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狠狠地闭了闭眼,方压下心里涌上来的怨愤。
走出楼宇,季晴在王怜花身旁停下。
“你怎么来了?”王怜花惊讶地看着季晴,她不应该在会客厅的吗?
季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便让王怜花心里一紧,当下迟疑道:“你怎么了?有人对你不敬了?”
这回轮到季晴惊讶了,她的情绪有这么外露吗?只是一时疑惑,季晴还是摇头回答道:“没有。”
王怜花撇撇嘴,又看向朱七七,此时,她已经倒在地上了,双手双脚曲池、环跳穴道被点,是一动也不能动。
王云梦听见这边的声音,便是转身笑语晏晏地走向季晴。两人四目对视,皆是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扫视了个遍。王云梦已不年轻了,若是年轻时见到季晴怕是会嫉妒一番,但自从柴玉关背叛了她,她便一门心思放在了复仇上,儿子都要靠边。今日见到季晴,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拉拢她,当下对季晴的态度就是绝对的平易近人。
走近的王云梦亲切地对着季晴道歉招待不周。若是没有朱七七在一旁作对比,季晴会觉得王云梦当真就如同好客的女主人亲切地对待来客。
王云梦看着十五六岁的季晴,脸上便是浮现出了慈爱的笑容,像对待小辈一般执了季晴的手,带着她走进会客厅。王怜花倒是站在原地,看着朱七七被带走。王云梦心下盘算着如何说服季晴,也没去管他。
会客厅里,她亲切地和季晴聊着天,一时间也是其乐融融。季晴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是不耐地等着正戏。果然,王云梦谈着孤儿寡母的艰难,便是潸然泪下,在季晴面前好一番自哀自怜、哭诉身世,实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季晴却偏偏脸上面无表情,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竟像是个石头人一般,轻轻地将手从王云梦手里抽出,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送到了嘴边。
王云梦脸色一变,又是迅速地掩了过去:“小晴啊,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季晴看着脸色不好的王云梦,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哪需季晴帮忙?”
王云梦脸色有些难看,可偏偏没办法打动季晴。就算是情报上说她与沈浪有情,朱七七又缠着沈浪,可她刚刚也说了只要季晴帮她,朱七七随她处置,可季晴也是毫不在意。打又打不过,软硬皆是不行,王云梦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季晴盯着白瓷杯里起伏的茶叶,悠悠地叹道:“夫人想找快活王报仇,哪需那么麻烦?”
“哦?”王云梦冷淡地说道,“我财力物力武力皆是比不上快活王,怎么报仇?”
季晴也不在意王云梦突然转变的态度,继续道:“玉门关本就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侠以武犯禁,快活王本就是野心勃勃之人……当今虽非昏君,亦非明主……美色惑人啊……”
她语焉不详,但王云梦脑子转转,心下便是一惊,脸色当场就白了:“你让我投靠朝廷?”
“当然不是,只是送个美人去吹吹君王的耳边风罢了。”
王云梦听见季晴的话,当场就是不赞成。自古武林中人就忌讳朝廷,王云梦也是武林中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季晴也就是这么一提,王云梦的态度从不在她心上。她会提出这么个建议也只不过是今天在王云梦这里受的刺激有点多,王云梦还想拉拢季晴去对付快活王,快活王的老巢在大漠啊~~季晴心里不开心,便不想旁人开心。事实上这个计划在一定程度上是可行的,不是吗?朝廷也不放心武林的。
季晴看着一脸晦涩,内心纠结的王云梦,嘴角便是勾起了个小小的弧度,那双幽暗的眼里红光一闪而过。如果王云梦真的恨死了柴玉关,恨他恨得入骨的话,那么她自会决定走季晴给她点出来的路。恨得够深的话,那让世人皆为了自己的仇恨埋葬,又有什么不可以?关键只在于王云梦的恨有多深罢了。
一旁的王云梦呆坐了片刻,终是颓败地倒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冲着季晴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季晴也不矫情,当下干脆地起身,温和地笑着告退,衣裙飘摇,微敛的眼中却是暗潮浮动。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觉得古龙的很多小说里,朝廷就是个摆设啊~~可是,朝廷的威望和威力应该还是有的,不然为什么《小李飞刀》中李寻欢还要去考功名?可见,朝廷不是很废的,只是作者不写罢了。
白飞飞可能出现不了了。。。
《武林外史》里有很多地方都很有意思,最近又去看原著,看到好几个地方都很有意思——
1。那虬髯老人闻声奔出,大喜呼道:“三手狼终于被宰了么?当真是老天有眼!是什么人宰了他?”
