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地航行在大海这上,才会震憾于海那神奇的魅力:博大丰富得象一位母亲,温柔恬静得象一位少女,彪悍强劲得象一位勇士,睿智深沉得象一位学者……会不自觉得沉醉于这个梦幻般的蓝色世界。
“真美啊!”头一次出海的许夫人赞叹道。
“这是平静恬适的美,大海还有壮丽雄伟的美,暴怒狂放的美。”许汉青的兴致也是很高。
“暴怒狂放也是美吗?”许夫人问道。
“暴怒狂放能让胆小者怯懦,却能让勇者感到征服的快乐,从这个角度来看,应该也是一种美吧?”许汉青胡乱解释道,“高先生不是说过,让暴见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敌人感到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去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
“高先生,哪个高先生?”许夫人身旁的李芳凝疑惑地问道。
“高尔…,呵呵,我也忘了他的名字了。”许汉青干笑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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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兴元年(1278年)12月底,张弘范所率的元军舰队抵达了崖山外海,这个时间比历史上提前了近一个月,而且元军的兵力也要比历史上雄厚。
厓山北部海面水浅,大船行驶极易触礁,张弘范便调舟师迂回到南部海面水深处,开始与张世杰的水军接战。
在张弘正与其子张珪的陪伴之下,张弘范站在旗舰上眺望着宋军的水军阵营。亚热带的海洋到了冬天,经常都笼罩在一片乳白色的海雾之中,强风吹散雾气之后,就能看得到如同城池般耸立在海上的浩大船队。
“两千艘战船啊,真是壮观。”张弘范感叹道。
“父亲,张世杰号称当世名将,却如何摆出了这么个阵势?”张珪不解地问道。
“哦,有何不妥吗?”张弘范故意问道。
“表面看起来虽然是坚不可摧的牢固阵容,但他将大船锁在一起,移动不便,在强风吹袭的时候,我军若用火攻,不就能一举击溃宋军了。”张珪恭敬地回答道。
“弘正,你怎么看?”张弘范冲着张弘正问道。
张弘正赞赏地望了侄子一眼,说道:“元帅,末将的看法与珪儿一样,在强风刮起的时候,配合海流,以火船突进,宋军的整个船队必然化成灰烬。”
“唉,真是可惜。”张弘范长叹了一声,走下舵楼。
张弘正与张珪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张弘范可惜什么,是那近两千艘具有远洋航海能力的坚固战船,还是船上成千上万熟练的水手,或者是指挥军舰的张世杰。
“这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只要打败了宋军,打败了宋室行朝,再逼迫那些南人造船工匠,他们会不断地造出新船的。”张弘正心里想着,摇了摇头。
张弘范在得知张世杰的外甥韩某在自己的军中,抱着一线希望,三次派韩某前去宋军阵营中劝说张世杰投降。
张世杰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这个二十多年不见的侄子外甥,“你回去告诉张弘范,虽然我和他年青时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但现在大家各为其主,作战时我毫无愧疚,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屈膝投降。”
“您不考虑体面的投降吗?如果您接受的话,张元帅说过,一定……”
“不要说了,荣华富贵、金银财宝都比不上我对大宋的耿耿忠心。赶紧回去,再来的话我就下令杀了你。”张世杰的态度与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严厉。
“他还是不愿意投降吗?”张弘范对着回来的韩某叹道。
“那就开战吧,只有这样才能掌握宋军的优势与弱点,但愿火攻能够顺利。”张弘范思考了片刻,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一定会顺利的,元帅放心。”张弘正自信满满地说道。
被拘押在船上的文天祥从船舱窗户的格子空隙,眺望着宋军的水上阵营。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他屡战屡败,但也从实战中积累了不少经验。
“如此将巨船都锁连在一起,若是遭到火攻的话,岂不是顷刻间就全军覆没了吗?越国公究竟有何打算呢?”文天祥疑惑不解地想道。
铜锣声和号角声次第响起,张弘正指挥着三百多艘战船出动了,元军与行朝的第一回合交锋拉开了帷幕。
蒙古人不善水战,张弘范的水师中基本都是汉人,有超过半数还是原来的宋朝水军,投降元军之后,不仅成了蒙古人的帮凶,而且更加卖力地进攻杀戮自己的同胞。
汉奸,从元朝开始,满清更多,在抗战时期兴盛到了极点。中国为什么有这么多汉奸?这和中国的民族性有关吗?为什么华夏大地会成为汉奸孳生的土壤?
