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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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面具-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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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宁说:“有联系也好,没有联系也好,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温泉水的晋职完全是按照上面组织部门规定的民主程序而产生的。王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不是罗厅长出差,他的任职文件早就下发了,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实际上已经是你们宣教处的副处长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阻止他的最后一道任命关,除非他有严重的刑事责任或重大的经济问题。否则,任何因素都阻挡不了他升迁的步伐!” 
对肖宁近乎冷酷的谈话,王思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和惊讶,相反,她比谁都理解肖宁在对温泉水的晋升和白忠诚弃权这个问题上的心情,作为一个党的组织工作者,作为一个人事处长,她现在也只能这样说,也只能这样做。群众还可以发发议论,谈谈感慨,甚至表表义愤,但她不能。她必须遵守组织纪律,服从组织原则。 
王思从肖宁手中接过照片,放进自己的包里。她转身向外走去,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肖宁对她说:“白老师现在怎么样?” 
王思转过身说:“他在用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肖宁说:“其实我一直想跟他谈谈,但又不知道怎么谈?谈什么?” 
王思说:“既然不知道怎么谈,谈什么,那就什么也不要谈!” 
王思说罢忍不住笑了起来。肖宁也跟着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种会心的笑,苦涩的笑,无奈的笑,凄美的笑!   
第二十五章 扑朔迷离7   
这天下午,白忠诚跟王思打了一个招呼,离开办公室一个人骑着车子又走进小巷里,寻找起那个跳江救人的小伙子了。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白忠诚夜里总是做梦,梦见那个小伙子还活着,还在一条巷子里做他的铁板鱿鱼的生意。是那个小伙子死了托梦给他呢?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呢?白忠诚心里又开始疑惑起来,决心再找一找、寻一寻。反正机关里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多重的事情、多急的事情。温泉水一天任命不下来,他一天也不好给他和王思布置任务、分配工作。宣教处目前处于严重的权力真空状态。 
也不知穿了多少条小巷,也不知过了多少条大街,眼看着天也就渐渐地黑了。这时,白忠诚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骑到了原来跟仇小红离婚前住的地方。 
白忠诚停了下来,他下了车抬头望了望那幢楼房,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甚至还有几分亲切。毕竟这是他曾经住过的、爱过的、拥有过的家啊! 
看到过去的家,白忠诚想到自己跟仇小红离婚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有在工作中遇到的辛酸苦辣,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阵悲凉和沮丧! 
“上去看看!”一种无形的冲动使白忠诚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近乎怪诞的念头。 
白忠诚放好自行车,走进那条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楼道,一层一层地登到原来属于他的那个房门口。 
防盗门上落满了灰尘,白忠诚下意识地伸手在防盗门上摸一下。这一摸不要紧,不觉让白忠诚心里咯噔一惊,原来防盗门没有锁,是开着的,他拉开防盗门,再用手推推里门,里门也未锁。“这是怎么回事?”仇小红不是早已搬到东郊跟她那位开公司的男友住到别墅里去了吗?难道是仇小红已经把这个房子出租给别人住了吗? 
“笃笃!”白忠诚抬手敲了敲那扇虚掩着的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白忠诚觉得很耳熟。这声音,虽然很短暂、很微弱,像是从远远的天籁里传来,但传到白忠诚的耳朵里,他感到振聋发聩啊! 
“没错,是小红!她怎么会在这里?”白忠诚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摆设一切如旧,地面上、物体上积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白忠诚走过的地面上,马上印出了他的足迹。 
卧房的门也没有关,借着窗外的暮色,白忠诚看到仇小红披头散发地躺在被子里,她面颊红晕,双目紧闭。白忠诚似乎还听到她发出一声声虚弱的呻吟声。 
白忠诚走到床边,把手伸到仇小红的额头上一试,顿时感到仇小红已经烧得像似一块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的灼铁。 
白忠诚问道:“小红,你怎么会在这儿?都烧成这样还不去医院看医生?” 
仇小红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两颗硕大的泪珠从她那双紧闭的眼睛里抑制不住地滚了出来。 
白忠诚打开屋里的电灯,这时他看到在仇小红的床头放着一张纸头,白忠诚拿起来一看,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这张纸头是法院的一张传票,法院通知仇小红于某月某日按时到庭,为特大走私集团嫌疑首犯钱杰出庭接受调查。钱杰正是仇小红未来的第二任丈夫的名字。 
白忠诚明白了一切,此刻,他看到仇小红高烧成这个样子,他也没有过多的考虑,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拎起床头的电话就拨打120。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白忠诚与医护人员一起把仇小红抬下楼,抬上车。 
仇小红的眼睛一直紧闭着,她的嘴也是一直紧闭着。嘴闭着,那是她不想,也无颜对白忠诚讲什么;眼睛闭着,那是她不敢,也无脸正视白忠诚的目光。白忠诚虽然看不到仇小红的眼神,但他从仇小红那苍白失色的、麻木扭曲的脸色中,完全可以看出此时此刻她那痛苦,甚至是绝望的心情。 
人的面孔要比人的嘴巴说出来的东西要多得多,也深刻得多。因为嘴巴说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而面孔表露出来的才是人的内心本色。 
救护车要开了,白忠诚俯下身子对仇小红说:“你安心治疗,我走了!” 
