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不懂行大礼的涩芷来说,也许她干事情起来红火利落,才是打一开始就吸引他注意的原因。
“殿下,小人惶恐,下次一定记住的。”
沅蔚轻轻地叹了口气:“下去吧,王妃跟小王子正在沐浴。”
夕娘忍不住勾起笑容,就知道是这个原因。对于二王子被王妃赶出房外的事情不觉得是一种不敬,反而觉得是种爱人间的情趣,因为难得二王子愿意被赶啊。
“那小人告退了。”她往后退去,沅蔚却刚好瞥见她嘴角的笑容:
“等等。”
“是。”
想了想,沅蔚才轻声开口:“夕娘你好像特别喜欢王妃跟小王子?”
“小人惶恐,为何殿下会如此询问?小人当然是真心喜爱王妃跟王子的。”这一回,她是真的跪下去了。
沅蔚走到她跟前,将她扶起来:“奶娘请起。”忽然转而称呼她做“奶娘”,让夕娘忍不住抬头一阵感动:“殿下……”眼中已经有泪光。
自从沅蔚的娘亲去世后,他就不曾喊过谁叫“娘”了,哪怕是“奶娘”两个字,对于他来讲,也是一种忌讳。
沅蔚对她点点头,说道:“我的意思是,除了你,其他人好像都不喜欢他们。”
夕娘终于明白二王子看上去如此落寞的原因了,因为他担心涩芷跟小允诺得不到其他人的喜爱与认同?所以她笑了:“我相信很快大家都会喜欢王妃的,自从娘娘拼死帮助殿下戒除药物以后,大家的态度就分明改变了不少。尤其是小王子人见人爱,跟殿下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
跟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沅蔚心中一阵泛酸:傅天唯跟他长得也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想,大家对王妃还有误会,对她的出身有误解,所以才会不相信她,不过汉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日久见人心’?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明白过来的。”身为下人,能有机会开解主子,夕娘觉得这已经是一种福分。
沅蔚明白那误会是什么,只是:“为何你会无条件地相信她?”记得他的病好起来以后,强就回忆说多亏当时夕娘挺身哀求大家相信王妃,否则他们可能早就干出后悔莫及的事情来了。
“呵呵……”夕娘笑得有点尴尬,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了:“因为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小人心里跟殿下一样清楚,王妃并不是真正的青楼女子,在她跟殿下之前,一直保有处子之身。像这样虽然身在青楼,却又不沦为妓女的女子,多么难能可贵啊。”她一边回忆一边点头,其实早在那个服侍涩芷更衣的早晨,她对她就已经产生了敬意,而这种敬意,却无所谓阶级权贵,而是打心底里地欣赏涩芷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与气质。
“再说一次?!”出乎意料的,沅蔚却异常激动地握住了夕娘的双肩,简直不相信刚刚听见了什么。
“殿下……?”沅蔚脸上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着实吓住了她。
“你是,你是如何知道她是处子之身的?”沅蔚清了清喉咙,收回了刚刚的情不自禁,极力压抑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浪潮,却还是忍不住热切地看着夕娘,想要得到他似乎遗漏了什么的答案。
“那天……王妃她……似乎做了很大的反抗,我们在院子外都听见了……”她赶紧再次跪在地上:“小人其实无意偷听!”
“请继续说。”他现在根本不在乎当时有人在偷听还是偷看。
“后来小人在殿下离去后,进去房中服侍王妃更衣,那被染上血迹的被褥,也是小人收拾的,所以……”
“所以她是处子?在那之前?”而他竟然没有发现?所以,她才会如此恨他?所以,她会说:“杀了我。”“你不杀我,我也要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没等夕娘反应过来他多么愚蠢的问题,沅蔚就自己开始笑了起来,并不是只有他不行,而是所有人都没有得逞过,而他对她而言确实是特别的,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哪怕是用强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想要杀他,根本不是因为她只喜欢太子或沅熙和傅天唯,想到这里,他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自尊心作祟而产生的误会,而如今,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尘封她右脚上的铃铛,那是因为,对她而言,那是一种耻辱。
等沅蔚终于想通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进房内,背后的夕娘还是不放心地对他说道:“殿下,小王子正是二王妃十月怀胎所生的啊,日子无论怎么算,都是殿下的骨肉,所以小人……”从二王子刚刚恍然大悟的反应看来,恐怕这个没有娘亲的王子,根本不知道处子跟非处子的区别呢,怕就怕他连十月怀胎都不知道,所以她鸡婆地再次重申了一下。
沅蔚站在那里,终于明白夕娘为何一直如此护着涩芷母子,原来她一直以为允诺是涩芷十月怀胎所生,可是实际上,涩芷是早产才生下的允诺,当时允诺生下来的时候,实在太小了,他根本不敢看他,他当时嫉妒得发疯了,才决然地离开了当时刚生产完的涩芷,只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金子。
他背对着夕娘点点头,没有告诉她他所知道的“真相”,因为他愿意当允诺是涩芷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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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情感篇:第七节 谁愿放手]
沅蔚在听完夕娘的话后,就开门冲进了房间,心情复杂的他竟然忘记了他刚刚之所以被轰出院子的原因——
“啊——!!色狼!!你给我滚出去!”屏风背后,原本五音不全的歌声嘎然而止,在听见他的推门声后,换作了另一声高达八分贝的尖叫,之后就是咒骂。
沅蔚一阵尴尬,矗在门口进去又不是,退出去又不是,因为他肯定刚刚的那声尖叫,夕娘一定听见了,而且:
“殿下,王妃有危险吗?”刚、强两人已经第一时间赶到门外,不过见王子矗在那里,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咳,咳。”他正了正色:“下去吧,没事。”
“你也要下去!”沅蔚刚想打发他们走,自己却跟着也被打发了,屏风内涩芷的声音比他的更坚决。
问题是:其实有屏风挡着,他根本什么也没看见啊!
