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致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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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致立秋-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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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也别那么缺德啊,为难自己女儿算什么本事。”
  习秋彤伸手拍了他后脑勺,心烦意乱道:“你咒她干嘛啊,你是护士不能说这种话。”
  王晓武挨了一下道:“你怎么还维护仇人了?”
  “我跟她有什么仇啊,算不上仇人,充其量是陌生人。”习秋彤叹口气,脸上还有些疼看着老太的病床道:“其实我也挺能理解她,性子要强,跟丈夫离婚了,俩个孩子一个去世,一个出走。人到老,孤孤单单没什么依靠,虽然过的人上人,我觉得这也挺惨的。”
  “我靠,开豪车住别墅,一群人巴结伺候你,这有什么惨啊!如果这叫惨,我宁愿这样惨一辈子。”王晓武凑在习秋彤旁边为自己鸣不平。
  “到时候就有你受的了,笨蛋。”习秋彤鄙视了王晓武的俗气。瞧着老太太被子盖的不够,又过去把老太太的被子给往上扯了一些,坐回去后跟王晓武道:“其实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人家老太太。”
  “你还自我反思起来了,她离婚死女儿,心理变态关你什么事儿?”王晓武不服。
  “她离婚跟我没关系,我是说未岚的事儿。其实未岚一直很保护我,虽然她喜欢我但从来不要求我跟家里坦白。但是她自己却先跟家里承认了,认的方式虽然不对,不过我也能想象当时他们家里人心里得多难受。她姐姐意外死了,本来她还是个指望,但她心也挺狠把全家对她的指望就那么扯断了。老太太当时肯定特别伤心,换位想想,放了是我女儿我也接受不了。”习秋彤把多年的事儿看的很明白,她的聪慧自然不是吹得。
  “照你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惨。幸亏我不是GAY,不然我妈也得揍我。”王晓武没正经。
  “所以吧,虽然我害怕她,但我觉得吧……”习秋彤表示自己不怕死还敢在这里坐着的原因:“老太太虽然脾气古怪恐怖了点,但人心不坏,还特别爱讲道理。她对未岚也不是不好,应该是没想通。没想通她生了俩个孩子,怎么一个也不像她想的那么长大。可这事儿有什么想不通的,感情的事儿,根本就没道理可言。硬跟感情讲道理,怎么能讲通。我也挺讨厌我老原谅夏未岚,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接受现实。”
  一长串跟男护士说
  完,习秋彤特别烦他,因为这货过了点儿已经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等再坐到后半夜,有护士过来给换针,习秋彤替了,王晓武这厮说话不算话,什么勇敢的陪人面对困难,直接自己趴在人家夏未岚她妈脚边睡的呼呼的。
  凌晨十分,王晓武手机一直响。
  这货睡的还起不来。
  习秋彤没办法,把手机拿出来,看了号码是夏未岚。
  “喂,小五,你们快下班了吧。我说要去接她,她的手术是不是忙完了?”
  习秋彤想了想叹气道:“未岚,是我。”
  “秋彤?你忙完了?”电话那边有些惊讶。
  “……”
  “怎么了?”
  “你不用来接我了,但你得来一趟医院。”习秋彤手有些发抖,她一紧张就发抖,这是老毛病。可她枯坐了一夜,望着病床,越坐越心慌,压抑的她透不过气。她不是不能说谎,也不是不能隐瞒,她只是良心上过意不去。
  她怨恨了自己的善良道:“你妈生病住院了,是脑瘤。我看护的,但我没忍住跟她吵架了。她在停车场呕吐昏迷,现在还没醒来,你快过来看看。”
  

73
☆、一切归神所有

  天光朦朦胧胧;习秋彤劝醒了王晓武,大男孩打着哈欠流眼泪说没有睡够。
  习秋彤觉得自己可能真把这人当了儿子,竟十分耐心推搡着让他回科室继续睡觉去了。王晓武大概已经忘记习秋彤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还吩咐习秋彤在他醒来后买早点给他。
  冷清的科室里,习秋彤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随他去了。人无完人,她近来学会尽量看人的优点。
  比如,王晓武的憨直、孙若溪的可爱、肖主任的博学、夏未岚她妈罗玉英的能力……
  当然;还有夏未岚。
  夏未岚最大的优点当然是她的温柔。
  总是带一点不温不火的笑容;从不说很过分的话;彬彬有礼的模样;很会关心人。
  然而;半小时后这些是否会烟消云散,习秋彤不得而知,她只能在折磨里等待。
  夏未岚喘着气息发丝上沾满落雪,眼神惊慌的从十一楼的电梯口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从一场灾难里刚刚逃生,最终,习秋彤的心在这一刻泛出苦水来。
  “她……她怎么样了?”夏未岚脸色发白,有些因慌乱突然笨拙起来的结巴。
  “她在病房还没醒,但情况不差。”习秋彤用了最简洁的言语。
  夏未岚把门打开进去了。
