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景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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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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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荀念玉从没有这样和善地和她说过话。“有事吗?”脸颊上隐隐的疼痛仿佛还在,画尘冷冷地问道。
“方便出来吗,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哦,不需要的。我比较忙。‘画尘想挂电话了。
“就两个小时。”荀念玉低三下四地乞求道。
画尘去了,她对那个礼物不感兴趣,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地点是荀念玉订的,是一家叫作“云水间”的茶楼,在江边,面极不大,却装修得特别精致。雅间里是清一色的花梨木家具,随便一道茶,最便宜的也要过千。客人很少,不过主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人挤人,那是大排档。
荀念玉的发丝烫了个大卷,随意放在身后。她已经脱去了厚重的棉衣,换上白色的大衣,里面是v字领的粉色紧身毛衫,勾勒出她纤纤细细的腰肢,扁平的小腹。
“别看了,我没怀孕。就是怀孕.现在也不可能看出肚子。”荀念玉不等画尘发问,主动坦白。她没要服务生进来,关了雅间的门,亲自给画尘泡壶花茶。“去年的茉莉花,闻着真香。”
“我不认为我们是邵种可以喝茶聊天看江景的关系,你想对我说什么,就说吧!”画尘不客气地说道。
荀念玉低头一笑,从随身带的一个包包里拿出一只相机,“佳能5D,拍风景效果非常好。你喜欢旅行,正好用得着。千万别拒绝,那天,真的很抱歉。”
画尘坐着,不言不笑,也不看那只相机,只是紧紧地盯着荀念玉。
荀念玉的脸慢慢地红了,她举起双手,‘我投降,我交待。可以说,你是被三个人合谋了,我,任京,还有邢程。但是我们又是两方的,邢程和冯副总一直面和心不和,相互较着劲。因为支行的事,冯副总好像占了上风,邢程一直想扳回来。冯副总对国际金融贸易这一块不太熟悉,私下里总是找我咨询。任京以为我和冯副总有一腿,他只要离开办公室.就会把手机放进抽屉里,把录音功能打开,无非是想录到我与冯副总之间有什么对话,说不定就会抓到扼制冯副总的把柄。我有天找笔,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声张。那天,和你说怀孕的事,我是故意的,我不是说给你听,而是说给任京听。你很乖,呵呵.死死地帮我守住秘密。话是任京传出去昀,分析出那个男人是冯副总的人也是他。绯闻如空气,到处流动。自然,就吹到了我耳中,我故意拔你发火,打了你,目的是把整件事白热化。我对你讲的事也不全是假的,我确实恋上一个有妇之夫。谈不上爱不爱,一个女人在职场打拼,需要人照应着,才能占有一席之地。“
“宋总?”画尘目瞪口呆。
荀念玉叹了口气:“不错,是他!荣发总部对他的工作表现一直不是很肯定,我担心他被调走,向他提了几次,要他找人把我调去总部。他总是哼哼哈哈,拖着不提。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不惜坏了自己的声誉。这样子,无形之中就把他扯进来。他想我闭嘴,就得给我个交侍。”
画尘冷冷笑道:“你又没有怀孕,他凭什么扯进来,可以继续无视。”
“我打了你。”
“那是你我之间的事。”
“你是晟华的千金小姐。”
画尘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腰身,手握成了拳。
