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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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且住-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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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剑法,此外还要二人极为契合,相互信任,却是多年没人习这套剑法了,如今看这套剑法,岂不是恰好为我们姐妹俩创的?”

    急云原就对武学痴迷,一听之下,也颇为好奇,待剑谱拿来,打开一看,手持了剑忍不住一一演习,两人互相印证,一人招式简洁,功力沉厚,占了守势,一人招式凌厉花巧,快剑如雨变幻无穷,占了攻势,然而攻守之势又并非不变,会针对对手攻势又有变幻,让人猝不及防,其总的招数不过十二式,其中的小变幻却多达一百零八变,果然妙法无穷!而这套剑法中,即便玉衡功力低一些,却也能由内力深厚的急云弥补过来,而她长于招式变幻,身法轻便,加上急云刻意配合,居然演了个分妙处出来。两人沉迷其中,热烈讨论,连日都在演武场里演练个不止。

    这日崔氏却是唤了人来唤她们二人换了衣服到前堂去见见表兄崔瀚,玉衡有些不满,她身上仍捆着沙袋,满身的汗,换衣服梳头又要花许多时间,自己的时间本就不多,还要花时间去应酬,然而母亲有令,不得不从,只得让丫鬟们替自己解了沙袋擦洗换装。

    崔瀚正襟危坐在堂上,衣着干净整洁而斯文,那些华丽的装饰都去掉了,他满脸恭谨地一一回着姑姑的问话,全无一丝轻浮风流之态,与那日那倨傲的狂生几为两人。

    他原一直在江陵城游玩,没来拜见姑姑,那日却是看到了谢佑在地方官的簇拥下巡视河工,只看驿传道火牌清路,巡捕官负弩先驱,地方官员、生员、乡绅团团环绕趋奉于他,旗帜纷扬,官服煊赫,待他上了官轿后,诸官又步行恭送许久,威风赫赫一至于此!他身旁那常龙已是艳羡不已道:“真乃显扬之极,人生再无别求了!”

    刘聪覷了崔瀚一眼,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谢相的夫人,却正是我们崔二公子的亲姑母。”

    常龙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果真如此?既然谢相到了江陵城,二公子如何不赶紧去拜见一番?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样的显贵亲戚,二公子居然从未提过,果真志操高洁!佩服佩服!”

    崔瀚呵呵一笑,他只知道姑母嫁了大秦的谢相,却待到亲眼见到这样的权势煊赫,威风凛凛,才深切地知道这谢丞相,代表了多大的权势!难怪平日里父母对姑母都极为礼遇……又极为赞成自己与表妹的婚事……

    他回了下处,百般思索,不断想起白天看到的场景,那一点欲心竟然如火似荼起来,若是娶了姑父的女儿,便是人人推崇的谢丞相的女婿,谢丞相总不好看着自己女婿不过是个秀才吧?总要帮一把……不,兴许他都不必吩咐,自有人心神领会地送他上青云……至于表妹退亲的事情……看官场仍如此趋奉于姑父,父母亲也说过姑父极得圣心,既然当时没有处罚,只怕是真不在意……他心头火热,一边召了书童来收拾了一番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家里带来的礼品,决定明日立刻去拜访崔氏,若是能定下亲事最好……只是自己一贯立誓要娶个美妻,若是表妹不够美,将来再纳上几个美妾便是了……

    因此这日一大早,崔瀚便做出了一副才赶到江陵城的样子带了礼物,一本正经地来拜访崔氏了。果然不出所料谢相已是定了后日回京,崔氏看他一副温良恭谨的样子,极是喜欢,只忙着问他家里的情况,又问进学情况,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消遣。崔瀚只拣着崔氏喜欢听的讲了,果然崔氏更是开心,一边又叫人去传话,让两个女儿来见表哥,笑道:“有一事你不知,我的大女儿如今也已找到,都是一家人,且先认认。”

    崔瀚一听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大表妹找到了?既如此和晋王的婚约岂不是要履行了?”

