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做会天下大乱的,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她神色激动起来,柳宸逸却将她朝前倾的身子一把给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轻拥住她,缓声说道:“今日及笄,就让我们和平的相处这一天,好吗?我松开你的绳索,你不要离开我。”
不待她回答,他已经主动地,替她松开了绑在身后的绳索。
恢复自由之后的君倾悠立马自他腿上起身,双手互相揉着已然麻木的手臂。
“这样就对了,夫人,我来替你梳妆。”
衣初柔堆起满脸的笑容,朝着君倾悠无比亲切的说道。
“不用你了,我来吧。”
柳宸逸眼皮抬了抬,朝着衣初柔扔了个眼色,示意这里没有她什么事了。
君倾悠也不客气一把坐在铜镜前,恢复自由的她心情大好,既然柳宸逸要与她和平共处一天,那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劝劝这个比牛还要固执的男人,期望能够消除他心里的怨恨。即使他有那个能力,将当今的皇帝给拉下台来,他想坐上帝位,又该以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突然心中一紧,她似乎已经能够明白柳宸逸的计划了。
衣初柔静静立在房外,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
里面君倾悠不满的声音不是传出:“你是不是故意的?让我顶着一个鸟窝跟你出去?”
“我只会梳这种发型啊,要知道你第一次入宫,引起那么大的轰动,那便是我最佳的水平。”
柳宸逸的声音越发无辜。
慢慢的,有泪自她的脸颊不受控制的落下。
面对自己,柳宸逸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充满朝气。
即使自己认为,已经打开了他的心扉,他永远都是老气横秋的神情,让那张俊美的脸蛋,显得越发耀眼。
像现在这般这种轻松有趣的对话,自己与他之间,是从未有过的。
这是否意味着,这个叫做君倾悠的女子,已经完完全全的走入了他的内心?|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男人。”
君倾悠再次端详镜中的自己,头上那个四不像的形状,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要知道大师兄可是自捡到她之后头发长了出来,就知道要替她梳可爱的小辫了,念及那个人,她的心里,又开始涌上深切的思念与一丝无奈。
第79章
当君倾悠一脸不情愿的推着柳宸逸的轮椅二人出来之际,她只是依旧一根束带绑住了发尾,不过头上倒是多了一支玉簪,衣初柔一眼便认出,那支玉簪是一直揣在柳宸逸怀里的,只有在他极为失意之际,他会偶尔拿出来凝视一番,又宝贝似的放回去。她曾经开玩笑说让他将那支玉簪送给自己,他却很坚决的摇头拒绝。
如今,那枚翠绿别在乌黑的发间,看着如此清新脱俗。
柳宸逸看着迎上来的衣初柔,淡淡的朝她说道:“你就不用跟着我们去了,今儿个是她及笄,我陪她在这附近的集市上去逛逛。”
脚步,生生的止住。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一对神仙眷侣般的人儿自她眼前消失。
“你倒是挺放心就我们二人出来,不怕我趁机再溜走?”
看着市集上形形色色的淳朴的人们,君倾悠的脸上,出现一丝神往。|
柳宸逸却不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灵动的眼四处张望着。
二人均是生得风姿卓越,柳宸逸又以如此姿态高调出现,自是惹来众人纷纷侧目,纷纷揣测这神仙一般的二人是从何处而来,心中也暗自叹息,这样俊美的男子,竟然是个残疾人,若是该男子能够站起来,立在这女子身侧,那该会是多么温馨而绝美的一幕啊。
有一道犀利且带着一丝邪恶的眼,紧紧的盯住了君倾悠的脸庞。
“这里是大良国与卫国的边境,你如今所见到的这些人群,其中不乏有卫国人的存在,这里的农人们每隔十五日便在这条集市进行交易,换取各自所需的物品。”
柳宸逸的双眼,朝上抬了抬,望着渐凉的秋意,眸光里有了一抹神采。
“宁静祥和,真是一派好景致。”
他轻声的呢喃,似乎大良国为了这暂时和平的假象,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割让了多少座城池出去与他无关。
“你似乎很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形?难道入眼所见,是生灵涂炭,你就会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满足感?见到血流成河你会兴奋?”
