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高兴!我乐意!”绎儿望着他的眼睛,“我要嫁给你,能提前一天也要提前!”
“绎妹……”赵祺进退维谷,“这……这可得商量!况且,还有许多没准备,是不是太仓促了?”
“我不在乎!”绎儿干净利落,神情坚决,不容妥协。
“那也得等这阵子忙完啊!督师马上要去双岛和毛文龙会面,怎么说也得忙到六月底七月初啊。你若是着急,也只能等到八月。”
“八月就八月!”绎儿毫不犹豫的一锤定音。
“哎!祖姑娘,你怎么来了?”冷不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绎儿回头一笑:“程先生,是你啊?”
“怎么?来看赵将军呐?”程本直夹着一摞公文望着两人一笑。
“我是来告诉祺哥哥,让他把婚期提前,我们八月就成亲。”绎儿故作自若的一挽赵祺的手臂,恢复了以往的调皮状,“我等不及要尝尝当新娘子的味道了!”
“绎妹……”反倒是赵祺浑身不自在的窘开了。
“程先生,到时候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婚礼啊!”绎儿谈笑自若,“最近忙么?”
“忙!你没看见这么些公文么?”程本直晃了晃手中的公文,“我正赶着去找谢少将军办事,要不你一起来?”
“不必了!我刚从他那儿探病过来。”绎儿暗下里用劲一扯赵祺,颜面上却笑的灿烂,“我和祺哥哥先走了!一会儿督师衙门见!”
“好好……”程本直望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远了,脸上的笑意骤然收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峻,一路进了谢弘的大帐。
“程先生!”谢弘颓然的靠在床架上,见他进来,连忙振作着招呼。
“祖姑娘来过了?”程本直试探着问道。
“是啊,聊了两句而已,她是来看赵大哥的。”谢弘心头一揪,却又强自无事的一笑,“先生碰见她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程本直毫不避讳,单刀直入。
“没什么!斗嘴而已!”
“斗嘴?”程本直带着一点谴责的味道,郑重地把公文放了下来,“她现在在赌气!气得还不轻,说是要把婚期提前到八月。”
“成亲提不提前是她的事,怎么怨到我和她斗嘴的气头上了?”谢弘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不自觉的在听见“婚期提前”之际的一颤,并不能瞒过心细如发的程本直。
“我不习惯跟你这么绕弯子!你不善于,我也不擅长!”程本直长出一口气,竭力抹平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祖姑娘喜欢的是你,你也喜欢她,你又何必瞒我?”
谢弘沉默的拥着被头呆坐着,不置可否。
“按理说,以她的性子,她决不可能愿意舍弃这份感情而去嫁一个只有兄妹情谊的人,何况提出将婚期提前?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是在跟你赌气!”