    崔氏锁了眉,勉强笑道:“是,你姑父已是写了折子呈皇上了,想是回了京就要筹备此事了,我正想让你父亲替我再买些好田庄,将来给你表妹做嫁妆呢,这几日却就要即刻回京了,只怕皇上要召见你姑父和你大表妹,却是没能回凤州拜谒父亲,着实不孝。”她先是找到了瑶光,为防事泄只得暂住在江陵城,后来又病了一场,再有晋王拜访、丈夫赶来之事,诸事纷乱,居然到底不得回去拜见父亲,不得不说十分遗憾。

    崔瀚却是心头大喜,大表妹将来嫁给晋王,便是晋王妃,自己若是娶了二表妹,与当朝晋王为连襟,又是当朝丞相的女婿,前程无忧矣!他面上仍控制着不流露出欢喜的神色,仍宽慰姑母道:“听闻晋王极受皇上喜爱,将来大表妹必然安富尊荣,姑母还是放宽心的好,若是想要置办田庄,这事情外甥却是可以代劳一二的,只大表妹以后是王妃身份,这田庄还是置办在京城附近才好。”

    崔氏点点头,却听到珠帘一动,环佩叮当,里头却是走出来两位少女,一着鹅黄裙衫,一着浅紫裙衫,衣裙样式及所配首饰均一式,只颜色不同,一模一样的两张面孔,黛眉粉颊,容光艳艳,倶是国色,后头还跟着谢开阳,年纪还小,面貌却与谢相有七八分相似。

    崔瀚一眼望去,看到一双玉也似的美人,只觉得口干舌燥,心头仿似被重击了一般,只觉得平生所见美人,在这一双尤物前都不过是粪土罢了,他好不容易按捺下心头激动的心情,站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施礼,心里却在暗想,若是早知道表妹是这样的绝色,自己早早便来了,二表妹因退婚,肯定心里凄惶,自己若是款款安慰,兴许早就抱得佳人归……

    急云与玉衡向崔瀚见过礼后,坐了下来,问了两句外祖父、舅舅、舅母安好与否,便安静地坐着当花瓶背景了,急云是一贯如此,玉衡却是多少知道母亲的打算,心中不喜,因此只应景,再不肯多说一句。崔瀚看着她们那美貌的脸蛋,心痒难搔,却强作镇定对崔氏道:“姑母姑丈后日便要启程回京,却不知表妹表弟来了江陵城,好好游览了一番不曾,江陵城古刹名花还是颇多的,不若让外甥做个向导,略尽地主之谊,带两位表妹游一游。”

    崔氏一听颇为意动,两个女儿因之前她怕走漏消息,除了那次周岁宴,竟再没出去过,如今却无这个顾虑了,让女儿出去松快松快,也有个机会让两边认识认识,如今瑶光是嫁给晋王了,玉衡却可考虑考虑。

    玉衡却矢口回绝道:“母亲身体未愈,我们正当好好服侍,岂能自己出去游玩?”宗门大比迫在眉睫,又才发现有意思的剑法,她如何肯浪费时间在游玩上,急云则无所谓,妹妹既然开口,她自然要同进退,自然不发一言,开阳也只是默然。

    崔瀚连忙道:“原来姑母玉体不和,我竟不知,是外甥的错了。”

    崔氏看玉衡满脸倔强,知道这个女儿只怕看出自己的打算,心头一晒,想想如今瑶光是要做晋王妃的,玉衡的婚事再缓一缓,多看几人也好,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身体已好了许多,你们表哥原是一片盛情,不过如今天气渐热,我们又快要回京,只怕出去中了暑热,却是误了行程,待来年再找机会回来吧。”

    崔瀚有些遗憾,崔氏却又吩咐下人将外院房间安顿好让崔瀚住下,一边又问他喜欢吃什么,晚上让厨房做给他,又说了些家常话后,才起来让仆人送崔瀚去外院休息不提。

    却说崔瀚心如猫挠,然而崔氏在苏定方那儿吃过亏,虽然对崔瀚印象颇好,仍是管紧了内宅,内外院看得极严,他想进去或者找机会传些东西,竟都找不到一丝缝隙,急云和玉衡又在加紧练剑,更是再不会主动迈出内宅一步,崔瀚在开阳那儿倒是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却从来没看到两姐妹来兄弟这儿过。转眼谢相已是遣人过来,让她们收拾行李,到时码头会合,一同上京。

