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筠看她半死不活,自然毫无戒心,屏退左右到门口守着,便道:“你说吧。”
卫琼便说道:“我们卫家三代以前,不过是个鞋匠,后来……”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细如蚊蝇,脸上也灰败下来,柳碧筠只得弯下腰来听她说话,却不料卫琼忽然暴起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从被子里头抽了出来,上头居然握着一柄尖利之极的一丈青!她恶狠狠地将那一丈青直接往柳碧筠脸上眼睛刺去!
柳碧筠大惊往后,头发却被她大力握住,一只眼睛一凉,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剧痛,她大声嚎叫起来,外头的宫女冲了进来,看到一支一丈青插在太子妃左眼中,大叫起来,一边冲上去拉开卫琼,卫琼哈哈大笑道:“毒妇!你在口脂中下毒让我们尽皆不能怀孕,我好不容易发现了不用那口脂好不容易怀孕了,却被你使了计谋谋害了我和表哥的孩儿!我如何能让你这样的毒妇留在表哥身边!这是你的报应!”外头却是恰好太子下了朝,过来看看表妹,一眼看到如此惨剧,早已吓呆了站在门口。
卫琼一眼看到太子,只觉得天赐予她这最后人生最美满的时刻,让她弥留之际能让表哥陪着她,她泪落如雨向太子伸出了手道:“表哥……表哥……”
李怡看宫女们忙乱成一团已是扶了哀嚎不止的柳碧筠出去,外头正在传太医,而表妹却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太医也说而来她时日无多,就在这两三日了,如今面上却泛着激动的潮红,双目亮的惊人,泪珠子正一串串的落下,不由地走了过去,卫琼紧紧握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地道:“表哥……我为了你杀了人了,这个人是毒妇,她杀了我们的孩子,我要死了,我把她一起带走,表哥,你好好地再娶个善良温柔的人儿,做个好皇帝,琼儿没福,等不到表哥做皇帝的那天了,但是能和表哥一同长大,已是琼儿得到最幸福的时光,你……忘了琼儿吧……”说罢泪落如雨,却是手一落下,香消玉殒了!
李怡抱着卫琼渐渐冷却的身体,僵坐了半晌,从前那一点一点和表妹青梅竹马的回忆却一点点的浮了起来,夏夜里在宫里捕捉萤火虫,一点一点的缝尽沙袋,上元节去放灯,满天的星子和满地的花灯,都不如表妹的眼睛亮,冬天一起窝在炕上画梅花,表妹袖子里那幽幽的冷香总是萦绕着他的鼻尖……他那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将来,一定要有表妹……便是偶尔耍的小脾气,也是这般的可人……后来他为什么却渐渐远了表妹?似乎是表妹嫁了他,反而渐渐面目模糊起来……她总是忧心忡忡,再也没有开心过……
外头有宫女来迟疑地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了,御医那边说了,太子妃娘娘的左眼恐怕保不住了。”
李怡木然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太子妃寝宫,柳碧筠眼睛上已经蒙上了纱布,却仍能看到半边脸上有着一长条血淋淋的伤口,卫皇后正在哪里面目煞白地看着御医诊断,看到李怡进来语无伦次道:“我就说那贱种不能留,果然做出这样大事来!马上叫人将她挫骨扬灰!”
李怡看着卫皇后,只觉得满满的疲惫,而外头有内侍来禀:“皇上召见太子殿下。”
李怡才在柳碧筠身边坐下,听到此只得站了起来,柳碧筠却是忽然握住他的手道:“殿下,我没有动她的胎儿,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若对她的孩子动过手脚,便下阿鼻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李怡一楞,感觉到柳碧筠的手掌冰凉,想起她平日里的极尽顺从温婉,如今却不知为何被表妹误会,被弄瞎了眼睛,她早已有了皇长孙,如何会去算计待罪的表妹的胎儿?他心下怜惜,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信你。”一边站了起来跟着内侍走了出去。
卫皇后惊魂甫定,也只得草草安慰了几句柳碧筠便回中宫了。
仁熙帝却淡淡对李怡道:“我已让人传话给柳太傅,让太傅夫人进宫劝说太子妃,即日落发出家,去法云庵修行,皇长孙由你母亲抚养,太子妃瞎眼破相之事,我已让人封了口,不会有人知道。”
李怡吃惊道:“父皇!碧筠瞎了只眼睛,如何能再让她出家?太傅又如何能答应?”