后世的不少学者曾撰文阐述过这个问题,总结出几点主要的结论:独裁统治,吏治腐败,人民生活水平极端低下,造成社会离心力的加剧,使政府缺乏亲和力和号召力,为汉奸思想的流行打开了通道。部分民众思想意识里只有一族一家一姓,没有国家民族。一些人卖国求荣,卖身投敌。国人历来像一盘散沙,长于内斗而拙于团结对外,以致汉奸泛滥成灾…………。。
说多说少,说好说坏,我们的民族确实具有这样的劣根性,这也成了很多外国人批评国人的理由,而我们却无法辩解。
卖国求荣的汉奸们,往往比侵略者更凶恶,更残忍,屠杀起自己的同胞来,更狠、更凶。
三百艘舰船借着潮水和风向,向前突进,压向宋军水寨。宋军的阵营中则静静地充满了肃杀的气氛,仿佛对元军的进攻不屑一顾。
元军船队在距离一里左右的海面停住,五十多艘小船则继续前冲。这些小船上装满了柴草火油等易燃之物,并且已经点火燃烧。海面上顿时出现了几十支巨大的移动的火把。这些火把乘着潮水冲向宋军的水寨。
火船群终于冲到了水寨,但出乎张弘正意料之外的是,那种烈焰腾空,宋军狼狈逃窜的情景根本没有出现。火船还在熊熊燃烧,但火势却并没有蔓延开来。
宋军船体外壁甲板上涂的厚厚的湿泥阻挡了火势的蔓延,船上伸出的数百支又长又粗的棍棒,又将火船顶住了不能前进。
“进攻!”
张弘正见火攻失效,举起令旗挥了下去。在呜咽的号角声中,元军舰船正对着宋军的水寨疾驰而来。
就在离水寨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元军战船忽然改变方向。斜擦着水寨的寨墙掠过,从船侧发射出密雨般的弓箭、火箭与石弹。水寨中的宋军也不示弱地用床子弩、神臂弓等武器进行反击,射出一群群的火箭和弓箭。
当元军的百多艘战船迅速从水寨前掠过之后,第二批的百多艘战船也已经杀到了近前。这一次元军采用的是高速冲撞,而由坚固的大船组成的宋军水寨仅仅是随着波浪摇晃了几下,损伤并不大。在宋军将领的指挥下,箭雨向着元军不停地落下。
元军船上的士兵手执盾牌和弯刀,一边呐喊一边攀爬水寨,不断地有元兵倒下,或扑通一声落进海中,水寨中的宋兵排着队列,用长枪不停地将元军刺倒,鲜血染红了寨墙,染红了海水。
第三十八章 不战而胜的突破口
“火攻无法奏效,想由正面突破宋军坚固的水上阵营,也不容易。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张弘范坐在帅案后,环视众将,面无表情地问道。
张弘正与张珪在张弘范目光射来的时候,惭愧地低下了头。
元军在第一回合的攻击中,至少失去了五十艘的舰船,一千余的士兵。而宋军的坚固水上堡垒却依然坚不可摧,巍然屹立。
沉默了半晌,张珪抬头说道:“元帅,我军虽有小挫,但无损大局,待李副都元帅从广州率兵而来,南北夹击,必能击破宋军。
“恩,”张弘范点了点头,“宋军的水寨虽然坚固,但并不是就没有弱点,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而已。这样的阵势令宋军获得了今日的胜利,依我对张世杰的了解,他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探知这个阵势的弱点,换句话说,我们经历一两次小败,没有什么,而宋军现在却是一仗也败不起。”
“元帅说得对,宋军居于死地,定然人人自危,但有小挫,必军心离散,四散奔逃。”自信满满出战,却失败而回的张弘正也慢慢调整了心情,开口说道。
“众将,回去调度所部,严密封锁出海口,不得有误。等李副元帅来援,再一举灭宋。”张弘范大声下令道。
“喏”众将齐声答道。
“珪儿,你去文丞相那里,让他写信招降宋军。”待众将离去,张弘范对张珪说道。
“这个?”张珪面带难色,“恐怕文丞相不肯?”