“是!”谢弘咬咬嘴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也不想痛苦的隐瞒下去,“我刚才是对她说了残忍的话,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低头认输,带她私奔。”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走?”程本直措手不及的问道,惊得谢弘目瞪口呆。
“她还没跟赵将军成亲,你们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为什么不争取,却要放弃?”程本直挨着床边坐了下来,炯炯的眸子毫不避讳的质问向他,“我并不是真的让你们去私奔,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的对她。她是一个任性的人,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骄傲,所以,你这么做会让她不顾后果的伤害三个人,你考虑过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想快刀斩乱麻……”谢弘兀自苦笑着黯然的摇头长叹,“罢了!她迟早得嫁过去,现在了断了不是更好,长痛不如短痛……”
“你真的舍得下?”程本直一语刺中谢弘心坎上流血的伤痂,血流如注。
谢弘沉默下来,默默着独自抚平伤口,半晌无言。
。cmfu。
第二部 一剪梅 折箭立誓
“祖姑娘,你怎么来了?”守门的惊怔的望着这个鬓发散乱风尘仆仆的赵家准少夫人,结结巴巴的不知何故。
“谢弘将军有消息了么?”绎儿全然不知自己形容,兀自发痴的缓着气息。
“哦!昨儿晚上才回来的,伤得也不算轻了……”守门的吃吃啊啊的合不上嘴。
绎儿抬手把马鞭甩给他,一把拨开他堵在门口的壮硕身体,不顾一切地疯跑向谢弘的大帐。
“祖姑娘!你不能进去!将军刚刚休息……”谢弘的亲兵慌忙拦她,却被她的蛮劲甩了好远,踉跄的摔坐在地上,“喂——祖姑娘——”
大帐里与世隔绝了一般,绎儿站在门口,身后除了被风掀撩的帐帘发出哗哗的声音,一切都静的可怕。
“你……你怎么来了?”谢弘胡乱套上了外衣去遮掩纵横在身上的血口子,有些少有的举足无措。
绎儿不讲话,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盯的他浑身不自在的发毛。
“将军!”门口几个亲兵相继探进头来。
谢弘挥挥手,几个人识相的出去了。
谢弘苍白着脸安抚她的一笑,笑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一觉醒来的最平常的问候:“你怎么了?像个小疯子一样的,披头散发的,果然像个名副其实的北夷……”
绎儿依旧是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全是强作的坚强,双手在背后交叠在一起,死死的用力。
一步,两步,三步……
绎儿感到他的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心跳的节拍上,重重的痛。
离她还有两步时,谢弘陡然站住了,他的眼神里也如他的身体上一样,掩饰不住伤痕累累。
绎儿呼吸一窒,心跳骤然间消失了一样,心口堵得淤塞。
“绎儿……”谢弘才刚要开口说什么,绎儿控制不住,一纵身扑到了他的怀里,抱着他放声嚎啕。
满脸满襟的泪水浸渍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下子渲染开了周身的刺痛,不知怎的,他却抱她抱的更紧。
这泪水是对他思念的渲泄,是对自己先前辜负他的悔恨……绎儿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在他怀里哭出来好受,在他怀里哭出来安心。
“绎儿,出什么事了?告诉我……”谢弘替她轻拭泪水,却又装作蒙昧不知的关切,“别哭了……”
“我听说你失踪了,我好害怕,好无助……我脑子里全是你……等我醒过神……已经在这里了……”绎儿抽噎着,泪水仍然止不住地湿了满脸,“我只晓得……活要见你人,死要见你的尸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绎儿!”谢弘悸动不已,控制不住心潮澎湃开来,热血沸腾了全身,紧紧的拥着绎儿,生怕一松劲就再也抓不住一般,“你好傻!真的好傻!”
“我不放心!我就是不放心!不甘心!”绎儿埋首在他的怀抱深处,贴紧了他最真切的心跳声,“泽润哥哥说你凶多吉少……可我不信……死也不信……你说过,要死一起死!我还没死,你怎么可以死掉……”
“我答应你!我不死!我不死!”谢弘将她紧匝在怀中,揉碎般的用力,自己也快要窒息,说话的声音也气闷的厉害,“你放心!我一言九鼎!”
“我现在才知道,对祺哥哥,我可以送他护身符,但对你……我只有把自己给你,才能安心……”绎儿仰脸挂着泪珠儿笑道,长长的卷睫湿漉漉的透着晶莹,“你……明白么?”
