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这么说到让单于有些惊奇了。他可不记得自己曾经介绍谁进过黄埔?于是又侧过脸仔细地打量着陈玉。真是越看越脸熟,慢慢地关于陈玉的印象也从记忆的深处都翻了出来。
“哦,原来是你啊!陈璞生。哈哈。怎么样,文叔还好吧。”单于想起了陈玉是谁了,说实话这种他乡遇故知地感觉还真不错。而且看到了陈玉单于就想到蔺光秀,想到蔺光秀自然就想起了那个远在北京且与自己隐约有了白首之约的女性。
“报告师长,文叔目前还在广州担任中央医院的副院长。不过他最近一封信上说因为前线医生不太够。可能他会作为领队带一批医生到前线支援。不过他没说是到两湖还是江西。”此时的陈玉虽不再像当年北京时那么腼腆,但还是显得沉默寡言了些。不过看得出单于能够记得他还是让他很高兴的。
单于虽然现在有很多话想和陈玉说。但碍于旁边地王俊,许多话不好说出口;更何况他刚才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想借着这个机会和王俊深谈一次,争取得到他地支持,因此他略带歉意的对陈玉说道:“璞生,我等会还要和王师长谈点事情,你先下去休息吧。等过几天有空了咱们再好好聊聊。”
陈玉见单于这么说,也没什么多余地话,朝单于与王俊敬礼后就先退了下去。而王俊看着陈玉的背影对单于说道:“文革,其实我也没什么事,不如你好好和璞生叙叙旧吧。”
听刚才单于才进门的口气王俊还以为单于现在对陈玉这么说不过是他对自己客而已,完全没想到单于居然起了和自己深谈一次的念头。
“达天老师,是学生有事情和老师交流。老师不会是嫌学生我烦了吧。”单于继续在王俊面前保持着应有的谦卑。
王俊没想到单于居然真的有心找自己聊聊,本来看他下午发作薛岳,王俊还以为单于是不会有兴趣和他交流什么的呢。可这个单文革到底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呢?难道他想在自己面前玩什么分化拉拢的手段吗?要是那样可真把自己给小瞧了。王俊心里一下子冒出了无数的念头。
不过虽然王俊心里的念头很多,可面上却丝毫不露,依然在脸上保持着微笑对单于说道:“既然文革这么有兴致,我自然是没有不奉陪的道理。干脆就到文革的房间里谈吧,说起来你下午走的也快了些,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的房间在那里呢。”
王俊在说话的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不管单于有什么念头,听听总是无妨的,于是见单于并不反对他的提议,就从单于一点头领着单于往正殿后面走去。
事实上王俊在安排单于的房间这件事情上还是很用心思的,特意把单于的房间安排在正殿后面的靠右的厢房,而且自从单于上任后,王俊也自觉的把自己的住所从原来的偏殿换到了正殿靠左地厢房。而不是按照传统安排在单于的隔壁。不但如王俊的房间正好与单于地房间隔着中间天井遥遥相对。这既符合了中国传统右尊左卑的传统,又隐约表明他与单于是平等的敌体。
到了单于的房间,王俊一面看着卫兵们到茶摆放烛台。一面回头对单于说道:“文革,这房子还满意吧?”
单于略微打量了一下,房子事实上是很简陋的。不过看得出家具、床褥、桌椅这些都是全新的,于是很客气的对王俊说道:“达天老师太客气了,既然身为军人,住那不一样?难为老师还特意给学生添置了新家具。学生真是觉得过意不去啊。”
王俊见卫兵们此时把该做的都做好了,恭敬的退了出去,这才对单于说道:“其实这些家具也不值几个钱,也没什么要紧的。说不上什么特意不特意。”
单于当然循例客套了几句,与王俊分主客坐定后,稍稍探过身对王俊说道:“老师,学生既然被校长委了师长地职务。说不得在公事上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老师多多谅解啊。”
“文革不必如此。大家都是革命军人。这点觉悟还是有地。只要有利部队,有利北伐大业,也说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地。”王俊见单于这么说。知道单于要开始正题了,于是一番话又软又硬,既告诉单于自己愿意配合,也提醒单于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单于当然听出了王俊的言外之意,手中端在茶杯不停地把玩。显得很随意对王俊说道:“老师。您说眼下咱们第一师要是拉出去能上战场吗?”
王俊在单于说话前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却没想到单于会问出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掉以轻心,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文革,你虽然做过我的学生,可现在却是第一师的师长,我也不瞒你,现在的一师打扫打扫战场,负责后勤补给还行,真要上战场和敌人正面对抗是不成地。”
王俊地这个答案没有出乎单于的意料,单于放下茶杯,再次探着身子对王俊说道:“老师,那你说咱们现在地第一师能拼出一支可以上战场的步兵团来吗?”