“你且去,看他如何说。”张弘范摆着手说道。
张珪无奈,来到了关押文天祥的船舱,尽可能以郑重之口吻,转达了张弘范的意思。文天祥说道:“我不能扞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如何使得?我乃败军之将,对于仍然持续战斗之同伴,并无半句劝告之言。”
张珪执意地劝说文天祥写信,不肯离去。
文天祥无奈之下,将以前过零丁洋时所写的诗抄录了一遍,交给张珪,然后任凭张珪如何劝说,始终保持沉默。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弘范慢慢念着张珪带回来的诗,笑了,“好人好诗,算了,咱们便不要强逼他了。”
夜幕降临了,海上一片寂静,只有海风掠过发出的声音。
“大人,我隐约听到有船桨的击水声。”由于白天战斗失利,正在船舱中独自思考的张弘正被士兵的报告声打断。
“哦,我马上就来。”张弘正整了整了衣甲,难道宋军趁着白天的胜利要在夜间进行偷袭吗?
等张弘正来到甲板上,天黑得已经看不清是什么船朝这边划过来,侧耳细听,远处确实有橹架摇动时发出的嘎吱声和桨叶拍打水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大人,听声音,好象只有一艘船。”一个元军低级将领向张弘正说道。
“恩,喊话,问问是什么人?”张弘正点了点头。
“什么人?再往前来便开弓放箭了。”元军水兵大声喊道。
“不要射,不要射,我们是来投降的。”声音从漆黑的海面上传来,划浆声和嘎吱声停顿了下来。
…………………………。。
“元帅,元帅。”正要就寝的张弘范被张弘正大呼小叫的惊动了。
“元帅,大喜事啊!咱们终于可以不战而胜宋军了。”张弘正冲了进来,喜形于色地说道。
“哦,快说来听听。”张弘范来不及责怪乃弟,急着问道。
“元帅,宋军水寨那边来了个投降的,叫孙安甫,他提供了宋军的水源所在,只要我们突袭成功,宋军便无水可饮了。”张弘正抹了把汗,交事情经过细说了一遍。
张弘范的眼中立刻闪耀出了锐利的光芒,如果真是这样,那胜利可期啊!
“他所说的属实吗?”张弘范压了压心中的急切,谨慎地问道。
“应该,应该属实吧。他赌咒发誓的,说要有虚言,愿人头落地。”张弘正答道。
张弘范略微沉思了一下,“让他带路,你带两千人连夜偷袭,不能让宋军有所防范。”
“是”
“你要小心一些,看紧这个孙安甫,如果所言不实,马上砍了他的脑袋。”张弘范又叫住了兴冲冲的张弘正,交待道。
“放心吧!元帅。”张弘正施礼而去。
无论宋军再怎么英勇,水寨再怎么坚固,没有了淡水,却是无法持久战斗的,我军只要静静等待,严密封锁,等到他们干渴难耐,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发动攻势,必然能一举击破宋军。张弘正走后,张弘范却再也无法入睡,坐在桌案前思考着。
外面的天色更暗,海风更急,在船舱内都能清楚听见风发出了呼呼的吼声。
“这下子胜局已定,现在只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发动总攻就可以了。”将近天亮的时候,张弘范接到了占领宋军汲水之地的捷报,他充满自信地下了结论。
就在许汉青率舰队南下的同时,闽南的陈吊眼率新四军开始向驻扎在潮、梅两州的阿里海牙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作出了要从陆上南下解救行朝的假象。
而陈瓒的海军陆战师万余人已经坐在大型运输船上随海军来到了浅湾(现在的香港新界荃湾一带)。
“大人,属下认为应该让陆战师随船转回大亚湾,在惠阳登陆,直取惠州,对阿里海牙进行两面夹击。”随军参谋杜宝佳说道。
“既然要打,不如打大的,属下认为可以让陆战师坐船沿珠江北上,趁李恒奔赴崖山的时机,直取广州,然后视情况再决定是取惠州还是直奔崖山,与海军配合尽歼李恒所部。”有参谋提出了更大胆的建议。
许汉青望着地图,轻轻皱着眉头,取惠州比较稳妥,先与新四军配合击败阿里海牙,再合兵一处直奔广州,这本是参谋部制定好的计划。但现在广州防守空虚,应该也是一个好时机。
难以取舍呀!许汉青缓缓从地图上收回了目光,换个角度看问题,应该能清楚一些吧?