  咬咬牙跟在了她身后,可明明离的很近却好像被一道看不见的鸿沟阻碍,习秋彤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面目可憎,让人讨厌过。
  “未岚……对不起。”习秋彤用了全部的勇气,她唯一能说的也只有这样。
  夏未岚愣愣站在床边,看着病床上人的沉寂的面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样的道歉。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很后悔……”习秋彤红了眼睛,她还是这么没出息,心里害怕极了。
  “你先回去,我来照顾她。”
  等了很久,夏未岚回了话。
  习秋彤很想哭出来。
  “我在这里等妈妈醒来。”夏未岚声音不大,语调不冷不热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你回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习秋彤没有忍住掉了眼泪,再说不出什么。
  这已经够她知足了,夏未岚没有很严厉的责备她,也没有彻底不理会她,在隐忍中保留对她最大程度的宽容。
  习秋彤很想留下来,就算帮不上任何忙,但能站在她身边也是好的。可这样的局面显然不合适她在造次,忍住所有想抱一抱她的冲动擦了眼泪道:“你也注意休息……”
  夏未岚背对她终是点点头,再不说话。
  习秋彤明白,这是这个人最
  后的底线了。
  没有责备,不代表她没有情绪。
  对人温柔,不代表是对人友好。
  只是一种自幼养成的习惯,更是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习秋彤只有先退出来,在忐忑和自责里备受煎熬。
  脑子一片空白,恍惚着回到科室,值班的护士跟她打招呼,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在2011年的最后一个月份的最后几天里,习秋彤那样的祈求世界末日能提早到来。
  熬夜一整晚,天光大亮后,医院又恢复了各种各样的喧闹。护士站在今天气氛格外紧张,纸最终不能包住火,有些人的消息比什么都灵通。
  习秋彤没有逃过自己的命运。
  她被主任叫去了办公室,因为昨天她犯下的不可弥补的错误,她收到了最严重的处分。
  肖主任的国字脸布满严肃,说话的口音有些低沉,眉头紧锁开了口道:“事情还是要有一个决定,不论是早是晚。我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能帮你的我已经努力过了,但这是院里领导的决定,如果出事,大家都担当不起……”
  “我知道。”习秋彤点头收了那封处分告知书。
  “罗总的情绪影响她的病情突然加剧,她脑瘤位置已经非常棘手,手术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国内外对这种症状还没有几个成功案例。如果仅依靠药物,大概能维持不到三个月。她本人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迟迟不肯接受手术,还要医院对这件事严格保密。”肖主任扶了厚厚的眼镜,看着习秋彤的眼神像老师看被学校开除的可怜学生,充满不忍道:“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希望你能想开一些。”
  “别担心,我挺好的。”习秋彤在万分沮丧的时候,对一直被她尊为老师的人露出一些并不好看的笑容:“谢谢你总是照顾我,主任。”
  老头抬头看着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挥挥手示意她出去吧。
  习秋彤握紧了开除通知,反而得到了一丝平静,慢慢退了出去。
  科室里的医生今天集体沉默了,也再没人敢上来跟习秋彤打招呼开玩笑了。路过的时候,走道上习秋彤还碰见了郑世文,他有些紧张的模样,停下了几秒脚步一直盯着女护士。
  习秋彤回望了他一眼,他匆匆走了,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吧。
  护士站空无一人。护士们都去忙了。
  习秋彤默默的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感觉一切恍如昨日。临走的时候,推开休息间,她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儿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习秋彤笑笑,过去给他盖了条毯子,王晓武还没有反应。
  “你别感冒了。”习秋彤留给了他最后一句话,背了包抱着几件她放在医院的衣服就彻底离开了。
  医院外还飘着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又冷又漂亮。
  习秋彤困顿极了,打了哈欠裹紧大衣准备在大门口打一辆车。八年以来,第一次她感到这样的轻松。再不用担心某个病人会突然死亡在她的病房里,不用忌讳有医闹冲上来打她耳光,不用在黑天半夜里起床赶来医院……
  护士这份职业的缺点是多么显而易见。
  工资不高,三餐不定,社会地位底下,随时随地受人脸色,干得都是伺候人的活。
  习秋彤拿着一大堆东西,立在医院的大门口,连续错过了三个空出租车。她既不想就此回家睡觉,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儿去,这大概是她此生此世收到过最疼痛的自由。
  她还没有思索过如果不干这份工作,她还能干嘛?
