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秘书喃喃地说着:“是假的,是假的,都是假的。出版社只印一千册,是自费印刷,我为了多给你开稿费就多写出三万册,谁知厂长他犯事了。”
女秘书使劲挣扎着,叫喊着:“放开我,抓疼了我的肉。”
李铁林一看知道自己抓错了地方,刚才他一怒之下抓住了女秘书的乳房,由于用力过猛他很轻易地就把她提了起来。现在他知道自己抓错了地方赶紧松手,顷刻女秘书象一只死鸡一样掉在椅子上。
“你说!让我怎么赔法?”李铁林怒发冲冠,恨不得一拳砸烂这只死鸡。
“没有法子的事,只有退回稿费还有好处费,还有……”女秘书不好意思再说了,她一面揉着乳房,一面哆哆嗦嗦吞吞吐吐说出实情。
李铁林气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小白脸真气得没有一点血色,脖子上的青筋直跳。这一刻可以说是李铁林一生受到的最大的奇耻大辱,将他的热心彻底击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社会的人变得怎么这样快,早上还是好好的,晚上就不是原样了。看来人学好不易,学坏不难,一辈子学不了好,学坏就在此一瞬间,甚至于几分钟几秒钟就可以学坏了。
面对这种情节文友也没有办法,他不知李铁林应不应该把好处退回去,也不知李铁林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更不知女秘书来此真实目的是什么,难道她真是为厂长而来?还是为一点好处而来?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它的问题?一切都不得而知,总之,女秘书的到来不是善意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否则她绝对不会来找李铁林,一定有阴谋。
三个人一冷场,整座大酒楼都跟着沉静,谁也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眼神都跟随往这边瞟。
女秘书见人们一个劲瞅自己心更慌了,忍不住地问着:“你都说话呀到底退不退呀?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我不能退!凭什么他贪污让我退赃?我这是正当收入合理合法,即使退也应该由司法部门介入,看我承认不承认。现在是干什么都讲证据,我不管你做了多少手脚,书上印了三万册我就按三万册来收稿费至于是真是假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没有关系。”李铁林即是开导女秘书,也是为自己洗刷责任。
女秘书急了,对李铁林说:“这样做不妥吧?万一厂长较起真来我们如何交涉呢?我毕竟是他的下属啊。”
“你回去告诉那个王八蛋,如果他不要脸皮我再写一本《发财之梦》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么样贪污的,你走吧,我跟朋友还有事要商量。”李铁林朝文友一指,示意女秘书离开。可是她踟蹰着不想走,李铁林勃然大怒,眼一瞪:“还不快滚,你给我滚远一些,别让我再看见你这骚货。”
李铁林在盛怒之下终于赶走了女秘书,但他的心里再次陷入一种痛苦之中。整座酒楼也陷入一种痛苦之中。
女秘书走后,很久很久文友才从痛苦中拔出思绪,他对李铁林说:“你又要倒霉了,那个贪污厂长的事一上报在电视上一露面,你写出的那本《发财之梦》就会受到损害,你的名誉也将一落千丈。看来作家这碗饭也是难吃的,我劝你赶紧找地方躲藏起来等到风平浪静时再回来。”
谁知李铁林当时就不高兴了,恼怒地说:“你也劝我躲藏起来,上次打官司曹水就劝我躲藏起来,为什么让我躲藏起来我有什么错?我不偷不抢招谁惹谁了?再说这些事也不是躲得了的,我不怕,也不躲。”
李铁林见文友说话没有底气,显示出从来没有过的急切,于是他冷静地对文友说:“我当过兵,怎能临界脱逃呢?再说厂长贪污与我何干?如果我走了人们会说我和他共同贪污或合谋,到时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如果沦到这样结局我更是受了不,不如不躲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李铁林大话说尽安慰文友,但他心里乱七八糟。这个该死的女秘书欺上瞒下始终把他蒙在鼓里,望着她的背影李铁林恨不得扑上去干了她,以解心头之气。本来他来大酒楼打算找文友帮助出谋划策销书的,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女秘书一来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现在李铁林很为难,进不是退也不是,刚刚还以为坏他的人都是大混蛋,现在该轮到李铁林自己骂自己是混蛋了。
