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找了位置坐下,列车摇摇晃晃地,在隧道里快速行驶,梁尔竞喝下的酒好像到这时候后劲才出现。
他困倦地闭上眼,随着列车的摆动,他的脑袋也跟着摆呀摆地,数次像蜻蜓点水般靠在薛雅筝的肩上,但都在她出声抗议之前就急忙移开。
然而酒意与瞌睡虫并不放过他,列车持续在隧道里摇晃前进,他的神智终于竖起白旗,整个人彻底阵亡,像断线的木偶,咚地瘫倒在薛雅筝身上。
“喂喂!你做什么啊?”薛雅筝吓了一大跳,急忙想推开他,但是他的脑袋跟铅块一样重,怎么推也推不开。
“噢,算了!”她气喘吁吁地咕哝了声,决定放弃了,就由他去吧!
接下来的旅程,梁尔竞睡得香甜,薛雅筝却如坐针毡。因为他的脑袋就亲匿地靠在自己颈项间,随着列车摇摆的节奏,在她柔嫩的颈间蹭呀蹭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身上,惹得她满脸通红,却又无法把他推开。
“唔……”他大概睡得很沉,嘴里喃喃发出呓语,但不安分的脑袋却不断移动位置,试图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这个人真是……”
他的气息充斥在她周遭,鼻子还不断在她颈项间磨蹭,害她脸红到不行,心脏不争气地狂跳。
列车到站,她发挥神力,死拖活拉地把他拉下车,原以为是不是得一路扛着他回家。但是奇迹似的,他一下车就清醒不少,省得她得拼着骨折的危险背着他走。
一边询问他的住处,她一边扶着他,把他领回家,进了家门,他立即瘫倒在沙发上,她也跟着浑身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呼,真累!”她揉捶自己的肩,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他看来瘦巴巴,怎么会那么重呢?难道是因为太高的缘故?
她打量客厅的装潢,装潢与布置都是简约风格,家具也不多,因此空间显得很大……也让人感觉有点寂寞。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起身走到厨房去找茶杯,想倒杯热水给他喝,他卧房门没关,经过时她顺便瞄了一眼。
卧房空间也很大,设计简单大方,家具高度都很低,因此更显宽敞舒适。
她同时也注意到,床上只有一个枕头,看来他真的没有女朋友呢!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转好了些,嘴角微微上扬,端着热水回到客厅。
“如何?对我的卧房有任何意见吗?”他喝着她端来的水,一边挑眉打量她。
“还不错呀!”她耸耸鼻子,故意调侃道:“原来你还是盖棉被的嘛,我还以为你都盖钞票睡觉呢!”
薛雅筝嘲笑他只爱钞票,梁尔竞却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也很想盖钞票睡觉,只可惜钞票怎么也盖不暖。”
“哈!”原来他还真的想过。“那你的马桶怎么不是金子打造的?最好再打造一张金床,盖着钞票睡在上头,那才叫痛快。”
“那样的睡法一定很痛,但是绝对不会爽快。”
“怎么不会呢?你不是只要有钞票就好,不需要女人了?”
她别有含意地嘲讽。
她说得太过,向来对她的嘲讽冷处理的他,眸中火光一闪,突然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将她吻得天昏地暗。
他热吻了她好几分钟,在她飘飘欲仙,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他却像开始一样突兀地放开她,盯着她嫩红的粉腮,然后意味深长地说:“男人的某些欲望,只靠钞票是无法满足的。”
薛雅筝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即红着脸大叫:“谁说不行?花钱就能得到欲望的满足,你们男人不是都这样的吗?”龌龊!
谁知道他却严肃地告诉她:“那是别人!我只亲吻自己喜欢的人,也只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上床,用钱买的太肮脏,我不屑为之。”
这番话,却意外敲动薛雅筝的心房,在她心底激起阵阵涟漪。
“我、我要走了!”
她惊慌地跳起来,抓起包包,飞也似的夺门而出。
一直回到家,她的胸口还是跳得好剧烈。
他所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缠绕,难以挥去。
我只亲吻自己喜欢的人。
那么,她是他喜欢的人吗?
过去她厌之恶之,鄙之远之的男人,怎么会让她心跳得这样快?
记得以前,她是真的很讨厌他,但是几次意外偶遇,将两人的关系愈拉愈近,慢慢地,她好像不再那么讨厌他……
难道——难道她喜欢上他了?!
不可能吧?
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脸色大变,抓起床上的枕头捂住耳朵,好像这样就可以阻止心底的声音说话。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末了,她受不了心底那道魔音的疲劳轰炸,扔开枕头跳起来大喊:“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家伙爱钱、黑心、小气、嘴巴毒、又爱嘲笑她……一大堆的缺点,数都数不清,她脑子坏了才会喜欢他!
可是……想起他喝醉时性感慵懒的笑容,她没来由地心跳加速,回忆起他微带着酒气的炙烈热吻,她更是粉腮嫣红,浑身发软。
噢,她该不会真的——
脑子坏了吧?