  如果夏未岚她妈妈去世,她是不是也有一份责任。
  她将如何面对夏未岚。
  就算夏未岚肯原谅她,俩个人真的可以放下这样的事吗?已经千疮百孔的感情,勉强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这些她都没有想明白。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大门口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有人抬着担架在人群里大声嚷嚷,一群穿白衣服的人拿着各种仪器和工具在往过冲。
  这场面习秋彤无比的熟悉。
  她经常在扮演这样的角色,冲在救护的一线,这是她喜欢又引以为傲的事。拯救一条生命,听起来那么伟大,让她平凡的生命有些不同的意义。
  然而,担架床的轮子咕噜噜滚过她身旁的时候,习秋彤漆黑的眼眸里,印出了病患的容貌。
  光着头的年轻姑娘,瘦的像掉光羽毛的小鸟,精致的五官被氧气罩遮住,神情十分痛苦。
  习秋彤往后退了一步,在跌撞里把手里拎的东西掉了一地。
  “别挡路!抢救人呢!”护士没看清,推着车开始大声骂。
  “时月!时月……是我!”习秋彤再顾不上其它,冲到车边扶住车跟着救护人员一路跑了起来,吓的脸色全白了。
  年轻的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
  在痛苦里看到了她。
  清晰的影像很快就被眼泪所模糊。
  “你要好好的,跟从前一样,你肯定会好起来的……”习秋彤语无伦次起来。
  车轮滚滚,病人直接就进了手术室。
  习秋彤失去了进入的资格,被挡在了门外。
  病人家属在门外哭成一团。
  “她早上还很好……突然……”熟识的看护流眼泪跟习秋彤说起。
  习秋彤不知道说什么。
  “习护士,你要去手术室陪着她。每次你在里面,她都不会有事。她最近真的在一点点变好。”看护在可怜的请求。
  “可我刚刚被医院开除了……”习秋彤动了动嘴唇,吐出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竟比她十几年前看到父亲的腿扎着钢筋更加害怕和无助。
  手术室的红灯闪烁。
  习秋彤木然的坐在走道的凳子上陪伴时月的爸妈。
  “她是我和前夫的孩子,她的血型随我,是很罕见的熊猫血,可我的骨髓和她不匹配……我和丈夫为她又生了一个孩子,可她弟弟又随他爸爸……”时月的妈妈,低声啜泣跟习秋彤说话。
  习秋彤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了,她不能跟这个悲伤的妇女说任何话,像哑巴的是她一样。可她发誓,在内心里她比谁都担心那个孩子。
  睁着眼睛看手术室红灯泪流的滋味,不那么好玩。
  她只能等。在痛苦中等待结果。
  一个曾经的护士,做回了病患的亲友。
  这世上又有谁能逃过在医院里等待亲人结果的滋味。
  手术室灯灭的那一瞬。
  习秋彤是第一个过去询问的。
  医生摘了口罩,示意她后退。
  时月被推出来时,脸上依旧盖着氧气罩,一路被送往看护室。
  习秋彤像一头扎进水里的鱼,猛的吸了几口氧气,力图摆脱那样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忍了忍,没有忍住就在医院走道里失声痛哭起来。
  神以几近残忍的方式赦免了她的罪。
  

74
☆、你应该先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每年有数以万计的人在等待移植骨髓;但希望总是渺茫。
  痛苦中死去的人是大多数。
  习秋彤在接连二三的厄运里,又遇见了她生命中的天使,她最心疼的病患。那个漂亮的女孩,不会说话的哑巴,患有血癌常年住院的时月。
  可能的话,习秋彤更希望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公园里和她相遇。碰见她,和她打招呼;看她穿着昂贵的裙子露出好看的笑容;和她同龄的人在一起享受生活。
  习秋彤愿意用一切来为她祈祷。
  熟识的医生看了习秋彤担忧的面孔;有些抱歉道:“我们尽力了;她也很努力;应该会没事儿情况还算稳定。”
  “我知道她肯定会没事儿的。”习秋彤点点头,眼睛布满血丝,困顿的脸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憔悴。
  男医生拿着病历抿着嘴,用手拍她的肩膀道:“小习,我知道你跟这个病人有很深的感情,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有些事我们都明白。”
  这就是习秋彤最不愿意明白的事情。
  时月孱弱的身体插满了各种各样维护生命的线索,黑色的屏幕显示着心跳,血压。人命被机器分解成一组组数据,不带任何感□彩的解读显得更加残酷。
  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习秋彤不愿意离开,宁愿饱受煎熬等待时月的醒来。像从前那么多次病危,她总是会奇迹一般的度过。
  整一天,她忘记了她和这个人没有任何血缘,跟随她的父母给予那孩子最可贵的陪伴。
  终于,在她心力交瘁,万分痛苦中,她的天使没有让她失望,临近深夜,时月睁开了眼睛。
  女孩苍白的脸色映衬着她漆黑的眼眸,稀疏的睫毛在薄薄的眼皮上眨动,像受伤的幼鸟扇动翅膀,嘴唇动一动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母亲倒在继父怀里喜悦的哭泣。
  时月移动着眼眸,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的女护士。
  习秋彤和她对视,时月的眸子泛出些笑意,似乎只是个顽皮的孩子走失又被人及时找回,而不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你没事儿就好。”习秋彤用很慢的速度笑着说出来。
  时月读着她的嘴唇,十分乖巧的点头。她的母亲过去,激动的拉住她的手,诉说起一大堆忧心的话来。她的继父松上一口气,对习秋彤很有礼貌道:“习护士,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们。”
  “最重要是你女儿没事。”习秋彤很由
  衷。这一家人看起来都很好。
  “听说你在医院出了些事对吗?”男人开口。
  习秋彤释然的耸耸肩。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也许有些为难,但我想请你做几天看护,照顾她可以吗?我明早坐飞机要去东京签一份重要的合约。家里还有3岁的儿子,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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