此时此刻他真想把自己骂死,他可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加混蛋,他怎么就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呢?可是骂有什么用呢?他还是痛苦不堪,是怪那个贪污厂长还是怪撒谎的女秘书?对这个女秘书李铁林不是产生过对她的窃窃私情吗?如今大难当头就想丢卒保车,这一切的美好感受都哪里去了?李铁林依稀记得女秘书送他稿费时进他抛眉弄眼,那一刻李铁林如果心有所动他想干什么她绝对不会阻拦。现在看来幸而他什么也没干,如果干了他将陷入一个永远洗不清的大泥潭。
也许情绪激动,李铁林恨不得追出去与女秘书打上一架出口闷气。可是现在他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平时他与文友连喝十几杯莆萄酒也不醉,这一次他仅喝了一杯就醉了。李铁林瞪着血红的眼睛使劲朝文友喊着:“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坐在家里等到他们来找我,这是什么事呀,怎能这样欺骗人?”
文友也醉了,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起身朝外走去。李铁林见文友离开他再坐下去也没有意思,也悻悻地离开大酒楼,朝一家企业走去。那里还有李铁林将要采访的对象,他已跟人约好的就在这个时间与人见面,他不能失约不能失信,更不能大楼洒油遍地找艺麻。
李铁林想好了写还是要写,不写吃什么喝什么不写还有工作吗?只有不停地写,写,才能有生存的路。只有写才能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否则写了这些年突然不写了做人就失去了意义,也失去了价值。
李铁林在马路上徜徉,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走过了几条马路也记清自行车放在了什么地方,他只知前方的路好玩好长总也走不到头,而且是越走越艰难。强烈的太阳光芒刺激得李铁林睁不开眼睛,他拖着疲劳的身躯一步步艰难迈进,这时候他感到心里沉重腿像灌了铅似的更加重。
李铁林不知他走到了哪里,也听不见有人唤他,满脑瓜子嗡嗡乱响,直到被一辆轿车拦住,文友从车上下来扶住他,李铁林才恍然大悟知道文友喊他多时了。
“我怕你再出什么事不放心跟随你,这地方车多交通事故多,可我喊你好几声也没听见,你想什么呐?”文友陪李铁林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作为兄长他不能不为李铁林的安危负责,他对李铁林不放心便像保安似的紧紧跟随他身后,远远地开着车。
文友送了一程又一程,见李铁林有些清醒就问他:“你还写吗?”
李铁林的酒劲似乎过去了,他略微思索一下痛心疾首地说:“写呀!不写我就不是李铁林,不写我能来这个地方找你吗?”
李铁林说完站住了。
“这才是你李铁林的性格,天塌下来有力量顶着。”文友笑着擂了李铁林一拳,眼里不知为什么竟闪出一丝泪花,也许他同情李铁林的遭遇被他的精神所感动,也许他觉得李铁林应该受到他的鼓励,于是他又接着说:“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凭你这身志气和精神你做什么都能成功,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借你的吉言以后见分晓,我也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你回去吧不要为我担心。”李铁林握住文友的手不让他再送自己,文友站在那里注视着李铁林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天李铁林破例什么也没有写,他从大酒楼回到家里忽然感受到自己好像刚刚帮助妻子挖了一段大沟似的疲惫不堪地躺在沙发上浑身上下都在痛,几乎没有好地方。李铁林又把他与那个厂长的交际过程细细回忆一遍,也没有发现自己与他们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李铁林这才像一个将要爆炸的煤气罐顷刻间就泄了气。他没想到自己努力奋斗这些年想当作家当出了毛病,出现了那些不顺利的麻烦事。他想写书写出了麻烦,他想出书也出了差错,他恨自己为什么总是阴差阳错地折腾人生,为什么总是不厌其烦地低三下四去采访?那些人有什么好写的?还不是手中有一点权利吗?或者说手里有两个臭钱,就让他不顾廉耻像商人似的讨价还价,为这李铁林太恨自己了,太恨多年来执迷不悟写了这些年还写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肯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作家是怎么当?写书是好玩的吗?