仁熙帝冷冷道:“你是储君!国家不需要一个瞎了眼破了相的国母!至于柳太傅,他不能不答应,出家还是因谋害皇嗣赐死,他们应该知道要选哪一条路。”
李怡大惊道:“太子妃是无辜的!是表妹误会了她!父皇如何能草草定罪?”
仁熙帝忽然暴怒道:“朕是皇帝!朕说她有罪,她就有罪,朕是知会你,不是在和你商量!等你取而代之我的位子,再来和朕讨论太子妃有没有罪!还是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怡只得跪下,不敢再说话,仁熙帝看着他,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仁厚过头,毫无杀伐决断!若不是他非要保卫琼,如何会废了这好好的太子妃?如今又优柔寡断,不知舍弃,一个瞎眼破相的太子妃,所有人看了她都会问她是为何破相瞎眼的?是太子后宅不宁!妾犯妻!这样大的把柄,他偏偏还要妇人之仁!
他恶狠狠地对旁边的郑中道:“看着他,不许他回东宫,等太傅夫人进宫后,陪前太子妃去了法云庵后再让他回去!”一边拂袖而去,李怡跪在那儿,心中沉了下去,知道柳碧筠也保不住了,一时浑身凉透。
被服下镇痛药后昏昏沉沉却心里忐忑不安的柳碧筠终于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却是母亲痛哭失声,她握着母亲的手,柳夫人哭泣道:“你父亲说了,让你好好在庵堂里修行,不要想太多,让你忍着,太子仁厚,待到太子登基之日,你大概便能出了庵堂了。”
柳碧筠一颗心直往深渊沉去,一直找不到着落,她半日后才低声道:“太子呢?”
柳夫人低泣:“你的事情被封锁了消息,许多人被杀了……臣子们不知道,只知道你忽然堪破红尘,落发出家,但是太子被皇上责罚,禁足了……睿儿你别担心,已被皇后接去抚养,你念着睿儿,千万不要做傻事,好歹都要活下去。”
柳碧筠哦了一声,从她知道自己的眼睛保不住开始,她就知道面临自己的只怕不是无声无息的病死,就是失去太子妃之位,沦入冷宫,如今看来今上好名,不过是让自己出家而已,父亲说得没错,自己如今也唯有忍到太子登基……皇长孙长大,大概才有出头之日……从此以后,青灯古佛,便是还是这般年轻如花的自己的居处了。
母亲的哭声凄惶无比,她却没有落泪,那只眼睛还在疼,疼极了,她是怎么会被这样一个让自己完全看不起,被自己打得一败涂地的女子反过来用生命为赌注,将聪明绝顶的自己逼入绝境的?
父亲多年前那一个春日说的话似乎又响了起来,她喃喃自语道:“情,不能谋么?”卫琼不过为了那一个情字,便以那蠢笨无比的头脑,用一条拙劣而直接的计,将她谋算了……
那一个春日,她如桃花灼灼妖妖,他还青涩如嫩竹,她以为他们会有美好无比的未来……
第108章 情人
身上带着密信的尸体很快在一个被抛弃许久的枯井里被发现;然后京兆尹将发现的密信呈了上去,仵作验尸发现是被人暗杀的,而那个枯井许久没用;还是那日一家百姓想重新打出水来,打井的人下了去才发现有尸体在里头。
密信里显示西华国在大秦玉京有线人,且还不少,里头甚至隐晦的让接到信的人即刻混入某将领府中,以期后用。
这封信带来的信息让仁熙帝坐立难安,很快西华国近年来的动向被一一呈上了御案上,仁熙帝越看脸越沉,他将这些递给一旁魂不守舍的李怡道:“你看了这些有何感想?”
