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家的柴房在小院的一角,柴房后头还有一颗不高但是粗壮结实的大杨树,杨树上有那么三五个老鸹窝,恩,也就是俗称的乌鸦窝。柴房的底下还有那么几个燕子窝,此时还未到深秋,东京汴梁的天气尚暖,每日早上都有几只燕子围着柴房上下翻飞,好生热闹。
每天李师师和锦儿都会同情心泛滥的拿着粮食过去喂那几只燕子,那几只燕子倒也不怕人,只是落到两个美人儿的手上吃小米秕谷,偶尔还享受着二女纤纤小手抚头摸颈之乐。树上的老鸹生性懒惰,也过来吃掉到地上的碎米。
前几日林冲在家练枪的时候见二人玩燕子有趣,也过去想和那燕子亲近一下,谁知燕子见林冲过来呼呼拉拉都飞上了天,围着院子就是不下来,几个老鸹看见林冲也飞了起来,其中有一个可能是吃多了,飞着飞着,一泡稀稠合适,臭味适中的大便就拉了出来,好死不死的落到了林冲的头上。
李师师和锦儿掩口葫芦儿笑。
林冲大怒!(小说)
老鸹原本就是民间讨厌的对象,以为会带来不吉利,林冲不迷信,却也有点心中犯忌,那老鸹也不懂得人情世故,直接把林家大院的户主给惹恼了,能讨得了好么?
盛怒之下的林冲破口大骂:“他妈的,这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人家都说乌鸦嘴乌鸦嘴的形容别人嘴臭,没成想这乌鸦的另一张嘴更他妈臭,简直是臭气熏天!”
说话中,林冲拿着手中的透骨枪,一个翻身上了房梁,几步蹿到大杨树低下,举起透骨枪就是一顿无差别猛刺,那透骨枪端的厉害,无光化却异常锋利的枪刃轻松的就刺入了树身,三五十下下来,老鸹安身的那三个茂盛的杨树枝子,碗口粗细的枝干被硬生生刺断,掉了下来,可能,这几个老鸹实在是太老了,老鸹窝里竟然没有小乌鸦,连蛋都没下半个,几个老鸹可怜兮兮的围着地上好不容易搭成的窝哀鸣了几声,才结伴走了。
爽快之极的林冲从房子上跳下来,大赞透骨枪果然好枪,不仅能透骨,还能透木呢。
抬头见李师师和锦儿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知道这两个女人又同情心泛滥了。也难怪,这两个美人儿都是自小受苦受穷的命,见了林冲老鸹弄得家破鸟未亡,自然高兴不起来。
林冲好一通哄,说了无数的软话儿,甚至后世学来的荤段子都用上了,才把二女哄得破涕为笑。
也就是那一天,林冲见识到了李师师不凡的性格,睡觉的时候李师师给林冲说了一席话:“那几个老鸹虽然讨厌,却罪不致死,比起人心的险恶,要好得多了。奴见它们与奴身世相似才略微同情,爷不要放在心上,奴这几年卖唱的时候,听了许多外族商人的言论,自觉惶恐,奴只怕天下大乱降至,爷若以后遇到危机四伏,也请爷为了自个儿的性命着想,为了奴和锦儿着想,莫要心软了,无论人狗畜生,只要爷认为该死,只管杀了便是,顶多奴陪着爷浪迹天下罢……”
……
林冲站到柴房外头,没有进去。
林冲脚底下,那几个被李师师和锦儿养的肥头大耳,每日里精神抖擞的小燕子,正在地上苦苦的挣扎,耳边传来了鲁达巨大的,杀伤力不凡的呼噜声音,呼起如潮涨,噜起如潮落,中间夹杂着铁锨刮青石般的尖锐,刺耳之至。(小说)
林冲忍住捂起耳朵的冲动,看着被鲁达的呼噜声音震出窝,在地上挣扎不休,无论怎么也站不稳飞不起来的燕子,约莫着这几个燕子是活不过一时三刻了,就算最后活下来,也必受内伤,铁定短命。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赵匡胤的盘龙棍
林冲本着悲天悯鸟的情怀,对着柴房门大声呼喊:“鲁达哥哥,起床啦……”(小说)
呼噜声依旧。
“起床啦,鲁达哥哥……”
依旧呼噜声。
摇摇头,林冲只好走过去推开柴房门,鲁达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撅着屁股睡得正香。
林冲走过去,拍了拍鲁达的身子,没动静。
扯了扯鲁达的衣服,没反应。
晃了晃鲁达的身子,呼噜声好像更大了点。
使劲的捶了一把鲁达的胳膊,鲁达翻了个身子眼都没睁,嘴里咕咕哝哝:“兄弟别吵,我再睡一会儿……”
林冲哑然。
