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过多了。”刚才一大口馒头在无声大笑中咽下,来弟姑娘,噎了一下。
有弟帮着抚胸捶背带吹汤。而且少说今天去安家的事情,来弟才安生吃完这一顿饭。这才笑对有弟道:“这一会儿可以细细地对姐说一说,你今天还说了什么,他今天又说了什么?”
“他教俺认字,说以后不会把姓张的帽子错戴在头上,”来弟笑嘻嘻:“他再说他这话,你说咱家不姓李。”
有弟牢牢地记下来,再告诉来弟:“别的没有了,后来还给了俺一个果子吃,俺就回来了。”来弟觉得自己这就可以发笑。不过要背着有弟才是。可怜的有弟不太认字,这就被安公子耍了一下,把自己也带进去。
推说自己去看看地里庄稼的来弟,出门来在田头好好地笑了一会儿。笑声清脆地在半人高的玉米地旁响过,来弟才看到另一侧的田头站着一个黑影,月下幽然立在那里,似是一株秀树,又是一杆翠竹,这样的人应该立于山野水边,立在这田头,看着很是诡异。
安公子是被来弟的笑声吸引而来人,他流连于夏虫啁鸣,不知不觉间走到这里,就听到这一阵畅快发自于内心的笑声。让一心愁绪的安公子也微微展颜,过来看一看又是来弟姑娘在这里不知道笑些什么。
欢快的眉眼越来越近,来弟被这身影吸引,往这边走过来,笑眉弯眼地对安公子沉如水的面容,来弟也收起笑容来。默然站上一会儿,谁也没有走。来弟道:“换了一个地方,也要让自己过的好才是。”
这是来弟的信条,她贸然来到这里,一直努力让自己适应着。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很多时候不由自己来控制,来弟也幽幽然,不是我能选的。
听此言安公子微微一笑,这姑娘倒来劝我。下一句来弟是忍俊不禁要说出来,走开两步做一个走的姿势,来弟才回身道:“俺弟再去你家,把你们家的门呀斧头的都收好,免得他又乱动。”
安公子又是一笑没有回话,这姑娘说话似妙珠一样动听,也还会认两个字。此时身边无人,安公子有些留恋来弟说话,却没有阻拦她离去。而是自顾自地回过身来独对田间。
身后又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来弟的声音犹豫不决在身后响起:“公子,跟您打听点事儿成吗?”安公子有些欣喜地回过身来,打算同这姑娘说会子话:“你说。”
“就是你们家的山林,那地契还在你手里吗?”来弟这样问出来,安公子倒没有动怒,只是温和:“祖宗坟山,丢了那怎么成?”安公子心中叹气,城中谣言,我尽失一切契约,这姑娘也知道了。
面色微红的来弟赶快解释道:“我只是想问一下,山林还在公子手中,有它公子可以重新发家。”务实的来弟姑娘心中庆幸,我以后还有地方可以去。
“哦,”安公子笑语盎然:“你说说看,一片乱山林子,能值几个大子儿?”看到来弟面上一闪而过的思绪,安公子窃笑,心里一定是骂我纨绔。这纨绔今天要听一听你说话,以后重整家业,是不是可以当个管事人。
来弟姑娘指手划脚:“水里有鱼,林里有笋,山里有野味,”说出来这几句,安公子垂涎三尺:“好吃。”
噎一下的来弟眼睛里又浮现出来一句话,安公子心领神会,那是一句问道于盲,其实来弟心中在说鸡同鸭讲。
“啪”地一声轻响,是安公子手中折扇又打开来,月下可见上面四个大字:玉堂富贵。来弟知道自己做错事情,这公子十足是一纨绔,被人卖了估计会帮着数钱。嗯,他能值多少钱?
王媒婆站在自己院门口,也可以看到这一对人影,似在说着眷恋。才从安家回来的王媒婆心中惊跳,莫非来弟她是比天高的心思?