    他急得也不能寐,足足翻转了半夜,到底让他想出个办法来,第二日找了崔氏道:“外甥如今不过是秀才功名,在凤州却乏名师指点,如今学问上进得十分缓慢,听父亲说过京中国子监若是有高官保举,又属亲戚的,便能入学,也不知姑丈能否替外甥保举一番……”

    崔氏有些作难,她一贯从不敢自作主张,替谢佑答应什么,崔瀚察言观色,知她为难,便赶紧道:“不敢让姑母为难,明日外甥且先送姑母上京,若是不成,外甥也不敢怨,只求能在京里拜望些名师,再和姑父学些学问,便感激涕零了。”

    崔氏想了想,觉得这倒是可以答应,便欣然道:“既如此,那你也且先收拾好行李,明日和我们一同回京,到时我和你姑丈说说看看可否,只是大哥大嫂那边,你可得了他们许可?”

    崔瀚笑道:“我走之前,父亲便一再叮嘱,若是姑母回京,那是一定要送一送的,我今晚便修书告知父亲大人,他若知道我有幸的姑丈指点,那是再不会阻拦的。”

    崔氏听了也便同意了。

    转眼便到了回京的日子,一大早崔宅门口便排满了车队,行李,崔瀚骑了马,看到两位表妹上了马车,将帘子下的严严实实,有些遗憾,其实急云倒是喜欢骑马的,只是她若是骑马,玉衡必定也要骑,她们独自一个人都还罢了,虽然貌美,也还不至于惊世骇俗,两个人一同在大路上骑马,那回头率大概就是百分之百了,实在有违她一贯低调的原则,于是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崔氏的要求上了马车,一路行至港口,与谢佑会合,上了船,别了江陵城。

    这一次她仍然是只能遣人给夏老大送了一份礼,便又离开了,前些日子夏老大给她捎了封信,说了杜鑫如何挑拨了一番庄家的父子关系,又悄悄通过早就埋好的钉子,给庄雄下了药,直接让他在争吵后中了风……如今漕帮的江陵城铺子多半被逼得盘了出去,分舵乱成一团,有些元老不服庄少爷的管,拿出他气得老父中风的事情来说,总舵那边不得不另外派了个人来当分舵主,却到底根基太浅,直闹得一团糟。而夏老大借着这事情,又大大的立了威,后头的日子自是好过的。

    船一路顺风行驶,走得极快,不过数日便到了京城,崔瀚在船上一直想找机会和表妹攀谈,孰料这楼船有两层,两位表妹和崔氏都住在楼上房间里,极少下楼,居然一路也没找到个机会搭话,又碍于姑丈也在,不敢轻举妄动。却说谢佑知道崔瀚的打算,又考校了一番崔瀚的学问,崔瀚虽然性好风流,因祖父父亲在学问上抓得紧,学问上却也还扎实,居然对答如流,谢佑颇为赞许,自然是要为妻子做脸,欣然答应替他保举。

    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自是别有一番气象。他们下了船乘车回了丞相府,回来第一件事,却是阖家去向谢老夫人请安。

    谢老夫人却是避而不见,出来回话的是谢天璇,满脸尴尬,谢佑想了想,和天璇道:“我一个人去见母亲。”

    慈晖院里静悄悄的,丫鬟们垂手立着,一丝声音都听不到,谢佑摒退了丫鬟,天璇见状也知趣地退下了,谢佑进来看到母亲正在佛前瞑目数珠,他径直走上前在母亲膝前跪下,低声道:“娘,儿子回来了。”

    谢老夫人闭着眼睛,只不搭话,谢佑继续低声道:“这次回来,却是将长女瑶光找了回来,还请母亲一见,另看在孩子脸上,给崔氏些脸面。”

    谢老夫人忽然厉声道:“你有了儿女有了爱妻,还理我这不中用的老母作甚?”