“我曾经还妒忌过宋思远对你的好,在晟华的年会上,你被一只小狗吓着,晟茂谷的失态,让我陡然醒悟。你来荣发,应该是想熟悉下荣发的管理模式,晟华百货准备在香港的中环开分店。呵,放心,我会像你帮我守秘密一样守着这个秘密。不过,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哈,这个问题纯属好奇,你不需要回答。晟小姐被打了,这事要是被晟茂谷知道,追究起来,那么荣发的总部就会知道,宋思远的老婆孩子也就有可能知道。宋思远怎么会不胆战心惊呢?其实我知道你不可能告诉你父亲的。这件事的结尾应该是圆满的,无辜的是冯副总,他躺着也中枪。唉,谁想到他痴迷赌博呢,够倒霉的。宋思远怕我多嘴,没敢让我去香港,我去了欧洲,也一样。邢程成功扳倒冯副总。任京呢,做了支行行长,这是邢程早就许诺给他的吧!如果冯副总不倒,哪里轮得到他。也委屈了你。对不起!你若不解气,也打我一个耳光!”荀念玉把脸侧了过去。
画尘没说话,慢慢站了起来。荀念玉要把相机给她,她甩开,几乎是厉喝道:“不要碰我。”
苟念玉笑了,“你这是不接受我的道歉了。没关系,我反正要走了,眼不见为净,你想怎么恨就怎么恨。但我还要给你一份不需要还的人情。”说完这句话,她去买了单。
荀念玉是打车过来的,她抢了画尘的车钥匙,把画尘推上车。她们去的是市
郊的一个度假村。郊外的春意早,沿路已经有些绿意了。“我和宋思远经常在周末来这儿约会,亭台楼阁,花花草草,空气又好,里面还提供风昧小吃。我毕竟和他他好过一阵.去了欧洲,再相见就很难了。上周.我一个人来这里看了看,算是告别。我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悄悄一打听,他最近来过两次,都是在每周的周四,这儿最冷清的时候。今天是周四吧!”
“你玩什么?”画尘觉得荀念玉神经不正常。
荀念玉神秘地笑笑,把车停在几棵大树后面,树四季常绿,枝叶还很茂盛。
没让她们等太久,光线要暗不暗之时,马路上开过来一辆乍,透过浓密的树叶,画尘看到两个人从车里下来了。
“他们只在这待几个小时,吃个饭,开间房,明白吧?”荀念玉从画尘的包中翻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儿张照。“听说,他有新女友了。这个女人不像她吧,这般风韵,大概连孩子都有了。你手里握着这个,想怎么整他,都可以!”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画尘把自己的手臂掐出了一圈白印,心底一片苍凉。
邢程告诉过她,三十二岁的男人,你指望他是一张白纸吗?他早就在纸上写满了字。写满字的纸,是书。他是一本难懂的书,而她,太肤浅。原以为是她不够好,入不了他的眼,他才选择了开破吉普车的女子。其实,都不是。没有条文规定励志、温和的男子对感情就必须专一,她一向笨,理解能力差。
画尘把新拍的几张照片一一删除。荀念玉叫到:“你傻啦,你不想报复他吗?”
“我很想杀了你,可以吗?”画尘的声音里,似乎有什么一片片破碎。
和荀念玉在路口分了手,什么都没说。远离这个有心计的女人,画尘觉得很庆幸。然后,画尘去了超市,给自己买了杯奶茶和一份红豆糕。这时候,许言打来电话,邀请她去家里吃火锅。画尘说我正在吃呢,和朋友一起。许言叹了口气,下次我早点约。许言的儿子好不容易从失恋中振作起来,许言认为,想要彻底痊愈,就要开始一份新恋情。她想把画尘和她儿子凑成一对。画尘简直啼笑皆非,现在接到许言电话就怕,当然也不敢去鸣盛书屋,她挺喜欢那儿,有好书看,有西点吃,还可以看看导购的小帅哥。何熠风说:“这么喜欢,那就天天来。”她三天不去了,何熠风问起,她支支吾吾。
红豆糕像是冻过了,咬一口,齿间回荡着凉凉的甜,再喝一口奶茶,烫得直抽气。这就是晚餐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饿着肚子。
旁边一个喂孙子吃茶叶蛋的老奶奶碎碎念叨动个不停的孙子:不能瞎跑呀,不然奶奶就找不到你啦!”