元军主力尽在崖山,战略目的是为了消灭行朝,阿里海牙所部驻扎潮、梅,也是为了保证元军主力能够顺利攻击,不受到光复军的影响。如此看来,占领广州,对元军的影响要更大一些。而占领惠州,不过是在阿里海牙背后插了一刀,要想全歼他们,恐怕还力有未逮,逼急了,他们也能向江南西路的达春靠拢。
“打广州,只要张弘范和李恒受到了重创,阿里海牙的孤军在广南东路也无法立足。”许汉青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九章 海上决战(一)
“妈的,这老天也跟咱们做对,快十天了吧,连一滴雨都没下。”光复军的炮营赵统领舔着干裂的嘴唇,嘶哑着骂道。
他手下的炮兵们都苦笑着不语,一个个都憔悴异常。
被截断水源已经快十天了,供水船的水槽几乎已经空了,宋军在干渴之下苦不堪言。不仅每个人一天只能喝一两口水,而且连米都没办法煮,只能将生的米和肉硬吞入口,实在是艰苦异常。已经有人开始按捺不住喝起海水来,喝完海水后,却更加口渴,而且呕泄不止,纷纷病倒。
“老赵啊!听说连皇上的水也不管够供应,你就省点唾沫吧。”副统领张宇鹏好半天才费力地说道。
“唉,”赵统领长叹了一声,“这仗打得真窝囊啊!再过几天,不用元军打,咱们就得全渴死了吧?”
“看看孙参谋回来后怎么说吧!他不是去向越国公请战,要用大炮作配合,重新夺回汲水之地吗?”张宇鹏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参谋孙大兴满脸不愉地走上船来。
“怎么样,孙参谋,越国公同意您的计划了吗?”赵统领急着问道。
孙大兴苦笑了一声,“李恒已经从广州赶到崖山了,防守水源的元军又增兵了,越国公不同意我的计划。”
“增兵了又怎么样,不拼一拼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总胜过就这样坐以待毙吧?”张宇鹏撇了撇了嘴,不解地反问道。
“就是,难道这样死守不出便能将元军打败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名将呢?”赵统领也不满地说道。
“不要这么说。”孙大兴四处看了看,见船上都是光复军的士兵,放下了心。
“我估计元军也快进攻了,大家再忍上几天吧,咱们的海船上还有一些水,实在受不了就上那去偷偷地喝上两口。可千万不能喝海水,那玩艺儿喝完就病。”
赵统领看了看孙大兴同样干裂的嘴,苦笑着点了点头,看来那边也是很苦,剩下的水也是千方百计才省下来的吧。
张弘范仍然在耐心地等待,他在等着元军士气达到顶点,以及宋军最衰弱的时刻的来临。
“元帅,现在宋军困于水寨之中,我军已经战领崖山陆地,只要居高临下,用回回炮轰击,定能一举击破。”张弘正急切地说道。
“李副元帅,你怎么看?”张弘范含笑向李恒问道。
“呵呵,属下认为此举欠妥,如我军用回回炮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