不!她捂着脸颊,无声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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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小筝?”薛母忙完厨房的事,走到客厅坐下,一双满足的眸子,直瞧着出落得美丽大方的女儿。
“唔?”薛雅筝一手捧着大碗,一手拿着筷子往嘴里塞食物,两只眼睛则牢牢盯着电视机,现在新闻里正在播放最近轰动一时的司法黄牛官司的报导。
周末,薛家人有一起聚餐的习惯,有时上馆子吃餐厅,有时自己料理,而今天他们没出门吃馆子,全部窝在家里享用薛妈妈的拿手菜。
“你回国也好一阵子了。”薛母突然问道。
“嗯,是啊。”她无意识地虚应,两只眼睛还牢牢盯着电视机。
“想一想你也二十八岁了,有没有喜欢的对象呀?”
“咳咳!”薛雅筝一时岔气,被最爱的丝瓜呛到。
“哎哟,怎么回事?呛到了?吃东西怎么不小心点!”薛母心疼地上前帮女儿拍背。
“哈哈!妈,你把雅筝吓得呛到了。”薛雅筝的哥哥抚掌大笑。
薛雅筝先白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哥哥一眼,才无奈地转头对母亲说:“妈,我才刚回来不到半年,就算要谈感情,也没有这么快好不好?”
“谁说不可能?千里姻缘一线牵,只要有缘分,时间根本不是问题。”
“对啊!你都没认识什么优质男律师吗?不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呀,难道你的办公室附近都住和尚喔?我就不相信!”她哥哥又在旁边加油添醋,给母亲洗脑。
薛雅争差点又被呛到。
这个讨厌的哥哥!不但从小就很会扯她后腿,而且简直像是算命仙,好像什么事都知道,常常不经意抖出她的秘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嘛!我吃饱了,要带养乐多去公园玩了。”她面色窘红,放下碗筷,牵着家里养的喜乐蒂牧羊犬就跑出门去了。
“可是——现在是正午耶,她牵着狗去公园做什么?”薛母诧异地看着儿子。
正午的公园里通常没狗可陪养乐多玩,而且光是头顶上那颗大太阳,就让人晒得脑袋发晕。
“妈,您放心!”薛雅筝的哥哥拍拍母亲的肩,神秘地笑了。“您不用担心雅筝嫁不出去,她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假的?”薛母惊喜地看着儿子,但又有点纳闷。“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直觉。”薛雅筝的哥哥笑得宛如铁板神算,充满神秘与先机。
其实他哪有什么神机妙算?只不过是比常人更懂得察言观色罢了!
母亲问起对象,妹妹就被呛到,他随口扯几句,她竟然紧张得丢下饭碗,大中午的拉着不断吐舌头的长毛狗,说要去公园溜狗,除了作贼心虚,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形容词更贴切?
薛雅筝怔愣地望着摊在桌上的民法大全。
上头细小的字已经被失去焦距的视线模糊了,而她的心思也早已飞离,飞往一个她从来不敢深思的禁忌问题里。
我喜欢梁尔竞吗?
要是五年前的她这么问自己,一定是连考虑都不必,马上猛力摇头。如果是一年前的她,也必定毫不犹豫地大声否认。然而此刻的她,却发现摇头或说不对她来说,竟变成一件如此困难的事。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喜欢上那个爱钱的黑心坏律师?
糟的是,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只有一种无力的绝望感,很难强硬否认。
世上还有比爱上黑心律师更惨的事吗?
“薛律师,我要下班了。”
这时,她的女事务员进来告诉她,她要回家了。
“好,路上小心喔。”她笑着和女职员道别。
两位女职员下班后,整间事务所只剩她一个人,起身晃到窗前透透气,不意外地在对窗捕捉到另一双眼眸。
是他……
最近两人的视线经常在窗边交会,要是以前,她铁定赏他两颗白玉丸,然后关窗表达无言的抗议。
但现在别说关窗,好像连转开视线都很难,常常与他对望,忘了时间的流逝,直到其中一方的电话进来,或是谁的职员进来请教问题,两人的对视才被打断。
他转身低下头振笔疾书,不知在写什么,没一会儿将一张A4的列印纸按压在窗户的玻璃上,像演默剧一样,用手猛指着列印纸,暗示她看上头的内容。
两窗之间的距离虽然不是太远,但是因为纸张和字体也不大,所以她眯着眼很仔细地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上面写什么。
“要……不要……去吃……饭?”
原来他是邀约她去吃饭!