练武之人,特别是到了鲁达这种级别的,对危机的感应能力往往超出寻常,身体周围气流的微颤波动中,就能引起警觉。这完全就是潜意识里的一种特殊的本能,武技越高强,这种本能发挥的作用越大,很多时候,高手往往只依靠对对方的气机牵引就能轻松在一两招之内制敌,林冲明白,鲁达其实早知道自己来了,可他对自己放心,根本不会防范,自然也就更睡得过瘾。(小说)
眼见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厨房那边传来了碗碟碰撞的声音,想必是锦儿正在拾掇,一会儿就好,林冲只好在鲁达耳朵边大声聒噪:“哥哥快起来吃饭啊。”
鲁达一挥手,嘴里头咂磨两下,“唔,兄弟只管去吃,莫要管我……”
林冲为之气结。
听了一阵子鲁达的呼噜声,林冲觉得自己的耳膜好像要碎裂了,才有点无可奈何的走出柴房。想了想,觉得直接用一盆子臭水泼到鲁达脸上,鲁达定不会生气,却也未免有点太不恭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林冲走到厨房,轻佻的摸了摸锦儿红扑扑的小脸蛋,锦儿不堪挑逗低下头来,林冲在锦儿细白滑腻的脖颈处吻了一下,在锦儿浑身发麻电颤,旋又大惑不解中,案板上拿起洗菜用的铜盆,拿起灶台上盛饭炒菜用的铜勺,出了厨房,走到柴房门口。
地上的那几个燕子已经奄奄一息了,林冲超级同情的看了看它们,拎起铜盆,高举铜勺,“咚咚咚呛”,“咚咚咚呛”,敲了那么几下,燕子们略有气色的扑棱了几下,想展翅飞走。
林冲见有了效果,大喜,遂玩命的敲起了铜勺铜盆,脚下跺着地打着节拍,还边敲边唱: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
太阳出来罗嘞……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小说)
喜洋洋罗啷啰……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
挑起扁担郎啷啷啋咣啋,
上山岗唠唠喂……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
手里拿把罗嘞,
开山斧罗罗喂,
不怕虎豹啷啷啋咣啋,
和豺狼罗罗喂……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小说)
林冲唱到这里,地上的几个小燕子好像被大赦天下般,噗噗愣愣的飞走了,远远的飞开了去,一会儿可就看不见了。
透过柴房门看屋里头的鲁达,鲁达很不耐烦的用僧袍的广角大袖子捂住耳朵,还要睡。
林冲哈哈大笑,虽然忘了后头的歌词,但唱的更起劲了: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
鲁达大哥罗嘞……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
快起床罗啷啰……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
小米稀饭啷啷啋咣啋,
拍黄瓜唠唠喂……(小说)
咚咚咚呛,咚咚咚呛,
你要不起罗嘞,
我就唱罗罗喂,
跟你死磕啷啷啋咣啋,
到那底罗罗喂……
咚咚咚呛,
无奈还没等最后四下“咚咚咚呛”敲出来,鲁达就一脸怒气勃发的从柴房屋里蹿出来,手里拿着根柴禾棒子,照着林冲当头就砸,林冲哈哈大笑着躲了过去,鲁达一个没砸中,却把那柴禾棒子砸折了,只是这根柴禾棒子乃是新砍下来不久的柳木,并未干透,折了之后长的半截在鲁达手里攥着,短的半截被柳树皮吊着晃来晃去。
鲁达也顾不得去掉短的半截,直接把柳木棒子抡起来照砸林冲,而林冲却趁着这个间隙把那后四下“咚咚咚呛”给敲了出来,笑得更欢,却没有防备,眼见那柳木棒子夹杂着呼呼风声又落了下来,赶忙举起右手中的铜勺招架,没成想间不容发之际,架是架住了,却只架住了鲁达手中那半截长柳木,短的半截在柳树皮的牵连下拐了个弯,狠狠地砸中了林冲的肩膀。
林冲“嗷唔”一声,差点痛得哭出来,一咬牙,狠劲上来,轮起铜盆往鲁达腰际兜过去。