独臂黑衣人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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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看一次笑一次,想起来还想笑
2。沈浪道:〃你可知道这夫妻两人是谁么?〃
朱七七道:〃他们可知我是谁么?”
沈浪叹道:〃小姐,这两人名头只怕比你要大上十倍。〃
朱七七笑道:〃当今武林六大高手也不过如此,他们又算得什么?〃
沈浪道:〃你可知道江湖中藏龙卧虎,纵是人才凋零如此刻,但隐迹风尘的奇人还不知有多少,那七大高手只不过是风云际会,时机凑巧,才造成他们的名声而已,又怎见武林中便没有人强过他们。〃
朱七七笑道:〃好,我说不过你,这两人究竟是谁?〃
沈浪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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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沈浪可爱死了~~
3。沈浪正凝注着王夫人,嘴角渐渐又泛起了他那懒散,潇洒,而略带冷讽的微笑,他微笑着道:“你真的要嫁给我?”
王夫人道:“自然是真的,你……”
沈浪道:“好。”
这“好”字当真有如半空中击下的霹雳,打得熊猫儿,朱七七,王怜花头也晕了,身子也软了。
王夫人竟也不禁怔了怔,道:“你真的答应我?”
沈浪笑道:“自然是真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王夫人也凝注着沈浪,嘴角也渐渐泛起了她那娇美,动人,而略带媚荡的微笑,她微笑着道:“我要再问你一句话。”
沈浪笑道:“现在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何况问一句话。”
王夫人道:“我虽明知你会答应,却想不到你答应得这么快……你……这是为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么?”
沈浪举起筷子,夹了个是虾球,笑道:“我就是为了要王怜花做我的儿子,我也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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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亮了有木有??
4。语声中,一柄长剑,毒蛇般自拂柳枝垂藤间划了出来。
剑,闪动着毒蛇般的青光。
白飞飞娇呼一声,投入沈浪怀里。
沈浪身形闪动,避开三步,叱道:“什么人?”
剑尖斜飞,挑起了垂藤。
一个劲服急装的英俊少年,斜举长剑,瞧着他们冷笑,胸前一面铜镜上,写着“三十五”。
这赫然正是快活王门下的急风骑士。
沈浪面上竟仍然带着笑容,点头道:“兄台竟能来到这里,在下竟毫未觉察,看来兄台的武功,必定高出同侪许多,当真可贺可喜。”
那急风骑士冷笑道:“阁下已堕入温柔乡里,纵有千军万马到来,阁下只怕也是听不见的。”
沈浪笑道:“也许真是如此。”
急风骑士怒喝道:“王爷待你不薄,将你引为知己,你就该以知己之情,回报王爷才是,哪知你却在此勾引王爷姬妾,你可知罪?”
沈浪淡淡笑道:“知罪又如何?”
急风骑士厉声道:“快随我回去见过王爷,王爷或许还会从轻发落,赐你一个速死。”
沈浪笑道:“那在下真该感激不尽,只是……”
他眨了眨眼睛,又笑道:“你看沈浪可是如此听话的人么?”
急风骑士怒道:“你想如何?”
