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睡得很踏实,因为有了周围的鼾声陪伴,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在某种环境下习惯了,一经改变还真是不适应,不过又回到熟悉环境了,她当然放松下来了。
工友们也回来了
晚上九点多,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田静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定是有同事回来了,她趿上鞋一路跑下楼,果然在楼下出现了许多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阿金,那是杰子,那是陈氏三姐妹和她们的表姐妹刘氏姐妹俩,妮子、党华、娜娜和金凤,没见到冯丽和张云,她们回家前都带走了行李,大家也都猜得八九不离十,她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那不是六组的十八个成员吗?一个不少的全来了,看着她们亲密地站在一处,仿佛是别人想闯都闯不进去的铜墙铁壁,原来人家组长在刚放假的时候就已经规定好了,在县城集合,一起买票上火车,当然在无形中亲密了十八个人的关系,。不像自己组,不但燕子不能来了,兰子也没有统一一下大家的回程,不过这也不算是她的错,谁知道谁突然有事儿就不能回来了?燕子不就是个例外?她叹了口气,也许她们一组要折三员大将了。另外几个组的人也没有计划好回来的,大家有的是在上火车前碰上的,有的是在上了火车后碰上的,还有许多是下了火车后才碰到一起的,而且那几个组的成员也还没有到齐,最为奇怪的是五组竟没有一个人来!不知明天会不会回来。那不是长得一样穿得一样的李氏姐妹吗?她们正朝田静笑呢,后田静下楼的其她三人站到田静身边,大声对刚回来的工友问着:“大家都过年好吗?”大家也都回答道:“你们也都过年好吧?你们四个真是来得早啊?”“还不是怕晚一天火车不好买票?”“是啊,今天还真挤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厂长在这时也来到厂门口,对大家说:“不错,大家都是守时的人哪!真高兴再见到你们,你们都过年好吗?”“好,王厂长您也过年好!”“嗯,今年不会再像去年那样了吧?食堂已经为你们准备了晚饭,大家回宿舍放放东西,然后就到食堂去吃饭吧。”大家就都朝宿舍走去,原本空荡荡的宿舍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家又笑又闹地开心极了,田静这一晚睡得很踏实,因为有了周围的鼾声陪伴,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在某种环境下习惯了,一经改变还真是不适应,不过又回到熟悉环境了,她当然放松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她们没能准时起床,因为在家里已经懒散多日了,享受的后果是早早起床太难受了,不过时间晚了可是没有饭吃的,于是大家打着哈欠去洗了脸刷了牙,急匆匆地走向食堂,还好,赶上吃争饭了,一组的几个人围坐在相邻的两张桌子上,今天早餐还不错,毕竟这是她们放假回来后的第一顿早餐,雪白的镘头,配上翠生生的萝卜丝,每人还给了一只煮鸡蛋,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真是不错的早餐啊!每个人都食欲大增,一阵风卷残云后,五分钟就搞定了,大家把碗一刷,就打着饱嗝去车间了,都一个月没碰机器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踩得好,田静也在想千万可别把自己的手再给烫着,现在可没有医生给免费看了,一想到他,心里不禁又一阵甜蜜,他那么认真地给她包过手指,在她发烧时,还把她送去医院,想到这些,她觉得让他苦苦等答案有些过分,可是自己的心在哪呢?应该是自己太小了,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投身到工作中去了,其实到今天车间主任张姐也没到,统计也没有派活给她们,只是让她们再熟悉一下工作,明天就正式给她们派活,其实厂长还在等没有到来的那些人,是啊,还差二十多个人呢,田静已经知道的不能来的就有三个,剩下的就不知道会不会在今晚到达了。
终天在晚上又回来了两个人,是二组的两个平时不太爱说话的姑娘,她们一个姓尹,叫尹雪华,一个姓吴,吴秋锦,二组的人也凑齐了,和六组一样大团圆了,秋苹她们帮两位后来的小姐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宿舍,又陪她俩吃了点儿饭,就回宿舍开“圆桌会议”去了,笑声不绝于耳。田静淡淡地叹了口气,张姐看来是不会回来了,那车间主任会安排谁呢?一定不会在从她们中间选了,因为去年厂长对张姐很不满意,但是碍着情面,没有把她给撤了,今年,她们的日子一定比不过去年了,但是她们已经是熟练工人了,不凭那个的话,就凭自己努力干活,工资应该也能比去年挣得多,想到这儿田静又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可是五组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回来?难道,她们也是集体活动?也许她们认为成手后她们可以自己开个小厂也说不定。和五组组长老乡的二组一个叫邱碧波女孩儿给田静解了心疑,田静猜了两种可能,却无一猜对,她们竟集体去了沈阳,在那里找了个小服装厂,到那安营扎寨去了,不过听说,那里的工资要比在这儿高多了,一个月七八百呢,但是碧波一个劲儿地要田静把嘴把严了,千万不能让厂长知道,这件事儿还是因为秋苹和她是好朋友,才偷偷告诉她的,在当时田静的心里,这件事无异于被叛,对自己承诺的践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那样去做的,她从心里鄙视她们,这也是她为什么能一直坚持到三年期满的主要精神力量。
