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她的肩膀道:“站好了。”随着安权这就走出去,再也没有回头一下。
莲菂咬着牙站在院子里,梁五在后面兴灾乐祸:“看什么看,人家办大事去了,要进宫,妻子如衣服,表妹你能看得回来他。”
“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莲菂很是头疼,对着梁五正好出气:“当什么官,有什么好当的。”又不缺钱用。梁五嘻嘻哈哈:“这谁知道,”再问睡在廊下的小周公子:“你知道吗?你点头,那你是官吗?”
这样一个出气的组合,小周公子又成了垫背的,他决定不说话,闭上眼睛装睡觉。睡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实在疼,就是当出气垫背的,也象是能解些疼痛。他重新睁开眼睛问梁五:“永年兄去作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梁五摇头:“我真不知道,”对着看过来的莲菂没好气:“别对我说你也要进京,我不让你去。京里这几天不会少杀人!”然后顿一顿:“你儿子的爹不会有问题,王爷指定要杀的都是有名号的。”说过还是恨恨:“你儿子的爹!”
莲菂白眼儿他不想说话,梁五恼恨起来也不想说话,小周公子自说自话了一会儿,苦于无人答理。三个人在院子里或坐或站,直到士兵们来回话:“房里收拾好了。”梁五由刚才的僵直才挥挥手:“抬这位公子进屋去养伤,”再对着莲菂做个请的姿势:“安大人的家眷请进房里去候着。”再指指自己鼻子:“我还是院里呆着,免得受你气。你丈夫呀,”梁五嘿嘿:“爱管闲事,今天晚上一定不回来。”
一直等了三天没有消息,就是安权也没有来报过信。梁五喊一个士兵去京里看看。半天后回来报喜:“安大人又升官了,我在午门遇到史将军陪着他,一身的新官服。两个人在说着话进宫里去了,我不能进去,跟人打听说他升了官。先回来报个信儿。”
小周公子听到是咧开嘴,梁五是纳闷儿:“这官是怎么升的?”再问那士兵:“王爷有什么消息?”士兵摸摸头回答得直白:“还是王爷。”
莲菂听得惊骇。这些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在说话,挡他们路的人会怎么样?又过了两天,安权来看过:“住的地方也烧得差不多,公子正在重新找地方,让少夫人再等上几天。公子每天忙要进宫,皇上病了大臣们夜夜有人留下陪伴,不得闲过来。”
莲菂听过怒从心中起。听完后冷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侍候公子吧。”等安权走过,莲菂气得不行,对梁五道:“找船去,我要回家,我想孩子了。”这声音不小,小周公子在房里听到刚说一句:“再等几天何妨。”莲菂大声道:“那你呆着,我不带你回去。你家里人你妻子都避难回去了。你还要不要见?”
小周公子赶快闭嘴,梁五也不多话,出去一夜才回来。第二天带着小周公子和莲菂回家去。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莲菂在船舱里吃好睡好,就是阴沉着脸少说话。小周公子背地里问梁五:“她怎么了?”