君倾悠白了他一眼,无法去明白这个男人眼底的情绪,更无法看透他此刻的心情。
“你不必借此来阻止我,我的心意已决,任何人也不能干扰我的意志。”
柳宸逸抬眸,冲着她露出极为灿然的一笑。
君倾悠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个男子,他对皇室的仇恨应该早已深入骨髓,吴月儿是皇上派来的人,这一点,他肯定已经知晓了,就是因为她的出现,使得他原本幸福的一家,如今落得人去楼空,风光不在。
“你不要忘了,离开柳府的那个晚上,那两拨神秘的前来刺杀我们的人。”
见她如此,柳宸逸不得不残忍的点醒她。
他从来都不希望这个女人站在与自己对立的方向,也不想点痛她心底的隐忍,只是,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使得他开始揪心。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与你一起站在复仇的这条道路上?一起攻入皇宫,去得回我应得的东西?”
她装作不经意的问着。
心里,早有了答案。
柳宸逸点头:“这是我认为你应该走的路,而且你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君倾悠唇角滋生出一抹苦笑,这个男子,有一点倒是与大师兄有着相似之处,那就是二人在某些方面都是如此的霸道。
“好漂亮的面人。”
她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捏面人的摊贩吸引住了,不禁又忆起那次君少白抱着她来到谷外的市集,司逸轩死死的赖在捏面人摊位前不肯离去的情形。
“老板,你这儿的捏面人我全要了。”
柳宸逸见状,滚动着轮椅来到她身侧,豪气的开口。
君倾悠急忙摇头:“只要这一个就好了。”
看着她美滋滋的拿着小面人在手里细细端详,再看看她发间那枚通彻的玉簪,不禁有些长叹,这女人的心思可真是难以捉摸,他将母亲留给他的这一支价值连城的玉簪送给她,她都懒得伸手来接,是他非要别在她的发鬓之上,她这才别扭的对着铜镜照了照,勉强答应收下了。如今这个几文钱的捏面人,却能使得她唇角露出如此绝艳的笑意。
“你很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看你的神情你似乎也不像还拥有童趣的人。”
他颇有些不满的开口。
眼前的女子,那双胜似繁星的双眸,时而流露出沉着的冷静,看透世事的睿智,时而又充斥着纯真无邪的美好纯粹,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我这具身子也不过今天刚满十五岁而已,我有你说得那么老吗?”
君倾悠白他一眼,若是放着这样的年纪在她那个时代,这会儿还背着书包去读书呢。古人就是早熟,她竟然可以以十四岁的稚龄就嫁人。
二人对视了一眼,忽而都低低的笑了。
“君倾悠,我饿了。”
他突然有些撒娇意味的说着。
入眼所见,正好有家规模较小的酒楼,推着他便入了内。
在她示意下,小二背着柳宸逸便上了二楼的雅间,看这柳宸逸那一脸别扭的模样,她便觉得有些好笑。
周通背他的时候他怎么不见这种神情?
心下也明白,他的内心,是极抵触外人的接触的,特别是陌生人。
衣初柔曾说,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方才使他接受了她的存在,要让他对陌生人心无城府,恐怕是不可能的。
“坐在楼下不是好好的,干嘛非要上楼来?”
清幽的雅间,是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瞧见楼下的风景。
他的眼里,不悦渐渐散去,嘴上却依旧有些不饶人的架势。
“你希望坐在楼下被众人围观,那我便让小二哥重新背你下去。”
君倾悠淡定的扫他一眼,这个男人,明明就对选的这个雅间颇为满意,嘴巴却依旧这么强硬的不肯松口。
“客倌,你们要的菜来了。”
只一会,小二便端着丰盛的酒菜上了桌。
柳宸逸见她拿上筷子便不计形象的吃了起来,不禁皱了皱眉,“这里的东西就有这么吸引你?”
