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什么,都到此为止。以后你得跟着老老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千万别给我添乱。
彭立国伸长脖子,问道:你不想看看这存折上有多少钱?陈依琪说道:你做传销,骗了人家多少,还是别告诉我的好!
彭立国不服气地说道:“怎么可以说是我骗人家的呢?生意人谁都不是小孩,大家都想发财,我不是偷来的,抢来的,也不是骗来的,完完全全是实实在在做生意赚来的!当官的有大权势,咱老百姓也有小智慧,蛇有蛇道,虾有虾路,他们可以赚黑心的钱,干么我就不可以赚点昧心的钱呢?是钱,你说臭都臭,你说香都香,香臭还不都是一样的钱。你为我付这五十万,钱还是我自己出。除了常州开着七家店,剩下的钱都在这两本存折上了。”彭立国扬了扬手上的存折,很自豪地说道,“我为姗姗存了三百万整数,除了一千五百元是女儿当初汇给我的,剩余的都是我赚的,另一张我自己的存折上,除了开店化掉了大部份,还剩下有二百多万的余额。”
陈依琪惊讶道:“你还真搞了不少!”
彭立国自鸣得意地说道:“当然啦,这五百万足够我们全家投资移民加拿大了!”
陈依琪说道:“这钱算是你的原始积累,我也不想说长道短。不过,日后再做生意,知道是昧心的钱,还是别赚的好!老话说得不错,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迟与来早。你还是当心点好!”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陈依琪将车开进湖滨花园别墅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见家里大门紧闭,没有灯光,顿时便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只见小凤子的父亲正迎面跑来。陈依琪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莫非家里出什么事啦?
小凤子父亲告诉陈依琪,老太太今天下午去了厂里,后来身体有些不适,便送进了第一人民医院,小凤子、范小春和姗姗都在医院里陪她。本来是想打电话通知陈依琪的,但大家又担心她在开车,别心急出什么事,所以就决定没打这个电话。小凤子父亲让陈依琪别急,老太太现在很好,刚刚小凤子来电话,还说老太太闹着想回家呢。
陈依琪二话不说,上车就发动汽车,小凤子父亲忙挡住车头,大声说道:“不行,小风子有交待,你要去医院,不许你自己开车,让你坐那辆出租车去!”陈依琪这才发现,在小凤子家门前正停着一辆“福特”出租车。陈依琪也不争执,叫彭立国下车,两人快步跑了过去。出租车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司机知道目的地,等他们一上车就快速开走了。
陈依琪上车后马上就给小凤子打电话,问明情况。小凤子接电话,第一句话就让她别担心,母亲现在没事了。小凤子告诉陈依琪,今天下午,王中山带了五位税务官去了工厂查帐,王中山说是有人举报,我们厂在中秋季节,有严重的偷漏税行为。刚巧被母亲撞上,母亲见厂里办公室都空着,又有哪么多穿制服戴大盖帽的人在,不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额头上直冒汗,脸色越来越白,突然就昏厥了过去。我们马上将她送去了医院,母亲现在一切都已正常,她还吵着要回家呢!我不让,说什么也要让她在医院里多住上几天,再好好观察观察。
陈依琪忙问小凤子:“查帐的人现在怎么说了?”小凤子说,“还在查呢,黄会计在应付他们!”陈依琪又问:“黄嘉文怎么说?”小凤子说:“黄会计说她从业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所以也挺紧张。但我来医院前,她悄悄告诉我说,帐上应该是干净的,该征该缴,都按规定办了,应该不会有大出入。”
陈依琪凝神谛视窗外苍白的天空,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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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务局来厂里查帐,小凤子怀疑是朱弘友在背后搞鬼。
朱弘友这次赔得有点狗急跳墙了。中秋节过后,他并没有反省自己的过失,而是将怨恨都积到了陈依琪身上,但自己输在她手里,他觉得没脸面好与她理论。他的跟班曾建议他,可以暗地里教训教训陈依琪。朱弘友又以为是要去找些王八蛋,搞些威胁、恫吓、骚扰的下三烂事,换了去对付个男人,这事还可以做得,但要去对付个女人,也未免自己太掉架了。他跟班说,王八蛋我们请得,陈依琪也可以请得,现在活跃在社会上的斧头帮、敢死队、光头党,只要有钱谁都可以请得。搞企业的老板要动用到他们,那肯定是下下策。但有种办法,可以百发百中,那就是找当官的,找政府部门治她,效果和黑社会帮派做出来的效果可以媲美,他们治谁都是公开合法的,治死谁都不用负责任。找公安出面,做起来太血腥,要找就找税务,陈依琪不可能不做假账不偷税,让税务局去治她,一定可以抓住现行,让她赔到倾家荡产!朱弘友一听,一口就否决了!这样做更下三烂!全中国的企业有几家不做假账不偷税,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好搞的?拿这个去治陈依琪,还不是肥了几个税务官,到头来啥事都没有!再说,和女人斗,背底下使阴招,也不能算是男人的作为!
