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将李铁林介绍给众多客人,李铁林与他们一一握手,点头,寒嘘,微笑,他根本来不及思索什么,一切都很随便,一切任由厂长安排。李铁林发现,当厂长把他推给在场的每一位厂长经理老板的时候,总忘不了在后面加上一句这是省城作家,写小说的,写长篇小说的。
李铁林跟在厂长后面,依然摆不出丁点作家气派,那些西装革履豪华奢侈的厂长经理老板们一个个气宇轩昂目空一切,使李铁林更加小心应付,同时他也感到自己更加寒酸更加渺小,甚至还有委琐。李铁林十分清楚他是在与有钱有权有地位有势力的老总们打交道,他是在跟掌管着钱财的政界要人打交道,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的眼里一文不值,甚至从这些人的嘻嘻哈哈说笑中看出他们对他的大不敬,于是他在心里骂道你们别狗眼看人低,有朝一日你们无职无权还不如我呢。清楚这些,李铁林在心里嘱咐自己不论人家说什么他在他们眼里也不丢份,他们算他妈什么东西。中国人穷,但中国人志不短,中国人都穷得有霸气,人穷志不短千古留存。李铁林就是怀揣这样心理镇静自若地与他们周旋,他与他们每一个人都彬彬有礼,不断地为他们敬酒说些初衷祝福的话,等到彼此谈得恰到好处时李铁林又不失时机地说我有机会去您那里采访,以赢得对方的好感。在这些人中有的欢迎李铁林去采访,有的不屑一顾,有的则说我可没那么多钱招待你,也不想花钱买名。碰到这样的事,李铁林只好左耳听右耳冒,或当什么也听不见,因为酒桌上的话谁当真呐?
一本报告文学的成功出版使李铁林有了很大名气,省内一家大出版社派人来找李铁林求他无论如何要给他们那个出版社写出一部《赵本山家乡的故事》,李铁林喜出望外,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当即答应出版社的要求。他知道赵本山的出生地和他所居住的城区不算远,大约有五六百公里的路程,坐飞机有几个小时就到地方了。何况他从前在那些地方下过乡,有数不清的朋友们,目前观众对赵本山有好感,本山热风迷全国,如果他能借这股热风出版一本关于描写赵本山的书肯定会是畅销书,而且还能提高自己的名气,一举两得,李铁林能不高兴吗?
为了让李铁林有充足时间写出书来,并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一些效益,出版社编辑想方设法让李铁林增加对二人转的故事描述,专门为李铁林策划一本名人事迹选,适当收取一些编审费,也可弥补生活费用又能安心写作。编辑们的策划对李铁林来说如醍醐灌顶,这是李铁林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的奢望,现如今有出版社的支持他还担心什么呢?李铁林精神受到鼓舞信心百倍士气大增,除了写作他开动脑筋,以文化名人特有的身份开辟市场,这对他对社会以及对他所居住的那些城市都是史无前例的。经过几天的调查和分析,李铁林觉得这里是工农业基础最薄弱环节,虽然比不上深圳,但名人们也不少,方方面面都有突出的人。如果每个名人都收录,仅出一本书是不够的,假如每个收录者都收取一百元或二百元,这本书还是有赚头的。到那时他不仅为这座城区做好事,还可用赚来的钱为自己的书自费出版,如此一举两得名利双收的好事他为什么不去做呢?