安家就是丢了一切地契,祖宗坟山还是可以补的回来。王媒婆觉得自己不敢想,而来弟却敢帮。对着那两个人漫步而来,王媒婆赶快躲进家里去,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了不得的稀罕事情。
重回家里的安公子心中宽怀不少,摇一摇扇子,纨绔进家门。依着这姑娘说法,我把家里人弄到这里来住,十足一个纨绔。
祖父住的主屋里还有烛光,这屋子是祖父幼年时住过,祖父母成亲也在这里。是以来到这里,只有母亲安夫人住不习惯,,别人倒都习惯。安公子觉得小窗幽月也好,此时为境所迫,村间明月也照人。
“是佶儿回来了?”安老太爷在屋里缓缓说了一句。安公子赶快应一声走进去,看蜡烛下年迈祖父,面上刀雕一样的皱纹。经此大难,祖母哭天抹泪两天就适应过来,祖父却一句也没有说什么。
祖父与祖母是安公子一向敬佩的人。祖父起家奔波于外面,祖母持家操持在家里,这才有了家里这一片好基业。祖父起家的钱又是曾祖父历年所积,所以说可算是百年的基业。
安公子心中难过,眼中这才有泪光点点:“请祖父放心,这官司孙儿一定不会输。”对人是平和面容的安公子这才愤然:“这火起的没缘由,我也有状纸一张呈上衙门,查出放火之人,还我们家的宅子来。”
真是莫明其妙,找我赔钱,我又找谁去?安公子冷笑,有人放火烧自己家吗?这事情不查明白就没个完。
“找到大林了?”安老太爷坐在这简陋祖屋里,象是在他旧日好房子里一样舒坦,慈祥地问孙子:“对你祖母也要有个交待才是。”
安公子回道:“没有找到表弟,想来表弟机灵,不会陷于火中。”表弟张大林在祖父母心中,还是一个好亲戚。安公子心中长叹,怎忍心告诉祖父母,这火与表弟脱不了干系。
“家中地契可都在?”安老太爷在一年前就把家底子交给孙子,安老夫人也不知道。安公子恭敬地道:“坟山和十八个庄子地契都在,就是城里地契遗失不见。”安公子跪下来惭愧:“这些地契因今年要与各铺子租房重写契约,是送在表弟房中。火起那日,孙儿带人去找,再没有找到。”
安老太爷还是慈祥可亲,反而对着孙子安抚道:“这也罢了,有剩下的这一些也足以起家。你且安心读书,明年高中最是要紧。”
“孙儿要高中,也要重整家业。”安公子对着祖父是直言不讳:“怎忍心看着别人把铺子开在我们家门口,这些地契何等重要,想来是在表弟身上,要么就是火起当日,为别人所窃,孙儿一定找回来呈给祖父。”
安老太爷呵呵笑上两声,颇为满足地道:“有你这样的话,就是丢了再多的东西,祖父也不觉得发愁。”然后关切地交待:“你祖母那里,要瞒着她才是。”
“是,”安公子微笑,祖父母是一起挣下这家,老来也是相伴甚得。安公子对祖父道:“祖母要看时,请祖父帮着遮挡才是。”
安老太爷抚须微笑:“那是当然。”一席话交谈过,安公子走出来,月色沉沉有如心事。目光看到紧闭地大门,突然想起来自己说有弟班门弄斧,安公子含笑,来弟的声音又在耳边:“把你们家的门和斧头收起来。”
第六十五章,公子落难(三)
院外传来几声狗吠,安三机警地从屋内闪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安权。安权出来的晚,却是支着耳朵听动静。
“开门,”门外是木宝的声音,安公子对着安三微点一点头。门开处,木宝闪身进来,还往外面看看,然后小声地道:“村头有几个不明身份的人,却不是跟着我来的。”
安公子转身进屋里,木宝也进去,安三和安权一个人守在门外,一个人守在院中。
“金不换和冯家,梁家晚上去刘知县府上,说是送上不少银子,一定要把安家的那一片宅子地断给他们。”木宝声音不喘不急,从城里走到这里象是逛街,足见他的功夫不错。
安公子心里是不当一回事情,还是微拧眉头听着,再问道:“邱状师是怎么回话?”木宝面上一丝黯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背上解下一包银子。
