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 第50部分

　　　　天祸中国，内乱迭寻，同类相残，甚于仇雠，敦无人心？而竟出此。推原祸始，不过一二穷兵黩武之人，为求一己之私欲，遂致残民以相逞。武力统一，已屡失败，效尤有人，迷不知悟，兵连祸结，兵穷财尽，借债卖国，相因而至。睹国家破残之状，正军人觉悟之时。松龄等忝列行间，未谙治理。祗知内乱不可以延长，战祸不可以久结。有土诸公，以保境安民为上策。统兵大员，以安内御外为职责。去年榆关之战，血迹未干，彼败者急于图报，固不惜国家安危。在胜者何可无餍，而不念人民之痛苦，兵燹何事，而堪年年有此。特此联合宣告国民，东省健儿，向称强豪，忠爱一家，不让他人。

　　　　此次奉军主战者，惟一杨宇霆，因个人丧地之羞，不惜倒行逆施以求报复。松龄等为国家之元气计，为东三省之安全计，请愿倡导和平，班师出关，要求万恶主战之杨宇霆即日去职。推举张军团长汉卿为司令，以巩固三省之根本，发达三省之实业，保卫三省人民为职志。并愿全国袍泽共谅斯旨，各卫其民休养生息，勿恃武力以相凭凌。倘有好乱之徒，悍不知悔，敢侵及三省寸土者，松龄等力负其责，誓死相抗。正心正志，已在鉴照。郭松龄率旅团长等同叩。（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第五卷　兵戈兴，狼烟起　第二十六回　惆怅南归

　　　　落日的余辉将海水印染成了一片金黄色，看着即将西坠的太阳不免让人有“长河落日圆”之感。从印度洋上吹来的暖风让人忘记了此时正是三九的天气。

　　　　在天空中几只归巢的海鸟从客轮春日丸号上掠过，至少过了上海以后船上旅人们的衣服也就一天比一天少，如今快到目的地香港，不少旅客甚至换上了夏日的单衣。而至于那些第一次来到南方的旅客由于没有预料到南方的冬日如此温暖，穿着上船时的冬衣热的满头大汗。

　　　　在甲板上照例有许多孩子在嬉戏，大人们不是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便是聚在舱内玩着麻将。

　　　　至于聊天的内容自然离不开前不久才落幕的郭松林反奉事件，许多人对郭松林这员奉系大将背叛张家父子都多少感到不可理解，甚至有些东三省人更大骂郭松林忘恩负义没事找事，让他们在民国14年的冬天日子平白难过了许多。

　　　　“郭鬼子真是一条白眼狼，俺们大帅和少帅对他多好，他还要联合外人打我们东北人。活该夫妇俩做了俺们大帅的枪下鬼！他两口子到是一死百了，只苦了我们这些东北人，在这个冬天又多出了一笔抗郭捐！”

　　　　东三省的旅客在聊天的最后大多不忘唾骂郭松林几句，不管郭松林通电上说的多好，又有着怎么样的初衷，老百姓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郭鬼子反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大帅，联合外省人打自己人，而且因为他，自己在这个冬日日子平白无故的难过了几分。

　　　　此时一名身穿西服的青年正依着甲板的栏杆看着远处的夕阳，双眉紧皱，似乎在想着心事。此人正是经日本南归的单于。

　　　　单于依着栏杆，脑子里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心情实在是难以平复。对于郭松林反奉失败这码事，他也只能苦笑着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来概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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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以为囚禁了齐家祯，魏益三部可以顺利的经过山海关，谁知道军中对郭松林联络外人对付张家父子不满的军官比比皆是，还是有另一名参谋向驻扎在山海关的张作相密报了郭松林反奉一事。

