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蒋雨凡犹豫的在卧室门前转来转去,“我,我可以进来吗?”袁雪吃惊的看着蒋雨凡,“噢,没关系,我,我回书房。”蒋雨凡有些失望,可是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自说自话,“你不是已经站在门口了吗?”袁雪有些哭笑不得,“啊?”这下换成蒋雨凡吃惊的看着袁雪,袁雪摇摇头,把身子往外挪了挪。
早上醒的时候,袁雪发现蒋雨凡的手还搭在自己身上,就轻轻抓着蒋雨凡的手准备放到一边,没想到蒋雨凡反手把袁雪抱近面前,“有老婆的日子真好。”袁雪反手打了蒋雨凡一下,“起床了,懒虫。”
外面的天真蓝,袁雪从蒋雨凡的车下来就马上感觉到了,蒋雨凡把头从那边窗口伸出来,“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袁雪笑着点头,袁雪知道一定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袁雪一点都不在乎,哼着一只不知名的歌轻快走进社会版,桌上一堆的信,袁雪把包放好,一封一封拆开看,遇到有好的稿件就搁到一边。“哎哟,袁姐,他们都说你老公好帅。”于凤不知道从哪窜门回来,袁雪心情愉快的抬起头,“哪有?都30好几的人了,再帅也是老帅哥。”“袁姐,你今天看上去好漂亮啊。”孙青夸张的举起双手,“我真后悔没早生个十年八年的。”袁雪拿起桌上的笔就去扔孙青,“又开始贫嘴了。”孙青熟练的接过笔,“袁姐,你扔的要是绣球该多好啊。”袁雪笑着正想啐他两口,包里传出了《江南》,“什么?明天开董事会?”袁雪的脸一下变得凝重,看来自己的举动已经触痛了对方敏感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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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燕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焦虑却又不知道怎么办,见袁雪进门,眼睛马上亮起来,“小雪来了,小雪来了。”其实不用柳燕叫,张律师早看到袁雪进来,今天袁雪看上去神采奕奕的,眼角都透着笑。袁雪听到柳燕话语中传出的喜悦,心里涌过骄傲,袁雪微笑着看办公室的每个人,“我来了!”
开董事会那天,袁雪算是正式和另外两个大股东见面,袁雪微笑看着对面的周恒远和凤荚,“是准备现在开?还是过会?”周恒远皱皱眉,“你说呢?”凤荚却是挑挑眉,“现在。”袁雪点点头,心里默默回想张律师对于两人的评价:周恒远,原富邦公司策划副总,能力相当强,做事老辣,可惜心眼小,容不得比自己强的人;凤荚,原富邦公司销售副总,据说和沈总关系非同一般,张律师评价这个女人只用了一个字:阴,张律师特别提到当年正是因为凤荚,范逸成才能那么快拿下富邦。
正如事前预料那样,周恒远推荐楚滨洋,凤荚推荐张成功。张成功一走进会议室就冷冷盯了张律师一眼,袁雪微微皱眉,起身去把会议室的大门打开,“请都进来吧。”袁雪坐回到桌前,“今天推选董事长,不仅仅是我们几个大股东的事,我想凡持有股份的人都该参加。”袁雪微笑扫视全场一下,“我本来是个外人,可是我受范总之托今天也得来投上一票,按照公司章程,投的票按所持股来算比例,”这时候柳燕拿着一大卷东西进来,袁雪冲柳燕点点头,柳燕就开始分发给每人一张,“今天这会你主持?”凤荚挑衅看着袁雪,一副不屑,周恒远摸摸头,脸上一副似笑非笑准备看好戏的样子,张律师暗叫糟糕,“如果凤姐愿意做主持,我举双手赞成。”袁雪轻轻把球给抛了回去。