现在李铁林忽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写作能耐,更不相信自己是写作天才了,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的确没有他写作的苗苗。写作是他这种人干的事业吗?让李铁林更恨自己的是他曾经三番五次去采访写作,根本不顾生活事实是否存在是否合肥,从来不过问社会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同其他作家一样只顾写作读书或者读书写作,一味沉静在旧纸堆里寻找故事寻找救世主,闹得工作没有,岗位丢失,出来进去让人笑掉大牙,还美其名曰为文学献身。呸,这算什么狗屁艺术?又是什么神圣文学?写出一篇作品还不如一个三陪小姐的一卷手纸值钱。然而,这一切能怪李铁林吗?这是他一个人造成的吗?论学历他好歹有两门,论水平他雄心勃勃,为什么会成为自由撰稿人呢?他不能当自由撰稿人,当了自由撰稿人他就自由了吗?李铁林闲情逸致时就嘀咕,是哪个文人吃饱了撑的想出这个不中听的词汇?这算他妈什么职业?纯粹是二百五,一个大大的大傻瓜。
第五十七章、谁是作家
也许是吃苦头多了,李铁林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脑海里总是浮现着那些不愉快的事,甚至因为写出一句不恰当或不准确的词汇他都要遭受到别有用心者的冷嘲热讽。为这他特别恨那些找他麻烦的人,天知道那些人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像这样的人怎能理解李铁林的苦口婆心,怎能理解李铁林对文学的深层探索?为这李铁林掌握一个原则,不论对方如何有钱或有权他不采访,不为权力写,不为钱财写,不为名声写,不为色情写,欺男霸女缺八辈子大德的人他不采访,这次写的厂长实在让李铁林大出意外,也让他大跌眼镜。可是谁敢保证常在河边站不湿鞋的,哪有在海里游泳不喝水的?
为了给自己一个说服机会他从大酒楼回来后大伤脑筋,这些年他辛辛苦苦写书出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心中那片神圣艺术?如今他算什么怎能沦到这种地步?正如文友问他那样:什么是作家?《现代汉语小词典》里这样解释,作家就是从事文学创作有相当成就的人。那么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谁是有成就的?谁是真正的作家?还不是这些默默无闻的勤奋耕耘者来维持文坛现状吗?作家们谁比谁写的多?谁比谁写的少?写的多怎么样?写的少又怎么样?还不都在文坛上混吗?
作家这两个迷人的字节说出来是多么动听,可谁知道这动听背后的辛酸呢?谁知道这美丽迷人的称呼后面要受多少委屈洒下多少汗水才换来一个高贵的称呼呢?每一个作家当他进行创作时需要搜肠刮肚损耗多少脑细胞才换来一句话,需要废寐忘食咬烂多少烂笔头才留下千古绝唱。有时因为一句过头的话或失态的行为要被多少别有用心者笑为疯子啊?现在这些年过去了,回顾一下看看是谁有病?是说者有病还是被说者有病?如果一个正经作家总是面对这样的生活能没有坎坷吗?由此可见,作家的毛病,社会也有毛病,而作家的毛病恰恰是不适用社会的人际关系,没有能耐把所有事项都摆平,当然如果都摆平了这个人也就不是作家了,现阶段李铁林的生存能力就是这样一对矛盾体。
整整一天,李铁林哪里也不想去,他不愿见任何人。夜里他蒙头大睡,却睡不着,心里有事能睡得着吗?市场经济的变化早已让文坛发生了变化,多数作家头脑清静相继找到了工作敏捷地调整了自己的方位,不断变幻着自己的创作方式,有的直取电视剧,有的投身畅销书作家行列中。钱成功地引诱着作家们的心态发生变化,促使许多作家由此走上富裕之路。然而,轮到像李铁林这样的无名作家就不那么幸运了,那些平民百姓的读者并不欢迎读什么好书,而是看你是否有名是否有权势,有多少钱就有多少名,这才是他们关心的。此外,多一些绯闻,多一些名人轶事,闲情逸致时逗个乐子。如此状态下的作家们怎能写出好书呢?