晚上党华凑到田静身边,两个人相视一笑,看出党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满脸兴奋,田静就问她:“党华,你回家过得不错吧?”党华看了田静一眼说:“你真是神了!”“你自己脸上都写满了,只要我不太笨,就能看得出来。”党华一听就开始讲她回家的所见所闻了,“这次我回家,一共交给院长妈妈一千块钱,把院长妈妈高兴坏了,她说今年可是个丰收年哪,她还告诉我,大头哥哥在狱里表现挺好的,还把劳动所得的二百块钱寄回院里了,我一听太高兴了,我还用剩下的零钱给大伙买了许多的糖果和小点心,今年是我在那里过的第一个最最幸福的新年了!”“我真替你高兴。”田静由衷地说,“知道吗?大头哥哥被减刑了!”“真的?”“是啊,他在里面表现得好,而且他其实犯罪的性质也不是太恶劣。”“如果不是他年满十八,不不至于坐牢呢,看来是碰上严打了。”“对了,我们院里又来了三个小不点儿,有两个有点毛病,有一个挺好的呢,只是嘴巴有点不正常,上唇中间有条豁。”“应该叫兔唇吧?”“嗯,院长抱她回来时好像就是这么说的。另外两个经过检查,一个是先天性心脏病,一个可能是脑瘫儿。”“她们的爹妈可真狠,为什么不自己养她们?给社会造成多大的负担?”田静气愤地说,“没办法,其实这种孩子很多,她们甚至情愿死在爹妈的身边,也不愿意在孤儿院里多活那么几天。”田静的心好痛,看到田静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党华赶忙转移话题,“不过社会上有好多好心人,他们在年前就到院里领走了五个呢,他们应该得到幸福了,会在新家里过新年,对于他们来说从前就是一个奢望,现在实现了,真好,天下还是好心人多。”“嗯,等我将来有能力了,一定和你一起帮助孤儿院的。”“谢谢你,田静,你是个多善良的姑娘啊!”党华感激地说,她一拍脑门说:“忘了告诉你,大头哥哥还有十个月就出来了。”“真的?太好了。”“是啊,等今天回家时就有人接我了,我在临来时去看过他了,他长高了,身体也更结实了,眼睛比以前也亮了,看来他没有被牢狱之灾给打垮。我还特意给他买了一本书,书名叫《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不错,是本好书。”“你知道这本书?看过吗?”“有看过电视啦,书就没有读过了。”“对他应该比较合适。”“嗯,挺舒适的。”周围已经响起一片鼾声了,党华和田静相视一吐舌头,就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睡觉去了。
人事变故
由于张姐没有回来,厂长派了一个新的车间主任来管理第七车间,她是一个三十六七岁的胖女人,面相有些凶,不过说起话来还好些,虽然算不上温柔。她说自己姓赵,大家可以叫她叫赵姨,大家对她的到来颇有微词,但厂长派来的人,大家也不好明里说什么,她对车间少了三十几个人,给大家两个选择,一是立即招来新工人,原组不变,插进新人填补空缺,大家一致摇头,她又提出第二个方案,那就是合并,把来人最少的三组成员分插到其她各组中去,大家一致同意,谁也不想带什么新人来担搁大家挣钱,车间里闹哄哄的,赵主任说:“你们自己先研究分配一下,半个小时后,我来看结果。”说完皱着眉头走了出去。车间里的声音一下子提升了分贝,三组由于连组长都没来,人数也是最少,自然是任人宰割了,她们紧张地坐在那儿,兰子第一个走过去,把李子双和李子林要了过来,后来听了她们的建议,把一个叫孙小艺的也收纳到一组,李氏姐妹坐到了张云和冯丽的位置,正好顶替了她俩的工序,孙小艺坐到了燕子位置,也正好顶替了燕子的工序,好像当初她们学的工序就是为了合并到一组而准备的一样。二组和六组都不缺人,而四组也只缺四个人,于是她们的组长和组员们商量了一下,就从三组里剩下的七个人中选了四个人,当然是组里缺的工序,再就是平时比较合得来了,三组回来的十个人被选走了七个,只剩下三个人低着头坐在原来的座位上,脸色不太好看,程叶的眼里含着泪,看得田静心里真难受,她刚想站起来去安慰她们三个,兰子轻声咳了一声,并示意她赶快坐下,她有些不解,但是她坐了下来,坐在田静身边的妮子悄声说:“我们帮不了她们,你去的话只能让她们三个更难堪。”田静的眼里闪了一下什么,却转眼即逝,她不敢再抬头看三组,是啊,她是爱莫能助啊,她轻声地叹了口气。
赵主任在外面呆了半个小时后,走了回来,看了一眼现在的车间,一组、二组、四组、六组已经满员了,三组只有三个人,五组空着,她问:“你们的结果就是这样吗?”大家都没吱声,赵主任看了看三组的三个人,说:“那你们三个怎么办?”三个人都快窘死了,把头也低得更低,赵主任又扫了一遍车间,说:“你们四个组的人凑齐了,一会儿就去领活儿吧。你们三个呢,厂长也都考虑过了,你们愿不愿意带新学员?”三个人都没说话,心里却想今年可算是倒霉了,别指望能挣钱了,赵主任像是看透了她们的心思,又接着说:“工资是每月五百,而且是连续三个月,你们能带得起来不?”三个人同时一愣,又同时喊出了“能”,于是三组和五组换了组号,由那位姓郑的师傅来带,七车间里的三位师傅属这位郑师傅最为耐心了,所以让她来教新一拔学员,大家也就都安心地开始了新一年的工作,原三组,现五组的三个老人开始练习去年的技术,也顺便笔待新招来的学员。