“绎儿!你这个小疯子!”谢弘的一双有力的手捧起绎儿的梨花带雨的痴情俏脸如饥似渴的吻了下去,带着从没有过的霸道,甚至是肆虐。
绎儿忘情地勾着他的颈,反复的回吻着他的唇,索要更多的炽热与甜蜜的疯狂,直到不能呼吸:“弘……我爱你……别离开我……不然我会死掉的……”
“绎儿……”谢弘沉醉在温柔乡里,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俗事纷扰。
“你带我走吧!我除了你,谁……谁都不嫁……”绎儿纠缠着他的吻不放,身上一阵阵的热浪隔着谢弘单薄的中衣传了过去,“我是你的人……”
“不!”谢弘陡然清醒了,猛地推开了她,红着一双眸子,拼命的摇头,“我不能……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绎儿含泪震惊的看着他。
“我不能对不起赵大哥,你是他的妻子……”谢弘紧咬了牙关,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现实,“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的残忍,残忍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步。
“我去跟祺哥哥说,我喜欢的是你,我不要嫁给他!不要!”绎儿冲动地反身就往帐外跑。
“绎儿!”谢弘一把抱住她,“不!你不能!不能这么做!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忘情轻薄你!你冷静一点!”
“可我是你的人,我喜欢的是你,你明不明白?”绎儿哭道,人也软弱的无法支持,“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你却不明白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错的是我,是我不该爱上你!”谢弘痛苦不已,苦苦的支撑着自欺欺人的清醒,“你和赵大哥是门当户对的天生一对!只有赵大哥才能给你幸福!你明白吗?”
绎儿疯狂地摇头,一气捂着耳朵:“我不听!不听——”
“绎儿!我是个懦夫,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完美!我骄傲,我不羁,除了跟你斗嘴,我一无是处!我什么幸福也给不了你了!你明白吗?”谢弘用力掰开绎儿的双手,大声地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话,“我们俩不会有结果的!你懂么?我们的出生门第决定了这一切!齐大非偶!你懂么?你懂么?”
“不……不……”绎儿痛不欲生,“我不要!不要——”
“你再说‘不’字!我立刻离开宁远!永远离开!一生一世都不会让你找到我!”谢弘一把甩开她吼道。
“上天入地我也能找到你……我赖上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绎儿毅然抹了眼泪恨恨道。
谢弘抽身拔出了架子上的剑,架上自己的脖子:“信不信我马上死在你面前!”
绎儿惊愕的瞠大了眸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一时间通体冰凉:“你……”
谢弘冲着门外叫道:“来人!”
“将军!”门外一个亲兵应道。
谢弘撤了剑,走到门口撩开帐帘:“你去赵祺将军那里,告诉他,祖小姐来了,请他过来一下。”
“是。”亲兵应声去了。
谢弘没有转身,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再去面对自己压抑不了的痛苦了。
却在此时,他清楚的听见绎儿恨恨的一句话:“谢弘,我恨你!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这一句话,如同利剑一样,深深地扎进谢弘流血的心上,想要拔出来都是奢望。
这一段等待的时间竟然比一生还要长,两人不远而远的立着,无言以对,各自冰凉着去舔舐自己内心里支离破碎的伤口。
赵祺一挑门帘进得大帐,尚未开口,绎儿便疾步迎了过去,拽了他的手:“我们走!”
“绎妹……”赵祺隐约体察到了什么,心下生了一百二十分的疑惑。
“走啊!”绎儿用力拽他,不由分说的把他拖出了大帐。
“绎妹!”赵祺一面顺着她看来任性的举动,一面劝解,“你这是干什么?你总得跟人家说声‘再见’吧!”
“再什么见?谁要见他!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一刻都不想!”绎儿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漫无目的的发泄一样。
“你这是要去哪儿?到底出什么事了?”赵祺拽住她追问。
“不要你管!”绎儿甩脱了他的手,抽噎着气喘吁吁。
“绎妹,你又使性子了!”赵祺抬手擦她的眼泪,“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凌焯又得罪你了?”
绎儿搡开他的手,正视着他,异常的认真:“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绎妹,你……”赵祺冷不防被她问得发窘。
绎儿爽利地一抹余留的眼泪:“是十月么?”
“是!怎么了?你觉得太仓促了么?要推迟么?”赵祺顺着她的话说道。
“不!我要提前!”绎儿的认真让赵祺由衷的害怕。
“好好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高兴!我乐意!”绎儿望着他的眼睛,“我要嫁给你,能提前一天也要提前!”
