚好不好。不过,姓郑那小子的良心也许不坏,在我进城之后,还给了我一些消息,不管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大约还证明了他有那末一点责任心。至于大名,表面上看来是好的,根本也不敢对我一恶二估的,不过,这也不说明什么。我原来就不大相信他是一个老实人,最后证明,确实之前他就去嫖过女人的。现在当然,相安无事了。我也有不守规矩的时候,只是现今看穿了,有点儿心如止水呢。
于是,大家又展望着未来,似乎结论都一样,说不清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问题。伍余说,你还好,好歹有一个儿子,我是什么也没有的。说到儿子,惠芳到说,龙儿还好,人是很精灵的。明年就该去读书了,这个娃儿睡觉不老实,还不知道彩儿高兴不高兴呢。
伍余叹了一口气,彩儿是一个十足的妖精,如果曾龙已经大了,当然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他不过六岁,没有什么的。我看,玉儿倒是早被人破了身子的,男女间的事情懂得怕比我们还多呢。说到这里,两人又谈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事了。伍余突然说,什么古不古的,人是说不清楚的,就是你家老爷子也是想打我的主意的。惠芳稍有一点快,说,你家伍先生呢,你家伍先生不也是想和我去开连床会吗?还有,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和大名有不有一腿呢?伍余说,其实,我也是有原则的,真是什么也没有,我感觉不对起的,倒是对你,你不过原先是问我一些知识,我不但给你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而且,还使你我之间也不正常了。不过,于今,我留恋的,还是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了。于是,又主动去亲热惠芳了。
在与曾龙一道上滑杆的时候,惠芳看见彩儿把小龙亲了又亲,小龙也很喜欢彩儿的样子。在路上,惠芳问:彩儿小姨好不好。曾龙说,好,她让我吃奶,她的奶上很甜的,好玩。只是她不穿衣服,也不让我穿衣服,她抱着我睡,有点热。
惠芳连忙说,好了,这些事,回去不能给人说的。心里觉得彩儿也太不像话了,不过,马上又想到也是十六七岁的年龄,自己也开始做起荒唐的事了。蒸笼爷儿父子的故事(三二)
——苍髯老贼
伍余走了之后,惠芳回去怅然如有所失。不是因为伍余是自己的性启蒙老师,不是因为伍余彼此之间有什么舍割不断的情谊,更不是因为正是她的设计,才促了自己与大名的婚姻,反正于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能够生活下去。而是感到人的一生,冥冥之中确实有命运这个东西在支配着自己。于自己是如此,于伍余也是如此。
既然是这样,那么反思自己的生涯,与伍余的同性相恋也好,与先志在半天之内使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妇人也好,以后让自己下嫁给大名,而且是先奸后嫁也好,还有那位清秀先生也好,无论当时怎么激动,不过,事后都感到非常之平淡无奇。不过她想,如今我如果真是去进姑子庙,去皈依佛法,恐怕一个月也坚持不下那种青灯黄卷的生活,所以,从今以后,还是回到正正常常平平淡淡的生活之中最好。
与此同时,对于儿子他也没有了什么信心,不说他们今后的人生境遇了,先志、大名是贫寒子弟,一样会调戏女人,或者适应女人的调戏,就是父母生养了自己,似乎也没有尽反哺的孝道。
这之后,对于一切都看淡了,不但不愿意张扬,去向人献殷情,抛媚眼,而且,就是大名,做出威武雄壮的表现,也觉得没有可能唤起自己的激情,只是去尽义务的表演。这样,这个曾经在县城风骚一时的妖妇,终于这么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在曾龙到了七岁上学的时候,她辞退了家里的佣人,自己也操起生火煮饭、洗衣浆裳的任务,不是省钱,不是心想什么相夫教子,变成一个贤妻良母,而是打发时间,麻木生活。
她搞不清大名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又在外面去问柳寻花,她想,爸爸去讨小、嫖妓,妈妈也是一样平静生活,而且,还在不经意之间,为家里存了一大批钱,但她自己还不是差不多孤零零的死在医院里。想到这些,就心如止水,生活就平静多了。
