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就拨电话，打给一秘嘴里的李总。
：李总，您好。
：这件事等我核实好再给您一个答复。
：好，您先忙。
挂了电话冲袁婕招招手，声音也是充满疲惫，妆容掩盖不住黑眼圈，似乎彻夜没有休息。
：袁婕，你过来。
袁婕起身，站在方霖办公桌的前面，只见玉手撑开，五指按着几张纸推过来说
：这份合同根据公司政策，根本不能盖章。
袁婕心里一惊，这一周她只盖了一个章，那份买卖合同不是已经经过部门经理审核了么？依言翻到那一条，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问题，不解的抬头，方霖叹了口气提醒
：你看看采购合同的甲方乙方，再看看公司采购政策第十五条。
袁婕这才注意到，采购合同上乙方不在采购政策第十五条所列。公司规定：原材料采购只能从合作公司中选择，而抬头上的公司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有什么要说的么？
方霖手托着腮撑着发沉的头，希望袁婕能给出一个理由让自己信服，否则满腔的怒火真要撒到她身上了，袁婕不推脱责任，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承担责任，把资料重新放在桌上大声说
：方总，盖章之前，我提醒采购员要和部门经理确认，我才盖的章。
：哪个采购员？
：赵志强。
方霖按了电话，对二秘说道
：叫赵志强到我办公室。
不一会，赵志强神色慌张的进来了，少经社会磨练的人到底还是一眼可以辨认出来。怯生生的望望袁婕，又望向方霖，头埋得低低的叫了声。
：方总，您找我？
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方霖抬头看看眼前的采购员是新面孔，再看看这装扮，略微皱了眉头跟袁婕说
：袁婕，你帮我倒杯水。
袁婕出门前听方霖问赵志强。
：你进公司多久了？
：八个月了。
赵志强第一次和公司老板正面接触，不料想是以这种方式，心砰砰乱跳，不敢抬头看方霖，面前那份合同，醒目刺眼，方霖倚在靠背上问
：不知道上班时间要穿工作服么？
赵志强张了张嘴，要解释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以为方霖会直接问他关于合同的事，一时语塞脸上尽是尴尬和慌乱。
房间的空调风很足但赵志强还是出了一头汗，慌忙的用手擦，手忙脚乱的样子，方霖看了更是不悦，不再提工作服的事，转而问
：这份合同你让部门经理看过了么？
：啊，我……我们经理当时不在，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下单，对方又催，我以为袁秘书看过没问题才盖的章。
袁婕此刻正好推门进来，听到了这句回答，方霖也知道袁婕听见了，抬眼看了一眼袁婕，冲着赵志强的方向努努嘴，说
：袁婕，听见了吗？
袁婕把水放在方霖面前，小身板拔的溜直。方霖看了有点想笑，好似在军队训话，袁婕转身压着怒气说
：赵志强，周一中午你和我说有合同要签字，我提醒你先让经理审核，通过再给我。我下午问你，你一再点头，我才给你盖得章，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袁婕此刻突然意识到，有人想让自己背这个黑锅，想平常没得罪过谁，竟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赵志强抬手又去抹额头的汗水狡辩道
：我没说我们经理审核过这句话……
袁婕恼怒，目似剑光，双拳握紧，字咬的更加用力，声色俱厉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提醒过你需要审核通过才能拿给我，你下午没让经理审核就拿来盖章？
方霖为袁婕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小吃了一惊，像是被激怒即将发动攻击的小狮子，看来平常对自己够客气了。
：我以为你也懂这个，看你也翻过合同了……
赵志强有点头晕，嘴里苦涩，眼前开始闪过小星星。赵志强完全被冷眼观看的方霖和浑身散发怒气的袁婕所吓倒，袁婕迈着步子踱到赵志强跟前，刚想开口说话，方霖不露声色先开了口问
：赵志强，也就是吴经理没有看过这份合同？
赵志强唯唯诺诺的点头，方霖怀疑赵志强已经被吓得开始答非所问了，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水，问道
：你来公司八个月了，不知道合同必须经过经理审核，带你的人是谁？
赵志强的头越埋越低，他意识到牵扯的人越来越多，沉默了半天，嗓音发抖的说
：蒋秀言蒋副总。
蒋秀言，S公司采购部副经理，方霖直接拨了蒋秀言分机号码。
：小蒋，你到我办公室来下。
蒋秀言是个急脾气，踩着高跟鞋，嗒嗒声在安静的办公室格外刺耳，敲门声也显得很急促。进来一看赵志强木头一样戳在那，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礼貌的问好。
：方总，我来了。
：恩，赵志强是你带的吧？
蒋秀言瞅了一眼赵志强，点点头，回道
：是的，方总。
：公司政策考核考试他怎么通过的？
蒋秀言听出话外之音，刚要解释，方霖又说
：第一份单子这么大，你们都不派个人一起跟着？就让一个新人下单、跟单了？