原来如此!身为学院派的王俊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单于这么一提,他立刻知道单于是打的什么算盘了。
“拼到是可以拼凑一支能作战的步兵团出来,文革,你的意思是想拼凑一支步兵团出来应付接下来的南昌之战?”既然知道了单于的打算,王俊心里也就有底了。
单于对王俊能这么快明白自己的意图也不奇怪,像王俊、钱大均这样的学院派真的指挥打仗未必有多本事,不过说到理论,说到纸上谈兵,这可是他们的强项。况且单于自觉自己的谋划属于阳谋范畴,就算王俊看出来也无所谓。
“老师果然是老师,学生就是这个意思。刚才和寿山兄叙旧的时候也聊的是这事。您也知道军情如火,而咱们师现在这个样子要想达到校长的要求也只能如此取巧了。”单于面上当然是装的十二万分的惊奇。
王俊可没被单于面上的表情所迷惑,他也知道单于说的是实情,但是看单于的样子,这个团的指挥权他肯定不会交给薛伯陵,这可让王俊有些为难了。
“文革,你准备把这个团交给谁来带?”虽然王俊心里早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道。
“恩,本来我是觉得薛团长老成持重,又是宿将,由他来带是最好不过的;可下午听薛团长汇报,他第三团损失比较严重,自己脚上的伤又没好利索,想来即使合并了也是以第二团为主,这样的话,胡寿山更相宜点。”单于装做想了许久的模样说道。
“恐怕薛伯陵会有不满吧。”王俊其实也想过合并拼凑出一支能战的步兵团来应付接下来的南昌之战,但当时他毕竟是代理师长,而且第一师当时甫遭重创,他以为还会留给第一师比较长的整训时间,再加上不想得罪薛岳、胡宗南,所以把这事搁置下来了。
可现在第一师要上战场的趋势是越来越明显,因此王俊从理智还是赞同单于这个主张的,只不过他还想看在老同学,老乡的份上帮薛岳争一争。
“薛团长不会有什么不满吧,他脚上伤都没好利索呢。怎么能指挥打仗?再说这不过是不得已之时的无奈之举,等这仗打完了这个团的士兵还是要各自归建的。”单于一副惊讶的模样。不过他句句话都提到了脚伤,明显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王俊见单于句句话不离薛岳的脚伤,暗骂单于一声小狐狸不要脸。不过薛岳的脚伤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单于现在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王俊也没什么好说的,想来想去,决定只好对不起薛岳了,再说单于也说过打完归建嘛。
“那校长同意这个方案吗?”
王俊这话在单于看来就是标志着王俊彻底放弃了抵抗。
“当然同意。”达到目的的单于志得意满的说道。
第六卷 旌旗北指,三千里外觅封侯 第七十六回 摊牌
若在旁人看来单于这个釜底抽薪未免儿戏了点,找王俊谈话也是临时起意的,而且三两句话王俊也就服软了。简直顺利的像是戏文里的故事了。
可事实上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单于能这么顺利因为他掌握了大势,占了先机。所谓的大势也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说穿了,单于做的这一切无不切合蒋中正让单于整合第一师战斗力,随时准备上战场这一主题。只要单于的举措明面上是围绕着这个画圈圈,那他就算是掌握了大势,占得了先机。
况且单于又不是煽动王俊造反,不过是在第一师内部做做调剂而已。王俊不服软又能怎样呢?就算王俊有什么意见,闹到蒋中正处,也是王俊吃排头。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王俊自从做了专职副师长后手里也没部队了,这次真正吃亏的是薛岳,又不是他,他何必与单于这个红人硬顶呢?
因此单于在送走了有些意兴阑珊的王俊后,踏踏实实的躺倒床上睡了一觉。当然,临睡前他还是记得让卫兵明早早点叫他起床。
第二天一早,当卫兵叫醒单于时,尽管天还蒙蒙亮,可单于却觉得自己从来像现在这样神清气爽过。一番洗漱后,单于悄悄的带着卫兵出了师部,虽说昨晚在王俊面前拍了胸口,但其实这一切他都还没报告蒋中正。当然,认真追究起来,这种事情其实也无需报告蒋中正。但单于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影响他在蒋中正心目中的地位,而且还在这件事过后铁定有人会找到蒋中正告状的情况下。
出了师部,单于一面让自己地卫兵悄悄的去马厩牵马。一面态度温和的与门口站岗地几名士兵俩聊天。这也算是单于的习惯了,他喜欢而且享受这种向下位者展现自己对他们尊重的过程。他对目前中**队中流行的所谓的上官威严并不感冒,他不觉得向这些普通一兵展示什么长官威严有什么实质意义。
说到底,所谓战无不胜的军神不过是普通士兵用他们的血肉、生命堆积出来的;也许今天给普通士兵一个微笑,战场上这个士兵就会用身体为自己挡下一颗致命的子弹。这么划算的交换单于没理由不做。
而等卫兵将马给单于牵到庙门前地时候,站岗的几名士兵已经觉得自己眼前这位长官是他们遇见过地最平易近人地长官了。
迎着清晨的朝阳,单于与卫兵朝着清江县城飞驰而去。
单于与蒋中正的会面很顺利,一切正如单于所料,蒋中正对单于这种事无巨细都先请示而后实行地态度非常满意,同时也完全采纳了单于关于将第一师的老兵集中成一个有战斗力的步兵团的建议。至于这个团长的人选蒋中正就更没意见了。毕竟胡宗南不但是他地学生。还是他地老乡呢。并且为了奖励单于这种事事汇报的作风,见单于还在用毛瑟手枪。还把自己地勃朗宁M1910连同枪套都送给了单于。