没有成过亲的梁五告诉相好多多的小周公子:“女人是不能搭理的。”小周公子从此闭嘴,一直到回去话也不多。
梅花开了又落。春风又落江南岸的时候,这不南不北的地方也处处柳絮飘扬。两个黑衣行装的人快马奔驰到可见城门的地方,当先的安公子勒住马,头上是为行路挡灰的风帽,风帽下的面孔在黑衣衬托下更显白晰如玉。几年没有回家,祖父母和父母亲这些年都没见到,还有去年走时会挪步的冕哥儿……安公子心中最想的是妻子莲菂。
“回家去,”所谓近乡情更怯,安公子此时感受得更深。城门外驻足,就是突然不知道再看到家人,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容貌是否依就还是白发频添?菂姐儿恨上自己,年前接也不去,信也不回。自己几年不回,家里人又会如何对自己?安公子轻轻吁一口气,重新打马进入城中。
在家门前下马,安公子解下身上黑色行衣,露出里面蓝色长衫,守门的人先吓了一跳,随即堆上笑容来:“是公子回来了,不,公子现在是大人了。”
家里立即鼎沸起来,家人们都出来看几年没有回来的安大人,都啧啧道:“气派比以前要大得多。”安公子无意中听到,自己好笑起来。
腿快的家人跑进去报信,安公子走到一半路上,前面祖父母和父母亲已经出来。安公子热泪盈眶,急走几步过去拜倒。一家人都争相来看他,面庞儿瘦没瘦,肉皮儿黑没黑。周围的家人都洒泪,安老夫人最后说一句:“还是个白小子,和冕哥儿一样白,看来外面没吃到苦。”
“我在这里,”安公子正要问儿子,奶声奶气地童音已经响起来,冕哥儿身上穿着绣鲤鱼的熟罗衫子,胸前戴着镶着红绿宝石的金锁,和小时候一样爱笑,笑眉笑眼一蹦三跳过来。安老夫人一看到他就喜欢得不行,拉着冕哥儿小手道:“这是你父亲。”
冕哥儿又应一声:“我知道。”周围的人都笑,安公子也笑:“你就这样见父亲吗?这是谁教你的。”冕哥儿这才跪下来叩头:“父亲大人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母亲呢?你刚才不是和她在一起?”安公子看着儿子,不怕人不认生的一个小家伙,站在那里就带着不安分。冕哥儿笑嘻嘻:“我和母亲在一起呢,母亲听到父亲来了,本来脸是这样的,”把小脸儿笑得更欢快些,大家又一起笑。冕哥儿接下来道:“现在是这样的,”把小脸儿板起来学自己母亲,安公子忍俊不禁:“那你回去告诉她,让她继续生气吧。我晚上带着你外面睡。”
冕哥儿信以为真地摇头:“我可不能先答应你。我得去问母亲,不然她就更要板着脸。”留弟带着画角也过来,对着安公子行过礼。帮着姐姐陪不是:“她突然头疼,很疼,不然的话…。。”
安公子打断留弟的话:“上学上出来假话连篇。”留弟把后面编的话咽下去。开始说大实话:“你去看看姐姐好吗?”
“行,不过让她等一会儿。”安公子拖长音说过。先搀扶起祖母:“咱们房中去说话。”冕哥儿踢腿摆手去扶另一边,仰起小脸儿来笑告诉老夫人一件事情:“母亲让我今天晚上跟着曾祖母睡。”旁边人的笑声中,安老夫人故意再问:“母亲几时说的?”
冕哥儿毫不隐瞒:“就是听说父亲回来了,母亲先是不高兴来着,后来告诉我,晚上跟曾祖母睡,让我夜里别闹曾祖母。”冕哥儿很疑惑:“就是怕我不陪她。她还是要这样。”把小脸儿再板起来,冕哥儿弄不明白自己母亲说的是真是假?
安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要站一会儿才能走。安公子对着冕哥儿是嗔怪:“你母亲让你当着人说来着?”
“那当然没有,不过……”冕哥儿觉得父亲有些怕人,看看曾祖母才说出来:“奶妈说曾祖母要是问,就可以说出来。”
安老夫人笑逐颜开:“当然可以说,曾祖母喜欢听。”扶着安公子的手对他道:“晚上你回房也不迟,白天我就留下你多说一会儿话。”
晚饭的时候莲菂还是推头疼不出来,一家子的人都劝安公子别不高兴:“她在家里很孝顺,又事事操劳。就是还有小孩子一样的脾气,这个和你在家的时候没两样。”
安公子忍笑,难得回来一次,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对着长辈。再不喜欢也要装喜欢才行。眼角瞄到自己儿子,他更想发笑。冕哥儿摇头晃脑握着筷子,人是站在椅子上,一会儿给这个挟个菜,一会儿给那个挟个菜,自己吃得一身油水,让安公子很是怀疑,自己小时候肯定不这样。家里就这一个孩子,样样都随着他。
在房里的莲菂翻来覆去睡不好,她应该出去接,可是她就是生气。以前会觉得公子当官太入迷,她盘问过梁五知道不少,觉得安公子不是这样的官迷。可要她理解安公子,她能明白就是做不到全释然。
鼓打二更的时候,蓝桥从外面进来:“公子往外面书房里去了,说他酒醉了,不能来吵到少夫人。”
莲菂从床上坐起来,原本心里翻腾,现在是气上加气。一个人闷坐帐中,莲菂不无后悔,早知道应该留冕哥儿回来做伴,不过想想安老夫人和婆婆也会让冕哥儿过去。闷坐的安少夫人坐了半夜,才怏怏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精神十足,这赌气觉得可以赌到老。
安少夫人本来就少出二门,现在更是不出;安公子第二天就亲朋好友不断。过上一个年,京里局势稳定,人人都知道他当官要来看他,就是金不换也上门来了。
又隔了一天,蓝桥来问莲菂:“咱们还是出去见见公子吧。”莲菂这一口气就梗在那里,百说不信,她只当作没听到。
“公子是快马先回来,后面的官轿回来了,官服送来了。公子换上官服在老夫人房里会亲戚们,说还有诰封呢。”
说什么就什么到,安权手捧着凤冠霞帔进来,莲菂支肘皱眉。安权看她这表情,也不敢惹她,把明晃晃金灿灿的凤冠霞帔往桌子上摆放好,回话道:“公子说送来给少夫人。”
“还有别的话?”莲菂无精打彩,这个有什么用,生死关头有人命值钱吗?