这时,仇小红身子突然动了一下,她的眼睛虽然紧闭着,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白忠诚的手紧紧不放。 
仇小红身上39℃的体温,通过她那纤细的手传到了白忠诚的身上,手上的力量很巨大,并让人不可抗拒。白忠诚从中能体味到,感悟到,这是一个人的希望之力量,生命之力量……   
第二十五章 扑朔迷离8   
天空的月光像是纯洁的水银,满腔热情地撒向人间,月光下的晚风新鲜、妩媚,而又温馨。白忠诚推着自行车前行,他似乎想在这缓缓的行走之中,让月光、晚风涤去心头的烦恼,用心灵去触摸春的气息,聆听春的绝唱。 
在路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忽然一阵浓烈而又亲切的海鲜味,随着扬扬洒洒的晚风向他悄然无声地飘来。“这不是铁板鱿鱼的味儿吗?”白忠诚心头一震,他立即向巷子里走去。 
一盏路灯投下一束暗暗的橘红色灯光。路灯下,一群人把那个做铁板鱿鱼的摊子团团围了起来。白忠诚远远地就听到被煎烤的鱿鱼在铁板上发出滋溜滋溜的声音,还有散发出来的那种沁人肺腑的海鲜味。 
做铁板鱿鱼的人低着头在操作,白忠诚站在外面看不清,他把自行车放好后,就走上去拨开人群,把头伸了进去。这时,他一看,心差一点从胸膛里蹦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已经淹死了的、后来又怀疑他没有淹死的那个舍身救人的英雄。 
白忠诚把头从人群里缩了出来,他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没有马上惊动那个小伙子,自己站在路边,一直静静地等到买鱿鱼串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上去与他讲话。 
白忠诚说:“同志,你还认识我吗?” 
小伙子一抬头先是一愣,马上高兴地说:“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白忠诚说:“小兄弟,你可把我给害惨啦!不瞒你说,我还真以为你给水龙王请去哩!” 
小伙子哈哈一笑说:“你可不要把我看低了,我要是没有两下子,我敢英雄救美人?” 
说着小伙子把烤好的鱿鱼递到白忠诚的手里说:“来,尝尝我的手艺,那天晚上你就想吃我的鱿鱼串,后来没吃成,今晚算我补你的。我真没想到今天还能再遇到你!” 
白忠诚也没有客气,从小伙子手里接过来就吃起来,他肚子真饿了:“谢谢,我晚饭还没有吃呢!” 
小伙子说:“你慢慢吃,我再替你多烤几串,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还说你是要买去请客,对吧?” 
三口两口,两串烤鱿鱼就被白忠诚消灭了。果真名不虚传,吃了叫人不仅回味无穷,而且还要继续耐人寻味。白忠诚从摊子上扯了一条卫生纸擦擦手,抹抹嘴说:“你做了惊天动地的好事,人家警方到处找你,要宣传你,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不露面?” 
“这个事我告诉你,你也不明白!”小伙子又把烤好的两串鱿鱼递到了白忠诚的手里。 
白忠诚压了压声音说:“这你就说错了,我不仅晓得你叫什么名字,而且还晓得你已经结过婚!” 
小伙子听了这话,连头都没抬,一边继续干着他手里的活,一边说:“好了,好了,你不要来骗我、诈我了!” 
白忠诚不急不躁地说:“小伙子,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可知道?” 
小伙子问:“谁?” 
白忠诚说:“牵男!” 
一听牵男,小伙子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同志,你怎么认识牵男?” 
白忠诚见小伙子大惊失色的样子,心中不觉一阵暗暗好笑,指着铁板说:“快翻,快翻,鱼都烤焦了!” 
小伙子赶紧翻了翻手中的鱿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位干部模样的打工者,居然对他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小伙子心想,既然他知道牵男的名字,那他也一定知道牵男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小伙子翻烤着手中的鱿鱼,他不讲话,也不问话,眼睛也不朝白忠诚看。白忠诚心里明白,小伙子的思想一定在斗争着呢! 
果然没出白忠诚所料,等小伙子烤好了手中的一把鱿鱼以后,对白忠诚说:“同志,你知道牵男她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 
白忠诚说:“当然知道,我们还是邻居呢!” 
小伙子说:“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白忠诚乐意地说:“当然可以,而且我还要把你们的事帮忙到底!” 
小伙子一听这话,马上就激动了,说:“那我现在就收摊了!” 