“不怕。找不到宝宝,奶奶就让这个叫。”小娃娃憨憨地指着头顶上方的喇叭。
“哎哟,什么都懂呢!咦,又在找这孩子,肯定是因为爸妈太溺爱孩子,导致孩子不太上道。”奶奶这回是对画尘说的。
画尘静心听着,咀嚼的嘴巴停止了。
“阮画尘小朋友,听到广播速到二楼收银台处,你的爸爸在等你。”带有滨江口音的普通话,生怕别人听不清楚,差不多是一字一句念完了这个通知。
画尘打了个嗝,她噎着了。
阮画尘小朋友这个称呼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历史了,而且晟茂谷也不可能来这种大众超市的。她一路打着嗝,坐电梯上二楼,看到收银台旁那张斯文而又熟稔的脸,嗝止住了,她吓着了。
“我请她们帮我找下阮画尘,然后她们就播成这样了。”何熠风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声明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
“那你也不阻止。”画尘气得够呛。
“不要拂逆别人的好意,这样子效果更明显。”
是明显,她像一阵风一样跑了上来。画尘已经没力气多说了,她顺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超市?”
“你下班后,总爱来这个超市待一会。”
“难道你跟踪过我?”画尘缓慢地眨了眼睛,她从没和他说过这事。
何熠风马上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话收不回去,只能僵着表情,画尘看到他的脸色好像是在可疑地泛红。
迷雾散去,山峦浮现。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就是块木头也该明白了。
画尘静静地站着,鼻子直发酸,想哭。像行遍千山万水,蓦然回首,想起这一路的艰辛,情难自禁。
这七年,他干吗去了?曲曲折折,她已经忘了原先的起点在哪里。此刻的她,无论是心情还是生活,都乱成了一团。
都是他的错,画尘朝何熠风投去怨恨的一瞥,扭身就走。
“东西都买好了?”何熠风腿长,两步就赶上了她,走在她的左边。
“不买了,不是和谁都可以结伴逛超市的,你看那边买面纸的头挨着头的两人是夫妻,那边买水果的两人是母女,过去一点,那边买零食的是闺蜜。他们都是家人、朋友,你只是我夫子。”一口气吼了一大通,连气都没喘,说完,画尘想咬舌自尽,这都讲的什么呀,像是在向他要个名分似的。
还好,何熠风是直线思维,“哦,只是夫子。阮画尘,你知道夫子的所有含义吗?”
活到老,学到老,走到哪,教到哪。和他一起,这一生会受益匪浅的。画尘已经不是生气了,她是很生气,气他的镇定自若,气他的气定神闲,气他的好整以暇,气他的理所当然。“不知道。”
这回她是用跑的,一路跑到停车场,差点跑断气。偷喻朝后看了看,何熠风没有跟上来,心里又有点失落。拉开车门,呆呆地坐了好一全,才发动引擎。过了超市的第一个红绿灯,左拐时,画尘看了看后视镜,黑色的辉腾与她只隔了一车。
画尘很想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远远地甩开这辆黑色辉腾。但那是好莱坞大片里的镜头,画尘不会做的,生命不是用来蹂躏的,而是需要珍惜的。
离静苑还有二十米,牧马人靠边停车。两分钟后,黑色辉腾挨着停了下束。何熠风走下车,俊脸上罩了层寒霜。画尘扁扁嘴,自觉地下了车,头低着。
“什么也不要说,我……我今天心情不好。”唉,何止是今天,年前年后,她的天空就是阴暗的。天气一暖,滨江的雨季就到了。何时天空才能放晴?
“我知道。”何熠风嘴角有着含意不明的微笑,“你心情一不好,就会任性、不讲理,处处和我对着来。”
呵!画尘短促地笑了声,自嘲道:“原来我是这么讨厌呀!”