安权躬身道:“就这一句。”等安权走后,房中丫头们都来看这稀罕东西,只有安少夫人懒洋洋,象是不放在心上。
这一夜安公子还是在外面睡的,第二天一大早,冕哥儿就跑进来找母亲:“父亲说带我们走,过几天进京去住。曾祖母也要去住几天,一家子人都去。”
莲菂给儿子擦擦头上跑的汗水:“母亲看家,母亲不去。”冕哥儿对答如流:“不去不行,父亲说的。”然后就跑走了。
消息传出去以后,亲戚们更是要来恭贺。表舅妈表婶子都跑来说话。安公子一连会了几天的人,觉得这气也赌得差不多,他漫步进来会自己妻子。
房中有人。丫头看到公子来了,回道:“表舅太太在房里。”安公子印象深刻,表舅太太家里也有女儿。他从隔壁房间里进去。打算先躺一躺。刚睡下来,表舅太太那声音太尖利。这里也能听得到。
“……找自己家里人比外面的强,”表舅太太说过,莲菂没有跳起来,反而意兴更阑珊。她被磨得没有脾气,从成亲以后就应付这样人,就是话也说的是一式一样。有时候莲菂真想和她们商议商议,说些提气能让人怒不可遏的话也行。就会说这一句。
“找家里外面的,进来都要守我的规矩。我不让她近公子的身,她就得安生呆自己房里别出来。”忍无可忍的莲菂决定吓唬人来取乐。
表舅太太笑着道:“公子要是喜欢上了,你怎么拦得住?”莲菂双手互捏得“格格”响,漫不经心地道:“公子有不在家的时候,那她就糟了。我会打人,把人腿打断看她还怎么服侍?
”
安公子起身走进帘幔,听着菂姐儿胡说八道。这几天没有精神的莲菂精气神一起来了:“有腿断的人还能行房吗?这太狠了点儿是不是,也对不起公子喜欢。不然等公子上朝去,让她顶着水盆跪在院子里。垫上一层碎砖头。碰瓷片当然更好,不过划伤了腿,公子回来也是无法服侍。”
安少夫人今天什么面子也不想要,信口开河说个痛快:“管姨娘我点子多呢。铜烛签子扎几下也不是好过的,公子要是不进我的房,我就让她给我捶一夜的腿;再不然让她……”莲菂问表舅太太:“您老有好主意教教我才是。”
“少夫人,您这样做,有失公子的官体与官声。”表舅太太还在强挣扎。莲菂恍然大悟:“是啊,官体和官声要紧。那我们家更不可能小老婆当道,我让她向东她就得向东,去晚一步送到公堂上打板子,不然不是有失公子的官体与官声。”
表舅太太恼怒而去,安公子重新回去睡下来。一觉睡到晚上,回到房里来要晚饭吃。已经知道他睡在侧间的莲菂装作没看到,早早避到床上去。安公子吃过饭,进来问莲菂:“今天刘知县来看我,说他女儿还没有出嫁,你觉得怎样?”
