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白天酷热,即使在背荫处;气温也高达摄氏40度以上。我们的车在阳光下经过长途旅行,车前盖上的矿泉水便滚烫滚烫的;不用再生火烧成开水;便可浇熟方便面。
将车上的武器系统再检查一遍;我们才回到帐篷里。
这时;排长又一次向大家展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大胡子男人;为塔利班头目;他带领一股恐怖分子活跃在明天我们要去的地区。这次我们带上他的照片;以便随时辨识;加紧追捕。
睡了四个钟头左右;闹钟响起;大家纷纷起床。
6。1 选举
。1
村民们绝大多数不懂得什么叫选举。
我们只好通过翻译耐心地解释、宣传,
给他们分发东西;告诉他们如何登记
警察局这次派出10名警察和我们一块儿执行任务;但他们没有车;排长就调来我连空下来的一部悍马车;这辆车子是经过改装的;说白了就是一辆没有车门的小卡车;他自己亲自驾车;那10名警察就全挤在车后面;与我们的四辆悍马车一同出发。
夜光熹微;微风习习;正是一天之中最可酣睡的时刻;但我还是睁大眼睛;透过夜视镜观察周围情况。
通常;悍马车上最危险的位置就是炮塔;因为枪手的上半身露出悍马车顶外;成为有经验的狙击手可射杀的唯一目标。
当然;我们的战术设计也充分考虑到这一点。我稍稍放低了身子重心;让炮塔顶盖护住我的后部;而我的夜视镜则可助我在夜色中看出300多米之远。假如敌人没有夜视装备的话;那么这时反倒是我在暗处;敌人在明处了。
车子开出了六七十公里后,天开始亮了。太阳露脸没多大功夫;地面上已是热浪滚滚。
在炮塔上只觉得四周热烘烘的;像一个大烤箱,阳光斜射;照得人双眼发花。身上开始冒汗,但马上又干了;不知是风吹干的还是太阳晒干的;只是觉得汗意又生。
车外热得难熬;车内也不好受。这地方的路况差极了;几乎每部车里的空调都被震坏;根本无法制冷;其实便是能制冷,车顶部的炮塔位置没封盖,那一点点冷气也早就泄光了,所以车内乘员也就只能让自己当馒头蒸了。
车过坎大哈城边时;随我们一起行动的事务官忽然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紧接着就晕倒在座上。
原来,他中暑了,毕竟是非战斗人员,他们的体质就是比不上我们。
我们停了车,对他作了医疗处理。这时,车载电脑上忽传来一条信息;报说半个钟头之前,兄弟旅一个炮兵连的士兵在我们此行目的地扎拉贾巴德村附近遭到伏击。
当时这些士兵乘坐二辆装甲战车和二辆非装甲运兵车。有塔利班狙击手在两三百米外的乱石堆朝我军士兵射击。现在;那边的恐怖分子已逃离;不需要我们前去支援;而此时去扎拉贾巴德村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我们调整计划;往另一个村子去。
村头还是围了不少孩子;像看外星人一样盯着我们。后来见我们不凶也不狠;有个孩子就偷偷躲到一群孩子的身后;拣起一块砾石投掷过来。
我们闪避开来;只希望息事宁人。
孰料孩子们见我们不还手,更来劲了;不约而同捡拾地上砾石投击我们。
我们不能与孩子们一般见识;但喝止又无济于事。正感到恼火;几名随行的警察闻声赶来;他们可不必像我们这样守纪律;冲进孩子堆中;不由分说;扬起巴掌就狠抽那些调皮鬼的嘴巴;有的甚至脱下脚底的拖鞋狠狠甩打。
孩子们吃了苦头;哄的一下逃散了。
附近有村民看到警察打人;敢怒不敢言。