蒋秀言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在S公司干了好几年，从来没有挨批过，这会因为一个新人挨批，方霖虽然口气没有多严厉，但她心里很不爽，就直接说
：方总，该教的我都教了，虽然这是他第一份大单，但之前我已经带他签了几次单子，流程和规定他很清楚，而且他这边下单子必须经过吴总。
言外之意就是，这件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方霖看向蒋秀言，脸色因为激动而泛红，温和的说
：下午三点开会你也过来，你先出去吧。
方霖再次拨通采购部经理的电话，吴逸轩一口否定自己看过合同，挂了电话让赵志强先去工作，也让袁婕先去银行办事。
方霖想，事有蹊跷，再明显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要做二更君，筒子们不要走远呐！
☆、变相背黑锅
方霖知道肯定有人在撒谎，吴逸轩在自己手下正经有几年了，蒋秀言比吴逸轩稍晚进入公司，赵志强也算新人，对待公司政策很有可能只是考核过关，应用起来就不行了，袁婕进入公司时间最短，连试用期都没过。想来想去，赵志强和袁婕嫌疑最大。
袁婕警校出身，性格耿直，平常让她软下来认错，她都跟吃了火药一样跟自己对着干。让她撒谎估计比上刀山简单不了多少，但就刚才的反应，袁婕没有仔细看过这份合同是肯定的。那就剩下赵志强了，方霖不相信他一个人敢自作主张签了这份大单子。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吴逸轩看过单子，没有看出问题所在，或是知道这个问题却避而不谈，赵志强迫于压力替吴逸轩开脱罪责，捋顺到这里事情就清晰多了。
中午袁婕回来，方霖还在办公室休息，似乎没有出去过，袁婕又折出去打包一些吃的给方霖，回来时方霖已经工作了。
：方总，先吃点东西吧。
方霖不露声色，心里一暖，边吃饭边问了上午的事。
：袁婕，赵志强的单子你是不是没看就盖章了？
袁婕没有否认，点头时嘴上还是理直气壮的回道
：单子不是部门经理审核么？
看袁婕昂首的样子，方霖心里又添堵，袁婕根本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继续说
：就算部门经理审核，但你是最后的盖章人，你身为公司的一份子，也了解公司的政策，不觉得盖章是需要负责的么？这个章就象征一种权力，使用它的人自然负有责任。
袁婕心里不服气，就算有错主要责任根本不在自己这。她笃定是采购部经理推卸责任，看看刚才赵志强抖的跟筛糠似地，谁都能看出不正常。蒋秀言是个暴脾气，估计吴逸轩也不敢惹，自己和赵志强都是新人，谁不挑软柿子捏。
见袁婕脸色阴沉，知道她只是嘴上不说，心里很有意见，就问道
：这件事，你觉得自己有错么？
袁婕站的笔直，摇头，很公式化口吻。
：我不觉得我有错，公司进行部门划分就是为了更好的划分责任，现在采购部负责的事，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责任，我不服气。
字正腔圆的回答，像在回答首长的问题，看似不卑不亢，却让听者不悦，方霖又问
：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责任不在你这？赵志强没说吴经理审核，你翻过合同就给盖了章。
：那是吴经理推卸责任！
袁婕身体保持刚才的姿势，加重语气表达愤怒，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别以为新人好欺负！方霖无语，撂下筷子也吃不下了。
下午三点开会，袁婕和赵志强也列在其中，讨论结果出来了。袁婕和赵志强被下了处分单，对于签订的合同已经生效，由蒋秀言和对方公司洽谈，签订合作协议，纳入旗下。袁婕听说要被下处分单，差点当场就炸了毛，把牙齿咬碎吞进肚子，迈着大步回到办公室，冷着脸对方霖说
：方总，这个处分单我不接。
S公司的处分单，需由本人签字才会生效。此刻袁婕拒签，那么处分单就不会发生应有的效力，袁婕成为S公司第一个敢拒签处分单的员工，而且还是当着总裁的面。
方霖抬起眼眸，见到一双猩红冒火的眼睛，料到了一般问
：觉得自己委屈？
：明明就是吴经理推卸责任，让我和新人背黑锅！
袁婕才不怕什么得罪人，人家都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了，忍无可忍！想想都一阵恶心，吴逸轩都三十好几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如此没有担当，更替赵志强可悲，跟错了主子。
：你有证据么？没有证据就是空口无凭，我只相信证据。
：如果你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我又不能随时录音。
袁婕冷笑不屑的回答，她看透这官官相卫，方霖向着吴逸轩太明显了。袁婕嘲讽的口吻和端正的身姿形成鲜明对比，方霖皱紧眉头，这张嘴到了社会上得吃多少亏才肯改？
：与其抱怨，不如及时改正，不要再犯同类错误。如果人人都可以一句话就证明清白，那么我想中国也不需要法院了。
方霖难得给袁婕讲回道理，让她明白公司也和社会一样，发生问题也会像法院受理刑事案件一样，需要真凭实据才能定罪。