鲁达见比武了这么多天,第一次在林冲手下占便宜,林冲疼则疼矣,却明显没有伤筋动骨,大为高兴,哈哈大笑中用柳木挡了林冲的一记铜盆,嘴里头说到:“哈哈,这下可叫我逮住了,咱太祖皇帝的大盘龙棍果然不同凡响,你敢打扰哥哥我睡觉,给我看招!”(小说)
原来这大盘龙棍又称大扫子,乃是宋太祖赵匡胤除了太祖长拳之外在武术界的另一巨创,有木质的,也有铁质的,两根棍子,一端较短,一端较长,中间用铁链拴住,专用来扫击敌军马脚,破甲兵或硬兵器类,使之丧失战斗力。这大盘龙棍刚中带柔,柔中带刚,练习时颇为不易,但练成之后对敌时却往往能得心应手,攻其不备,长棍大开大阖,刚猛异常,短棍依靠铁链的柔韧,小巧刁钻,防不胜防,大宋开国至今,学武之人大都是要学太祖长拳和这大盘龙棍的,不过有的人精通,有的人半瓶子而已。
林冲对这种兵器接触较少,跟鲁达打起来后,鲁达十棍之中,总有那么一两棍能把林冲逼得手忙脚乱,等到招架了三五十棍之后,林冲身上已经挨了两三下,虽然鲁达手下留情,打得他不怎么疼,却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气歪了。
又打了一会儿,又挨上几棍之后,林冲终于醒悟过来。
他奶奶的,这叫做盘龙棍的家什果然厉害,不过依靠的还是后世流传的三节棍的打法,棍法有劈、扫、抡、击、戳、绞、格以及各种舞花等,非常丰富,可近可远,林冲也学过的,不过到了大宋朝用了林冲的名号之后只想着用枪,却慢慢的把这些东西给丢下了。
掌握住大盘龙棍的规律,应付的时候,林冲却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得心应手,只往往在间不容发的时候避开那个随处可见的短棍。
又打了一会儿,锦儿和李师师都在屋里翘首以盼了,林冲才在鲁达把那短棍舞得溜圆的时候快速后退,鲁达以为林冲怯场,抓住机会向前进逼,眼看林冲已经被逼到墙角的时候,林冲把铜盆子举起来当成盾牌挡了上去,铜盆早就在抵挡中被打得坑坑洼洼,这一下碰上飞速的短棍,更如爆炒豆子一般霹雳啪啦乱响一通,林冲断喝,吸引了鲁达的全副注意力,另一只手中的铜勺悄无声息的脱手飞出,勺柄堪堪击中鲁达的小腿迎面骨,鲁达吃痛,扔了棍子,却是不打了。
当下林冲和瘸着腿的鲁达进了房内,李师师见怪不怪,只是等林冲二人在锦儿的伺候下擦了把汗后,殷切的给二人倒了两碗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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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向方世玉以及雷老虎致敬!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唱歌后遗症
林冲这两天都被李师师缠在家里。(小说)
那天早上林冲拿着铜盆敲敲打打乱唱一通的时候,不仅惊醒了鲁达,也惊喜了李师师。
大宋朝文艺鼎盛,东京汴梁这样的大城市,文化生活已经早早的脱离了『娱乐基本靠手』的千篇一律。夜间的汴京城,五丈河畔,汴水两边,杀猪巷两侧,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
皮影戏,滑稽剧、杂技、傀儡戏、皮影戏、说话、杂剧等等,保准叫你磕着瓜子吃着糖葫芦一夜也看不完。可惜的是,那些个倡伎嘴里头的小曲儿,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就只那么几首依依呀呀慢慢腾腾的名目,顶多调子变换一些,顶多字句华丽一些,一点儿也不见后世各种曲风融合的好。
李师师原本就是超级歌星的潜质,缺的不过是名流的欣赏以及炒作,在戏艺的造诣上,可也算高深的。李师师自小学唱,虽把这个当成一种谋生的手段,但对戏艺本身还是很喜欢,也很感兴趣的,就算跟着林冲的这些日子,李师师也没有闲着,琢磨唱腔唱法,转折拖腔,琵琶合奏时候的修饰衬托,却从来没有想过领异标新的原创。
自然,在李师师听了林冲的这个节奏明快,阳光味道十足的『太阳出来喜洋洋』修改版后,脑子里犹如灵光骤然一现,突然觉得眼界开阔了许多,以往很多琢磨不透的东西一下子就明了了,无形中,在技艺上又上升了一层。