李怡楞了楞;看了看那些折子,半晌说不出什么来;仁熙帝问道:“如何?”
李怡催促之下才结结巴巴道:“西华国的‘马复令’,鼓励民间养马,着实费解,我听户部说过,马一日食粟二斗,一月须六石,所费甚重,而使民众负担增重,且一些官吏以银代养的形式,反过来压榨民众,搜刮民财,仅仅为了满足皇室的赛马喜好,此实为不仁不智,而不许建贞节牌坊,鼓励寡妇再嫁,则更是不妥,正所谓教化不达,圣人不出,寡妇愿意守节,此乃大善之事,官府反而不对此鼓励旌表……”
他看着仁熙帝失望之极的脸色,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了自信,仁熙帝只觉得胸中充满了无力感,国家危如累卵,而这个太子仍然满肚子的道德仁义!他挥了挥手,让太子以及议政的几个臣子退下,满脸疲惫地坐了下来,说是对自己继任者毫无为君的气量眼光的失望,其实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这些年他大刀阔斧地对大秦改革,只盼着开创一代盛世,却没有想过一向温顺如猫的西华国也敢露出了獠牙,而自己这些年重文轻武,又触及了许多世族勋贵的利益,眼看乱世将来……
他不得不承认,乱世之时,倒是这些世族、勋贵以及武将才更有用,而自己需要更强硬的手段,才能掌控这一切……十几年前北蛮大乱尚在眼前,如今腹背受敌,一个狼子野心的西华国虎视一旁,他料不到乱局这样快就到来了,而他原本以为儿子是要作为一个守成之君的,因此那么多的大儒,培养出这样一个仁义慈爱的继承人,如今却是来不及了!少不得自己再殚精竭虑度过这次难关,以后再慢慢调…教太子了,实在不行,也只能在皇长孙上下下功夫。
他站了起来,沉思了片刻,先一连下了几道口谕给兵部,着立刻加强与西华国边疆的守卫,又开始调粮部兵马,然后提笔半晌,问旁边的内侍道:“着人去晋王别业,看看晋王病情如何了,就说快到三弟的忌辰了,我打算好好大办一次,让他出席。”
旁边的内侍应了下去传旨不提。
卫皇后自上次李怡被禁足后,许久没看到儿子了,这次看他被仁熙帝召见,以为仁熙帝已是消气,喜滋滋地赶紧让内侍去看到太子出来赶紧引过来,少不得安抚了一番李怡道:“柳氏不过是出家而已,以她这般破相,能这样也算是不错了,睿儿最近说话流畅多了,你一会儿见见他,你父皇定会再给你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的,你且安心,至于卫氏,不要放在心上了。”
李怡想起她们,脸上掠过阴霾,卫皇后却又急着问道:“你父皇召见你做什么?如今北蛮战事还好,不若你自请去边疆看看,料那云阳侯也不敢不给你些战功,将来你在朝中也好立身。”
李怡摇了摇头道:“母后您别乱出主意了……今日父皇……对我很失望。”
卫皇后吃了一惊问道:“如何说?”
李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父皇问我西华国的一些国策,我也是按平时大儒教的说了,父皇却满脸失望的样子,然后也没说什么,我先回东宫,问问属僚门客们父皇这些到底为何。”
卫皇后也想不出什么,只得忧心忡忡地送走李怡,一头那边却有消息来:皇上派人去了晋王别业。卫皇后听了没说什么,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戾。
收到口谕的李熙有些意外,仍然对内侍笑道:“皇上圣恩,侄儿感激不尽,如今身体已好许多,可以出席。”内侍依言施礼回去禀告不提。
急云却有些奇怪道:“这又是怎么了?莫非他知道你毒快解了?”