想到先志的处境,她多少觉得与自己有点关系,于是,不时叫大名为他们帮助一点钱,而且知道自己未来的儿媳,也已经在学校去读书了。于今,在提倡什么新生活运动,在离张家沟不远的地方,办起什么初小,所以,不用去什么兴隆场了。
平静的生活,日子就打发得快,转眼之间,曾龙就十二岁,说是要进中学了。
大名变成了一个懒懒散散的生意人,有点不多的利润,但幸好还有小码头的房子,所以,家里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听说已经正式开始了抗倭国仗,除去税务多一些之外,小城内的外来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如果说,十年前惠芳的打扮叫妖妇,那如今,似乎遍街到处都可以见到,坦胸露臂的女人,再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与此同时,满街上见得更多的,却仍然是戴着夸夸草帽的面带菜色的农夫农妇。大名和惠芳谁也不懂得究竟,也不想去了解究竟。
这其间,令他们稍稍有点刺激的到有几件。
一个是先志的婆婆虽然已经故去,于今说是又要迁坟。就是这个有点见识的老农妇的主张,才使先志、桂花还有大名的命运发生了变化,进而影响到惠芳本人。所以,按照惠芳的安排,大名又专门回去参加了外婆的迁坟典礼。等大名回来惠芳问及情况时,大名说,他们家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先志的竹匠活倒是手艺越来越高明了,请的那一个师傅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青年,桂花头上梳着一个饼,完全是一个半老农妇的样子,玉凰读书似乎还马虎,反正天天上学,不多言不多语,样子还是乖乖巧巧,只有有点儿呆笨的样子。问到先志,先志说,桂花再也没有怀上小孩,这证明,我该命中无子,也要认命。
据大名说,李妈从离开我们之后,回到家里,说是儿子不大孝顺,婆媳之间的关系不好,也在前些年故去了。
听到这些,惠芳觉得活人也真是没有多大的意思,所以,心情也不大好,只是说了一些小时候,李妈如何精明能干,为家里做了不少的事情这类事。又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那一档子事,如果我们不从兴隆场出来,现在想一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想像不出来。
儿子进中学以后,学业上怎么一回事倒不知道。不过,会说什么骂人的话,而且,似乎也多少懂得了一些男女间的事情。有一天,在他的书包里,居然看见了不少的香烟盒子里的美人片子,她原想去问一下的,以后想到,说不定不能提醒的。乃至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一位很时髦的女人,她才发现曾龙的眼睛老是在女士的脸面上、胸脯上和大腿上恍来恍去,才意识到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醒事了。
更可怪者,是曾龙居然回忆得起伍余家的玉儿小姨让他吃奶,玩他小雀雀的事情,使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有一次曾龙又问起,原来先志伯伯家的妹妹,为什么没有来城里读书。
问题远不止此,随着他在学校的日子加多;他说下流话;作下流的动作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这事本来也没有甚么了不起,周围的环境也是这样。有一天,他问:妈妈,你知道甚么是好玩吗?惠芳说,你们学校不是有体育活动吗,歌咏比赛吗,大家一块儿打打闹闹,当然最好玩了。曾龙说,才不呢,人家说,他停了下来,不说了。惠芳说,好玩不好玩,是自己的感觉嘛,怎么要人家说,我又不是人家,我怎么知道?
曾龙说:是二班一个同学告诉我的,说最好耍是嫖!
惠芳吃了一惊,说:谁教你说这些下流话。
曾龙说,人家的歌里唱着说,你听。于是他就变声调的用一首古调新词唱了起来:
“逍遥,好耍不过嫖。说起那美乖娇,就在那女中校。女中妺,爱妖娆,头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