信是安公子写给城里的邱状师,木宝告诉安公子道:“我拿上信就让俺姐去找邱状师,因是俺姐订的亲事和他邻居,邱状师直言相告,说城里几家富户出银一千两给状师们,这官司打赢再出一千两。”
说过,把信呈给公子,银子也放下来。
眉头象是拧的更紧的安公子仿佛瞪视那一包银子,这银子却是五百两。安公子再开口,声音无波无浪全无起伏,还着三分沙哑:“我知道了。”
“公子,”木宝不忍心听到这样声音,虽然他对安公子算是了解,可这声音出自于安公子口中,木宝是听不得。再抬头时,眼眸中是毅然和坚持的木宝道:“但我在一天。这事情定查个水落石出。”
安公子面上现出疲惫之色,象是自火灾后他就劳累不堪一样。嘘唏并感慨道:“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
“小人家里受府上深恩。怎么敢忘记。昨儿又有相熟的人去京里,我已请他托信给小懒,让小懒回程时快些回来。有他在,我们两个人定能把这事查个明白。”木宝习惯于看到的安公子。是云淡风轻般,若流水或轻云,这样苦累缠身的安公子,木宝是不习惯。
安公子眉头依然紧锁,却是长长吁一口气,似欣慰又似宽心不少:“如此,有劳了。”屋外夜迟迟。木宝话已说完,往外面看黑夜也是不悦眉头。安公子淡然地道:“你今夜歇在这里便是,此时离开,又去哪里安眠。”
“安眠倒是有地儿,只是我为避开村口几个人,才这般时候到来。我在想,是不是趁夜去耍弄他们一番,让他们背后的主子也知道厉害,不敢轻举妄动才是。”木宝在想的是要不要出去揍人。我是捕快,护卫一方乡里是我责任。木宝脸上有一个促狭地表情,对于他一向板正着脸算是难得:“公子,我盘问他们一回去,回答不出来。就锁拿到衙门里去。”
安公子展颜轻乐一下:“你深夜到这里,别人会怎么说?”这个难不倒木宝,他张口就是理由:“隔壁那家人,我认识她家弟弟,只说来找有弟就是。”
一阵轻笑声从安公子唇中逸出:“你是认识来弟吧,却说是有弟。”木宝脸上一红,低头吞吞吐吐道:“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往她身上说。”
这话刚落地,听到隔壁一阵动静,还有人的呼喝声。木宝一步迈出房来,看到安权在门口护着,安三手里拿着一长条板凳出去。
安公子走出来,听到来弟的声音:“你是谁,夜里闯到咱家来作什么?”哑然有笑容的安公子想想这姑娘还能打人;然后听到安三的故作惊呼声:“刘老三,你不是跟金掌柜的人?怎么混到要打抢?”
来弟在自己院中,听着安三再转身对自己耸道:“姑娘,找绳索来,绑起来明天见官,这样人不惩戒,邻里都跟着遭罪。”怒容的来弟是似笑非笑,这几个人是为着你们来的才是,我这邻里正跟着你们遭罪呢。
“给你绳子。”有弟走过来递上绳子,也对着这几个被打倒的人骂几句:“看俺家起新屋子是不是,知道俺姐厉害不。”
安公子无声地又是一笑,对着木宝道:“你不必出去,让她们家自己看着办。”再对安权道:“带他去歇着。”安公子转身也走进屋去。
对着木宝送回来的银包略一注目,安公子是一晒,两千两银子就想要我宅子的那片地,这群蠢人!这样骂上一句,安三回来了。
把院门栓好,安三进来就有笑意:“来弟姑娘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他们放走了。”安公子舒服地在一把禅椅上坐下来,清晰道:“这小姑娘有些见识。”
“奴才劝她告官断些钱下来,她都不肯。”安三初进来的笑意收敛起来,垂手回话道:“与她住在一起,倒是有几分放心。”
安公子懒懒散散,似随意地问道:“放心又在哪里?”公子问话,安三不能不回:“咱们要在这里住到开年呢,隔壁两厢王媒婆贪财却无胆可以放心,来弟这姑娘再牢靠些,公子在这里住着也安妥。”
安公子只是皱一皱眉,来弟?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听到都觉得村气十足。睐?或是菂?安佶公子自己取一回乐,烛光下唇间一丝怜意一闪而过,随即对安三道:“去歇着呢,今儿晚上,应该安宁。”