“这凤荚决不会出头做这件事的。”蒋雨凡昨晚听完袁雪对两人的介绍,这么给袁雪说,“凤荚充其量不过是占了20%的股份,先不说你,还有个周恒远在边上虎视眈眈,凤荚出头必然会被枪打出头鸟。”袁雪心头滑过蒋雨凡的话,很安心的看着凤荚,就算凤荚承受住压力出来主持这个会议,也只是主持,袁雪可是代表了40%的股份,“周总做吧。”凤荚冷冷的说,袁雪马上微笑去看周恒远,周恒远马上摇摇头,“还是袁总主持吧。”张律师暗暗在心中叫好,这招以退为进袁雪算是占了上风。
会场忽然哄闹起来,袁雪站起身,拍拍手下的文件袋,“各位手上拿着的是复印件,我这有公证书的原件,如有什么疑问的可以提出。”秦戎泰站起来,“袁总,这被转走的一百万应该从股份中扣出。”袁雪一笑,回头看,周恒远已经气的脸色发白,凤荚只是轻皱眉头,“一个不为公司着想的人能当董事长吗?”底下先是细小的声音,然后慢慢变大,“让他滚。”楚滨洋难堪的望望周恒远,周恒远恶狠狠的瞪着他,“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张成功有些自得,眼神得意的瞟下散坐在边上的十来个小股东。
袁雪全看在眼里,突然把手朝张律师一指,“我推荐张律师做董事长的候选人。”张律师的下巴看上去快掉了,张成功早恨恨的怒视张律师,“我?”袁雪肯定的点头,“现在投票开始。”袁雪知道自己不能给张律师一点点推托和犹豫的机会,袁雪示意柳燕拿黑板进来,在张清华的下面清晰的写上范逸成的名字,“所有参加投票的必须到黑板前写下自己的名字,否则算弃权处理。弃权的人也就是放弃自己股份的人,会后由办公室统一登记,报到财务室按现有股价由公司回收。”袁雪示意柳燕打开自己签署的文件,新的董事长可以有自己的决策,可是在未到任前,袁雪说的就是有效的,袁雪暗暗估算过时间,等新董事长到位,手续办齐,袁雪这里已经把该收回的股份全都收了回来。
会场一下静的和没人样的,袁雪微笑看看全场,“都准备弃权吗?”周恒远哼了声,起身去张成功名下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是凤荚,袁雪充满希望看着张清华张律师,“为什么逼我?”张清华的眼中流露出无奈和挣扎,“因为范逸成。”无声的语言透过袁雪的眼睛传过去,重重的敲到张清华的心上,秦戎泰已经很轻松的去写下自己的名字,一些散股的股东有在张清华名下写的,有在张成功下写的,袁雪只看着张清华,柳燕火大的想走过去,袁雪忙抓住柳燕的手,对柳燕摇摇头,袁雪转头又盯着张清华,张成功在那边早已是怒不可遏,“你还是我兄弟不?”袁雪轻轻叹口气,张清华站起身来,脚步艰难往前走,范逸成给了自己股份却没给张成功股份,这是多大的信任,还有袁雪,如果她推自己的话,张清华可以肯定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去投袁雪,哎,张清华重重在自己的名下写上自己的名字。
袁雪首先鼓起掌来,多么戏剧化的一幕啊,张清华真的投了自己一票,柳燕早走过去亲了张清华一下,“我知道你会这样。”周恒远笑笑走过来,“年青人有为啊,我老了,得退休了。”凤荚却只冷哼一声,直接走出会议室,张成功转向袁雪,“我辞职。”
一切过渡的自然而简单,袁雪又回到自己的轨道上,继续做社会版的编辑,每天照样是老三步:上班、编稿、下班,表面上袁雪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是袁雪自己明白,过去的袁雪真的就成了过去,尽管在金鹏只呆了一个月零十二天,可是那种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感觉,不是现在一个小编辑可以给予的;那一个多月中的袁雪可以怎么想就怎么做,可回到现实的袁雪却得学会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李向阳要袁雪去给他的朋友写专访稿,袁雪如果拒绝的话,李向阳的脸色就会异常难看,要换在那过去的一个月中他敢吗?