“出来这么长时间我早饿了。”
她嘴上还有食物,有些含糊不清的答着他。
“小心有毒毒死你,也不知道拿银针试一试。”
柳宸逸见她那个形象,想要阻止她已来不及,无奈之下,唯有自袖中掏出银针在每盘菜上都试了试,确认无毒之后,方才慢慢的挑了几样菜式吃下。
“要是人人吃个饭都像你这样,那我宁愿不吃了,这世上哪来这么多愿意对你下毒的人,这儿根本是个鸟不生蛋的小地方,有谁会追杀到这里来?”
君倾悠狠狠扫他一眼。
“你看看你,分明是个女子,却如此不文雅。”
柳宸逸颇为无辜的朝着她呵斥。
“文雅能当饭吃?”
她不理会他的挖苦,不管他怎么说,她依旧是我行我素的。
若是让她学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生活,那还不如老天来道闪电,将她重新劈回现代得了,只是不禁想到,她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肉身,恐怕如今早已被火化了。
“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走吧,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去看。”
她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看了看对面的男子依旧以一种无比优雅从容的姿态用餐,不由得鄙夷的扫了他一眼。
眼神开始掠下楼下。
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头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此时正站在这间酒楼的门口,感受到君倾悠的目光,男子也抬起头来,隔着面纱,男子的面容依旧看不真切,可是那灼热的眼神,却使得君倾悠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个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些古人真是男的个个爱耍帅,不是戴着面具,就是戴着斗笠。
这样一想着,她脑中一个激灵,倒是想起来了。
这白衣飘飘的男子,是邪皇!
怪不得他方才那个眼神那么热切,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这邪皇难不成将她当成了明月?应该不会,明月好端端的在宫里呆着,邪皇若是想找明月,大可再闯入宫里一次。他方才的眼神,应该也只是惊讶。
当她再回过神往下看去之际,邪皇所站的位置已经不见了人影。
心中正暗自庆幸着,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一抹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
她瞪大双眼,很快便让自己稳定下来,邪皇所知道的那个君倾悠,是一个绝世丑女,她现在顶多就是长了一张与明月相似的脸。
她眼里马上便闪现出惊讶,并且先声夺人的问道:“相公,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很惊讶于君倾悠的反应,柳宸逸是何等人,自然也明白过来,淡淡的摇头:“不认识。”
邪皇细细的端详着君倾悠,将斗笠之下的容颜露出来之际,缓声开口:“你不是明月?”
“这位大哥,我不叫明月,我叫小花。”
君倾悠话音一落,便瞧见柳宸逸忍俊不禁的拼命掩着唇角,尔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开始若有所思起来。
“这天下间,为何竟有如此相似的容颜?”
邪皇喃喃自语着,看向君倾悠的眼神,却更加的热切起来。
“你为何如此失礼?如此直勾勾的盯着我家娘子?”
柳宸逸将筷子朝桌上一扔,表示他的不满。眼前这个男子一身锐气,他自是知晓这个是个练家子。
“呃,是在下唐突了,实在是你家娘子与我家夫人长得太过相似,我才会如此失态。”
邪皇急忙行礼赔不是。|
君倾悠嘴角极为不屑的撇了撇,这个邪皇还真是个自大狂,明月不知道几时起竟成了他的夫人?
柳宸逸也明白,邪皇要找之人,定是明月了。
“那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夫人。”
他半眯着双眼,下着逐客令。
邪皇却自顾自得坐下,一脸淡淡的笑意,总是落在君倾悠的脸上。
“既然尊夫人与在下的夫人长得如此相似,也算是我们三人有缘,不介意我坐下来与二位攀谈几句吧?”
他如此厚脸皮的提出要求,直惹得柳宸逸双眼里就要喷出火来。
“敢问尊夫人您的姓氏?”
