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书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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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书商-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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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权,于是两个律师唇枪舌剑相持不下。原告律师大谈文学的真实性,讽刺李铁林拉大旗作虎皮,打着作家晃子欺骗人,气得李铁林直抗议。李铁林的律师也不示弱,大谈文学的虚构性并举当代作家作品为例子,驳得原告律师哑口无言。这时李铁林听到后面的赞颂声,还有人在指责原告律师大题小作无事生非,气得原告律师情绪急躁也不断提抗议。李铁林士气大增,不断地向对方进攻,原告律师也攻击李铁林说他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对方律师是河南腔还是河北腔,李铁林听不明白,几次向法官申诉听不懂。曹法官也无可奈何,他与李铁林都一样听不懂,为此李铁林多次举手抗议,企图打乱律师的阵营,他知道两军对峙攻心为上。原告律师似乎察出了李铁林的用意,以更猛烈的炮火攻击李铁林,讽刺他写东西违背真实,有意避重就轻,气得李铁林浑身冒火针锋相对责问起来:“我写东西为什么不能虚构,为什么非要真实呢?”李铁林越说越气愤,怒发冲冠脸朝听众一次次驳斥原告律师。急得听众席上的院长们一个劲地劝告:“把头扭过去,冲着法官说话!”
李铁林不服,再一次向审判长吼着:“我抗议!我抗议!”
法庭上第一次发生了骚动,审判长没法制止,不得不中止原告律师的发言,提前进行下一项:“传证人。”法庭这才恢复了平静,他们想看证人。但证人没有来,审判长掏出一张纸条,念出四个人的名字。李铁林一听,四个人当中有两个与原告是一伙的,其中有一个他不认识连面都没见过怎能出庭作证呢?只有一个人的证据算有效。可这个人的证据也是模棱两可,是站在中间说话,实际上也是为原告准备的。李铁林越发感到这场官司背后的阴谋已在浮出水面,再打似乎没劲头了,可是因为老百姓不明白,法官不明白,一切都在按原告的意愿进行着。这是打官司吗?纯粹是那个人大副主任在幕后操纵或遥控,这样的官司李铁林即使输了他岂能服?就在李铁林不断抗议,法庭调查快结束时,副审判长忽然问了李铁林一个致命问题:“你何年何月是不是在机关?”
李铁林一愣,法官怎能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的确在机关工作过,如果他说是这场官司他输定了,这是惟一可以找到作品与生活相吻合的时间概率。虽然没有固定时间,但李铁林当时确实在机关,他不能撒谎,也无法撒谎,直到这时他才想到律师告诉他的法官会从另一方面提出问题,现在看来律师的预感是对的,是准确的为此李铁林对律师充满感激。但在回答问题中他依然坚持作品是虚构的,是不能与实际生活划等号的,只是法官也许收了人家好处在此找他的弱点。显而易见,这是事先策划好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开庭。哪有原告没有准备好而开庭呢?这不等于给被告反击的机会吗?李铁林后悔当初没有回避他们,如果回避他们就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如果回避他们就会及时打乱他们的如意算盘。现在,面对输赢关键阶段,李铁林没有马上回答副审判长的问话,而是反问:“你问的是哪一次?”
副审判长说:“就这一次!”
李铁林想说不是,或说不清楚,事实上他确实说不清楚,他在单位十几年,几乎年年都要出外帮办。这种工作李铁林不愿意干,可上面点名要他干,户口整顿,人口普查,机关帮办,三起三落。可以说,他在单位十几年,年年在外工作,为这,李铁林对他们就有意见。因为李铁林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在单位里被人嘲笑,在外工作又不顺心,成天还需要遭受外人的白眼。这些李铁林都能忍,问题是他的前途就这样被毁了,工资调不上,职称评不上,职务更是没门,他不明白这是哪家的王法为什么让到如此地步,如果他不让步与那些人争一争他能受这些窝囊气吗?为此李铁林意见大着呢,他们这样做就是让他在外不了解情况,写出的文章也不可能是单位的,也许那些不满情节都是从这里引起来的。现在副审判长一问,李铁林心里顿时火气往上升,越想越生气,情不自禁大声地应了一句:“是!”