安三带上门出去。安公子冰冷不带一丝暖意地目光才看向桌角的描金箱子,只是一眼旋过,人懒懒似要睡去,慢慢往一侧的青纱帐走去。今夜应为好睡才是。
又是一个傍晚,来弟气乎乎走在前面,安公子笑容满面走在后面,不时喊一声:“姑娘,你等我一等才是。”安三跟在安公子后面,挑着担子,一只手扶着担子,一只手捂着嘴。如果不捂着嘴。安三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来弟只管闷头大步走,走到村口才想起来,后面的安公子他居然也能跟上。这个文弱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见来弟回头,安公子装的象是累到不行的样子。双手扶着双腿在那里歇着,挑着担子的安三赶快来扶。来弟没了脾气。安三一只手不方便扶安公子,来弟犹豫一下要不要回身来扶,安公子只是挥手:“要到村里了,男女。。。。。。”然后喘一下气,再接着气若游丝地道:“授受不亲。”
“那你歇一会儿再走也行,反正离家不远。”来弟是空手而回,想想安公子说的也对。大步往家里走去。
身后的安公子不再装腿软,站起来笑着自语一句:“一到村里,她这好心就没有了。”安三在后面跟一句话解惑:“男女授受不亲,公子不是刚说过。”
有弟在家门口接来弟,看到她今天啥也没有带回来,有弟觉得奇怪,跟着来弟进来给她倒水要去拿饭,来弟一气把水喝干,抹抹嘴道:“有弟不用拿饭,我吃过了。”
“林子里能吃什么。咋不回家来吃热汤水?”有弟还是关心,来弟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有些咬牙切齿:“别提了,”先就是这三个字。然后把倒水的碗一放,有弟赶快再倒一碗水殷勤过来:“姐,你喝着,慢些说。”
来弟慢慢地告诉有弟:“咱们太好心,带着他去林子里看什么能挣钱。他就是去游山玩水,安三挑着茶水午饭和点心,没有走上几步,他就停下来,折扇一摇,这里风光不错,你我小坐片刻才是。”
有弟听着也要笑,姐弟俩个人是好心,听说安公子被多少家告上衙门要赔钱,怕他拿不出来别把山林也卖了,来弟和有弟商议过,由来弟带着安公子去,告诉他如何挣钱。再是富家公子哥儿,这样的境况,也由不得他才是,人是由环境而改变的才是。
“后来呢,姐,后面是怎么样?”有弟急急笑着问,来弟再咬一下牙:“一直到中午才走到那里,他路上吃了七八次点心,还赋了一首诗。”有弟想问什么诗,又急着听下面的话,先咽下去没有说。
来弟继续说下去:“我下的坑里逮到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来弟觉得牙是不能再咬了,再咬那是我的牙才是:“然后他也折扇拿在手上一敲,说一句山珍也,就让安三生把火烤着吃。”
“真的烤着吃了?”有弟眼巴巴地问出来,多可惜,可以卖不少钱。来弟这才笑眯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干净树叶包着的兔腿,递给有弟道:“看看姐给你留了一块,不然,”来弟想想气不平:“全让他吃光了。”
有弟闻闻兔腿上的香,欢喜的道:“这个留着,明天中午炒菜,姐,你别再生气了,下次咱不带他去,让他没钱用好了。”
来弟也这样想想来解气,正说话间,外面走来王媒婆,来弟一看到王媒婆就觉得头疼脑子涨,没病也要三分病;有弟倒是笑逐颜开:“王大娘来了。”自从来弟病一场以后,有弟对王媒婆客气许多。
“来弟回来了,来和你说句话。”王媒婆不用说,来弟就知道是什么话,又不能不让她坐,脸上笑容也是强挤出来的。而最为来气的是,王媒婆一来,有弟就跑去院子里呆着。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