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那你是……”
“我姓严。”
“哦,严副院长。”
他不姓岳,他是严副院长?是不是我的朋友在说到自己故事中的人物姓名时,采用了当下较为普遍的做法——化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自己的名字也是靠不住的,为了证实这一点,我问这位严副院长认不认识一个叫徐阳的人?严副院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又问他,认识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吗,是个瘸子,脸上似乎还有疤?他又想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是不是……谁呢?我怎么把他的名字忘了?好像叫余达明?可他不怎么瘸呀,也不是长头发呀。严副院长用一个指头不住地点着脑门,你说的这个人他究竟是谁呢!我摇摇头说,算了,记不起来就算了。他是不是还有些东西在你这儿?几只箱子,还有蛇皮袋?严副院长说,东西嘛,倒是有人放过一些在这里。我如释重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最后我要求严副院长让我看看他这儿的东西。严副院长勉强同意了,但他显然怀疑我的动机,他说,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你看什么呢?我说就是好奇,想看看,没别的意思。严副院长说,既然你一定要看,那就看看吧。他把我领到一个闲置的车库里,在那里我果然看见了徐阳(或者余达明)说过的那些东西:几只箱子和一些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在得到严副院长的允许之后,我先打开几个袋子看了看,又打开几只箱子看了看。袋子和箱子被打开后都散发出一股陈年的霉味。我的朋友确实是个诚实的人,他说的大概都是真的,比如他提到过的他小时候用蜡笔画的一棵苹果树,对了,是一棵金苹果树,现在就静静地躺在一只樟木箱子里,我一打开箱盖就看见了它。只是由于时间太久,又经历过许多湿漉漉的雨季,因此它看起来已经不是金色的了,而是灰褐色,上面还泛着暗绿色的霉斑,但无论如何,从画面上还是能够看出一点褪了色的纯粹和欢乐的,它也毕竟还像是一棵苹果树。而且我也愿意相信它就是我朋友的那棵苹果树。
从车库里出来时,严副院长说:“对不起,我想问一下,你是谁?”
“怎么说呢?”我想了想,说:“朋友。我是他的一个朋友。”
不久以后,我又在一条小街上看到了一家画店,店里挂的都是油画,而且画的全是些裸体女人,每一幅画的价格都高得吓人。一个褐色皮肤的姑娘迎上来给我介绍这些画,又告诉我作者是一位多么有名的画家,还给我看一本画册。我翻了翻画册,说:“作者现在在哪儿呢?”褐色皮肤的姑娘便沉黙了,脸色也暗了下来。
2001年9月—2002年8月3日初稿
2002年12月26日二稿
再改于2003年10月24日
定稿于2004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