　　　　结果偷袭山海关的计划未能实现，魏益三部被张作相打垮。而又因为魏益三部被打垮这件事，导致了郭松林枪杀姜登选。多米诺骨牌效应的产生让当时的单于目瞪口呆。

　　　　说起来，姜登选这个人论本事，确实是没有什么本事的；但是他在奉军中是出名的老好人，奉军的军官团体对这么一个老好人的印象很不坏。

　　　　可谁知郭松林恼怒张作相打垮魏益三部，以“他们打我的人；我就干他们”为由枪杀了姜登选。姜登选的被杀无疑使得本就人心惶惶的郭部军官团更加的分裂了，单于当时尽管力劝郭松林，无奈新仇加上旧怨（郭松林与姜登选一直是有矛盾的，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甚至因为配属姜登选指挥而一怒出走。）郭松林已经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郭松林一枪杀姜登选，单于就知道郭松林大势已去，从此不再提什么建议，只安心的和齐世杰待在一起。

　　　　结果也确实如此，尽管表面上郭松林部进展不错，可随着李景林因国民军图谋天津而从中立转而拥奉释放了郭松林扣留的四名师长，截断了郭松林与国民军的联系使得郭部后勤补给不济；日本关东军封锁南满甚至有部分关东军加入奉军阵营与郭部作战以及张雪良亲抵前线指挥，郭部人心浮动已到了极点。民国14年12月23日尽管右路军已能看到沈阳的***，可因后路白旗堡受吴俊升部袭击，郭松林失去斗志（在后勤不济的情况下哪怕郭松林打下沈阳，张家父子也不会投降下野）与夫人出走，此次倒奉遂告失败。

　　　　张作霖本来准备严惩参与了倒奉的郭部军官，结果被张作相劝阻了。当时张作相对张作霖说，不能这样办，他们（郭部军官）都是家乡子弟，寃寃相报，将来那还得了。我看大帅对他们陪个不是。张作霖被张作相这个提议搞得哭笑不得，认为他们（郭部军官）造反，；还要自己陪不是，没有这个说法。

　　　　张作相则很诚恳的告诉张作霖：那是我们没带好他们；而且今后我们还要做事，需要人啊。张作霖这才无话可说，说他不管了；让张作相去办。老实话，后来张雪良能那么得军心，和张作相今天刀下留人是有很大关系的。

　　　　事实上在郭松林失败前夕单于还是有试图保全郭松林的，至少是保全他的夫人，他曾提议是不是让郭夫人和他们外交处的人一起活动，也非常委婉的向郭松林表示过不能让人一锅烩了。郭松林虽然被单于说动，无奈郭夫人伉俪情深，坚决不同意离开自己的丈夫此议遂作罢。

　　　　24日当传来郭松林夫妇的死讯的时候，单于也只好与齐世杰等人亡命天涯了，齐世杰领着单于一起到了新民屯的日本领事馆暂避。同行的还有殷汝耕、刘友惠、杨梦周。

　　　　领事远山峻答应让他们这群人暂时住下，虽然躲在日本人的地盘让单于很有点自己做了汉奸的感觉。

　　　　尽管奉军多次派日本顾问来与领事馆交涉，可由于齐世杰应对得当，领事对他印象很好，因此没有答应奉军的要求。

　　　　当晚日本驻东北的总领事吉田茂电示新民屯日本领事馆，表示对郭部军官以及人员应该加以收留，若中国士兵进领事馆一步则格杀勿论，若没进来就不必管他。与中方的交涉由他来办。并表示已经加派了十六名日本警察到新民屯以加强领事馆的守备。

　　　　结果这些警察到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吉田茂送给齐世杰、单于等人的礼物：每人一套行李和半打威士忌酒。

　　　　这些都是后来齐世杰与单于在领事馆闲极无聊时齐世杰告诉单于的，齐世杰甚至告诉单于其实新民屯的远山很胆小的，要不是吉田茂的电报，远山都准备让他们离开领事馆。

　　　　一月二十日日本国会开会，当时日本外相币原在照例的外交演说中表示张，郭战争中日本政府完全保持中立，现在有部分郭军高级干部正在新民屯领事分馆受日本保护，可见日本政府所谓对华是不偏不倚的。