在朋友的帮助下,李铁林终于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决定,他觉得自己过去穷是不懂商业不会做买卖,只知写作一味追求精神生活高档次,或说他心地太高不屑经商。如今有了出版社的支持,有了编辑们的精心策划他还愁什么呢?李铁林终于下了决心,认准目标做好就是,何况这种形式是他早就确定的,他为什么不能凭一技之长挣钱糊口呢?何况全国都在以文养文,他李铁林为什么不能下海经商呢?他做出第一个目标就是利用出书赚钱,这样才能不枉他的名气和尊严,即使赚不着钱他也为自己出本书,这也是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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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历练人生
也许李铁林将自己的能力估计过高了,他没有深层地思索一下人世关系的险恶,仅凭他的书生气派就以为冲破阻碍把书出版就行了,殊不知在以后发生的事件中真是触目惊心,每每回忆起来他都不寒而栗。这一次出书比打官司还长学问,受到的阻力影响他的情绪,多少次面对嘲笑他想罢手,但经不住朋友的劝说便固执地搞下去,结果招来比官司背后更多的灾难。有人以为他赚了钱,想方设法整他,挑他的毛病,恨不得把他送进监狱。刚刚有些好转的李铁林再次陷入一场风波中,连他自己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糊里糊涂开始了另辟蹊径。
当然,出书能不能赚钱,以文能不能养文,靠写作能不能生存,这些现实社会中最大的实际问题是最需要时间来检验。作为李铁林只是一个实践者,他铁心已定,心甘情愿做这座城里第一个写作的单干户,心甘情愿做这座城里第一个吃文化螃蟹的人。有了决心,李铁林开始运筹帷幄,经过一阵紧张忙碌和精心准备,一纸名人入选通知单像雪片似的飘舞在各位企业家的办公室里。
那些岁月,李铁林像农民种庄稼一样希望种什么收获什么,同时希望企业家们都有一个好收成。在李铁林多年的写作生涯中他所发表的作品都是有初一没十五,他所写的书稿都是手抄体,从来不留底稿,如果编辑采用算他捡个便宜,如果不被编辑采用他就白费尽心机。李铁林没有电脑,有时手腕写酸了胳膊写麻木了他甩甩胳膊再接着写。长稿不好发,他就写短的,多则几千字,少则几百字,有时一次就寄出十几封信,连邮政局的服务员都与他熟悉。
天长日久,他写稿抄稿很累也很辛苦,他多想买一个电脑啊!以减轻自己的写作强度,可他眼下还没有条件,只好用手来抄写。多年来他不知写丢了多少作品,他仍坚持写下去,为这编辑们看他很辛苦倍受感动,总是在他最困难时候发出他几篇作品,即可解他精神之围也能解决生活之需。在编辑们看来,发一篇作品能救活一个人,更能振奋一个人的精神。可是李铁林与众不同,他写作就是为了生存,纯粹是为赚稿费。
然而谁肯给他稿费呀,不拉关系,不走投无路,连稿子都没人肯发。加上一些想调入报社或文化部门的人视李铁林为最大阻碍,想方设法对他打击陷害,迫使他再三退缩。眼下,李铁林为了生存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既没有大作家夸夸其谈的崇高艺术,也没有吃不上饭还在那里谈文学的追求。李铁林很实际,也很实在,他先安排自己的日常生活,然后腾出手脚开辟文化市场。他深知自费出书面对的困境,一面是赚钱,一面是赔钱,怎么样走就在赔赚之间。在李铁林看来出一次书就穷一次,出书前是富翁,可以趾高气扬找编辑谈判谈条件,一旦书出版了销不出去马上就会变成穷光蛋。以前人们所追求的文学艺术现在都变成一种时尚,从前的高尚在市场经济下败下阵来,一切都将原形毕露。
经过生活的折腾,历练人世苍茫,李铁林深切认识到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在人前人后滔滔不绝谈论文学谈论人生了,甚至公开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年轻后生,警告他们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买个记者或者作家当当,别以为发表一篇作品就成了作家,这都是他现有经验,是经历人世苍茫之后保留下来的精髓。从前的李铁林是多么天真而单纯,崇高而浪漫,虽然那时他也被压制,可他有工资不愁吃穿。现在不同了,他因为一场官司被人整了下来,没有单位,没有工资,他成了没有组织没有娘家的孩子,无谁管他吃喝,无谁管他生老病死。接踵而至的是他必须面对残酷的现实,面对残酷的市场,为采访做准备,为生活做准备。如果说过去李铁林可以随时随地采访任何人,现在他必须面对市场有限选择,必须把他的写作与实际生活结合起来与社会接轨,否则他将一事无成根本生存不下去。