白忠诚说:“你不要着急,你的牵男在那里不会跑掉。等你做完生意,我们还要好好地合计合计。不过,我在带你去见牵男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小伙子爽快地回答:“只要你带我去见牵男,你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牵男的音讯立即在小伙子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第二十六章 政治筹码1(1)   
一架东方航空公司的波音737客机,披着晚霞在省城机场的跑道上徐徐降落。以省委黄副书记为团长的省赴西北考察团,在圆满完成各项参观考察任务之后胜利归来。 
代表团一行走出机场,罗厅长看到黄书记急急匆匆地向前来接他的小车走去,连跟他朝夕相处、日夜兼程的十几位代表团团员招呼都没有打一声。罗厅长发现黄书记的情绪这两天突然变得有点不正常。 
罗厅长猜得一点也没有错,黄书记的情绪现在不但不正常,而且很不正常。这种很不正常的情绪,在他率团离开省城的时候就开始产生了,但那时还不是太明显,可是到了考察的中后期,他的不正常情绪一下子从量变发展到了质变。 
赴西北考察团有十几位团员,这些团员都是来自省委省府一些部门的一把手,为什么别人没有看出黄书记的情绪出现不正常,而惟有罗厅长能察言观色出来呢?这跟当初考察团刚从省城出发,在赴新疆飞机上黄书记告诉他的那个重要的消息有着密切的关系。 
当时,黄书记告诉罗厅长的这个消息属于绝密消息,这个绝密消息的内容是,省委第一把手即将易人,新任省委书记即将到任。据说此人是东北人,准确地说是辽宁人。 
罗厅长清楚地记得,当时黄书记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尽管他显得漫不轻心,甚至满不在乎,但是罗厅长从他那眼神中和脸色上不难看出,他对这个消息不是持积极的态度,而是持消极的态度;对这个消息不是怀兴奋的心情,而是怀痛苦的心情。为什么他要痛苦,难道他想得到提拔的希望变成泡影了吗? 
罗厅长对省里几位主要领导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每个人的有关背景,曾经进行过探索与研究。探索与研究那些掌握着自己前途和命运的领导人,是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必要的。尤其是你还想继续积极、进步,那就显得更加的重要和必要。那么这重要在什么地方,又必要在什么地方呢?当官的都知道这里的秘密与诀窍。 
在中国的官场上,决不是罗厅长一个人这样做,从上到下很多领导人都这样做。严格地说,罗厅长还是跟别人学的哩! 
现任的省委书记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算起来他在这个省里已经经营几十年了,政治基础、组织基础都非常深厚。学校的老师是桃李满天下,而对于他来说,可以说经他一手提拔起来、重用起来的干部,虽不是满天下,也满天飞。黄书记也是他提拔起来的。黄书记是副书记,他做梦都想提正的,他把提正的这个宝全都押在了现任省委书记的身上。因为年龄关系,提省委正书记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那么能不能提到人大、政协去干个正职呢?黄书记认为他的这一点想法一点也不为过,这一点希望一点也不为大,这一点要求一点也不为高。如果把这三个一点加起来,黄书记把它归纳为一点,那就是理所当然。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三个一点,正在一点一点朝着既定目标顺利推进的时候,眼看就要达到胜利彼岸的时候,老书记离任了,新书记接任了。 
什么叫新的?凡是把旧的废除了的东西就叫新的。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些火烧的就是原来领导工作的思路和决定的事情,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用人的问题。如果新的不把旧的否定掉、消灭掉,那又怎么能体现出叫新的呢?老的毕竟是老的,新的毕竟是新的。过去官场上老的比新的厉害,现在正好反过来,是新的比老的更厉害。黄书记从这个不争的官场新的游戏规则中,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希望的渺茫,前途的暗淡。 
黄书记虽然有些担心,但他还没有死心。他虽然对前途感到没有希望,但还没有达到绝望。他认为,即便人大主任不给,给个政协主席还是有可能的。政协也不是非常重要的地方,那地方本来就是老年人的聚集地,老年人的俱乐部。 
然而,黄书记想得太乐观了,就在他率领的考察团到达最后一站西安期间,那天他们游览华清池的时候,他的升官梦终于宣告彻底破灭了。省委老书记亲自打电话告诉他,新任省委书记已经到任,中央对他的工作也已安排,决定调他到省政协。政协是政协,但职务不是正主席,而是副主席。 
正主席和副主席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为了这一个正字,有多少英雄竟折腰。黄书记本来那天游兴还甚浓,结果从接过那个电话以后,他的情绪顿时一落千丈,一蹶不振! 
为了把考察工作圆满完成,黄书记强撑着身子,强打着精神坚持着。他没有把自己工作变动的事情跟考察团里任何人透露。当然,如果他要是提拔为政协正主席的话,他一定会情不自禁地、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荣升的喜讯告诉给他的部下,让大家一齐来品尝和分享他的荣耀和喜悦。 
或许考察团的同志们确实没有发现黄书记思想情绪的微妙变化,但是罗厅长还是从黄书记那张没有笑容的脸上,捕捉到了他那人生仕途上已经出现悲剧色彩的阴影。同时也令考察团全体成员所没有想到的是,罗厅长自己的情绪随着黄书记情绪的变化也发生了变化,也产生了连锁反应。 
如果说黄书记把升迁的筹码押在省委老书记的身上,那么他罗厅长则把升迁的筹码就押在了黄书记的身上。如果黄书记的政治命运出现不测,那么他的政治命运也同样标志着不幸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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