涩芷在浴盆中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警备,起初她抱着允诺充当“挡箭牌”,然后趁外边没有动静,就迅速地把允诺放回属于他的小浴盆里由他自己玩水,她则已经勾到凳子上早就放好的长袍,准备穿上了。
门口的男人仍在犹豫:妻子在房内洗澡,为什么身为丈夫的一定要在门外回避呢?本来无所谓的,可院子中都是下人,叫他如何解释?平常看不见也就算了,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他就站在门口……
涩芷当机立断,趁沅蔚继续没有反应的当儿马上起身,跨出浴盆,准备穿衣——
“啊——”下一刻,也许由于她太心急,也许由于允诺玩水弄得地上都湿了,也许由于肥皂泡泡弄了一地,总之,她摔倒了。
“好痛……”她趴在地上,雪白的肌肤被盆沿撞得发疼,好撞不撞,刚好正撞胸口,那疼痛,根本不是女人所能承受得起。捂住裸露胸口的她被人给搀扶起来,刚刚拿在手中的长袍,已经跟她一起掉落在地上,湿掉了。
“还好吧?”看她好像很痛的样子,沅蔚实在感到很抱歉,一定是因为急于想穿衣服才会摔倒的:“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原本无心的话,在涩芷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后,两人的动作连带呼吸,就那样定格在冰凉的空气里——
只有允诺继续拍打盆里的水,溅起了无数水花:“嗯,啊……呵呵……”完全不知道身边大人们发生了如何惊天动地的事情——
男人已经伸在半空中的大手凉在那里,不敢动弹……
女人的心更是凉了半截,直到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首先爆发的还是女人自己:“你给我出去!!!”跟着被仍出去的,还有水瓢、肥皂和脸盆,总之能被扔的,涩芷能拿得起的,都被扔了。
沅蔚逃也似的离开了屏风里边,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到门外,迅速关上房门,就靠在了门背后喘起气来:刚刚,刚刚他是真的以为她出现危险了,才第一时间冲进去扶她起来的……所以,他不是故意的。
还好这一次刚、强没有再次出现在院子里。
那一个晚上,黑口黑脸的涩芷在他面前,拿杯子放杯子的声音都刻意制造得无比大声,她甚至整晚都抱住允诺,只要沅蔚敢靠近一寸,她就抱着允诺退后一寸,摆明完全不给他面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该死的男人却一整晚都噙着好看的笑容,像是心情特别好似的,跟她黑口黑脸的表情形成了迥然的对比,让她心里更不平衡了。差点抓狂的她就差没有上前撕烂他那张好看得过分,似乎还容光焕发的脸,只能自己生闷气。
这根小辣椒,实在太可爱了。沅蔚看着她生气却美丽的脸,忍不住笑意更深了。
所以说,男人都是犯贱的,从前温柔可人的高丽贵族之女都没能吸引这位高傲的二王子注意,反而不那么像“正常”女孩的涩芷,却一次又一次深深地吸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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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他们启程回万月台的日子。
涩芷抱着允诺,走在沅蔚的前面,首先踏出别苑大门,直到现在,她仍然赌气地不让沅蔚抱小宝贝,也没让奶妈们抱,因为她们准会让她们的二王子抱去的,其实她的双手早就酸了。
背后有下人忍不住嘀咕:“女人怎能比丈夫先踏出门口?太过分了。”
“嘘!”