不过蒋中正还是提醒单于。要尽快整合第一师,第二次南昌之战已经迫在眉睫了。当然,蒋中正还是对单于大致透露了一下对第一师的安排。如同单于预料的那样,第一师不会负责南昌城的主攻任务,只负责前期的外围清扫战。
得到了好消息的单于心情格外的好,从司令部出来,满面春风的就回了师部。
单于还没到师部门口就看见陈玉来回在师部门口踱着步子。看上去很焦急的模样。
“璞生。可有什么事情吗?”见陈玉像是有要事,单于也顾不得许多。来到师部门口刚一收缰绳就立刻下马问道。
“师长,来了两名军官,说是第二师调来的;您走的时候没交代,王副师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正等您回来拿主意呢。”陈玉急切的说道。
听陈玉这么一说,单于就知道是吴继光与雷震报道来了,可他昨晚太兴奋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单于用右手轻轻敲了敲自己脑门,对陈玉说道:“这事怨我,他们不来我都把这事给忘了。走咱们进去说。”
单于一面示意卫兵把马牵回马厩,一面大步的朝师部内走去,不过刚走了几步,单于又回过头对陈玉说道:“璞生,咱们都是同学,你也和我一般大,以后就别一口一个您呢,在公叫我一声师长就可以了。这个您听起来可真别扭。”
单于到是好心,而且说完后也扭头继续朝正殿走去。而跟在单于后面的陈玉到被单于说了个大红脸。不过陈玉在心里还是悄悄的给他的师长竖起了大拇指。
王俊身为副师长,可以说师里的杂事大多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可没闲工夫陪着两名小军官傻等单于。因此,单于来到正殿的时候只看见吴继光与雷震两人把背包搁在地上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周围的忙碌的参谋。
“显祖,复轰,真对不住,刚才去了趟司令部;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来了。”隔着老远单于就招呼起二人来。而在正殿满路的参谋们看到单于的出现,都朝着单于立正敬礼问好,当然吴、雷两人也第一时间站起来敬礼了。
由于正殿人多,单于不方便在人前对两人又什么特殊的表示,只好走到他二人面前,微笑着说道:“你们的工作安排我有了安排,不过现在我有点事,先让璞生带你们去休息,休息;等会我会专门找你们谈工作的事情。”
“哦,就是他”单于见两人有些迷惑,指着陈玉说道:“他是我的副官,陈玉。字璞生。黄埔三期毕业,你们多亲近。”
单于向两人交代完后转过头对陈玉介绍道:“吴继光,字显祖;雷震。字复轰;你安排一下他们住的地方。”
单于把吴雷二人交代给了陈玉后,就朝偏殿王俊办公地所在走去。而吴继光、雷震看着单于的背影,不由同时在心里嘀咕单于到了第一师后气质真是比之在二师的时候有所不同了。若说在二师地时候,单于似学长多过长官的话,现在的单于长官的威严越发显现出来了。
“显祖兄,复轰兄,跟我走吧。”陈玉可不知道吴继光、雷震两人想些什么,微笑着对两人说道。
吴继光与雷震则拿起背包跟着陈玉往正殿后面走去。长过来开会吧。”单于一撩门帘进了偏殿,就看见王俊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王俊见单于一进来就忙着召集薛岳等人开会。手一颤,抬起头看着单于说道:“是不是快了点?”
单于尽管在心里暗笑王俊一副明知结果却依然不死心的样子。不过嘴上却对王俊说道:“我的达天兄啊。不快了。这军情紧急啊。”
王俊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刚才那么问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不死心而已。王俊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对单于说道:“那好。我这就让人去各团通知他们赶过来开会。”
王俊叫过一名参谋,对他吩咐了几句,参谋朝单于、王俊敬礼后就匆匆出门了。此时偏殿就只剩单于与王俊两人,两人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颇有点相对无言的意思。无奈之下单于只好坐到王俊对面。又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份文件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而王俊则在打量了单于几眼后。又埋着头开始写着东西了。
幸好三个团的驻地距离师部都不远,过了半个小时地样子。章烈、胡宗南、薛岳三人就来到了偏殿。
“师长,你有什么事昨天全说了不行吗?怎么又把我们叫来啊?这训练正到了关键时刻啊。”薛岳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进来就对公开表达着对单于的不满。
“我让诸君来自然是有我地用意地,大家随便坐,几句话就交代完了。”单于懒得和薛岳计较,示意章烈等三人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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