也许这就是生活的错位,让你知天命的时候却又给你岔开路,让你欲走不能,欲留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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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雪有些郁闷,有事没事就往金鹏跑,袁雪给自己的借口是担心自己的离开会造成张清华过重的压力,实际呢,袁雪明白是想去找回那种感觉,哪怕是回味下也好。袁雪去了几次,张清华显得特别忙,不是开会就是接电话,袁雪坐了几回冷板凳,终于明白了自己不过就是颗棋子,一旦能利用的价值完了,就是大地上的一颗沙,袁雪虽然不愿意承认这残酷的事实,可是不得不接受事实,袁雪不再爱往金鹏跑,袁雪给鸭鸭换了个每周都可以回来一次的幼儿园,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鸭鸭身上。
孙青现在是报社的特派记者常跑省里采访新闻,孙青出差回来就会跑到袁雪这窜门,孙青已经完全没有了袁雪刚认识的锐利,很少说谁谁的是非,李向阳不让发的孙青就换个角度改了发,袁雪心里酸酸的,现实就像把锥子可以把你的人整个给磨圆了。孙青在有人的时候打趣逗乐,等就剩下袁雪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压低声音告诉袁雪关于金鹏的一些近况,像张成功又回来了,还是管人事的副总,像张清华现在和周恒远的女儿打的火热,听的袁雪是心惊肉跳的,袁雪很后悔当初轻信了张清华,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时今日袁雪说的话怕是都赶不上门口保安说的话。
柳燕在张清华正式就职董事长后就被派到外地去做销售经理,柳燕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可是架不住张清华的甜言蜜语还是去了。柳燕去归去,却经常打电话给袁雪抱怨外地有多不方便,条件有多艰苦,袁雪起初听完柳燕的诉苦,心底对柳燕起了怜惜,就跑去找张清华,“我说袁姐啊,人各有命,你好好的在家享福,这些操心的事就少管了。”张清华拉长语调,还是满脸的笑容,可是袁雪马上就明白张清华根本就不在乎柳燕是不是在受苦,张清华真要顾念什么,又怎么会在袁雪前脚刚走后脚就把柳燕踢开呢?柳燕再打来电话,袁雪除了叹气和安慰外也莫可耐何,男人啊狠起心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柳燕本来以为自己老实乖巧呆上一两个月,张清华就会笑脸把自己请回去,没想到大半年过去了,张清华连个屁都没放个,柳燕一赌气跑了回来。让柳燕目瞪口呆的是,张清华不但立即宣布开除柳燕,而且扣发了柳燕当月的奖金,柳燕气的浑身发抖,“你好,张清华,你好。”张清华不冷不热瞟了眼柳燕,“谢谢费心,我好不好不劳你来操心。”
柳燕怎么想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小雪,你知道吗?凤荚已经把股份全部转给了张清华。”袁雪惊愕的瞪大眼睛,这么说张清华手上的股份已经到了28%!“这小子真TMD的不是人,黑了心肝,小雪,……”柳燕的话语模模糊糊像从天边传过来,袁雪感到痛苦,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了金鹏的流失,袁雪以何面目去面对范逸成的信任?袁雪握紧手中的电话,“有办法让范总出来吗?”