如果是在警校，袁婕可能选择逆来顺受，有命令她必须服从。但是现在不行，昂首侧目换了个方向站立，根本就没打算理方霖的话，这多少有点出乎方霖的意外，之前觉得袁婕虽然耿直，但是应该懂得社会的生存法则，再看看袁婕一副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大义凛然，当下也黑了脸说
：袁婕，你是不是内心里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上级？
：方总，我没有否认你是我的上级，对的事情我听从，我犯下的错误我承担。这件事明显是采购部经理暗中搞鬼，凭什么要让我和赵志强买单？还有那个赵志强，为了这份工作连自己的原则都不要……
：好了！
方霖也被袁婕惹火了，语气不善的打断袁婕，懒得给她讲道理，她可真是自己的克星。可惜，你克不到我，还是克你的局长去吧！把袁婕支出去干活，回头就给程浩林打了电话，听的程浩林脸也不是好颜色，当下保证。
：方总，你放心，这个事我处理，给你添麻烦了。
方霖望望窗外，一大片深红的火烧云，散发出垂死的悲壮，夕阳虽然被云彩遮住，但它的颜色却还是透过云彩射出来。
生活在这个社会里，想保持一个人原本的颜色太难了。深深的叹息，袁婕的性子就算是在警校也很难吃开吧？出了社会，哪有什么一是一，二是二的事情，等到袁婕真的在警局工作，免不了撞壁，头破血流也不是不可能，官场才是最黑暗最扭曲的地方。
身后桌子上手机响起，方霖拿起电话端详了半天，没有接听，任它响了又挂，挂了再响，直到第五次，方霖才接起电话，却没讲话，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抱怨
：霖霖，连我电话都不想接了？
夏染，方霖想躲却又没办法躲的彻底的人。
：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们真的这么生分了？
夏染话里写满落寞，没听见方霖答话，夏染低低的说
：念霖想你了，这几天老是哭个不停，得让她看着你的照片她才不哭，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霖听不下去了，语气生硬的打断夏染。方霖头疼的想好好睡一觉，可是近日来公司的事情让她与睡眠彻底绝缘。她不喜欢夏念霖，至少现在没办法喜欢起来，就算夏染给她起的名字意在说明她有多想她，可她还是打心眼里排斥这个小孩子，她的存在时刻提醒方霖，她和夏染之间的种种过去。
：霖霖，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和念霖？
听得出夏染隐忍的怒气，方霖苦笑，淡淡的回道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你不是一个好的榜样。
：你……你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一件事出问题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错，你就从没想过自己错在哪里？有没有想过我的难过不比你少？
夏染眼圈泛红，自己就是爱找罪受，就是想和自己过不去。电话那端的人明明表现出极大的反感，自己还是要倒贴追过去。
一番话说的方霖也跟着难受，自己是有错的地方，可是夏染没给自己挽回的机会，导致整个事情走向了翻转，一发不可收拾而走到现在的境地。带着火气吃的午饭让方霖一阵阵反胃，半晌说不出话来，夏染心里的委屈泛着酸水直往上冒，声音带着潮湿
：就算我错了，念霖有什么错？是我和念霖都犯贱，喜欢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
：好了……我明天下班过去看你，你好好休息。
方霖心疼，虽然和夏染分开了，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已经留下她专有的痕迹。她说的对，小孩子没有错，错的是大人，让她在错误的时间降临在错误的家庭里。
袁婕忙到下班时间，没来得及回家，就接到程浩林的电话，让她回警局一趟，回到警局时只有几个值班的人聚在一起正在吃饭，程浩林在办公室喝茶，惬意的样子很欠扁。
：小袁，我也不跟你绕弯子，S公司的事我已经问过了，处分单子你得签了。
：为什么？
看来方霖把事情告诉了程浩林，心底升起对方霖更大的不满和鄙视，竟然要拿局长压自己。
：小袁啊，我说你怎么看着精明竟办糊涂事呢？这件事自始至终你都只想着自己怎么委屈了，就没想过自己办事不周？现在出了问题，所有不利条件都指向你，而你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别人的错，空口无凭叫方霖怎么处理？据我们的资料调查，采购部经理和副总在方霖手下都算是元老级的员工了，你现在无凭无据就让方霖把这盆脏水泼向公司的“老人”，这合情合理么？
袁婕嘴里嘀咕，哦，扣他们头上不合理，就扣在我头上，凭什么？见袁婕脸色阴沉没动静，程浩林一拍桌子嚷道
：你个丫头，我问话你没听见啊？袁婕！
：到！
这回袁婕倒是回答的痛快，声音干脆响亮，身姿挺拔。
：现在命令你必须接受处分单！
袁婕眼睛一瞪，程浩林就瞪的比她更大，派头十足，袁婕只好响亮的回道
：是！
程浩林这才坐下，舒了一口气，心道，小样儿，刚毕业的小丫头，我还治不了你，别看你是警校推荐来的，到我这就得听我的。不过知道袁婕心里肯定窝火，又喝了一口茶水盖上盖子，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