“不讨厌,很欣慰。情绪发出来比较好,你什么都不说,我才担心。“他拨开她脸前的碎发,声音低沉了。
如果用相机将现在这幅画面捕捉住,日后翻开相册,都会觉得这是一对多么有爱的人呀?可是……画尘的心里还是有一堵墙,她躲在墙后,不愿看外面的风景。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他的手留在她的额头,掌心像火般,炙烤着她的肌肤。
“晚上要赶一份稿子,我……进去了。”画尘说道。
“辞职的事办得怎么样?”何熠风没有告辞的意思。他觉得这微凉的夜风、疏落的星辰、不太浓郁的树荫、被夜色冲淡的灯光,一切都刚刚好。
“明天就办。”那样的同事、上司,还有什么值得窝恋?其实能在荣发待这么久,不仅华扬,就连画尘自己,都是很吃惊的。华杨是想过把画尘往晟华的接班人上培养,但是画尘太不成器,像个扶不起的阿斗。大学明明考的是经济管理专业,画尘凭着高考作文拿的是满分这一项,不知怎么说服的学院领导,硬是调到了中文系。华扬气得想撕了画尘,晟茂谷宠女儿,说罢了,只要她开心就好。华扬还是不死心,在画尘毕业后,让画尘进了荣发。荣发管理观念新、业务复杂,能学到许多东西。结果.画尘还是朽木一根。华扬无奈之下,这才委托基金公司管理,从此画尘彻底解放。
“后面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
“听我来安排?”
“别随便插手别人的人生,要负责任的。”画尘喃喃低语。
何熠风笑了,“只要负责任就行吗?”
画尘闭上嘴,不肯再说话了。
“好了,回去吧!”
“你呢?”
“我也回憩园。”
“我近,你先走!”
何熠风沉吟了下,然后,俯下身,两手揽着画尘的后背,抱了下。他的脸和她的一样滚烫。“明天见!”
黑色辉腾在视野里消失了,画尘还无法动弹。她一直捂着自己的脸,像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不是梦么?不是,夜是真的,星空是真的,树木是真的,心跳是真的,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也是真的。
明明是自少女时就渴望的梦境,即将实现,却为什么有点恐慌?
人与人之间,都有一个边界。有些人,一生都没有踏出过这个边界一步。有些人一生中永远后悔跨过了那道边界。一旦踏出线外,便不再有任何回首的机会。有些人的一生,就在边界上终结。他们会不会成为其中一种?
人事处长出差回来了,画尘把辞呈递给他。他笑道:“行,等邢总回来,我和他说声,商量下秘书人选。”
“邢总也出差了?”
“早晨的班级去的厦门,就两天。你有事尽管去忙,交接时,你过来下就好了。以后,荣发的事,请还像以前一样关照。”
画尘来荣发上班,华扬只向宋思远和人事处长打了招呼,画尘的身份保密,他拜托了又拜托。
画尘不擅长说客套话,只能回以一笑。知道邢程不在,待在二十七楼心情也不那么压抑,只是隐隐地痛。她一个个的办公室看过去,在会议室坐坐。她没有为荣发做出什么贡献,但是过去的那些时光,也曾让她有过很多憧憬。这有可能是她此生唯一的工作经历。很多人羡慕她不必为生计而奔波,这也是她的父母的愿望,她也努力去过这样的日子;表现出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能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争得一片天空,不是更幸福吗?
午休时,两位特助去餐厅了,画尘没什么胃口,把抽屉拉开,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没整理。桌上的座机响了,她拿起电话。
“小阮,我有份文件忘在办公室了,应该就在桌上,你能尽快给我送来吗?”
邢程?画尘愣住了,她用力咬了下唇,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用顺丰快递给你寄去。你的地址是?”
“航班延误了,我人还在机场。”
“那……”
“麻烦了。我在国际航站楼。”邢程的语气很急促。
其他心情搁置在一边,公事要紧。画尘不让自己多想,急忙去邢程办公室,桌上果真有个文件袋。
国际航站楼刚刚开通,地面、墙壁亮得刺眼。航班还不太多,旅客很少,到处都像是空荡荡的,画尘找了很久,一转身,邢程站在一棵盆栽的巴西乔木旁,休闲装扮,臂弯上搭着件大衣,手里拎着一只小型行李箱。
“你在这里呀!”画尘长长地吁了口气.
“路上还好吧?”J程接过文件袋。
“挺顺利的。”不好立刻掉头就走,总受寒暄两句,画尘看看头顶上方的电子显示屏,  “什么时候能办理登机手续?”
“半小时后。”
“那你快去排队。”她也该走了。
“航班从北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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