一鸣惊人,法庭哗然,人们吃惊地望着李铁林,有同情他的人心想你就不能说不吗?这点谎都不会撒你也太实在了,这时候李铁林看见原告律师的脸皮出现笑容,嘴角向上扬起,而他的律师紧诌眉头。李铁林知道自己出卖了律师,出卖了朋友,也出卖了自己人,他在众目睽睽下低下了他高贵的脑袋。
第十八章、热泪盈眶
    李铁林的责任编辑十分惊鄂,他张大嘴,半天没有闭上,他的律师也是目瞪口呆,连几个法官也有些发蒙,不明白李铁林为什么要说是。这是事先他们交待过的,不论法官问什么,也不论是真有此事还是没有此事,都不要说是,只有说不是,或者说不清楚。犹如一颗炸弹在法庭上轰响了,李铁林听到身后传来一片嗡嗡声,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呆若木鸡,他们以为李铁林说错了,张着嘴等待听下文。如果说所有事情都可以认定是法官搞了鬼,那么这一句问话则是处心积虑,是本案的关键。不论是法官,还是原告,他们都将视线转移群众视线,以为这就是生活中的证据,看来他们的险恶用心刚刚开始,李铁林不寒而栗。他想起历史故事,想起秦桧害死岳飞时不就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来害他的吗?眼下这一个字,不也决定李铁林败局的命运吗?此刻,李铁林心中暗暗叫苦,天呐,这是老天有意与他唱对台戏,李铁林说完一个是字,他后悔了,世界上有如此傻瓜吗?哪能这样打官司?这不明显是自己捉弄自己吗?李铁林真的后悔了,他不应当这样说,即使对法官再有气有不满也不能这样直截了当说出来,这不等于给被告羸的机会吗?可是重说已经来不及了,书记员已作了记录,其它程序还要往下进行,这一轮不用断李铁林知道自己输定了。
此刻的法庭上沸腾着,不论是法官,还是听众,谁也没料到李铁林会这样说,他会承认他在机关帮办的事实。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整个法庭如同开了锅似的热闹,急得审判长用小锤敲着桌子喊:“安静,安静。”可是能安静得了吗?李铁林的举动使占上风的律师沉沦下来,他很生气,因为李铁林这一承认无疑是给他的辩护带来被动局面,使作品中的事与生活中的事相吻合,即此,官司再打下去已失去意义。律师让李铁林讲讲在机关帮办的经历,以及几次帮办过程,可李铁林看了看律师心里一紧张就把想好的词忘了。这一忘,使他更加紧张,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法官不得不中断李铁林的说话权力,李铁林的律师狠狠瞪了李铁林一眼,怪他多事,而原告律师要发言,形势对李铁林十分不利。李铁林的律师见此情景,抓紧机会要求发言,他侃侃而谈:“大家看到了,我的当事人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平时他就是一个沉静的人,但他写的文章和他的为人处事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他已表现出来,众人也都看到了。我要强调的是我的当事人写的文章虚构性,他平时想的和平时说的以及作品写的完全是两码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作者写出作品是为表现他的思想,表现他对社会和人生的认识,传达对生活的观点,这是一种精神体现,与他日常生活是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非有人与他日常生活联系在一起呢?难道说他写市长就要先当市长吗?难道说他写犯罪还需要先犯几条王法吗?”李铁林的律师夸夸其谈,又把气氛扭转回来了,听众们再次窃窃私语,他们一致认为李铁林的律师说的有道理,如果人人都对号入座这社会还不乱七八糟。遗憾的是李铁林坐在那里光知道委屈,却又不能把委屈说出来,庭上的争论是真实与虚构的问题,好像李铁林作品描写的事都是生活中发生的,如果这样认为李铁林这场官司就打得毫无意义,因为结果对他还是不利。可是有谁站出来说文学是虚构的呢?
细细想一想,近几年的争论还少吗?有人认为作品写的是生活,有人认为作品是虚构的,加上不明真相的人胡言乱语,把一个本来挺清楚的问题搞糊涂了。如果照法官的说法和问话,这场官司打与不打都没用,人们照常不明白,谁知生活与作品是不是一回事。作品反映的都是生活当中发生过的,从根本上搞乱了人们的思想,也搞乱了文学,这是最让李铁林感到悲哀的。而最悲哀的不是官司,是人们的精神状态,是人们背后的阴谋。现阶段,李铁林面对的不是对号入座,不是一个女人的纠缠,而是所有关心这场官司的人,一句话,李铁林面对的是整个社会的人。他们不明白,在那里指手划脚,现在又是指桑骂槐,这让李铁林怎么解释。法官的诱供和逼供已露端伯,这是他早已调查清楚的。此刻,李铁林明明知道这些阴谋却无力揭发,法官不给他机会。他心里有委屈,又说不出来,他望着律师,盼望律师再为他说话,但律师也望着他,律师不懂文学再往下说有些无能为力了,李铁林的心更加不安。
“让我说几句行吗?”这是贾雨露的声音,谁也没想到她外出打工突然回来了。被告席上的李铁林眼睛突然一亮,他知道贾雨露肯定会为自己说话。原告和她的律师惊鄂地站起来,眼睁睁看着贾雨露走到台前不知她要说什么,不知该不该让她说,一时纷纷愣了神。李铁林看到,一个领导人物传给曹法官一张纸条,还有人拽着原告衣服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仿佛不同意贾雨露上前说什么。但这工夫,贾雨露已走到法官跟前,再想阻止已经很难了,也来不及了。李铁林的心又悬了起来,紧张得两手把一本杂志拧碎了。李铁林的律师见贾雨露走过来,兴奋地迎上去对法官介绍说:“这位是见习律师贾雨露同志,也是我的一个学生。她应该了解李铁林和原告的情况,我们应该听听她的意见。”
“我同意。”曹法官敲了敲桌子,对台下听众喊着:“请安静,请安静。”
台下寂静,静静的,静得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人们都知道这是辩论的关键,可谓一波三折,贾雨露的突然出现使法庭上掀起了一个小小的高潮。人们跷首期待,贾雨露这才一五一十地说出真相:“各位法官,各位作家,各位领导,我有几句话想说,刚才原告对被告的人身攻击我认为是错综复杂的,她欺骗了大家欺骗了法庭,也欺骗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个人复仇似的行为,是错误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请你接着讲。”曹法官听此吃了一惊,他没料到贾雨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与他们的调查完全背道而驰。这时候气氛急转直下,法庭上出现了少有的沉静,贾雨露看了看原告,继续说:“李铁林是我们单位的才子,不论他的人品还是文品都是姑娘们追求的目标,原告丑女也对他心甘情愿三番五次纠缠李铁林。要命的是这一切李铁林并不知道,还将她当一个正派同事来对待。可原告居然好心当驴肝肺假借打官司实行报复,明着是李铁林侵犯她的名誉权,实际上是她得不到李铁林暗报私仇!是她侵犯李铁林的人身权”。
“你怎么知道李铁林有人追求?莫非你也对他动过心思?”原告律师以为抓到了机会责问贾雨露,这一手相当厉害,如果没有准备能把人当面羞死,起码也是气个小发昏。贾雨露看了看律师,斩钉截铁地说:“你说得不错,我是对他动过心思,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从我转业到现在我是专为他而来的。我追求他多少次都遭拒绝,像我这样的人都遭拒绝,眼前这位半老徐娘又是如何呢?她跟我一样得不到他就想报复,这不是暗报私仇是什么?”
