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姐,我跟你说,他们都很卑鄙下流无耻的,他们……”
“闭嘴!”白风华这个时候脸色却是一沉,异常严肃的呵斥起来:“没做好就是没做好,你现在要学的是如何反省自己的不足,而不是从别人身上去寻找自己失败的借口。”
白子墨瘪下了嘴。
安少铭沉吟了片刻,低低道:“白姐姐,我们,都太大意了。”
“只是因为太大意吗?”白风华敲开两团泥块,将里头的烤鸡一人递了一只过去:“先把肚子填饱了,然后,好好思考下这个问题。”
篝火,噼里啪啦直响,白子墨和安少铭不再说话,都沉默下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被丢在一旁的那群黑衣人,坐下来静静的啃完白风华递过来的鸡肉,然后自觉的每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思考。
白风华把死趴上白子墨身上不放的楼冰儿给拎了过来,满意的看着那两个终于安静下来的家伙,都是资质极好的人,只是平时没人敢对他们这般敲打,也没人会想到要这样敲打他们。不过,她也不打算让他们一口气就吃成个胖子,只要开始学会思考,蜕变那是早晚的事情。
“白姐姐。”空元轻轻扯了扯白风华的衣袖。
“去吧,随便你怎么玩”白风华挥了挥手,挪了挪方向,冷眼看着那一群黑衣人。
空元也不介意白风华那副看戏的架势,站起身朝唯一没被绑住的刀三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地而坐的男人:“你想活吗?只要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们的七日红,我就让他们放过你们。”
刀三苦笑,他若是说了,那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不过……刀三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他心中很清楚,若是不说,也许今晚会比死还要痛苦。看着就站在他面前的空元,他的心中微微一动,这个距离,真的很让人动心啊,只要挟持了这个小孩,就可以要挟那个少女然后成功逃走吧?
刀三的手轻轻的,缓缓的动了一下。
“嗖……”
有什么东西自耳边凌厉的擦了过去,一阵剧痛从耳朵传来,刀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顿时吓的差点魂飞魄散,耳垂居然生生的没了,手上湿漉漉的全是血。刀三忍住没叫出来,抬头朝白风华看去,只见白风华正吃着鸡翅。饶有趣味的边啃边往这边瞧。白风华扬了扬手中的鸡翅骨头,笑的灿烂。刀三背心一凉,乖乖的坐了回地上。
那女子,居然看出了他的意向,所以用鸡骨头削去了他的耳垂以示警告。如果他再敢轻举妄动,恐怕下一刻被削去的就是自己的脑袋了吧。想到这里,刀三再也不敢有刚才的想法了。
“不想说,那也行,那我换个问题,保证不会让你为难。你若是回答我,我也会求姐姐把你们放了。”空元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眼底闪过一丝坚毅之色,缓缓冲刀三道:“那个雇主,他左边的耳朵,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肉痔。”
听到对方的问题。刀三只能还是继续苦笑,双眼回视着空元:“这位小兄弟,不是在下不肯说,只是那些生意上的事情,在下真的是不清楚。在……下……”
电光火石之间,刀三只觉得对面那小孩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就好像是看那璀璨的烟火一般,斑娴绚丽得花了他的眼。眼里除了那一幕绚烂,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东西。
“告诉我,谁给你的七日红。”空元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八九岁的孩子,本来就处于雌雄不分的年龄段,在他刻意的情况下,当真可以说是声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动听极了。
刀三双眼直直的看着空元,喃喃道:“七日红,七日红是什么,刀三不知道。”
看着眼前一幕,白风华一改懒洋洋看戏的姿态,神情有些凝重的坐正了起来。拿手指捅了捅焉焉的趴在她脚边的楼冰儿的屁股:“什么叫七日红,这小子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喵呜,喵呜……”楼冰儿往远处张望了下,看到白子墨和安少铭还在闭眼思考,这才放心的往边上挪了挪,细声细气的将声音只传到了白风华的耳朵里:“冰儿是妖,你们人类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冰儿怎么会知道。
呜呜,坏人,不要戳冰儿屁屁,冰儿不要和这个凶女人呆一起,冰儿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子墨温暖的怀抱啊。呜呜……“异术,是异术!”被捆了丢在地上的黑衣人,原本皆沉默着,此时看到空元那异常的样子,竟然纷纷惊叫了起来。那惊惶的语气,就好像是见到了什么鬼怪似的。
“吵什么!”白风华眉头一竖,战气凝具在手掌上。“啪啪啪”的一排耳光扫了过去,场面顿时清静了下来。
“不知道吗?没关系,来,告诉我,谁给的你抹在箭头上的毒的。”空元的声音,愈加的悦耳动听,那些个黑衣人,却一个个的,抖得更厉害了。
“我……我……”刀三开始吞吞吐吐,呆滞的眼神也开始有了一丝涟漪,身体好像很痛苦似的,微微颤抖着。
空元抬手捂住了胸口,唇边溢出了几丝猩红,小脸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说吧,只要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我……”刀三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空元脸上也开始泛起痛楚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空元到底做了什么,但是,白风华不难看出再继续下去,空元必遭反噬,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只是为了一个答案而已,现在得不到,也可以换一种方法去得到,犯不着为此陪上性命。白风华一脸凝重的站了起来。
“不要过来。”
白风华刚一迈开脚步,便听得空元吼了一嗓子,白风华看着空元死死揪着胸口,显然已经痛到了极点,心里一叹,停下了脚步。
那个答案,对他来说,真的就是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可以舍弃生命?或者是,那个人,对他那么重要?