现在的作家协会对李铁林也是有一天帮助没一天帮助,除了收会费任嘛不是,他们整天寻找小姐,哪个女孩子写出作品他们就盯哪个女孩子,弄得李铁林这些人想当作家都有困难。何况当时有人已经给李铁林设置阻碍了,即使他写出作品也没人给发表,他成了没有得意的人,谁还需要帮助他呀。这时候,李铁林真是欲哭无泪,他没想到文学界也是这样没有好人,有的人只不过吃了别人一顿饭,马上变成另一种样子,摇晃着脑袋,似乎自己是什么人。有一个作家自己作品没写出多少,却当了作协副主席什么的,还把某某报刊主编辑请到家,硬是宣传了一遍炒起自己。李铁林看不起这些人,他们有能耐自己写作干什么炒作呀,可是现在炒作就是值钱,李铁林气得干瞪眼。
曾几何时,有一位朋友想与李铁林合作,让李铁林写书带他的名字,可是当李铁林写出来时,朋友却把李铁林的名字拿掉了,只署朋友自己的名字。这事让李铁林看不起,也让他看出现在的文坛已经不是文坛了,是骗子窝。还有一次,李铁林在网上看见一则征文,他投了稿,可是稿子没了,消息石沉大海。更可恨的一次是,有一个人主动与他联系稿子,说自己是哪个出版社的,需用什么样稿子,李铁林便给了他最好的书稿。结果对方说没收到,还三番五次让李铁林等等,李铁林知道自己碰上了骗子,只不过委屈咽入肚子里,等他看见骗子时再吃了他们也不迟。
李铁林对现阶段的编辑恨之入骨,这些人什么样稿子都发,就是不发他的。没办法,只有自己自费出书,可是自费出书又让人瞧不起,何况扯出如此巨大风波。对于出书李铁林是有一肚子委屈的,几乎所有的祸害都是出书造成的,他没有料到一本书不大引出的麻烦不小。他清楚记得有一次他来到一所学校,尽管他说了许多好话那位校长还是把他臭损一通,末了还骂作家没有好东西。就为校长这句话李铁林宁肯积压再也没有到这所学校推销一本书,后来那位校长因为贪污被逮捕,有人邀请李铁林去讲课他也没有去,不是不能讲课而是他嫌晦气。类似校长这种事的人李铁林见多了,都是出了名而被法办,受牵连的人能拎出一大串,几十人几百人受到珠连多得令人惊叹。
像李林这样自尊心强烈的人怎能受如此之辱?他从来不肯为个人小事而求人,但现在面对仓库里堆压如山的书他不求人是不行了。不能求人也要求人,不想被冷落也要被冷落,这是人生的辩证法。李铁林越想越觉得上火,他一下推掉被子,望着棚顶上的吊灯他忽然心血来潮准备再找一找他的朋友,利用他们帮助他销出这些书,毕竟这是有利可图的好事。从客观上来说李铁林对销书的认识是有深刻体会的,他知道靠外人是不行的没有人肯为一点小利帮助他销书,只有亲近的人才能不为小利所动而帮助他。正如一位领导问李铁林那样:你做的书生意怎么样?李铁林不敢胡吹,只好实话实说百姓太小万事求人。而求人的事对他来说是难于上青天,不如用刀杀了他,因为他的面子是金贵的。现在他想到求人也是形势所逼,如金的面子也不值钱了,请朋友帮助是最大面子。也许李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