　　　　这个讲话传来，单于着实怒火中烧，甚至有干脆就此走出日本领事馆让奉军枪毙也不被日本人利用的想法；而齐世杰的态度也和单于差不多，两人都认为自己原是抗日的，可现在竟为日本人所利用，心里很是难过。

　　　　不久齐世杰因和领事馆内一普通日本警察金井耕二相处极好；便计划利用此人离开依旧被奉军包围的领事馆前往沈阳，结果金井耕二这名颇具侠义之风的日本小警察当即同意陪同他们前往沈阳，于是众人便化妆成日本领事馆职员与警察同金井耕二这名真日本警察一到乘着天黑离开了新民屯，到达了沈阳。

　　　　到了沈阳后，当时日本驻东三省总领事吉田茂还专门在沈阳三间屋的日本料亭吃饭。请齐世杰、单于等人吃饭。齐世杰与单于本来不想赴宴，无奈殷汝耕与金井耕二却很想去，殷汝耕不去说他，但是金井耕二确实是帮了齐世杰、单于等人很大的忙，又很讲义气的陪同他们来到沈阳，两人觉得不好驳了金井耕二的面子，于是就答应前往。

　　　　不过在宴会上吉田茂却让单于大吃一惊，不得不说吉田茂这个鬼子确实是有一流外交家的风度，在见到齐世杰、单于等人后诙谐的说“您们都走出来了，一个也没被捉去，以后我没交涉好办了。”让人既觉得他对众人平安而感动高兴，又觉得他的说话诙谐有趣，实在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齐世杰等人到时哈哈大笑，只是单于在内心暗自警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吉田茂问起了众人的打算，单于当然没傻到明白告诉吉田茂自己要回广州，只推说准备从大连去到上海。其余有的说要同单于去上海，有的则说要去东京。

　　　　吉田茂看着单于，微笑着对单于说道：“您可不能走大连，您不但是郭军的高级干部，还是KMT重要人物，关东军正和奉军到处找您，认为您是促使郭君倒奉的关键人物，一定要拿您而后快，您自己也许不知道，您现在也算是天下闻名了。贵党许多人比如汪主席、蒋将军都派人来和我们交涉，要我们务必保护您的生命安全，您走大连，我们无法保证，您也知道关东军自行其是惯了。您还是经朝鲜走釜山，我派金井送您们至釜山，到日本后随便您到那裹去。”

　　　　“不过说起来像您这样未满三十就名动华夏，单凭一人就挑起如此大事件的人自贵国民国以来我没有听说过，想来贵国的苏秦、张仪也不过如此吧。真真是一人敌一国的少年英雄啊。”吉田茂说完向单于敬了一杯酒以表示自己的敬佩，而众人除开齐世杰颇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外，其他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一下子看单于的眼神都变了。

　　　　听了吉田茂的话，单于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既觉得自己从此也算民国一号人物而感到高兴，又对日本人给自己戴这么大顶高帽子感到不安。糊里糊涂的就和吉田茂喝了一杯酒。

　　　　第二天单于等人就在吉田茂的安排下经釜山坐船来到了日本，到了日本后单于谢绝了很多别有用心的人的邀请，准备即刻买票经香港返回广州。

　　　　没想到还是被日本记者在码头逮到了，非要采访单于，让单于对郭松林事件发表看法，单于也正好借此机会向日本有心人表明自己的态度，当即对记者表示，战事本来是很顺利的，大家都很赞成我们的主张，结果由于日本关东军不理会日本政府关于中立的政策而参与到战事中来于是导致郭松林将军的事业就失败了。

　　　　自己本以为只有中国因为国事混乱才有军阀存在，没想到自诩已经是列强一员日本也有这样不理会政府命令的军阀的存在，并认为自己很好奇到底日本是军队指挥政府呢，还是政府指挥军队。又或者日本政府知道郭松林将军是强硬派，不如张家父子驯服，所以才秘密指示关东军介入？