“告诉我,那人有没有红痣,有没有红痣。”空元的声音在颤抖,他快要坚持不住了。这控魂之术他本来就只会个皮毛,对方又是心志不弱的五级剑客,虽然骗得对方放松了心防,却压根控制不了多久。
“红痣……”刀三喃喃念着,眼前晃过那时不经意瞥见的一眼,对方唇角那一点很特别的颜色,不由得点了点头:“有……有红痣。”
有……吗?
脑袋里哄的一声炸了开来,空元双目空洞的抬起头,仰望着星空。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我不肯给你的。竟然要取我的性命……鲜血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强行对能力所及范围之外的人施术的反噬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空元身子一软,仰面倒了下去,眼前一片黑暗,心如死灰。
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
呐,既然你想要我死,那么,我就成全你。
我说过的,只要是我有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你要,我就给。
真是傻孩子。白风华伸手接住了空元,摇了摇头,打怀里掏出颗自己炼制的药,给他喂了下去。然后把人身上血渍擦了擦,放进了帐篷里。
对空元所用的功法,除了知道是强行施展一种精神系的秘术而遭到反噬之外,其它的一无所知,哪怕是想帮他,也只能这样听天由命了。
哎……白风华叹了口气,她其实,真的很不喜欢杀人。可惜,这些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了。她虽然不喜欢杀人,但是,更讨厌某些本可以避免的麻烦。
战气附在剑上,八级的气势全开,不过一瞬之间,地上的黑衣人再没有一个活口。
“喵呜……”楼冰儿拿小爪子捂住了眼。好可怕,呜呜,子墨,冰儿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夜色,渐渐浓郁,再渐渐被阳光所驱散。
白子墨和安少铭从入定中醒了过来,白风华的当头一喝,让他们开始考虑起了很多以往不会去考虑的东西,这一夜下来,收获皆是不少。
“咦,怎么都死了啊?”看着一地死尸,安少铭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白风华。
“太吵了。”白风华拍了拍衣襟上的草屑,站了起来发布命令道:“把东西都收拾收拾,我们该赶路了。”
“喵呜……”楼冰儿在白子墨脚边使劲的挠着他的裤腿。喵呜喵呜……子墨抱抱,抱抱!
白子墨拎起了小黑猫,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嫌恶的捂住了鼻子,可怜兮兮的冲白风华喊:“姐,我饿了……”
白风华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把东西收拾好先,再去洗脸刷牙,早餐我会准备的。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吃?”
“好嘛!”白子墨看着满地的尸首,恶了一下。委委屈屈的捂着脑袋。
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咦,白姐姐,这小家伙怎么了?”安少铭诧异的看着帐篷里面无血色晕迷着的空元,昨天吃完饭他和白子墨都入了定,又有白风华控制着动静,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没事。”白风华把人接了过来,轻描淡写的道:“好像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了,待会儿就能醒了吧。”
空元这孩子要强,娘亲的解药还要着落在他身上呢,有些事情,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这小屁孩子身上就没战气啊,怎么也会练出毛病?”白子墨凑过来瞄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没兴趣的走了开去,也懒得去深究怎么回事。也许是被昨晚的情形给吓着了吧,真是没用。
两人现在已经习惯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没花多少时间就打理好了,把行李放到马上,开始了新一天的旅程。
空元这一晕,一直到了停晚白风华三人扎好了营地才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傻愣愣的盯着头顶的帐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风华给空元喂了点水,空元没挣扎的乖乖喝了下去。
“你还要去泰安吗?”白风华扭头问了他一句。
空元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直到白风华站了起来,这才沙着嗓子低声道:
“你知道吗,箭上抹的那毒叫七日红,对你们来说,只是很轻微的毒,会全身发红七天,压根不会死人,也就是吓唬吓唬人用的。可对我来说,却是只要见了血,就是致命的。知道我的弱点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
白风华没有顺着空元的话说些什么,她知道,对方其实只是想要倾诉而已。所以,她只是再问了一次:“你还要去泰安吗?”