    谢佑低声道:“母亲自幼含辛茹苦抚养我们长大,岂敢不记母亲恩重?犹记得父亲过世后,不过只余有薄田数十亩,佃户看我们没有人顶门立户,多赖着不交田租,家中拮据,往往连肉都不敢多买,一年过年,族人送了一条大鱼来,您却对我和弟弟说你不爱吃鱼,只让我们吃,那时年幼,居然信了,家里生计艰难,您辞退了下人,自己亲操杵臼,洗衣做饭……到现在您手上脚上的冻疮,依然年年都生,断不了根……”

    谢老夫人想起那青年守寡,咬牙过来的时光,双目流下了两行浊泪,谢佑低声道:“孩儿咬牙读书科考,只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孝敬母亲,如今母亲心中委屈,那必然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定不敢辨……只是,母亲自小教孩儿,定要做个重情重义的人,如今崔氏归于谢家十数载,恭顺婉辞,未曾有失。孩儿当时外放在凤州,她嫁与我,娘家陪嫁了偌大妆奁,她却无一丝骄纵,孩儿的衣食,并不假手于人,均由她亲力亲为。当时弟弟传信来,说娘亲病重,我心急如焚,然而宦囊微薄,竟无计可施,崔氏却是将银两送于我手上,让我捎回家中,延医请药,却绝口不提这是她的妆奁。”

    “待到两个女儿出生后,她更是用她的妆奁贴补家用,来到京城,人情往来更多,那点俸禄,何曾够用。供养母亲、弟弟娶亲、抚养孩儿、礼尚来往等生计,全是她一人在操持,也因此,孩儿得以廉洁守身,从未收过一两来路不正的银子,全家上下皆靠她妆奁生活,她却从未有过一丝自矜,只视为夫妻一体,理应如此,更从未以此提过任何非分要求,只是全心全意地对着孩儿,却为了孩儿之故,瑶光丢了,开阳早产,她也伤了身体,夫妻多年,她待我以诚,全心全意,并不藏私,孩儿如何能腆然娶妾,用妻子的妆奁养妾室庶子,做了负心负义、厚颜无耻之人?”

    谢老夫人脸上有了些松动,她不是不知儿子的俸禄,是不太可能供应得起她的药,一副药便是三两银子,虽然在儿子任了相位后,谢炜这边渐渐宽裕起来,她随着小儿生活,衣食无忧,每年大儿子这边仍是雷打不动的送来一千两药钱,四时八节的礼,更是从未短过,十分丰厚。她是知道儿媳嫁来妆奁十分丰厚的,只是平日里看崔氏恭顺,便自欺欺人想兴许是儿子善于经营,田产有些收入,如今想来,自己丈夫也是做过一任县令的,她当过家,那点俸禄不过仅够养家,平日里同年往来,打点座师上司的礼,已是十分勉强……谢家家风世代要做清官,官员又不可经商,居然是到儿子这一代,生计才宽裕了些。

    谢佑看她神色,继续道:“母亲,孩儿得以问心无愧地立身于朝堂,两袖清风,为崔氏之功也,而教养孩儿,宠溺过度,原是孩儿的不是,并非崔氏之过,孩儿心中愧疚,因此分外宠溺玉衡,又因朝堂事务繁多,我又时常出使、巡查,因此竟没有太多时间好好教养孩儿,当时孩儿就该接母亲前来帮着教养,想来便无今日之错,只是如今尚来得及,只求母亲替孩儿想想,原谅崔氏和孩儿,亦能让孩儿能专心朝堂之事,无后顾之忧。再者,瑶光才找回,便要嫁与晋王,孩儿不希望她此后没了祖母慈爱便遗憾地出嫁。”

    谢老夫人长叹一声道:“罢罢罢,以后我再不逼你纳妾,只是崔氏那边,她若连表面文章都做不好,那也怪不得我给她脸色了!”

    谢佑大喜道:“她上次不告而归,已是后悔,母亲若能原谅她,她从此定是都好好的。”

    慈辉堂的门开了,谢老夫人端端正正板着脸坐着,崔氏小心翼翼地带着儿女上前去跪拜见礼了一番,谢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板着脸儿叫起,玉衡跪着不起,忽然端端正正地咳了几个头,正色道:“祖母,从前的事情是我莽撞无知,又御下不言,冲撞了祖母,如今孙女已是知错,还请祖母原谅。”

    谢老夫人看着下边一对鲜花一样的面庞,心中一酸,仍是板着脸儿道:“知错了便罢了,少给你爹爹惹些祸,他不是容易走到今天,咱们谢家虽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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