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妮·托拉斯所在的牢房有明显破坏的痕迹,而且留下了被破坏的拘束衣,再考虑到作案时间在处刑前夜,袭击者的目的就是梅西妮·托拉斯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
部下的分析跟撒切的想象差不多,他在地牢里来回走着,脑子里试图模拟当时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这样的重犯居然只派一个老人看守,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其中一个部下如此感慨道。
“据我所知,不管是牢房的材料还是地牢的构造都极为安全,至少寻常的魔法是行不通的。”
部下们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什么,撒切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在一边陷入了思考。
地牢大门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最容易想象的就是老汉斯主动开门,然后惨遭杀害。
一个为拜占庭工作了八十年,即将退休享天伦之乐的老人,可能为了某种目的而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不管原因为何,他负责看守的犯人不见了,作为最直接的看守者老汉斯是绝对跑不掉的。
那么,老汉斯有什么理由要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最后撒切得出了一个结论。
要么老汉斯被袭击者以某种手段骗了,要么他并不是出自本心给袭击者开门。
目前的线索看来没办法让撒切得到更多收获。
“通缉令发了吗?”
他向部下确认道。
“是的,现在拜占庭全境都已经收到通知,相信很快就有反馈。”
“很好。这个谜一般的劫狱者一定跟袭击伊斯坦布尔有必然的联系,而线索就在梅西妮·托拉斯身上,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是!”
来自部下的肯定回答跟过去一样铿锵有力,可靠非常。只是,唯独这次撒切有不详的预感。他隐约地感觉到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黑暗中蠢蠢欲动,伊斯坦布尔遇袭很可能只是这场席卷拜占庭的风暴的序幕而已。
圣光女神保佑。
——————
拉维纳
“啊呀,这不是索菲亚小姐吗,欢迎欢迎!”
在旅馆大厅迎接艾莉丝两人的是一个有着典型日耳曼男性的雄壮之风的美男子。
优秀的遗传因子能够让一个寻常的日耳曼男子轻松到达两米的高度,这是在纯血人类当中身高最高的人种。白皙的皮肤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微细血管,所以日耳曼人看起来总是有点白里透红,观感一流。
眼前这个美男子魁梧强壮,谈吐优雅,微微卷起的金黄色短发看起来神采奕奕,就算是同为日耳曼人的梅西妮也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是一般人。
虽然有人不可貌相的这个说法,但是优秀的遗传因子相互吸引,造就更加优秀的血统,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后代总会比起一般人看起来要优越一点。
“特意迎接正是劳烦你了……啊,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自称“索菲亚”的艾莉丝笑眯眯地跟这名气度不凡的日耳曼男子拥抱后,朝着梅西妮说道,“这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洛伦佐·梅狄奇先生——假如你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的话,那梅狄奇家族你应该认识吧?是的,他就是现任的梅狄奇家族家主。”
梅狄奇家族。
这个名头对于在拉维纳长大的梅西妮来说还真是如雷贯耳。
以金银矿产发家的梅狄奇家族先祖本是拜占庭人,那位贤明伟大的先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指示还是一时心血来潮,跟着一部分日耳曼人来到了当时还没有开发的拉维纳。接下来的故事就跟几乎所有畅销书上写的一样,这位先祖跟他的日耳曼夫人在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梅狄奇家族这个名号已经成为了财富的代名词。
梅西妮虽然是家里蹲,但只要活在这个社会上就一定会接触到梅狄奇家族相关的东西,说不定昨天吃的那些面条和藤具就是来自梅狄奇联合作坊的。
“太过夸张了,只是有点小钱而已。”
洛伦佐那俊美的脸庞露出了热情而谦逊的微笑。这个美男子的美并不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性或者中性的柔美,而是充满着刚阳之气,宛如太阳神下凡的热情奔放。这样的人对于梅西妮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耀眼了。
“昨天商业街走了一圈,时间不多但也算是满足了。今天由洛伦佐先生带路,他很擅长以他的博识和口才把女孩子们哄得晕头转向喔。”
“哈哈哈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两位小姐请。”
被艾莉丝半强制地挽着手臂,梅西妮不情不愿地跟在洛伦佐身后。
(你到底在干嘛!我们现在是逃犯吧!)
(是啊,不过难得来到拉维纳不好好看看不觉得很浪费吗?)
(我说啊,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刚刚我已经在街道上看到了我的通缉令了啊!)
(怕什么,把帽子戴上不就行了吗!)