两三天中,李师师整日里拉着林冲,吃饭睡觉都不闲着,追问林冲那首歌的来源,出处,编者,每一个字句,还不停的跟林冲说一些颇为深奥的唱歌技巧,逼着林冲把这首歌整整唱了三百多遍,直把这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都敢劫持的林大官人缠得差点哭出来。
林冲哪知道那么多啊,自小就会的这个歌,谁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写的,不过出处嘛,从歌词里头就可以看出来应该是某个山区的少数民族的调子,可到底是哪个山区,林冲可就不知道了。
无奈中,林冲只好瞎咧咧,说他从小流浪四方,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脚底下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头从一个不知名的街头唱小曲儿的嘴里听到的这个不知名的歌。
李师师听了大失所望,不过随即又明了,且对林冲的话深信不疑。李师师早听出来了,林冲这几天把这个歌唱了三百多遍,整个过程,不倒五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两遍的调子是完全相同的,跑调跑得离谱之极,忘词忘得忘乎所以,简直就是一五音不识六艺不通的门外汉嘛。
到了最后,眼看着林冲精神恍惚精力憔悴,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说胡话的时候,李师师终于放过林冲,拿了笔墨纸砚和一个小鼓,敲两声,唱一句,琢磨琢磨,在纸上记下几段,又敲两声,点点头,写上几句,自己一个人研究去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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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宗泽再没有来,从鲁达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宗泽把自己一个人关到相国寺后院的密室里,已经好几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就是大闺女出嫁前的模样,送饭也是与之交好的相国寺主持智清长老亲自送去,往往二人还会攀谈个一时三刻。
林冲知道宗泽这两天正在天人交战,虽然脑子是洗过了,可洗完之后到底能不能改变死脑筋,就全靠宗泽自己了。
不用再唱那首天杀的歌之后,林冲又恢复了精神,有时候夜深人静,跟李师师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并不困,总会把李师师用欢喜密解上的特殊手法给按摩睡着了,才一个人穿着一身单衣,抱着个酒坛子跑到屋顶上喝酒。
只是无论皓月当空,还是乌云密布,林冲都不在乎,因为林冲心里头也是一团乱麻。
是,我是从后世回来的,可我不是神仙啊,我也不想当神仙,哪能凭借一己之力就救了千千万万的大宋子民于水火之中?不过眼看着大好河山被金国侵占,好像也不能无所作为罢?宗泽那晚上剜眼的事儿有点夸张,不过却是一等一的英雄,说的话虽然唠叨,但也在理,特别是宗泽眼睛里那种为了国家民族不顾一切的凛然大义,都够自己学一辈子的!
也难怪这个庙号为徽宗的老头,当皇帝好像也蛮辛苦的,批不完的奏章解决不完的政事。昨儿个北边发大水了,需要赈灾,今儿个西边有敌来犯,要派人破敌,还要供给兵马粮草,明儿个南边闹蝗虫了,需要赈灾,后儿个东边六月飞雪,还要去断案……
人家当皇上的都那么累了,还不让去练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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