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瑭回头瞪了她一眼;本想说你就算没事我还心疼呢!倒是被李玄插了一句话,他拍了下沈涟漪的肩膀,然后用一种“你就让她发神经吧”这样的口气说:“Elaine,我姐也就对你脾气收一下,你没看见她现在依然对我敲敲打打的?早十年我如果被人这样,我姐现在估计已经把人吊起来抽了。现在你被杨雪这样一个耳光扇上去你还让她当没事,那真是……”然后他看看隋瑭做了个烟气的动作,说,“那真是你当她是死的。”
“就是,你算了我还不肯算呢……”隋瑭很委屈的看了沈涟漪一眼,她家仙子这是脑子有问题吗?这时候难道让她当没事发生,做梦呢吧!杨雪这一耳光,随便怎么样,她都会要回的。
“你以前那些委托人我也当算了,但是你现在是我的,我的知道吗?我就是看不过去我喜欢的人被人欺负,谁都不行。”隋瑭又说。
李玄对沈涟漪摊了个手,说:“你就让她去吧!”说罢,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说了句“我先走了啊”,便留下了这两个人。
沈涟漪站起来抱住了隋瑭,脸上还贴着一块冰贴。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在她的心里满满的蔓延了开来,有甜,更有酸,以致于她一瞬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糖糖,我想对你说些话……”沈涟漪从后抱住她,蹭着她的脖颈。这个动作沈涟漪很少做,隋瑭倒是有些愣住了。似乎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对沈涟漪做这个动作,即使沈涟漪喜欢从后面抱住她,也很少会同时蹭她。“蹭”这样带了些撒娇的亲昵状态,仙子真的很少会做。
“怎么了啊?你怕我这样揍她一顿出事情啊!”隋瑭打趣。她承认,自己的心火因为沈涟漪的这个动作,消了很多。
“不是。和这个没关系。我是想说……这些年我一个人生活,接案子,做事,吃饭,睡觉,逛街。虽然寂寞了一些,但很少会觉得难过委屈,因为习惯了,也因为我知道,生活本来就是要坚强一些才过的下去。所以我刚才才对你说,当案子打输的时候,当偶尔委托人发难收不到钱,或者干脆一个耳光打上来的时候我也已经习惯了……”
“Elaine……”隋瑭鼻子有些难过。
“刚才杨雪一耳光上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这些年,我被开水烫着,被什么东西砸着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习惯成自然了。我真的可以一个人把那些被谁烫坏的皮剪下来都不出声,因为……既然都没人在乎你,你何必做出一副林妹妹的样子?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如果问我,我是不是真的难过过,真有,半夜里哭、委屈都有过,不过也就开头会这样。开水重物什么的怎么可能不痛?但一个人在那里难受,希望有人来安慰下却没人,更难受……”
“我在乎你啊,现在起我在乎你啊!你别再这么吓我了好不好?”隋瑭回头,看着沈涟漪的眼睛。她的口气有些急,这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对她说?
沈涟漪在她额上落上一吻,“我知道你在乎我,所以才对你说这些话。藏在心里久了说出来都会累,刚才看到你着急的样子……其实我还蛮甜的,那种被人紧张被人珍视的感觉,真的很暖。”她指着自己的心房,笑了下,“一直空着一下子满的话,会很酸。”
隋瑭的脸上浮上了浅浅的红色,谁说这人不会说甜言蜜语,这话不是就是最甜的蜜糖了?这家伙啊,分明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是要让她摆脱不得啊!
“你啊……”她抱紧了沈涟漪,叹息里是心疼也是无可奈何。她,这是被这家伙吃死了吗?
“所以这一回,你让我为你做一些事情好不好?我不想司徒和我之间的纠缠,把你给一起扯进来。”
隋瑭白了她一眼,“切,她现在估计认为是‘我和她’之间有矛盾。她才不在乎你到底怎么想呢!那个贱人哪怕你现在对她哭的声嘶力竭,她都不会理你一下。”
沈涟漪的眉尾,跳了一下。
隋瑭有些后悔,她是不是不该在沈涟漪的旧伤上再刺一刀?只是她真的觉得自家仙子在这点上软弱了一些,走到这一步司徒文慧根本就是没有念及旧情吧!不然,杨雪怎么可能那么肆无忌惮?这女人最过分的,居然是把杨雪推出来自己跑了,她都不想用混账这个字来形容这种做法了。
你,是不是太无耻一点了?
“Elaine,ok,那我听你的不去和那种死丫头斗气,那你说,你想我怎么做?”隋瑭在她怀里,问。
“你让我,去见司徒一次。这些影像,我想当面交给她。一直以来我都不太敢和她正面去斗一些什么东西,可能是因为毕竟她是我第一个boss,我对她有些怕吧!所以即使在感情上我可以对她说些‘你混帐’这样的话,可以对她说‘我们过去了’,在这种案子上我也不太敢和她争些什么,只敢对她说‘你不要再插手’了这样的话。只是,这次是你的事情,必然要去面对的对不对?”