袁雪晚上回家和蒋雨凡说起这些事,蒋雨凡一直在看报纸,袁雪都怀疑蒋雨凡是不是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你以为外面的男人都像我这么老实吗?”老实?袁雪被噎了一下,要是外面的男人都像蒋雨凡这样找了情人还称得上老实,那中国的女人未免太悲哀了,这过去的半年里,蒋雨凡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跟着回去了,早上除了不急的时候才送送袁雪,下班的时候已经不再去接袁雪,然后还是和以前样,总说忙,袁雪感到悲哀,婚姻成了可怕的怪圈,套着你往前,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不管你幸福不幸福。
袁雪已经找不到以前那种完全的信任感,蒋雨凡打电话来说忙不回家了,袁雪第一个反应是蒋雨凡是不是又和情人幽会去了,虽然这种念头很可笑完全没点道理,可是脑子里就是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袁雪接完电话会突然跑到蒋雨凡上班的地方,蒋雨凡有时候确实在加班,有时侯根本就没在公司,袁雪有点茫然,自己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时间还是往前走,日子还是那样过,袁雪已经习惯不去过问金鹏的事,袁雪太清楚就算去问去查也不会有个所以然,又何必破坏自己平静的心呢?袁雪只是告诉张清华,一天内转帐不准超过一百万,否则袁雪就会请求银行冻结所有帐目并请会计事务所来查帐,如果真因需要需转一百万以上,必须袁雪、周恒远和张清华的共同签名,袁雪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算为范逸成做了点事,袁雪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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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又到了第二年的元旦,天上下起了薄薄的雪,电业集团去年效益不错,元旦组织职工及家属去海南岛旅游,鸭鸭一听就吵着非要去,蒋雨凡想着一家三口已经有好些年头没一起出去玩,就答应了鸭鸭,鸭鸭很兴奋,一个晚上在床上蹦来蹦去的不肯睡觉,连袁雪都被小家伙的高兴劲给感染了,暗想去海南岛给鸭鸭买个海螺回来,包里忽然传来《江南》,袁雪皱紧眉头,这时候有电话进来一定不是好事,“袁雪啊,明天有批外国专家到我们市访问,市秘书长才打电话来指名要你去做专访,你今晚做好准备,明天九点前赶到市政府。”袁雪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闷闷的站会,“雨凡,明天有外国专家来,我要去做专访。”蒋雨凡正和鸭鸭在床上玩的高兴,“哦,那你忙你的,我和鸭鸭去玩就好了。”鸭鸭过来抱住袁雪的胳膊,“妈妈,我要你去嘛。”袁雪被鸭鸭天真的表情逗笑了,“好了,鸭鸭,该睡觉了,妈妈忙完就赶过去好不好?”鸭鸭忙拍着小手说好。
外国专家在这个市总共呆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赶往另外一个城市,袁雪有些哭笑不得,外国专家说的话早就有打出来的成稿,照着就可以写份专访,可自己却巴巴跑着来干陪了两个小时,袁雪暗叹口气,最近什么都不顺,连老天也在捉弄自己。市政府的车源很紧张,袁雪和其他几个住的差不多人共坐一趟车,就便在超市转弯的地方下了车,袁雪下了车,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这个地方就是那年遇见柳燕和白向天的地方,那根电线杆还好好在那立着,可是那杆边的人呢?柳燕去年十月份来说准备去外地后就整个消失了影踪,柳燕去了哪?是去救范逸成吗?为什么会没有一点消息,柳燕她现在好吗?袁雪拿出手机,“好久不见了,你好吗?”袁雪不敢相信的看着和自己说话的人,手机一下滑脱跌落到地上,说话的人皱皱眉,弯腰帮袁雪捡起手机,“你还好吗?”袁雪的泪慢慢滑落下来,清脆的跌到雪上,“范逸成!”
范逸成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明显憔悴了很多,脸上特别是眼角已经布满触目惊心的皱纹,已经完全找不到当日在法庭上的气定神闲,袁雪有些难过有些心疼,“这些日子都过的好吗?”范逸成笑笑,“我很好。”袁雪问完就后悔了,这些话问出来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看看范逸成的脸就知道他好不好,“我对不住你,我没帮你管好,我……”“不,袁雪,你别这样说,”范逸成从口袋掏出面巾纸,有点自嘲有点落寞,“最近我身体不好,鼻子老不舒服,就的老带这些东西。”袁雪的眼泪又被勾出来,“你,你在里面……”范逸成马上接过袁雪的话,“还好,都过去了,我是来感谢你的。”袁雪接过范逸成递过来的面巾纸正擦着眼睛,听到这话一下呆住了,“谢我?”范逸成温和一笑,“天够冷的,不如找个地方喝点热咖啡吧。”
杯中的咖啡飘出淡淡的清香,袁雪注意到范逸成根本没加糖,袁雪心头酸酸痛痛的,袁雪想尽量控制来自内心的颤栗,可是眼泪还是慢慢渗过眼角,范逸成抬眼见到袁雪的泪,心里也有些难过,就放柔了声音,“你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范逸成的眼睛露出一缕杀气,“是我的我会全部拿回来的。”袁雪心头一紧,范逸成不会又犯同样的错吧?“啊?你不会又……”范逸成摇摇头,“放心,袁雪,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