艾莉丝的大胆令梅西妮怀疑这个女人的神经到底是什么构造的。不过艾莉丝如此自信满满,梅西妮也就只好相信了。
数分钟后
三人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大教堂面前,络绎不绝的圣职者和游客在身边擦肩而过,为这份静默肃穆的气氛中带来了不少生气。
“要说拉维纳最具有代表性的教堂,那就肯定是位于中心区的百花教堂。”
如数家珍般说个不停的洛伦佐一直都保持着灿烂的微笑,明明说了一大堆话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啰嗦,梅西妮心里稍稍有些羡慕这个男人的社交能力,同时她也无法理解着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
“百花教堂占地面积并不大,因为从初代皇帝陛下就有对教堂的规模进行控制,因此我们只能从内容着手,而最后我们完成了最高杰作,这座百花教堂。”
教堂前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广场,大部分游客都聚集在这里,有的休息有的着对着各种雕塑啧啧称奇。
艾莉丝看到一个个魔法灯的台柱并不是普通的圆柱体,而是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她好奇地来到其中一个灯柱下蹲下来,细细地抚摸着那大理石的光滑表现,忍不住露出惊奇的赞叹。
“真是巧夺天工!”
梅西妮知道自己非常缺乏艺术细胞,她完全不明白这些古怪的台柱到底有什么值得赞叹的地方。
“你仔细看看,如此面积的广场再加上过道,一共有多少魔法灯?”
被觉察到梅西妮的困惑的艾莉丝所提醒,她才知道到底艾莉丝为何而赞叹。这些雕像假如以单个来看的话,也不过是精美的石雕——只是这里有超过一百个魔法灯,这意味着有超过一百个大小形态各不同的雕像。这些石雕每一个都可以作为独立的艺术品,可以看得出倾注了制作者大量的汗水和热情。
仅仅在这种不足挂齿的小地方就有如此大的手笔,梅狄奇家族到底为了这座百花教堂倾注了多少财力和精力实在无法可想。
“说实话,能够有人像苏菲亚小姐你这样欣赏到细节,我相信不仅是梅狄奇家族的每一个成员,还有那些打造出如此精品的艺术家们也会感到欣慰吧。”
艾莉丝对于艺术,除了音乐之外很难有什么谈得上是见得世面的感想。她会如此感概,还有一个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就是这些艺术品在广场这种公众场合里放置了超过十年以上,却依旧光洁如新毫无缺损。
可能是这个城市的氛围影响了这个地方的人,又或者是这个地方的人打造了这样的一个氛围——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美丽的奇迹。
大概只要战争没有到来,这些栩栩如生的石雕会一直停留在这里,保持它们最精彩的一面给所有人看吧。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想到拉维纳这个城市可能会毁在自己手上,她的心就有些隐隐作痛。
“索菲亚小姐,怎么了?”
“啊,没什么,继续吧。”
看到艾莉丝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洛伦佐以为对方身体有什么不适连忙问道。
用微笑蒙混过去,艾莉丝现在只想作为一个游客好好将这个城市最美丽的一面留在自己的记忆中。
————————
由于洛伦佐说晚上的广场才是最值得一看的,所以三人直接进入百花教堂,开始了宗教之旅。
在进入教堂的瞬间,艾莉丝便感觉到自己似乎进入了某个特殊的领域,仿佛连空气也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百花教堂建于742年冬,也就是三十七年前,当时正是梅狄奇家族开始兴盛的黄金时期。”
教堂并不是在伽罗马利亚看到的哥特式,而是带着浓厚的拜占庭风,不管是多边形的整体结构还是马赛克铺贴而成的壁画,明显比起以世界宗教中心自称的伽罗马利亚要有特色得多。走廊过道上也好,边缘角落也好,到处都是马赛克壁画和雕像,而这些雕像都是描绘初代皇帝陛下到底有多威武英俊,跟圣光女神关系如何亲密,实在令艾莉丝很难不有其他想法。
若是问到伽罗马利亚本家的圣职者,他们肯定会义正言辞地反驳这边才是正统,其实这也不是单纯的一家之言。
从狄奥多西一世开始,在拜占庭本土的教会已经被改造成为了王权服务的工具,而不是伽罗马利亚教廷在拜占庭的分部。对此颇有微词的伽罗马利亚一直都没有放弃所谓的“引渡、拯救、升华”这种实际上打算以此为借口对拜占庭内政的干涉,不过不曾出现成功的例子。
比起伽罗马利亚的禁欲谨慎,被改造后的拜占庭教会充满着拜占庭的热情澎湃,追逐奢华自由,不拘一格——在真正的圣教徒看来,这种可以谈得上是不知廉耻的改造不亚于亵渎,是无法忍受的重罪。
因此强势的伽罗马利亚跟同样强势的拜占庭一直都关系并不乐观。
一边回忆起在伽罗马利亚的知识,艾莉丝将里面的拜占庭风格跟哥特风进行比较,然后她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于教堂的东西。
金球红底的徽章,堂而皇之高高地挂在教堂的穹顶之上。
那是梅狄奇家族的徽章。
金球就是金币,意味着财富;鲜红底色象征着热情,这不是日耳曼人的特征,而是拜占庭的颜色。拜占庭的皇室专用色是紫色,但是象征色却是充满侵略意味的红色,这颜色可跟高贵一点也搭不上关系。
这个徽章原本是交易所的标志,随着梅狄奇家族的壮大渐渐变成了梅狄奇家族的代表,变成了财富的代表。
看到梅狄奇家族的徽章挂在穹顶,艾莉丝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打算以神自居吗?还是说根本不把神放在眼里?