隋瑭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她直视着对方漆黑如墨的眼。沈涟漪的眼里似乎有一种叫做决裂的神态,她很是开心沈涟漪能说“为了你”这样的话,却也更担心,这人到底想要和司徒死磕一点什么东西。
“那,你去见她一次,但要记得,我在家里等着你。”最后,隋瑭又吻了沈涟漪一下脸颊,说。
☆、太阳花的微笑(三) 。。。
司徒文慧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沈涟漪会用如此强硬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晚上九点半的星巴克人不多,她正坐在角落的位置,和沈涟漪面对面。一个多小时前收到对方的电话,除了说时间地点之外还发了一段视频给她,然后就一句话;“有空的话出来一下。”话语简短利落,和她记忆里的女人很不像。
其实,现在眼前的人;和她记忆里的样子;也差了太多了。
黑色皮质小外套,豆沙红雪纺长裙;米白色打底T;还有蓬松的中分长发和浅浅的棕色眼影。手腕上的欧美夸张手链,还有一如既往的鱼嘴铺跟鞋都说明了曾经摇滚少女的形象,但眉宇间淡淡的柔和,分明是有爱的人,才有可能拥有的甜蜜。
对方的清冷里已经夹杂了她不自知的娇媚,司徒不敢保证,如果是今时今日的自己遇到今时今日的沈涟漪,她是否还会像当年一样毫无心疼的抛弃。
那句台词说,“爱你的女人就像第三只手,如果你觉得麻烦大可以抛弃了她,而不会伤到你的两只手。”曾经那个浅薄的只喜欢地下摇滚的女孩子,不外乎就是一只没用的手臂。
但,现在呢?
“以我对你的了解,这样的视频根本要挟不了你。你做过很多比这还危险的事,打滚了那么多次,不可能不知道真正在牢里呆过的人,不会再想进去。所以Tina想用这个来让你不要烦了,也只有杨雪会相信。”
司徒文慧朝她笑,“当初你那么了解我就好了。”
沈涟漪没有接,而是拿出了另一沓资料,“那这个呢?”
司徒文慧接过的时候,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睛还是闪过了一丝诧异。除了隋氏欧洲区五年来公开的财会报告外,还有一些英文写的合同书,全都是欧洲区的业务。
“你怎么拿到的?”司徒问她。麻烦的不是财会报告而是合同书,那些合同书全都是隋建英和不同人签订的货物买卖合同,还附加了好多银行的信用证资料,海上提单单证,承运人的运输单证,换而言之——沈涟漪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些交易是真实的,隋建英在和人做跨国交易,但事实上,不是,还是完全不是。
以假合同为名,转移钱财才是事实。赵妍名下的空壳公司,这样和隋氏欧洲区做假生意已经很久了。
“得罪了委托人而且还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不会做。”沈涟漪浅笑着,将面前的咖啡喝下一大口。
司徒抬眼,很平静的看着她。只是她的眼神,很复杂——
原来,人真的会变。
当年的少女,只有一颗说得好听点是勇敢,说得不好听就是蠢的心。她何尝会算计别人又何尝会和人争?每一个喜欢地下摇滚的人,本质都是清高而离群的,所以沈涟漪从不会和人明着交手,因为她性子里就不喜欢。
可这一次,她为了隋瑭,居然可以直接杀过来,对她来那么一段话。
“我只想知道,合同哪里来的?”
“你离开后,我做了那么久的律师,再怎么不喜欢交际,银行这块总会认识些人。信用证诈骗是这些年做的最多的案子,所以……”沈涟漪对她,摊了摊手。
司徒做了个小动作,她加了一勺糖。
“如果你的习惯没变,你只有在烦的时候,才会吃甜的东西。”
“就算我不来烦你,赵妍那里也有的是人会来烦你。”大概几分钟后,司徒文慧恢复了曾经的神色,对她说。
沈涟漪心里吐了口气,她的手心有些温润的湿热。她知道,司徒这样说就是代表她放弃了。她真正抓到了司徒的软肋——这个女人,从来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人。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别的新闻可以挖,她不会傻到让自己惹了一身麻烦,还做不出高质素的新闻。
“有别人也无所谓,至少不会像我看到你那样,觉得特别烦。”同样是顿了半分来钟后,沈涟漪对着司徒,这样说到。
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沈涟漪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彻底的松了下来。原来,这个字才是最关键的字,“烦”。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这是沈涟漪以前听电台的DJ说的话,现在,她觉得这句话就在她身上验证了。所有的过去最终都会过去,我们最终都会慢慢的不计较,但不计较,不代表再见还能欢欢乐乐。
“烦”,这才是对于那种渣一样的前任,一种最正常的感觉。或许文艺一点的说法是无爱无恨。我也不再恼你了,但请你千千万万别在我面前再蹦跶了。人和人的关系,怎么着也不可能是简单的两极状态。
“我懒得再和你计较,再纠缠什么了。我累,你也未必会有所损失。我只是想说,以前我不了解你但现在我了解,那么多年,接了很多案子也见了很多人,大概能明白有些人没有爱只喜欢钱是什么心态。所以……”
“所以你知道我怕什么,你现在也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你有和我较量的心智,你可以让做到让我打搅你不打搅你爱的人的生活,对不对?”司徒文慧打断了她,说。
沈涟漪浅浅的笑着,将咖啡杯虚空对她碰了一下:“我觉得这么多年,这才是第一次你我平等说话的时候。”她的笑容,很开心。
司徒顺着她的意,和她轻碰了一下杯口。她只是笑,没有说话。她知道,有些话她根本不必要说。
如果今时今日再相见,你有了和我相同的心智,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或许会吧,这些年同样经历过生死边缘,却好像开始觉得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如果有人能懂藏得很深神的话,那句“Don't tell anyone you have a heart”其实是想说“I still have a heart”,那她会不会只对这个人好一些呢?