贾雨露恨恨地揭发,将原告的丑恶抖薮出来,气得她脸刹白,一个劲叫喊:“你胡说,你胡说。”可是她也明白,贾雨露怎能胡说呢?法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于是她不敢辩解了,死死地盯着贾雨露,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旁边的观众呼喊着要求法官严办,审判长一听涉及个人隐私,慌忙摆手不让贾雨露说下去,法庭上再次出现了骚动。这时听众席上有人喊:“这女人真不是东西!明着是打名誉权,暗里是煽动人们攻击他,是暗报私仇。她相中了小白脸,当他娘差不多,她也不知羞愧还敢跑这里打官司?现在的女人咋这么不要脸啊?”于是,又有人说:“她真不是东西,把咱们骗来为她风流成性壮胆,这女人不可信。让贾雨露说下去,让贾雨露说下去!”审判长看见愤怒的人群,知道法庭已经失控,只好对贾雨露说:“你再接下来讲吧,不过本官提醒你,不涉及本案的话不要讲。”
“谁说我讲的话不涉及本案?不涉及本案我来干什么?你们不要以为是李铁林侵犯了她的名誉权,是她侵犯了李铁林的名誉权。”这时候的贾雨露怒发冲冠,指着原告说:“这个女人怀揣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敢在此狡辩什么名誉权,请问你有什么名誉被侵犯?你是名人吗?你三番五次寻找借口接近李铁林,达不到目的你就告他侵犯你的名誉权,你以为就你想他?告诉你单位里所有姑娘都不要他也排不到你。”贾雨露越说越气愤,竟敢指着法官说:“我是学中文的,又是学法律的,作品与生活的关系我比你们明白。本来这事你们是几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可你们偏偏不解释,偏听偏信,竟敢将事态闹大。你们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李铁林出了一本书吗?他赚了一点钱,你们就如此对待他,可他才赚了几个钱呀?现在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将如此上进的作家实行陷害,你们还有良心吗?”贾雨露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哭出了声,她的泪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情不自禁擦眼泪,她们都被贾雨露的话打动了。
一个女干部拉了拉贾雨露的衣服,动情地说:“来,坐下说。”这时又有一个老人走上前,他可能是李铁林的邻居,此刻挥动一根拐棍朝法官怒吼着:“你们都是共产党的法官,是判案的能人,可是你们一定要公道。他写文章有什么错?他出书又有什么错?这么好的一个人都被你们整,你们还有良心吗?”老人泣不成声,在听众席上的几位院长这时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局面,他们也是两眼泛红。老人被女院长扶回座位时两手仍旧气得发抖,谁也说不清这官司打到这份上到底是为什么,怎能好人坏人都不分了?贾雨露没有坐,她望着李铁林觉得他太窝囊,作为一个有文化的男子汉他怎能一点骨气也没有?贾雨露把头转向李铁林的责任编辑,当众作了介绍,说他是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也是最权威的见证人。“你对这本书有没有责任?”审判长问责任编辑,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丝安慰。不料,责任编辑直截了当地说:“没责任。我编的是书,他是作者,我只负责出版他的书,对里面写出什么我是不清楚的。”
审判长又问李铁林:“你认为呢?”李铁林诚肯地说:“我也认为他们没责任,这本书是我写出的,所有责任由我负责,文责自负嘛。”审判长听此点点头,又问:“你对这案情怎样看?”责任编辑看了看李铁林,又望了望法官,然后挺认真地说道:“既然法官让我说话,我就简单扼要谈谈我个人看法……我觉得,文学作品的虚构和生活中的事实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文学是文学,生活是生活,两者怎能混淆呢?像人一样,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不男不女的人是没有的。性别不同,认识也不同,写作也如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文学作品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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