朱弘友这一年的变化很大,自从和公安打成了一片,他的胆也长大了。原本需要动脑筋玩智商的事情,现在也懒得再去前思后虑了,有黑白两道的兄弟们撑腰,做什么事都不会胆怯。直接请兄弟们出面,几乎没有摆不平的事。但对付陈依琪,他还是有顾忌的,从前这女人没什么对不起自己,是自己抛弃了她。如今,她靠自己的努力发迹了起来,自己要是和她去较劲,不是证明自己先输了,贻人笑柄!
吴尘嚣移民的事已经妥当,只等着朱弘友还他钱就可以动身走人。但朱弘友耍起了无赖,钱到期了,就是拖着不还。朱弘友并不知道吴尘嚣要移民,吴尘嚣留了一手,这种事是高度机密。吴尘嚣对小凤子说过,要是他的债务人知道他要出国,鬼才会再还他钱!
吴尘嚣与小凤子的亲密接触没有逃过朱弘友的眼睛,朱弘友觉得自己这次失败,虽然是遭了陈依琪的暗算,但泄漏他机密的人应该就是吴尘嚣。当他证实了吴尘嚣与小凤子不仅一直有往来,还睡到了一起,他便将怀疑认定成了事实。他本可以在今年的中秋节赚上一千万的,现在一赚一赔,一进一出,就等于是损失了一千三百八十万,就算扣下欠他的三百八十万不还,那还应该要向他再追偿一千万才解恨。
他后悔那二百万的本钱早早还了吴尘嚣。他当时之所以心软,一是天天被吴尘嚣追得烦。中秋前,他天天缠着吴尘嚣,总算是将钱借到了手,过后是吴尘嚣天天追他,吴尘嚣在厂里没什么事,有的是缠他的时间,这钱没还,他什么事也做不了;二是吴尘嚣在关键的时候再三谏劝,帮他把握住了机会,让他避免了全军覆灭。他当时想,在他危难之时,吴尘嚣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实在难得。中秋节一过,工厂的形势不容乐观,他身边不能没有帮得上忙的人。他对吴尘嚣寄托着幻想:吴尘嚣是个有钱的主,随时都可以拿出一二千万来,他想留条后路,有借有还,也好再借不难,以备自己应急救难。
市食品厂在银行的二千万贷款,很快就要到期,除了被吴尘嚣抽走了一千万,其他有几百万被公安兄弟拿去炒股,套死在股市上了,要是硬让他们从股市里撤出来,至少要损失一半以上。那损失的钱,朱弘友也没法让他们赔上。这些人,他得罪不起!得罪谁都行,就是别得罪公安!
朱弘友不知是何时形成了一种自己独有的逻辑:一个人要在社会上混,这么多的政府部门,最能保证自己安全也最能威胁自己安全的就是公安!其他的部门,只是牵涉利益,就算撞上了罚你赔钱的事,今天赔明天还可以赚回来,不会要命!你要是犯点事,这部门查你,那部门查你,最终要抓你的,还是公安。全国多少人合法持枪,谁敢杀人?公安敢!人家有杀人的执照,先毙了你再说,大不了到头来指控你有伤害无辜之嫌。所以,在中国,就公安了得!