李熙摇了摇头笑道:“我已让叶大侠瞒着了,他不会说出去的,这定然是那布置的‘肉馅计划’起作用了,皇上要重新重用武将,而我父亲当年手下将领无数,此时大办忌辰追思一番当年兄弟情深,再让我出来表演一番叔侄情深,然后再温言抚慰、奖赏当年的将领,待战事一起,自然他们就又能感恩戴德,为君上效劳了,追我若猜的不错,你父亲谢丞相只怕最近也要深受重用了。”
急云呆了呆,李熙翻了翻那些情报道:“西华国最近必要有动作了,北蛮那边,因为我给的情报及时,云阳侯连连获捷,说好了一起进攻的,如今只是北蛮损失惨重,西华国再不出兵,北蛮就要怀疑西华国的诚意了。”
急云点点头道:“那怎么防着西华国呢。”
李熙笑道:“你放心了,我这位伯父并非庸君,虽然有些危险,但如今有了准备,只要调度得法,没有什么大患的,倒是如今晋王从前的将领将得到起用,可以趁机查查案子,当年据说出卖我父亲的那个将领,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那个将领姓夏,当年全家被抄斩,女眷被流放,却是有个女儿当年流亡在外,有人曾在京城见过一次,因怜她年幼无辜,还给了她些银子,我已让人去查此女了,兴许能有些线索。”
急云听到姓夏,又是满门抄斩,楞了楞道:“那女儿叫什么名字?”
李熙道:“夏妍。”
急云吃了一惊:“是夏大姐!”
李熙好奇道:“你认识?”
急云便将当初的种种说了一遍,李熙叹道:“倒是个人物。”急云点头道:“我派人手书一封去给她,让她想想看有什么线索。”
李熙点头道:“好。”
急云便自去磨墨提笔写字,李熙看着她正襟危坐地写字,乌油油的一把头发全拖在背后,用手抓过去又长又黑,光明可鉴,仿佛流水一般的流淌在手里,还有幽幽的清香,而宽松的袍子下可以看到曲线玲珑,因常年练武,身上皮肤紧实光滑,滑不留手,胸前丰隆,小腹光滑平坦,心中压抑许久的欲望又沿着一丝热气冉冉升起。他这些日子专心解毒,但因毒素已多年,须缓缓拔之,否则骤然拔毒,必会伤身,因此叶默存调了许多药丸,每三日来把脉一次,然后又重新调制药方服用,今日叶默存来把脉后表示,毒已去了十之七八,如今再慢慢调养身体,身体恢复指日可待,他喜悦之余,那压抑多年的欲望又缓缓上了来。
一时急云写了一半,有些受不了道:“你在干嘛啊。”
李熙一本正经道:“你写你的信啊,别管我。”
急云无语,你的手这样,人家怎么专心?
李熙看她瞪着眼睛,双目潋滟,索性无赖得更是彻底,直接一边解着那衫裙道:“你师伯说了,如今小心些无妨了!”
急云无奈将笔放下道:“你好歹让我写完信呀。”
李熙早已握住那结实而高挺的山峰,感受着手下的滑腻道:“眼前这事更重要。”
急云感受着那热力十足的手掌不断的抚摸上来,脸上渐渐也起了绯红,拥吻和缠绵中,衣衫层层褪下,转眼李熙早将她脱了干净,肌肤莹洁,滑若凝脂,每一次嘴唇和手指的轻抚都让她全身微微战栗,双臂紧紧地缠绕着李熙,当深吻和拥抚把那欲罢不能渴望激得越来越高之后,两人的动作开始慢慢激烈起来,李熙轻柔而坚决、略带着几分粗野的冲进了压抑许久的禁忌之地,冲进了让自己迷醉过无数次的身体。
急云许久没有做,刚进去有些紧张,渐渐却放松起来,内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随着他每动一次,她脑子里就有一阵搔不到的痒处,一瞬即逝,抓不住留不住,伴着越来越迷醉的愉悦,她渐渐攀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巅峰,她忍不住轻摆着腰去配合他,终于她紧紧地搂着他,全身绷直,头往后仰去,而李熙也在她的身体里像爆炸一般的倾泻起来,急云全身痉挛着,胸前热烈的起伏着、像攀着树的菟丝花一般缠绕着,此时方觉得全身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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