在这村子耽搁了二个钟头之久;我们发现;村民们绝大多数不懂得什么叫选举。我们只好通过翻译耐心地解释、宣传;给他们分发东西;告诉他们如何登记。
离开了村庄,我们上了公路回军营去。
很难想象,这居然会是一条公路主干道。我们的车走上一段用土夯实的路面后,不过二三十分钟,接下去的路就全露出了灰黑色的碎石,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好像将路面上夯得结结实实的土都刮走了一般。
这样的路走了一段,前边拐过一个小山口,路面又平实了些。这时我才发现,刚才那段路就处于两山间的风口。
但是平实的路也没有多长,才一会儿,路面上又出现了陇坎浅坑。肉眼看去,路基外的开阔地反显得更平坦。
原来这路上常有卡车驶过,质量不高的路面便被辗出了深浅不一的车辙,而路边的坪地没遭破坏,反倒保养得更好。
但是,我们不敢将车开到坪地上,战争在阿富汗的大地上留下太多的地雷炸弹,有时连埋雷者也记不清哪儿有自己埋下的地雷。所以,只要是汽车没驶过的地方,就极可能有没爆炸的地雷。
我正紧盯前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突然,前头车全停了。
我立即警觉起来。
不料只是虚惊一场,原来车队中有一名政府军士兵要下车方便。
这一带是雷区,他不敢跑离公路外,只见他就站在车边,众目睽睽之下,双手在长袍内一捣弄,再一扭腰,人顺势蹲了下去——原来他要大便。
长袍罩住了他的全部下身,便是大庭广众中他也无须担心隐私处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明白身著长袍的阿富汗男男女女为什么从来不会为公共场合没有厕所而犯愁的缘由了。当初还不懂他们为何对妨碍动作敏捷的长袍如此偏爱,现在看来,他们是舍弃不了长袍的别样的遮羞功能。
想当初,有人希望车子在没有路的地方也能行驶,就设想将路铺在车轮子底下,于是这就有了履带的发明,而阿富汗长袍的功能之一不就好比是将茅房的围墙带在身上吗?
我恍然大悟:长袍竟和坦克的履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回去后把这一感悟与大伙一聊,大伙儿简直乐癫了,加利更是笑弯了腰,抱着肚子只管笑,几次张开口都说不成话。
5。2
我们下了车;身高马大的布朗站到前边,准备在叫不开门时打破门扉;
中士埃文斯手持霰弹枪紧随其后;一旦门被打开;他要第一个冲进去
出外执行任务的第二天;刚上路一个多钟头;电脑上又传来信息;报告说前方村庄东北角的一座被炸烂的土屋子里有3名塔利班分子在活动。
电脑屏幕还画出了图,标明路线。
排长当即决定先就近将10名警察送回台林卡村;然后直扑塔利班分子活动的地方。
倒霉的是送回警察后上路没多远;一只车胎爆了。换了胎走出二十多公里;眼看离目的地不是很远了;猛觉得车头一陷;车体顿住;我差点被抛出炮塔外。
原来车子陷进了泥浆里。
这也怪不得加利;那儿的土面表层被风吹干;而下面仍是一塘湿泥,一辆车陷住;其它三辆都得停住;因为我们是一个战斗群体。
安排几个人警戒后;其余的人忙着挖坑找石头,垫在轮胎下;忙出浑身臭汗;一脸泥浆;后来终于用另一辆车把他给拉出,重新上路。
天落黑时赶到村里;按图索骥;找到那间烂屋子;可是这里已是人去楼空。
离开了村庄;我们开始寻找宿营之处。
前方的地面上白蒙蒙一片;那是一个湖。车队行进间;远处似有几声枪响。循声看去;三百多米外有几条可疑的人影。
夜幕中活动在荒无人烟的山岗上,那会是些什么人呢?