这次月饼生产赔进去三百八十万,最要命的是工厂大部分的活钱又变成了库存的原辅材料,三下一搞,二千万的贷款能周转的现金已所剩无几。他现在不仅没法对银行交待,更没法对他身后的主人交待,那几个主人现在都掌握着实权,只有他们在,他才能赚到别人赚不到的钱。
虽然银行的贷款可以通过延期再转贷上一年,但要在银行增加新贷款的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虽说银行行长是亲戚,但现在银行已没钱可贷,再找也是白搭。而且行长亲戚对他的工厂在中秋节的表现,非常失望,和原先说好的计划大相径庭,这工厂也不是开工就可以赚钱的,银行的贷款服务的是国有企业,不良贷款数额再大,做行长的也不会有多大的责任,但这钱要是贷给私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行长现在最怕的就是被朱弘友忽悠,陷死在他的工厂里,最后无法自拔。
中秋节一过,春节食品旺季转眼就到,这是和中秋节有同样赚钱机会的季节。市食品厂在节日市场的优势是明显的,在吴梁长大的人,谁都熟悉他们的产品。去年的春节,朱弘友没怎么用心,就赢得了满堂彩,让他那些背后的主人,都分到了大把的钱,称赞他是难得的企业家。但现在又要面临春节,朱弘友心里就发怵,春节旺季,他不可以没有本钱生产,中秋节留下的一些原料,虽然春节还可以用,但大量的辅料和包装已经没法再欠了,中秋节亏了本,他失了信用,人家非要前帐清了才能欠后帐,这样他就不得不去找现钱重新添补。中秋节错过了,他不能再错过春节。于是,他心里老是在怨恨吴尘嚣害了自己,自己应该找个理由向他追偿点损失才对。
他将他的冤屈对公安兄弟说了,大家尽管都同情他,但又都说他没啥理由。他每次都提起,反复说的次数多了,公安兄弟便让他拿出与吴尘嚣所有往来的合同协议,认认真真看了,最后大家的结论还是那句话,怨不得吴尘嚣,搞他实在是找不出借口,也实在是没啥理由。除非老大肯发话,否则没戏。
只到有一天晚上,刑警大队的王大队长上了汤绮雯的床,被半夜里赶来的朱弘友捉了个正着,这形势就发生了变化。
朱弘友知道汤绮雯的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也知道里面是谁,但他没有去闯那房间,而是亲自下厨,搞了几个小菜,在餐桌上摆好,倒好了三杯酒。
王大队长从房间里出来时,还假注三眼说道:“朱厂长,你来了怎么没声音,汤绮雯有事找我,我们正在房间里说点事。”而他身后跟出来的汤绮雯,也没换衣服,只套着件透明的纱袍,里面全裸。
朱弘友只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热情地招呼着王大队长过来喝酒。
朱弘友原本只是想求王大队长帮忙,和他的手下兄弟商量商量,借去炒股的钱能不能快点还回来,让他工厂能维持春节前的生产,他并没打算再要提吴尘嚣的事。一提到炒股的钱,王大队长便面有了难色,都亏光了,还让兄弟们去哪里能取得出钱来?王大队长说,汤绮雯就是找他说这事的,他答应会尽力而为,但一时半会也难办到。
王大队长几杯酒下肚,先提到了吴尘嚣,他说道:“我们铁哥们在家里,说话就不用遮掩了。你不是说那姓吴的温州人,坑了你上千万吗?怎么不去追他呢?是不是那小子也没钱啦?”
朱弘友忙接上了话头,介绍了一番。但他现在也相信了,要搞吴尘嚣,实在是没有借口和理由。王大队长喝了酒,显出了英雄本色,他拍了桌子,大吼了一声:“妈的,不顺眼他,要理由吗?搞他小屄养的,还要借口?要不是怕把事情弄大,我能弄死他,你信吗?”