最近,他也开始偶尔约她吃饭。
她脸蛋儿立刻羞红,但是心底却是满满的喜悦。
她马上如法泡制,转身找了张列表纸,在上头写下一行字,然后按在玻璃上。
这回换对面的男人将眼睛眯得小小的,努力辨识上头的字。
好啊,不过今天我请客。
梁尔竞看懂后摇头笑笑,才用力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个年纪都快三十的人,却每天像个孩子似的玩纸上笔谈游戏,顺道考验对方的视力,虽然是很无聊的举动,但两人都玩得很开心。
快速收拾好公事包,薛雅筝锁门离开,下楼之后发现他已经等在大门口。
两人见了面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也不是情侣或知心好友,沉默地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幸好气氛也不算僵硬或尴尬。
夜风徐徐吹拂,拂动薛雅筝的发梢,在她叙述自己最近刚接的CASE发展时,他只是微笑看着她,专注地听着。那眼眸凝视得很深很深,好像要看进她的眼底似的。
她脸颊微微羞红,几乎说不下去,想要回避那样深切的注视,但职场上的磨练带给她不畏怯的精神,她勇敢迎视他那双炙人的眼眸,换来他奖励的微笑。
“想吃什么?”
“既然是我请客,那么当然由身为客人的你来选了。”
“那么不必考虑,就是法国料理了。”梁尔竞打趣地道。
“你会害我宣告破产,流浪街头的!”她忍不住哇哇叫。
“哈哈哈……”
见他豪爽地仰头哈哈大笑,她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好难以想像,不久前还水火不容的他们,如今却能平和地相处,有说有笑……真的好像作梦一样!
“你在想什么?”
听到他低沉的疑问,那声音好像很近,她一抬起头,顿时吓了一跳,因为他的脸就在她脸的正前方,好像……想亲吻她似的。
“没、没什么。”
想起上回那个火辣辣的吻,她的脸又不由自主地染红了。
两人就近找了间餐厅,吃些简便的餐点。
席间他们聊些关于法律上的条文争议,以及最近一些知名的新闻案例讨论,两人虽然各持己见,但是不再针锋相对,有个与自己程度相当的谈话对手,几番激辩下来他们都觉得痛快淋漓,但又不伤和气。
他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来他们也能不吵架、融洽地相处。尤其是薛雅筝,她更是想不到,自己也有和平与他共餐闲聊的一天。
餐用到一半,他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
“抱歉。”
他起身走开接了电话,没一会急忙回来,却是脸色大变,说自己必须先离开。
“梁尔竞,你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立刻关心地问。
“我母亲她——”梁尔竞声音突然哽咽,难过地摇摇头,话也说不下去。
薛雅筝心中一凛,明白必然是发生重大变故了,立即当机立断对他说:“我来结帐,你赶快去拦计程车!”
“好,谢谢你!”慌乱的梁尔竞好像找到灯塔,这才有了指引的方向,急忙赶到餐厅外拦计程车。
薛雅筝快速结完帐跑出餐厅,梁尔竞刚上计程车要离开,不知什么念头促使她也跟着跳上去,同时请司机先生立即开车。
或许是他担忧无助的眼神让她放心不下吧!
“你……”梁尔竞讶然看着她。
“我陪你去。”她温柔地对他一笑。
她看得出,他与母亲的感情应该是相当深厚,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他可能会承受不住,如果有个人陪在身边,好歹能够给他安慰。
“这只是老同学的关心啦!”她佯装没什么地笑笑,其实是欺骗他也是欺骗自己。
只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非常地担心他。
“谢谢你。”
梁尔竞道谢后,就不再开口说话,只是面色忧虑地望着车窗外,一心祈祷赶快到达目的地。而薛雅筝也很体贴地给予他宁静的空间,这时候他需要的不是聒噪的安慰,而是体贴的沉默。
当计程车停下来时,薛雅筝发现他们正在医院的急诊室前头,付了钱,梁尔竞与她匆忙进入急诊室,直接询问医护人员他母亲的状况,她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身体不好长期在疗养院疗养,晚上突然病况危急,被送往急诊室急救。
幸好经过急救,他母亲的状况又稍微稳定,目前已送往加护病房观察。于是他们又匆匆赶往加护病房——
“哥!”一到加护病房门口,有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人看见梁尔竞,立刻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尔康,妈怎么样了?”梁尔竞走过去问道。
薛雅筝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这个人是梁尔竞的弟弟?长得挺像的!只不过梁尔竞感觉较成熟沉稳,有种历尽沧桑的感觉,而梁尔康感觉较天真,还有着年轻人的稚嫩。
“已经稳定下来了,刚才我接到通知时,真的吓死了,我好怕她会……”梁尔康不由自主颤栗了下。
“没事了!妈撑过来了。”梁尔竞了解地点点头,上前拍拍弟弟的背,低声安慰他。
薛雅筝很讶异,他在家人面前竟然这么温柔,跟他在法庭上犀利强势、辩才无碍的模样,以及与她唇枪舌战时的气人毒舌,完全不同!
梁尔康抬起头,发现薛雅筝,诧异地睁大眼。“啊,这位是——哥,你交女朋友了?”
“女朋友?”梁尔竞与薛雅筝对看一眼,脸色不约而同涨红。
“不是的!你别误会。”梁尔竞急忙解释:“她是我的老同学薛雅筝,也是一位律师,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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