　　　　结果在场的记者大为哗然，纷纷反驳，单于本来就是为了向日本某些人表示自己的态度也为了出口这段时间托庇在日本领事馆的窝囊气，也懒得和日本记者废话，于是说了声少陪也就上船了。单于走后记者将单于的话发表在日本报纸上，一时间朝野大哗，日本政府与关东军纷纷表示单于的讲话毫无道理，完全是别有用心的挑拨，连带着连南方的国民政府都被指责。单于这下子在名动华夏的同时也算名动日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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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到了！香港到了！

　　　　旁人的欢呼声惊醒了正陷入沉思的单于，单于抬头一看，果然香港已经映入了眼帘。单于顿时没来由的放松下来，知道自己跑了这么大一圈后终于快到家了。

第六卷　旌旗北指，三千里外觅封侯　第一回　校长

　　　　随着春日丸号抵达香港码头，船上的旅客们也纷纷整理行礼开始下船。单于以前的行李都遗失在了东北，在日本时又急着离开因此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行李，只有一个在日本买的装随身衣物的小箱子。虽然他在离日前曾向蒋中正发电报以禀明行程，不过单于到没有自大到以为国民政府那位大员会亲自到香港来接他。

　　　　尽管此时以他的知名度来说，实可算中国最知名的KMT人之一，冯换章与张作霖的电报中两边都多次在电报中提到他的名字，更别提他在离开日本时的发言，把日本政军两界搞得焦头烂额。

　　　　可没想到单于刚下船，就见蒋中正身着一身长袍站在码头显眼处微笑着向他挥手。单于万没想到蒋中正会亲自到香港来接船，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觉胸中一股热流激荡不休，心潮澎湃之下立刻就红了双眼。这也不是说单于对蒋中正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只是单纯的离乡太久的游子见到亲人时的激动。

　　　　蒋中正当然也注意到单于两目微红，尽管在心里对单于这种真情流露很是满意，不过他一贯以铁血军人自居，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举动，只好对单于含笑点头。

　　　　“校长…真没想到是校长来接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单于此时心中依然激荡不已，说话竟有点呜咽。

　　　　见蒋中正对着他含笑点头，单于连忙快步走到蒋中正面前，尽管在英国人的地方且穿着便装不方便敬礼，不过单于还是朝蒋中正深深的鞠躬致谢。

　　　　蒋中正扶起单于，目光上下打量了单于一番，一面示意随行的副官把单于的行李提上，一面用他那一口宁波官话对单于说道：“不错。不错，在北方一年，长壮了，也结实了。人也历练出来了，真是英气逼人啊。你住的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先在香港住一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风风光光的回广州。”

　　　　蒋中正说话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一副对待自家小兄弟的做派。此时单于激动的心情也慢慢的平静下来，恭敬的回答道：“一切听凭校长吩咐。”

　　　　于是蒋中正与单于在蒋的副官带领下上了一部停靠在码头的汽车，一路上蒋中正只是温和的询问了一些单于在北方的琐事，似乎并不着急说正事。

　　　　但是单于当然知道，在历史上1926年初到中山舰事件这段时间里蒋的日子非常难过，一方面以汪兆铭为首的KMT左派打着党指挥枪的名义要收他的军权，另一方面随着加仑的回国，他和新的援华军事总顾问季山嘉又搞不好关系，两人互相看不起，每次碰面几乎都是在互相奚落中不欢而散。

　　　　明白了这些后单于心中也暗暗估算着蒋中正这么礼遇自己的目的大概也和这段时间他日子难过有很大关系，自己一回到广州恐怕就要牵扯到风云激荡的党派权利斗争中去了。

　　　　果然，在到达了蒋中正安排好的旅馆并且和蒋中正共进了晚餐回到蒋中正的房间后，蒋中正在副官上茶后就让副官退了出去，只留下单于与蒋中正两人在房间里单独谈话。

　　　　“文革啊，这次回来你对自己将来的工作有什么想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