我想起“敲山震虎”之法;于是通过瞄准器朝人影的前方地面上发了几个点射。
那几个人影一晃不见了。
我们继续前进;在大湖边找了一块开阔地。
这儿似是丘陵地带;我们落脚的地方至多三百米外就是一道道山梁;但三四百米已是我们的夜视镜视野极限了。
而火箭筒的有效射程虽为400米;但通常超过200米;射手就没法估准距离;火箭弹也就很难准确命中目标;所以如果300米内没有袭击者;我们就安全了许多。
在地面上挖几个浅坑;全排12人分两组;每组6人;一组在浅坑里睡觉;一组在战车的炮塔上担任警戒;每一两个钟头轮换一次。
几个钟头后;我们又出发了。
先去接来那几名警察;再去附近的一个村子。半路上;车载电脑又传来信息;说前方的村子里出现一伙塔利班武装分子;他们设了路障;筑了简易工事;拦截过往车辆;掠夺钱财。
信息中还命令我们在规定的半个钟头内赶到某一地点;等候与直升机配合行动。
我们立即加足马力;二十分钟刚过便来到规定地点;而这时;我旅的两架直升机也刚刚来到。
空地双方协调了一下;我们开始向目标进发。
也许这就要和恐怖分子面对面干上一仗了;大家既兴奋又紧张。
二百米外;我发现了一大堆路障;于是将枪口对准前方。
直升机在空中没发现什么;我们的车便直冲过去。
离路障不远了;突然;“轰”的两声响;离我们五六十米处的路障边发生了炸弹爆炸;我马上判断出这是遥控爆炸。睁大了眼睛;又寻不着目标。
但我们也由此断定恐怖分子已从路障及工事附近逃遁了。
通过了路障,盘旋在头顶上的直升飞机报告说一座土屋的屋顶上有火箭筒。
在阿富汗南部;每个家庭可允许拥有一支冲锋枪;但决不能有火箭筒。于是我们根据直升飞机上飞行员的指点;把车直开到土屋前。
车头直对屋门;必要时我们可以加大马力冲撞目标。
这时随行的警察说认识这一户人家;他们不会与塔利班有勾结。
我们下了车,身高马大的布朗站到前边,准备在叫不开门时打破门扉,中士埃文斯手持霰弹枪紧随其后;一旦门被打开;他要第一个冲进去。
这霰弹枪的枪管又粗又短;近距离内杀伤力相当大;一扣板机;上百颗小弹仔飞出;形成一个扇面;可同时击中聚在一堆的好几个人。
而我和另外两人则手持M4卡宾枪;兼任警戒和搜查。
警察上前喊话了。主人打开门;这是个中年汉子;警察朝他说明了来意;但主人一口咬定他家里没藏有武器。
因为直升飞机上的报告言之凿凿;我们便毫不客气地推开主人,进了屋子。
事实证明这家伙在撒谎。我们在昏暗的屋子一角搜出了三支冲锋枪;还从屋顶拖下了火箭筒。
那人眨巴眨巴眼晴;无话可说。
按规定;我们给他留下一支冲锋枪;其它武器没收;至于这个可疑的人;我们也不带走;因为要是没能审查出什么有力证据;还得将他送回;太麻烦了!
我们只是将此处列为“有问题”的村庄。5。3
战斗中最令人恼火的莫过于见不着敌人的影子了。
手中的武器再精良;训练得如何有素,找不着目标;哪儿发挥优势去?
6月25日;我们收拾车辆、装备;准备第二天随同全连在飞机协助下再去前天去过的那个有问题的村庄,对可能隐藏在那儿的塔利班分子进行清剿。
排长则去总部领取6万美金。
这一大笔钱全是给驻在台林卡村(说不定也可以称之为台林卡城呢,单凭建筑,我们还真难判清城镇和村镇的区别)的警察局准备的。每次出行;我们都要给他们带上大半车的食品饮料。看他们,有几个歪戴着帽子;更多的则穿着长袍;外面套一件马夹,没有制服,浑身穿戴邋里邋遢的;就连脚上也没见有谁正儿八经地穿上鞋子。
不知是图凉快还是图方便,也许更根本的原因还是贫穷,他们大多数人穿的拖鞋;便有几双皮鞋;也都是踩扁了后帮;趿拉在脚底;我真闹不懂一旦打起仗来;他们如何跑动;难道要甩掉鞋子;赤足奔跑不成?