在四个组热火朝天地干了三天后,在每四天的早上,大门外来了一辆大客车,开到宿舍楼下停了下来,下来三十几个小姑娘,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些农村娃,而且她们的口音还挺特别的,应该和她们的家乡不近,厂长像去年迎接她们一样,热情地把她们带进了宿舍,这让刚刚起床的田静她们有些诧意,原来新来的人也要住她们宿舍!虽然在心里挺不情愿的,但是厂长的安排大家也不能说什么,于是宿舍里一阵怪异的吵闹声响了起来,靠门边的空床就被她们给占满了,田静她们想了想,开了个小碰头会儿,兰子和其她三个组长分别把“注意自己的钱和物”传达给了大家,大家紧张地把自己原本四处乱放的东西迅速地收拾到了安全地带,才有些忧虑地下楼去吃饭,相反的,将和新来的学员组成新组的三个姐妹倒是很快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
在田静她们在车间里开始干活儿时,车间主任领着那三十几个人来到车间里,原来她们被厂长领着也去各个车间转了一圈,最后回到第七车间,简单地让她们了解一下厂里情况后,放她们一天假,明天开始正式开始培训。程叶她们三个现在不再低着头走路,而是昂首挺胸了,是啊,她们可有三个月的五百块领,而且这三个月基本不用干什么活儿,程叶一个人挺起了五组,自然是组长了,另外两个人平时关系比较密切,就一块儿进入六组,当然她们才不用分什么你是组长还是我是组长呢!几个被选到老组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后悔,如果自己被剩下,就能当组长了,还能不干活就得三个月的五百块。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
在第二天,车间又恢复了一百一十八人,郑师傅先在其中选了四个一看就挺机灵的,让她们去学习使用熨斗,将来当案板工,又让程叶她们教剩下的二十九个小姑娘学习使用电动缝纫机,一开始她们也会像田静她们刚接处电动缝纫机时的模样,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阵阵尖叫,接着是好奇,再下来就是觉得好玩儿,第一天只学会上用布头缉直线,而那水平简直不能让人恭维,因为那条线总是歪歪扭扭的,怎么都你在扭着麻花劲儿,好不容易缉直了,没一会儿就突然拐弯了,真是气人!看到一张张憋得通红的小脸,田静她们就感觉好笑,不过想想去年这会儿,自己不是也这样?这样想来,就不由自主地去看她们,但是手里的活儿自然受了影响,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兰子和二、三、四组的组长们可都不高兴了,“看她们干嘛?又不用你们教,也不给你们发工资,把手里的活儿干好,比什么不强?”大家都不言语了,就都闷起头来干了起来。
意外事件
三个分到新组的人开始有意地和田静她们拉开距离了,这让田静有点担心,怎么说也是一起来的,而且还是老乡,于是她动不动就去和她们三个一块儿走走,或者在休息时拉她们一块儿闲唠嗑,可是一回,两回,后来她们就明着跟田静说了,“我们三个是被你们给挑出去的,我也知道你田静绝不是个坏人,我们在这一天,就认你这个朋友,但是她们我们就没必要去巴结了,我们也高攀不起。”田静一下子沉默了,是啊,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似乎出超出了她解决的能力范筹,她一下子感到自己是那么无力和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个离群的朋友越走越远。
虽然大家都在心里觉得三个人的离群与自己有关系,但谁也不愿意担这个不好的名声,所以大家还在极力地保持着现状,使事情没有再继续恶化。但一切似乎太平静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一直在田静的心头悬着。这天大家像往常一样早起去食堂吃早饭,但是就在大家三三两两地往车间走去时,有人在宿舍门口高声叫骂着,于是大家就都转身往叫骂声的地方走去,原来是程叶和另两个分在六组的女孩子,她们口口声声地叫骂着:“哪个有人养没人教的,竟敢偷我们的钱,看着眼红啊!有本事啊,不都想不落单儿吗?怎么着,现在看到我们比你们挣钱多就眼红了?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这骂声似乎是有所指的,昨天是她们车间开资的日子,田静她们四个组都开得不多,因为厂长没有给她们安排太多的活儿,所以开了五百元的三个人自然是整个宿舍里开得最多的人,但是好像她们的钱被人偷了,田静静静地站在一边,心里有些莫名的伤感,怎么偷钱了就往自己相处了一年的姐妹身上想?再怎么说大家也都算是老乡呀,她都有些冲动地想上去跟她们三个理论了,不过,她们怀疑是没凭没据,自己去理论不也是没什么证据吗?会是谁呢?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