她可能依然会用笔伤害很多人,但她会留下那么一小块地方,只对这个人好一些。
也许吧,司徒告诉自己——这一瞬间的遐想,不过,只是“也许。”
“Ok,再见。”咖啡见底之后,沈涟漪对她说。这句再见的意思,谁都知道是“以后别再见了”。
司徒对她点头笑了笑,“我再坐会,你走吧!”
夜慢慢的深了,人也渐渐地少了,咖啡变凉见底的时候,司徒文慧站了起来,付钱,然后准备回酒店。她打断告诉杨雪,这个case就不用接了,隋氏一家子这样下去肯定会上八卦栏而不是财经栏,大不了定金退了她再被赵妍这个女人骂一顿,反正这不是她第一次做到一半发觉成本不对从而收手。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星巴克几步之外,杨雪一直冷着一张脸,看着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女孩的下眼睑,不知道是因为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jj你抽死吧……
☆、我喜欢她的笑容 。。。
沈涟漪回家的时候;新月正悬于天际。时间已经很晚,但换一个方面说,夜色最美的时候也不过刚刚开始。零点,属于深爱彼此的人,当然;也属于地下摇滚音乐。
虽然这些日子,一大堆的事情让人很难再把心思,放在音乐身上。
房门一被推开;沈涟漪就被隋瑭一把拉着往外跑。刚才和司徒这样折腾了一下又被隋瑭没轻没重的一拉;沈姑娘在一瞬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嘶,这又是哪一出?
“别换衣服了;跟我去一个地方。”隋瑭一边说;一边拉着她继续走。神神秘秘的口气和欢愉的神态,让沈涟漪越发迷糊了。
“现在?大小姐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了,你不睡觉倒是打算去哪里啊……喂……”还没等沈涟漪摆弄好衣服鞋子,隋瑭已经拉她走出了房门。
“你倒是先说去哪里啊?”走了几步,沈涟漪实在忍不住了,生生拉住她的手问。
隋瑭眨着明亮的眼看她,一闪一闪的似乎有星光流转。她注意到沈涟漪即使用了很大的力气拉住了她的脚步,她的手依然牵着自己的手未曾放开。或者这样理解吧,沈涟漪的潜意识里,已然认定了这一段关系。
倒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特别容易感动,只是她家仙子确实难讨好啊!似乎经历过了很多人都有一种看穿世事的犀利吧!所以花、首饰、钻石珠宝甚至隋瑭把自己打包了,沈涟漪都未必能露出多么璀璨的笑颜来。以致于生生把她那么一个张扬的人,给弄得忐忑不安起来,很多时候她其实很想掐着沈涟漪的脖子,半撒娇半胁迫逼她说类似“我离不开你”这样的话来。
所以,这种小细节,才特别让人觉得甜啊!
“你喜欢的男人在开Live…Show,你去不去?地点是你带我去的工厂。”由于被对方牵手的这个动作给弄得很开心,隋瑭本来想装作吃醋的口气,也减弱了很多。
沈涟漪自然也没明白过来,她喜欢的男人?“你弟要开演唱会吗?”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李玄了,生活里唯一感觉还不错的男人——那种对朋友的“不错”的感觉。
隋瑭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陆海啊,陆海你忘了?切,亏我还为他吃过一次醋。”
沈涟漪的眼神,闪现过一丝很亮的光,“他要来?”
隋瑭愤愤然的瞪了她一眼,这次倒是真有了几分吃醋的意思:“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哼,你都喜欢了人家好多年了,也不知道我三十五六岁,和他一样都不年轻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喜欢我……唔……”,后来的话,当然是消失在了吻里。
这个吻,除了开心之外,怎么都有些心酸的感觉——
这人到底要对她好成怎样?她那么难讨好的一个人,很少会说甜言蜜语,很少会露出明显的欢颜。即使确定对方的关系持久,确定自己的心只会有那个人,也只喜欢安静的陪伴和相拥的体温,只喜欢两人在一起的安静。她曾对隋瑭说,“Tina别那么费心了,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的只要是你送的”,当时隋瑭回了她一个委委屈屈的眼神。她以为,大小姐以后可能也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但是没想到,这人还是花费心思要让她开心。
她也确实找到了可以戳她心口的东西——那些真正有思想花火的音乐。
“喂,你再吻下去,真别去了!”快吻到失控的时候,隋瑭一边笑一边挣脱沈涟漪的怀抱,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