接着,王大队长问朱弘友,吴尘嚣在吴梁有没有什么人罩他?当得知吴尘嚣认识的人,大都是温州来的老板,并没有什么官场上的关系。王大队长胆气更壮了:“一个生意人,要怕他什么?不去搞他们要搞谁啊?没钱人胆子都大,活得还象个人,有了钱才胆小,活得象狗似的,见了贵人摇尾,见了穷人狂吠,还一个个都是些怕事的缩头乌龟,他们就时兴花钱消灾。”
朱弘友忙叫开汤绮雯,和王大队长密谋起来。
汤绮雯坐在桌上时,根本就不注意他们在谈些什么,虽然脸上响应着笑,但脑子里闪过的却都是王大队长刚刚在床上的野性,自个儿偷着乐。现在让她离开,反到有了好奇,想着要知道究竟了。
王大队长让朱弘友去找吴尘嚣大打出手,然后就报警,我们过去将你们全部带回去,再把你放了,留他呆在里面。我可以怀疑他和什么大案有关,关多久都行。你再出面做个好人,要救他,和他谈条件,在里面我们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人一到那境地,出于本能,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你。
朱弘友觉得不妥,他和吴尘嚣打不起架来。吴尘嚣不会发火,也不会动粗,两人炒不起来,要是我发火,他不说话,先走开去了,我总不能追上去打他吧?你就是再动粗,他硬是不和你还手,架还是打不起来啊。
王大队长觉得朱弘友做这事不行,叫他得去找道上的王八蛋,最好大家都不要知道关系,到时候谁也出不了事。让王八蛋专门去找吴尘嚣的茬,在公共场所大打出手,然后再找个人报警,不就可以把他抓进去了吗?
朱弘友还是说不行,这吴尘嚣比较识相,出门很低调,你王八蛋还没靠近他,他看看来者不善就先开溜了,要是发现有王八蛋找他,他肯定先躲了,人都不一定找得到。你知道温州的那些生意人,坑蒙拐骗都会,杀人放火不敢,要是他也胆小,回了温州老家,不是什么都白搭。
“那就让他去发廊、按摩院、歌厅,随便找个女人缠着他,我们就以嫖娼的名义,抓了他再说。”
“这人不嫖娼!”
“他不是也爱喝酒的吗?一喝酒那里有不乱的人?随便找他个茬都行啊!”
“他是个怪人,喝酒从不乱,喝多了也只是回家睡觉。而且,他从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喝酒,也不和乱七八糟的人喝。”
王大队长听得光火了:“什么屌人,要抓他介难?”
朱弘友叹了口气,说:“抓他当然容易,问题是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他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被抓,哪里会肯答应我们条件?等放了出来,他还不到处去咬人?”
“怕他个卵啊!抓他进去了,要是没答应条件,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你只要给我们有个机会抓他,下面的事情与你无关。到了我们手里,你怕我查不死他啊?没破的大案多着呢,我随便找上一个套在他头上,还怕他不认,要是你出面救他,他不答应你条件,我们就当他是真罪犯,先毙了他都有办法!冤枉死他一个,又能怎样?就算是过了若干年有人帮他翻案,那也只是我们破案心切,方法上有错误,技术上出了问题,也不会有个屌责任。要整死个把人,还怕我们没办法?你也太小瞧哥们了。”
朱弘友知道他敢做敢为,他是局里有名的大胆,犯罪分子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胆战心惊,地方上的大小王八蛋也没有不躲他的,私下里都叫他“老大”。王大队长有句名言:我要是不比坏人更凶悍,我能震慑坏人?但对吴尘嚣,光动粗不行,我们要了他的命有屁用,关键还是要他钱。要是真想结果他,那也要等到将他的钱先骗到手再说。
最后还是朱弘友想出了个方案,他觉得是个万全之策。“抓吴尘嚣进去慢慢整,夜长梦多,变数太多,不如一开始就决定好,等目的达到后,就让他消失,一了百了。只要设法先变更好营业执照,完善好工厂的法律文书,等一切手续都办齐了,再骗吴尘嚣将钱投进厂里。要向吴尘嚣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