艾莉丝眼中的那抹惊愕之色一闪而过,她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洛伦佐的双眼。
拜占庭人几乎都信教,信奉的也是圣光女神希莉亚——只是他们心中的领袖并不是女神希莉亚,也不是在伽罗马利亚的教皇,而是拜占庭的皇帝。
拜占庭的皇帝在本土里被神化成神的化身,神的后裔,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种神化本来可以维持千万代,继续为稳固这个国家而做贡献,但是狄奥多西一世之后便没有能够跟他媲美的后代,以至于这种神化渐渐失去了实质上的支持。
尽管如此,拜占庭皇室还是保持下来了,至少除了高卢时不时出现的骚乱之外,并无内乱之忧。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拜占庭帝国还在一个稳定的环境当中。
以伊斯坦布尔遇袭为契机引发的一连串变化,已经开始让这个国家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开始走向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了。。
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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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零 太阳之霸王()
伊斯坦布尔,凌晨
一阵强烈的不安闯入撒切·庇勒普斯的意识当中。
已经习惯应付紧急情况的禁卫军首领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将放在床头柜上的长剑抓在手里。!*
周围并没有异常,自己的副官正在熟睡当中。
侧耳倾听,本应静悄悄的深夜传来了轻微的骚动声,声音太过含糊听不真切,但已经足够让这个神经紧绷的男人下床去巡视了。
穿上平时巡逻用的轻铠,他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温度似乎有点高。这阵高温太过集中显得非常不自然,而且从门缝间传来一阵焦味。
他连忙打开门,然后看到了一片火海。
惊愕地走出岗哨亭,从这里可以看到神圣皇宫陷入一片火海当中,除了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在慌张奔走的宫廷人员外,他甚至看不到一个自发来救火的平民。
这个奇怪的现象比起皇宫陷入火海更加让他惊愕,但是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缘由了,他提起长剑马上冲入皇宫。
昔日气派豪华的皇宫现在变成了人间地狱,惊慌的尖叫和痛苦的**就像冤魂不散的诅咒般不管他去到哪都在耳边响起。他强忍着去救助这些遇难者的冲动,一头冲进火海直奔皇帝的寝室——皇宫可以重新建造,但是马其顿王朝的最后血脉一旦失去了便一切都完了。
心急如焚的撒切很快便来到了皇帝寝室的门前,毫不犹豫地一剑将最后的妨碍一分为二。在看到年幼的狄奥多西六世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寝室一角之时,撒切热泪满盈。
但是在他刚刚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一堵巨大的火墙从地板涌了出来,撒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过一劫。
这时候他才看到渐渐被火海侵蚀的皇帝寝室一角还站着一个妖艳的红发女子。
“有点迟了呢,军团长大人。”
如同美丽的火焰精灵一样活跃在火场中,红发女子单手叉腰微微一笑,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撒切。
“我能够理解你急切的心情,只不过一切已经太晚了——至少从前晚伊斯坦布尔遇袭开始,一切已成定局。”
“……是你们做的好事?!”
撒切双眼圆瞪,表情变得非常吓人。
“怎么说呢,我们多少也有些责任吧,毕竟没有我们就不会有那场袭击。”
已经不需要在说什么了,暴怒的撒切不顾炙热的火墙冲向红发女子,那强劲的势头让红发女子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有些刺痛。
“啊啊,好可怕好可怕~”
但是她并没有丝毫的畏惧,而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退了几步,脸上浮现出令人不快的微笑。
轰隆!
在撒切确定距离已经缩短到这个女子绝对无法躲过自己一击之时,忽然女子之前缩在的位置之上的天花板崩塌了,一个巨大的物体带着天花板的残骸落到红发女子面前。
竭尽全力的一击,被一个硕大的拳头挡住了。
拳头与长剑碰撞产生的震荡波将寝室内的所有家具吹飞,年幼的狄奥多西六世吓得哭了出来。
“哟,相当有力的一击啊,我就说拜占庭怎么可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粗犷的男低音带着异常的豪迈,撒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便倒跳一步看清楚来人。
那是一个身高两米三的巨型壮汉,黝黑庞大的身躯外披着鲜红色的皮甲,整个人散发着异常的气势。
“……”
撒切瞪大眼睛,再一次露出了惊愕之色。
“怎么?觉得我在这里不可思议?哈哈哈!”
他认识这个男人。
卡乌斯·m·梅狄奇,应该本关在某个地牢里,正在被严密看守的重犯。
逮捕这个男人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个男人过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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