“公子如今几品官?”莲菂皱眉头,为安公子苦苦思索的样子:“要成亲把人陪上去,至少得能拉你的官体和官声,不然辛苦你夜夜耕耘,还不能升官。”
安公子再也忍不住,哈地一声在莲菂头上拍一下:“这四个字官体与官声,成了你的护身法宝了。”
“你外面睡去别来烦我,随你挑人陪着,不过第二天得来给我捶一夜的腿,我就不烦你。”莲菂翻个身子往里。安公子推推她:“你外面睡去,明儿来给我捶一夜的腿。”
莲菂往里面睡睡,让出一块地儿来:“你睡这里吧,这就可以不用多话了。”安公子睡下来,悠然自得突然说一句:“娥皇女英本是佳话。”莲菂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狡侩地慢腾腾道:“面首,面首!”再补充齐全:“三千面首不是书上有?”
房中一阵大笑声,安公子没了脾气,他进来原是打算好好理论的,现在笑得没了脾气,用手指点着莲菂的额头:“你看的都是什么书?”
“就是你书房中的书。”莲菂也没了脾气,在安公子手臂上枕着睡下来问他:“你怎么舍得进来了?”
“我外面睡多冷清,有心找个人陪着,又担心她遭你荼毒。”安公子笑眯眯搂住她,手指在那鼻子嘴唇一路点下来:“你又是碎砖头,又是要打人腿断,碎挼花打人了。”
莲菂晃晃他:“还要送给你打板子呢。”安公子失笑:“好,你还真的要当河东狮吼。”莲菂想想又生气:“陈季常有这么不听话吗?”
“为夫不是!”安公子也回答得斩钉截铁。莲菂吃吃笑起来,支肘扳着安公子问他:“为什么你不是,你怎么就不能试一回,试一回又有什么打紧?”然后两只眼睛亮晶晶盯着他:“我等着你试一回。”
安公子对着桌上的凤冠霞帔看看:“你迎丈夫的礼都没有,我还要给你东西,你还要让我当陈季常。”安公子坐起来:“我还是外面睡去,外面多清静。”
“你走个试试看!”莲菂娇滴滴扯住安公子的衣衫,不让他起来。安公子转过脸来。对着烛光下笑盈盈的面庞,突然不怀好意:“菂姐儿,你居然还会撒娇。让我好好看看,这还是不是你。”
扯去罗衫扯小衣。安公子也笑:“没见睡个觉,你穿这么多做什么。是不是等我来解,让我麻烦一些。”他耳语着在莲菂身边低声只是问:“等我来解是不是?”
红烛光晕似佛后光环,把这一对夫妻圈入润润光晕中,莲菂突然想起来,用手指点着安公子裸露的胸膛:“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在狱里要给我休书?”
“休书嘛……”安公子正在解她身上鸳鸯戏水出莲花的肚兜。轻声细语道:“明儿再告诉你,”
上夜的丫头们在外面轻手轻脚铺好铺盖,对房中偶尔传来的细语声作听不到。梆子声响起来,打更人嘶声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一觉两人睡得好,早上还在迷糊,门外传来冕哥儿的声音:“我找母亲,她昨天说陪我骑竹马,看我拿来两只竹马。”
莲菂赶快推醒安公子:“快快,冕哥儿来了。你快穿好衣服。”安公子把她强搂到怀中,半眯着眼睛:“你手忙脚乱的是什么,”再探头往外面看沙漏,睡意犹浓:“这才什么钟点儿。他就不睡了。”
“你不知道他精神从来好,”莲菂从安公子怀里挣出来,慌里慌张穿衣服。安公子往后面喊人:“告诉哥儿,让他晚点儿再来。”
丫头们答应着,冕哥儿在外面听到,索性扬声喊:“母亲,昨儿说好骑竹马,你不许赖帐。”莲菂赶快答应:“我就来陪你。”手中里衣儿被安公子劈手夺去,对外面不悦地道:“去个人陪他。”
睡下来安公子黑着脸:“我不在家,看你教孩子就是这样!”莲菂只着亵衣坐着,突然又追问道:“你昨天说今儿告诉我,你给我休书是什么意思?我是你们家三媒六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