邪皇状似无意的问着。
“景,我叫景小花。”
君倾悠也面不改色的马上回答。
这景小花三个字,却使得柳宸逸的脸上出现更大的疑惑。
他不会忘记这个叫做景小花的小女孩,是当时的父王送到王府来的,她以为自己要来当玩伴的小女孩便是景小花,结果从景小花的嘴里他只依稀问到,在自己随父王去景府之际,她的府上还有个比她年纪稍小的女孩子,只是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他却没有问出来。
当时毕竟只是小孩子,见到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人,便冲着景小花大声吼了起来,往后她也来过府上几次,不过他对她的态度极为恶劣,或许,是为了报复他对她的坏,所以她才一直没有说出来,那个小女孩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
如今从君倾悠的嘴里如此自然的滑出景小花的名字,难道她认识景小花?
“景这个姓氏在大良国并不多见,不知府上从前是做什么的?在下倒是在皇城偶尔有闻,景家绸缎庄内的衣裳是皇城里销得最好的绣品,连宫里的娘娘们也极为喜爱。”
邪皇有些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君倾悠心里有了一阵小小的忐忑。|
早知道就不该将司逸轩那个青梅竹马给搬了出来,她当时脑海里一时也蹦不出什么名字来,情急之下便自然的用了这个。
却忘了景家的绸缎庄内因为有了她的那些创意,已经在皇城有了极响亮的名气。
这邪皇难不成与景家也是相识的?
那她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碰到了枪口上啊,早知道她说自己叫衣初柔也比叫景小花要强得多。
“不过是小本经营罢了。”
她将心一横,既然要演,就演到底。
她就不相信,一个邪皇,竟然会与景府扯上什么关系,他这么说,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娘子,我胃口不好吃不下了,咱们走吧。”
柳宸逸轻声开口道。
君倾悠点头,转身便唤来店小二。
邪皇见状,极为可惜的摇头,眼角,却是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兄台长得一表人才,如此俊逸非凡,却身带残疾,委实可惜啊。”
面对他这样直白的讽刺,君倾悠双眼一瞪,将桌子拍得震天响:“你这个人会不会太过分了,先是找借口来调戏我,说我长得像你夫人,现在你又取消我家相公!我现在命令你,马上给我相公道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邪皇微微一愣,尔后露出一丝笑意:“我现在可以肯定,你一定不是明月,但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景家大小姐,在下有幸,见过数次,她的模样我虽然没有看清楚,但她的身形嘛,绝不可能像你这般高挑,”他顿了顿,又接下一句:“纤细。”
从他的话里,君倾悠不禁替司逸轩感到一阵心寒,这邪皇的意思是景小花如今已出落成了一个腰肥腿壮的胖妞?
柳宸逸却是对邪皇的说法一直保持着从容的笑意,似乎并不介意他嘲笑他是个残废之人。
邪皇一直目送着君倾悠的身影下了楼,推着柳宸逸出了酒楼,唇角,却始终朝上扬着。
宫里的明月失踪了,宫外却发现了一个极好的替代品,不仅有着与明月同样的绝美,还有这如此火辣的性子,倒是极对他的胃口。
“你方才的表现,真让我感动,那是你的真心话吗?”直至走出酒楼很远,柳宸逸依旧挂着甜蜜的微笑,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君倾悠是如此在意他的。
“你就不要感动了,我那只是借机狠狠骂他一顿,谁让他总是一副世人皆为他奴的表情,自以为是的人我这辈子最看不起了。”
君倾悠急忙制止他的胡乱猜想。
要知道他要教训邪皇,自然还是因为地下宫殿的事情,竟然对她使毒。
她君倾悠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而且她也猜到,邪皇一定会在不远处紧紧跟着她和柳宸逸。
“原来你只是借题发挥,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亏我听你唤我相公的时候还那么受用。”
柳宸逸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