“绎妹……”赵祺进退维谷,“这……这可得商量!况且,还有许多没准备,是不是太仓促了?”
“我不在乎!”绎儿干净利落,神情坚决,不容妥协。
“那也得等这阵子忙完啊!督师马上要去双岛和毛文龙会面,怎么说也得忙到六月底七月初啊。你若是着急,也只能等到八月。”
“八月就八月!”绎儿毫不犹豫的一锤定音。
“哎!祖姑娘,你怎么来了?”冷不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绎儿回头一笑:“程先生,是你啊?”
“怎么?来看赵将军呐?”程本直夹着一摞公文望着两人一笑。
“我是来告诉祺哥哥,让他把婚期提前,我们八月就成亲。”绎儿故作自若的一挽赵祺的手臂,恢复了以往的调皮状,“我等不及要尝尝当新娘子的味道了!”
“绎妹……”反倒是赵祺浑身不自在的窘开了。
“程先生,到时候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婚礼啊!”绎儿谈笑自若,“最近忙么?”
“忙!你没看见这么些公文么?”程本直晃了晃手中的公文,“我正赶着去找谢少将军办事,要不你一起来?”
“不必了!我刚从他那儿探病过来。”绎儿暗下里用劲一扯赵祺,颜面上却笑的灿烂,“我和祺哥哥先走了!一会儿督师衙门见!”
“好好……”程本直望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远了,脸上的笑意骤然收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峻,一路进了谢弘的大帐。
“程先生!”谢弘颓然的靠在床架上,见他进来,连忙振作着招呼。
“祖姑娘来过了?”程本直试探着问道。
“是啊,聊了两句而已,她是来看赵大哥的。”谢弘心头一揪,却又强自无事的一笑,“先生碰见她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程本直毫不避讳,单刀直入。
“没什么!斗嘴而已!”
“斗嘴?”程本直带着一点谴责的味道,郑重地把公文放了下来,“她现在在赌气!气得还不轻,说是要把婚期提前到八月。”
“成亲提不提前是她的事,怎么怨到我和她斗嘴的气头上了?”谢弘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不自觉的在听见“婚期提前”之际的一颤,并不能瞒过心细如发的程本直。
“我不习惯跟你这么绕弯子!你不善于,我也不擅长!”程本直长出一口气,竭力抹平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祖姑娘喜欢的是你,你也喜欢她,你又何必瞒我?”
谢弘沉默的拥着被头呆坐着,不置可否。
“按理说,以她的性子,她决不可能愿意舍弃这份感情而去嫁一个只有兄妹情谊的人,何况提出将婚期提前?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是在跟你赌气!”
“是!”谢弘咬咬嘴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也不想痛苦的隐瞒下去,“我刚才是对她说了残忍的话,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低头认输,带她私奔。”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走?”程本直措手不及的问道,惊得谢弘目瞪口呆。
“她还没跟赵将军成亲,你们还有挽回的余地,你为什么不争取,却要放弃?”程本直挨着床边坐了下来,炯炯的眸子毫不避讳的质问向他,“我并不是真的让你们去私奔,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的对她。她是一个任性的人,她的出身决定了她的骄傲,所以,你这么做会让她不顾后果的伤害三个人,你考虑过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想快刀斩乱麻……”谢弘兀自苦笑着黯然的摇头长叹,“罢了!她迟早得嫁过去,现在了断了不是更好,长痛不如短痛……”
“你真的舍得下?”程本直一语刺中谢弘心坎上流血的伤痂,血流如注。
谢弘沉默下来,默默着独自抚平伤口,半晌无言。
。cmfu。
第一回
第二部一剪梅折箭立誓
银蟾不没挂城筹,杨花迷目,却少归处。雁宇南去还归路,一朝失影,睹笛泣物,唯见黄沙满朝暮。燕山鸣穹,胡琴邂逅,折箭立誓心伤触。独立晨风,泪语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