就在这时候,迎面四面八方忽然涌来几百个上千个拿着土陶碗的乞丐,像是有预谋般地全数朝他们涌来,迅速将他们包围——
“殿下小心!”威大喊,却只能护住怀孕在身的爱妻,不让乞丐们挤到。
“什么人?!退下去!”刚、强怒斥,但面对这些乞丐,不能动武的他们根本毫无办法。
沅蔚第一时间护住涩芷,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涩芷抱着允诺,倚在他的怀里,已经被挤得快呼吸不来:这些乞丐都很臭。
“怎么会有那么多乞丐?”涩芷不解。
“抱住我。”沅蔚沉声命令,想要杀出重围:“把允诺给我。”他接过了涩芷怀里的孩子,想要一手抱孩子,一手抱涩芷返回府中。
现场一片混乱,许多闻声而至的侍卫已经在周围驱赶乞丐,乞丐跟他们起了冲突,纷纷砸烂手中的陶碗,一下子遍地都是土陶碎片,还有乞丐们起哄般的呜鸣——
涩芷困难地圈住沅蔚紧实的腰身,实在是被那些乞丐们撞得七荤八素。就在最混乱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其中一只手,涩芷想要抽回去,这时候却有人在她耳边叫唤:“Imissyousomuch。”
涩芷一怯,原本圈紧沅蔚的手就这样被拉开了,她跟沅蔚迅速地被冲散——
“涩涩!”他喊,可手中抱着允诺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涩芷被乞丐们越挤越远: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乞丐?!一定是个阴谋。
“快保护王妃!她被人掳走了!”他喊,可惜声音根本盖不过上千人。让他为难的是,这些乞丐当中,几乎都是妇孺小孩,大概都是战争祸害所留下的孤儿寡妇,所以他根本无法对他们动手。
等人群忽然又陆续地消失在大街之上,沅蔚四周张望确实不见涩芷的踪影,便命人抓住其中一个乞丐拷问:“说!是谁指使你们掳走王妃的?!”
乞丐被推倒在地上,簌簌发抖:“不知道……小人不知道……”
“那为何你们会同时出现在此地?”沅蔚忍不住也问道,见她害怕的样子,像是真的不知道。
“有人说……这里是二王子别苑,今日辰时二王子跟妓女王妃会派粮食给我们……”
“混帐!谁胡说八道?!要派粮肯定在粮仓,怎么可能在二王子别苑?!”强朝乞丐妇人怒吼,吓得她都哭了:
“我不知道啊……忽然人都往门口冲,我也跟着冲了,可是碗都被打烂了……呜呜……”
“算了。”沅蔚抱紧允诺,阻止了强,转身就往府中走去:“允诺还在这里,傅天唯一定会回来抱他走,你们都到我房里来,我们商量对策,看如何将王妃抢回来。”他不会放涩芷走的,这一次绝对不会。
“是傅天唯?”刚愕然,他不是已经大半年没有出现了吗?
不得不承认,能想出这种讨巧的办法把涩芷拐走,确实只有傅天唯才有可能想到。
沅蔚的心一下子沉重了不少:傅天唯比预计中来得要晚,想必一定以为他已经病危,加上觉得他不可能出现在华亭县把涩芷掳走,所以直到最近收到消息以后,才会火速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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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唯!真的是你?”涩芷握住天唯的手,露出宽心的笑容:他没事就好了。
“我很想你。”天唯马上顺势将她拉入怀里,紧紧地圈住了她。
错愕的涩芷能体会他越来越紧的怀抱,被抱得快喘不过气来的她不忍出声拒绝,只在他耳边轻唤:“天唯……”明显感受他颤抖的身体,她害怕他正在哭:“你别吓我……怎么哭了……?”
大男孩把她抱得更紧了,刻意没让她看见自己红着的双眼:“那个起火的上午,我不应该扔下你去看店铺的,没想到……没想到阿罗会扔下怀孕的你自己离开……对不起!”
“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没事了,嗯?”
“假如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烧商铺的,假如我知道他们会同时把我们的家也给烧掉,我肯定不会去管那场大火的……对不起!我害我们又差点失散了……”
涩芷轻抚他颤抖的背,连声安慰:“没事了,嗯?我那天晕倒在大街上,被……”她没说出沅蔚的名字:“人救到了一个接生婆家生产,后来就辗转被带回来这里。”
“我没想到王沅蔚会出现在华亭县,我一直以为他病得很重,没有办法远行,所以没有考虑你会被带来高丽。我一直在华亭县和附近找你,可是一直找不到。对不起!”
“你别自责了,家里怎样了?”那个“家”也许只住了半年,但确实是两人曾共同经营过的“家”。
“我遣散了他们,因为排外的原因,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啊罗呢?”
“死了……”
“死了?!怎么会?”
“我为了找你,多次返回家里附近去等,一次不慎被恶霸们发现,为了替我引开他们,啊罗他……”大男孩颤抖得更厉害了。
“葬了吗?”没想到会弄得家破人亡。
“没有机会……”他埋首在涩芷的肩膀上,竟然濡湿了她肩膀上的衣衫。
“那个接生婆没找到你?我让她帮忙找你的。”她刻意转换了话题,心中其实也很是难受,但除了难受,为何哽咽的喉咙、干涩的双眼始终流不出一滴眼泪?她好像打十三岁那年开始,就不会哭了。被沅蔚撕裂的那个晚上除外。
“我躲着所有人,也许……”
“你平安就好了。”天唯瘦了不少,涩芷心里一阵内疚。
许久之后,天唯终于正视涩芷:“王沅蔚一定是刻意把消息封锁,否则不会直到现在才传出你在别苑的消息。”
“嗯,等我发现消息被他封锁以后,我就让瑰娘帮忙把消息放出去,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她垂下了双眼,知道他平安活着,她实在很开心,可是接下来呢?难道又要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跟沅蔚两个人拼个你死我活吗?
她必须首先有个选择。
“我总算找到你了。”天唯露出了憔悴的笑容,再次叹惜着抱住了她:“我们现在就走,去哪里都好,重新再来,好吗?”孩子已经不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