现在排长领的这些钱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我们要用其中的一部分给他们每人购置两套警服;还要给他们买汽车;以后行动时他们便可以自己开车了。
此外;我们还要给他们发放工资。两周发一次;调动他们与我们合作的积极性——当双方并不处于同一个文化系统中时,货币这东西仍不失为一种相当有效的纽带。
太阳下山时;排长带了我们几个人驾车前往台林卡村;找到局长。
局长对我们的来访并不感到意外;但我一眼就看出他脸上表情不大自然;肯定是心中有事。
排长取出一万元钱交给局长;其中一半左右是给他们全体警察的工资;另外的留作活动经费及购置制服之用。
排长还告诉局长;已经联系好购买两辆车;在合适时将尽快送到警察局里来。
收下了钱;又听说很快就会有车子;局长笑得合不拢嘴。他告诉我们一条情报;说有一群武装分子躲藏在城边小山梁下的那片屋子里。
那儿原是学校;塔利班政权期间;学校荒废;那儿好几年都无人问津。躲藏在那儿的一伙人少说也有十几人;有坎大哈省省长的亲戚;警察力量不足;且不好出面。
排长当即请局长详细描述了可疑屋子的位置及相关的地形地貌;接着就匆匆赶回军营。
全排紧急集合;通报了有关情况;这时巳是26日的凌晨二时半。为不走露风声;我们4辆悍马车立刻出发;直扑目标。
天色发亮了;我们赶到目标前方。
周围的地形较复杂;对面百米处就是那一片可疑的房屋;很大的一座;屋门紧闭;两个小窗洞黑糊糊的;根本无法看清里头是什么样子。
屋后不远就是一道小山梁;山势舒缓;但正由于此;也就给屋中人提供了活动的方便。
而我们的右边虽然地势平旷;左边却是一面山坡;不陡;却极不老实;因为坡面上有陇坎;有乱石堆;还有几簇稍见枯黄的灌木丛草。
山岚渐稀;偶有小鸟一掠而过;在我们耳边吱的一声;留下短促的鸣叫。
这里的气氛似乎有点怪异。我们几个人跳下车。
就在这时;有枪声响起;子弹击在我们脚边的砾石上;溅起几点火花。
大家立即卧倒。正在判断子弹从哪儿射出;四周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战斗中最令人恼火的莫过于见不着敌人的影子了。手中的武器再精良;训练得如何有素,找不着目标;哪儿发挥优势去?
过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动静;再等下去已是毫无意义;因为坡面这么大;隐蔽物又多;偷袭者即使不会地遁;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翻过山梁溜之大吉。
排长留下五个人继续监视左边山坡;以防敌人抄我们的后路;其余的人向屋子冲过去。
由于出其不意;有15个人被堵在门内;我们很快控制住他们;命令他们面壁而立;将双手举起,搭在墙上。
在这里;我们搜出了16只火箭弹;一千多发子弹;好几枚炸弹及两个遥控引爆装置;另有十来把冲锋枪、半自动步枪;及十几挺机枪。
不少枪支子弹已经上了膛。5。4
空降兵进村去搜寻,而我们轻骑兵则作为机动分队;扼守在路口,
一防外围敌人来增援;二堵住村里敌人外逃之路;
三是视情况决定是否突入村内支援步兵
天色早已大亮;对方人数比我们全排人还多,我们只好用电台呼叫二排前来协助;一同将这15名可疑的武装分子押回军营进行审查;并收缴了所有的武器弹药。
但是不久;坎大哈省的省长带着人来到军营;为这些人作但保。
我们只好还给这15人每人一把枪;并逐一给他们拍照;留下个人挡案纪录——我们也希望这一招对他们会起一点警示作用——然后将他们交由省长带回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排长带我们驾车前往台林卡村;把两辆新买来的卡车送给警察局。
根据情报;有一股塔利班分子约三十人;这一天正往古力亚拉村集结。也许就要在酝酿什么袭击计划。
这情报来源于台林卡村的警察。
原来塔利班武装曾多次伏击这些警察;杀死他们的亲戚朋友。警察们恨透了;近一段时间就派出线人潜伏在村庄中;窃取塔利班武装的活动情报;报告给我们。
凌晨时分,我们全连十多辆防弹车一齐出动;旅部又调配2架直升飞机协同作战;为不至于打草惊蛇;直升机要在我们包围了敌人后才赶到现场。
警察们似乎想大干一场;除了随身枪支外;还带上了好几枚火箭弹。
刚送给警察局的两辆新车都派上了用场;载有二十余人;我怀疑那其中是不是也有警察临时叫去帮忙的朋友。这些人都是当地百姓的穿戴;为了便于辨识;我们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