此时此刻,李铁林是真正感受到了生存的艰难人生的坎坷,更感受到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舒畅的意境,同时他更感受到了他的出名已经是势如破竹,从此他将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普通百姓,他将是著名作家了。尽管他不像那些有钱的阔少子弟,也不如那些职务高薪的贵族阶层,可他的名气比他们强劲百倍,不论他到哪里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相反,对他毕恭毕敬,惟恐哪个地方照顾不周。对于李铁林来说,浪漫的文学之梦早已醒来,迎接他的不是灿烂的太阳,而是复杂严峻的人生和五彩缤纷的社会。李铁林的坎坷经历就是他的必修课,面对生存他必须要做出选择。当他一旦做出单枪匹马独闯天下时,他的宏大的出书计划已在他的酝酿中成熟。现在他十分清醒地认识到他眼下的形势和主要任务,他必须在短时间内搞到出书的钱,同时还要写出厚厚的畅销书,否则他将一败涂地。
李铁林当过兵,知道现实的利害,在他看来,别看这是普通写作,不亚于一场战争,此举非同小可。不仅在这座城里引起轰轰烈烈的大行动,连全国都将形成自费出书的热潮,所以李铁林嘱咐自己万万不可粗制滥造,更不可出现大意。假若出现什么闪失轻者债务高筑,重者名毁人亡,这在当前文坛上已经发生的事实触目惊心。幸运的是李铁林只限在人世关系上的坎坷,他毕竟是他,尽管前程有危险他也敢这样做,他已到了非做不可的年纪了。
当李铁林再次来到文友开的大酒楼时,这里已和他几个月前见到的风景相比大不一样,酒楼装修一新,宛若一个待嫁的新娘鲜艳夺目。一看装饰李铁林就知道文友肯定又赚了钱,看来酒楼的生意兴隆而红火,如此装修说明告别了以前的小家子气。李铁林在门口逗留,希望文友出来接他,可是等了几分钟不见人来,又徘徊很久也不见文友的人影。李铁林便猜测文友一定很忙,或正与小姐搂在一起谈笑风生也说不定,索性不理他们独自朝里闯。不料被看门的保安拦住了,问他找谁,李铁林说出文友的名字,保安又问他有约吗,李铁林说没有约,难道他的朋友找他还要约定时间吗?保安吓坏了,慌忙说:“不敢,不敢,您请进您,请进。”李铁林昂首阔步走进了大酒楼,对保安也是不屑。
事实上,李铁林在门口一出现,他那位文友就看见他了。文友此刻正在角落与一位小姐絮絮细语,也许他不愿这时被人打搅,详装不知与小姐谈笑风生。李铁林见此心升怒气,他最看不上这种沾花惹草的恶劣行为,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社会如此,人皆如此。何况文友如此轻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也是无可奈何。可能是为自己找心理平衡,李铁林想了许多朋友们的事,想到此李铁林心里的火熄灭了,他原谅文友,竞直朝里走着。
文友远远看见李铁林朝自己走来,慌忙伸出双手显出十二分热情拥抱了李铁林。“哟,大作家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既然来此不妨喝上一杯再说。”
文友递给李铁林一个高脚杯,又倒了莆萄酒,解嘲地说:“这回不喝XO,那玩艺没有味道,还是这百年张裕有味,来,干杯!”
文友说完,一仰脖,一杯酒就喝尽了。
李铁林也不含糊,一仰脖,一杯酒马上见了底。李铁林平时不喝酒,见了文友心里高兴就喝了,文友一见兴奋地说:“好,有气概,比你刚出道时强多了。怎么样?写作计划有着陆吗?要不要找人帮助一下?我可认识不少有权人,他们一句话够你跑几年的,现阶段有些事不是你这书呆子能办的,如果你找我帮忙还是必须的,我不能眼看兄弟受委屈,我帮助你与他们干到底。”
李铁林听说此事心中喜悦,文友好不容易问了他创作上的事,于是他慌忙诉苦,说道:“我正愁找不到出资人你老兄就算第一个吧,替我来一个开门红。怎么样?你有困难吗?”