沈浪道:“在下只是有些为兄台可惜,兄台若是聪明人,方才就该悄悄溜走才是,此刻兄台再想走只怕是已走不了啦。”
急风骑士冷笑道:“你当我是一个人来的么?”
沈浪道:“你难道不是。”
急风骑士厉声道:“这四周已布下十七骑士,除非你能在刹那间将我等全都杀死,否则你纵然杀了我,还是难逃一死。”
沈浪:“哦——”他面上竟还在笑,白飞飞面上却已全无一丝血色,突然冲出去挡在沈浪面前,咬着牙大叫道:“这完全不关他的事,这全是我叫他来的。”
急风骑士冷笑道:“白姑娘当真是情深意厚,只可惜我……”
白飞飞颤声道:“你要杀,就杀我吧。”
那急风骑士目中突然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道:“像姑娘这样的美人,在下怎忍下手?”
白飞飞身子颤抖起来,道:“你想怎样?”
急风骑士缓缓道:“姑娘想怎样?”
白飞飞咬着牙跺了跺脚,道:“只要你放过他,我……我……我……我什么都……依你。”
急风骑士笑道:“真的么?”
白飞飞又自泪流满面,道:“真的。”
急风骑士道:“沈公子意下如何。”
沈浪微微一笑,道:“很好,你们走吧。”
这句话说出来,那急风骑士与白飞飞全都一怔。
白飞飞颤声道:“你……你……你……”
沈浪微笑道:“你既然肯牺牲自己来放我,我若坚持不肯被你放,岂非辜负你一番好意……骑士兄,你说是么?”
急风骑士道:“这……我……”
沈浪笑道:“两位此去,需得寻个幽秘之处,莫要被别人发现才是。”
白飞飞嘶声道:“你……你不是人。”
沈浪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怎么反而骂我?”
白飞飞道:“这……我……”
沈浪笑道:“这若是个故事,写到这里,你一心要牺牲自己救我,我就该全力拦阻于你,甚至不惜拼命,那才是凄侧动人,赚人眼泪的故事,若不如此写法,那读者必定要失望的很,故事也说不下去了。”
他一笑接道:“只可惜此刻你不是在写故事,此间也没有观众,是以这情节的变化,也就不必再去套那老套了。”
白飞飞愕在那里,像是已呆住了。
那急风骑士也愕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好,沈浪果然是好角色。”
沈浪笑道:“岂敢岂敢。”
那急风骑士大笑道:“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沈浪淡淡道:“急风骑士若有这样的轻功,快活王就当真可以高枕无忧了,何况,急风骑士纵有你这样的轻功,也不会有你这样色迷迷的眼神。”
他大笑接道:“像这样的轻功,这样的眼神,除了咱们的王怜花王公子外,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的。”
白飞飞像是又愕住了,瞧瞧沈浪,又瞧瞧那急风骑士,面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哭是笑。
那“急风骑士”抱拳笑道:“适才在下顽笑,白姑娘恕罪则个。”
白飞飞道:“你……你真的是王怜花?”
王怜花笑道:“只可惜在下制作的这面具,花了不少功夫,否则在下此刻就必定请白姑娘瞧瞧真面目了。”
白飞飞突又珠泪滚滚,瞧着沈浪,流泪道:“你……你怎忍这样开我的玩笑?”