空洞的眼睛倏的亮了起来,空元挣扎着坐了起来,语气激动的嚷了起来:“去,当然要去。我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想要我死。他明明知道的,只要他开口,我是绝对不会跟他争任何东西的。何况我也争不过他,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出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明明一直都在保护着我,明明说了一辈子都不会让我受欺负。没有亲口从他嘴里听到答案,我死也不甘心。”
一口鲜血涌了上来,白风华丢了块手巾给咳喘不已的空元,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保证你自己在到泰安之前,不要死掉吧。”
不要死掉么?抹去了唇边的血渍,空元硬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是的,只有活着,他才能去问出那句话。他不信,他不相信,相伴了五年的人,会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
看了眼眼中射出坚毅目光的小男孩,白风华转身出了帐篷。已经,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这个孩子,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坚强。
原本还需要三天半的路程,被硬生生缩短了半天。第三天的午后,白风华等人便赶到了泰安城门口。
在城里稍微打听了下泰安朱氏药铺,四人没费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地头。
看着那一片焦黑的断墙残垣,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空元。
“怎么会这样!”空元原本就苍白的小脸,越发白得吓人了。
“别急。”白风华拍了拍对方肩膀,四下里扫了一眼,指着不远处一茶楼示意:“我们去那边茶楼里坐坐,再慢慢打听。”
茶楼。永远是散播八卦以及听取八卦的好地方。
四人坐下来,才点好了茶,便听得隔壁桌有人惊呼了一声:“那不是朱氏药铺么,怎么我半月不来,就成了这样了。”
他对面的人摇头叹了口气:“这朱老爷呀,也真是够倒霉的。你说好好的一个闺女,莫名其妙的就变丑了,还浑身臭得要死,为了治女儿的病,家财都快散光了,也治不好。这好不容易天可怜见,不知打哪儿请到了位神医,把闺女的病给治好了,隔天宅子却起了火,没一个能逃出来啊。啧啧,真是够惨的!”
“那,那个神医呢,他逃出来了没有?”空元蹭的站了起来,满眼惊惶的朝隔壁桌的人扑了过去,弄翻了茶壶,撒了一桌子的水不说,还弄湿了对方的衣服。
白子墨和安少铭果断的站了起来,前者一把抱回了空元,后者笑着冲怒气冲冲的两个男人抱拳施了一礼:“对不住对不住,这孩子就是来找你们说的那位神医的,听闻噩耗,一时心焦,还望各位见谅,见谅。”
他们这次来青龙国,可是偷偷来的,毕竟身份有点敏感,能低调,还是低调点为好。偶尔低个头道个歉,在这异国他乡的,也不会折桐和王的面子。
那两名茶客,倒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听了安少铭的话。顿时消了怒气,反倒怜悯的瞧了眼空元:“神医有没有逃出来我是不知道。不过,你们可以去衙门找仵作带你们去瞧瞧尸首,看能不能认出来。”
说完,这人又顺口八卦了句:“这位小兄弟是神医的什么人呀?”
空元冷静了下来,呆呆的望着地面,低声道:“他,他是我阿哥。”
“多谢两位指点了。”没等这人再说什么,安少铭笑着把两人让到了自己这边坐下,又招来小二上了一桌茶点,挤到了白子墨凳子上坐了下来,这才继续说道:“二位大哥,你们瞧,我们都是初来咋到的,这泰安城里也没个熟人,不知两位可否帮衬着引见引见仵作。”说罢,安少铭悄悄的塞了锭银子在那人的手上。
那茶客收了银子,眉开眼笑起来,不动声色的收好以后冲安少铭道:“瞧我,这倒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说起来,这泰安衙门里的仵作,还是我一远房表姐的儿子,你们想看谁,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堆客套话来来往往后,众人起身,往泰安衙门赶了过去。
“很好。”白风华给了安少铭一个赞许的眼神。
俗话说得好,衙门好进小鬼难缠,她们虽然不怕花钱也不怕有人找麻烦,只是如果被随随便便的拿几具尸体就打发了,她们也是压根没办法知道对方说了真话还是假话。
白子墨不屑的嘘了一声:“他也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有点能耐了。
“讨打。”白风华屈指敲了弟弟一记:“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都可以用武力来解决的,你呀,有些事儿,还真得向少铭学习学习。”还是太嫩,白子墨这个大少爷平日花前月下,对这些事还是接触的太少。
“哦。”白子墨憋屈的瞪了眼安少铭。他心里当然是知道的了,武力不能用来解决任何事情,他只是看不惯安少铭被姐姐夸奖的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嘛。
有了茶客的引荐,白风华又让安少铭塞了不少的银子,一切便顺利的很快就办了下来。
看遍了朱家找出来的尸首,空元并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个人,可脸色,却一直阴沉着没有好转。
四人离开存放尸体的义庄,在城东找了个客找住了下来。白风华刚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门口便掐着点似的传来“咚咚”的叩门声。
听着门外的呼吸声,白风华略微迟疑了下。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声不吭的进了屋,在桌边坐下,空元直接打开了话题:“他跟我一样,从小就在族里没有跟外人接触过。这次要不是朱家人拿了当年他父母写的一封信来找他,他也不会出谷。我在朱家人的尸体上,闻到了我们族特有的秘药的味道。如果说,他想杀我,还可以理解成是为了族长之位。但是,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要杀朱家的人。所以,这朱家人的死,绝对不会是他做的。”
白风华给空元倒了杯水,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