文友不买账,马上回绝了李铁林,他阴阴地说:“困难我没有,但我再有钱也不想往火坑里扔。你知道现在的文学界是什么吗?是小姐,你得靠钱养着。”
“你说得我不大明白,具体说说。”李铁林觉得文友有些虚张声势,困惑地问着。文友喝着酒,对李铁林说:“我就是写作出身的,我能为了钱或为了名而乱花销吗?再说写文章靠的是灵气,靠的是才华,靠钱行吗?如果行,全国有钱人多得很还不都是作家了,还能轮到你来写他们?”
文友说的是实际情况,他的文笔不比李铁林差多少,只是他出道比较早混得好,既有钱也有名,不像李铁林正是文化初期阶段,尚属于受苦受难的普通民众,所以注定他要经历坎坷,经历痛心疾首的人生。“我说老兄能不能发发慈善救救像我这样的苦难同胞,让我也过一个好年!”
李铁林喝着酒笑着打趣,文友也笑,使劲擂了李铁林一拳,说道:“你小子就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挣钱容易但别挣我的,实在缺钱我给你,千万别跟我使用苦肉计。我也不想让你这样赚钱,若如此就不是哥们了。”李铁林吐了几下舌头他知道自己的玩笑开重了,便解释说:“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其实你的心愿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现在的文坛不是你我想象的样式了,有些事更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文友挺仗义,不给李铁林钱还把他说得挺感动,顿了顿他又提醒李铁林:“不是我小视你,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这不是凭真才实学和本事吃饭,这就是骗,骗!你明白吗?这也是不劳而获,说的难听一点你啥也不是,正如有人说你穷疯了一样谁承认你是作家?谁又认为你写作这行当高人一等?老朋友别太天真了好不好?从上到下,从南到北,你见过几个作家富有?哪个作家不在穷苦的岁月中写作?如果你想有钱我劝你放下笔杆子,凭你的聪明才智我保障让你两年内发家致富。怎么样?跟我干一番事业当我的经理助理行吗?这可是一个肥缺,许多人都想要这个位置,你想好了通知我。”
文友的话如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得李铁林一个透心凉,他心中刚刚掀起的那些雄心壮志被文友的一阵炮弹轰得不知南北了。他有些委屈又怒不可遏,心说你太目中无人了,他忽然从椅子上起来,愤怒地指着文友说道:“别看你是一个有钱的大老板,可我照样瞧不起你,如果不是朋友你花多少钱买我一个字我都不会卖你!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想跟你挣什么狗屁大钱,更不跟你干。我还要坚持写作,我这辈子就他妈交给文学了,我终生就干这一个事永远不后悔。”
也许李铁林的声音太大惊动了文友身边的保安,他们不时地朝这边张望似乎要过来,当他们看见文友的目光后又知趣地退了回去,他们知道李铁林是经理的座上宾,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打搅他们。文友十分冷静,他拉住李铁林的手重新坐下,然后往高脚杯里倒酒,劝告着:“你怎么还是老脾气不能改一改吗?怎能还像炸弹似的点火就着?你知道我还没点火呢,如果我装满火药再点一把火你非烧毁不可。你想想看现在是什么年月了还像过去那样直来直去为人处事是行的,要圆滑。”
李铁林不服气地说:“别以为手里有几个臭钱就妄自尊大,刚才是你不好简单几句话就把我追求多半的文学梦给打碎了,你好狠。”
文友说:“不是我狠,是时代变革太快速人们都不需要文学了,也不适用文学了,你看现在的电视连续剧里面还有多少文学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