若是换了朱七七,此刻早已一拳打在沈浪身上,但白飞飞她却只是自艾自怨,流着眼泪又道:“但这也怪不得你,这……这全该怪我,我……我不该……”
她若真的打了沈浪,沈浪反觉好受些,她如此模样,沈浪倒真是满心歉疚,又怜又爱,忍不住轻轻拢起她的肩头,柔声道:“我只当你也认出了他,所以……”
白飞飞凄然道:“我怎会认出他,那急风第三十五骑,我虽见过,但他……他实在扮得太像,简直连语声神态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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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单看的话,觉得沈浪渣了,可是上下文看的话,又觉得白飞飞谎说的太多,难怪沈浪不信她了
武林外史7
季晴一路走回客房,夕阳西下,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胭脂,映在她眼里,那红红的流光也不是那么明显了。她居住的院落里一片寂静,这本就是王怜花因为季晴喜静而特意告诉下人的。此刻季晴进了屋里,就见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却不见一人。
季晴拿起勺子,刚舀起一勺炖的乳白色的汤,就见眼前的汤兀的变成了血红色,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她闭了闭眼,将汤勺凑近嘴边,轻轻吹了吹,喝下。浓郁的汤汁顺着食道进入肠胃,瞬间便暖了身子。睁眼,勺子里剩余的汤很正常。
到了这时,季晴也明白自己的现状不对了,在她眼里,看东西一时清晰,一时又像是透着一片血雾。刚刚在外面不明显,此刻在屋里却是看得分明。她低着头细细思量,只觉得是初见王云梦之时心绪起伏的结果。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没听说过走火入魔会是这种情况的。
季晴草草地吃了晚膳,也没能想明白,只得将这回事搁浅,又将王怜花留下的材料拿出来,动手做了起来。直到月到中天,季晴方停了手。
面前的桌上放着两个面具。一个与季晴颇似,花容月貌,美丽迷人,在旁人看来应该就是季晴的脸。只是那脸上带着醉人的甜美笑容,脸颊上淡淡的红晕直让人移不开眼,而季晴脸上是少有那迷人的表情的。可是季晴却是知道的,那是石观音的脸。另一个,乍眼看去只觉得是中上之貌,端庄的脸庞轮廓还带着点青涩,可是定睛看去,却会发现那张脸没有具体的五官,面部一片模糊。那是季晴记忆里自己原本的相貌。
季晴呆望着那张石观音的脸,只觉得眼前红光影影绰绰,那脸在视线里一时柔和,一时又蒙着一层血雾显得那么狰狞。思维停顿中隐隐看见那脸似是在冲着自己笑,季晴方是一惊,回过神来。压下心里的惊惧,季晴暗叹自己眼花,伸手将面具好生放进了袋子里。
转身又看见桌上那张无脸的面具,季晴叹了口气,伸手描摹着那在自己脑海里还算清晰的轮廓,只觉得有种悲哀在蔓延。
第二天,季晴便离开了。她随身带着那张石观音的面具,而无脸的那张却是被季晴埋在了一株木芙蓉下。
漫无目的的她专门挑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在山川间看冰雪消融,转眼便迎来了开春。几个月的流转,有时季晴也会把石观音的面具拿出来看看,想想过去。她已明白,不是说着放下便是真的放下,也不是一时欢喜着便是真的忘却过去了。她能做的只是,有朝一日在面对过去时能平静地看待那些悲欢。
露宿丛林已是家常便饭,季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这天,她本已经睡着了,可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哭诉,任谁也是睡不下去的。季晴在底下两个人开口时便已经醒了,却是在察觉另一个男声颇为熟悉时,才起了身。她轻轻地从一个树梢跃到另一个树梢。换了角度,季晴便发现真是沈浪,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子。
少女梨花带雨,扑到沈浪身上悲泣着:“而你现在也不相信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浪也是神色黯淡。
季晴只觉得心下无喜无悲,只调整了姿势坐在树枝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以及少女讲述自己的经历。从那少女说出的零星的信息里,季晴勉强拼凑出了这些日子她认识的几人的近况。
下面的人讲的入神,季晴也听得认真。所以,当一个冷笑声突然□来,不管是下面两个还是季晴都是一惊。
季晴反射性的一枚石子扔出去,那疑似快活王手下急风骑士的男人身子一僵便是惊愕地喝问:“谁?”
沈浪也看见那枚石子了,当下顺着石子落下的轨迹抬头,便看见了坐在树枝上的季晴。茂密的绿荫下,一身蓝衣箭袖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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