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恶,自是恶报
喝醉的人,很难缠。
苏静卉本想像平时一样,直接含糊掉轩辕彻的任性,而后将他哄上床,被子一盖就没事了,却没想到……
“喂我嘛~,卉儿,卉儿卉儿,好卉儿,喂我喂我……”
借着那股酒劲儿,轩辕彻愈发能豁出脸,整一个没长大的要糖的孩子,撅着嘴,嗲着声,两腿一个劲的蹬。
苏静卉甚至怀疑,继续僵持下去,他会哭给她看……
“妾身明白了。”
苏静卉有些无奈的投了降:“相公你先坐好,你不坐好,我也没法喂。”
“好。”
轩辕彻应声着就当真立马坐好了,还拉了她站起,仰着那张因为酒精而绯红,愈发艳丽的脸看着她,满脸满眼尽是得逞的笑……
向来心平气和的苏静卉有那么一瞬,也很想在他那张得瑟的脸上印个爪印,可,那双琥珀色桃花眼深处的沉静清明,又针一般的刺着她的眼她的心。
理智是现实沉积在记忆的伤,触及会痛,痛了便醒了,醒着就不可能放纵。他潜意识的想放纵,可理智却如坚不可破的栅栏般横在那里,让那份放纵跨不过去,怎么也跨不过去……
那其实是痛苦的,只是像痛一样,痛多了会麻木,不知不觉变得习以为常,和她一样。
冷不丁的,苏静卉忽然问:“为什么是青鸟?”
“嗯?”
似是她问得太突兀,也或者他真的有几分醉意脑子有些迷糊,一下反应不过来般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勾了唇。
他笑得很浅,却瞬间软化了那张艳丽过极的脸,这一瞬不再那么魅力四射,却多了抹毫无攻击性的柔软感……
他只是这般看着她浅笑,证明他听到了她的问题,还听的很清楚,只是他一声不发,没有给出半个音符的实质性解释。
苏静卉抿了抿唇,又问:“相公是那么期望的吗?”
如果他是那么期望的,那就意味着他把自己视为青鸟!
羽翼明明青如晓天,在太阳下却只能泛着柔和的光,很美丽很优雅,却无法发出声音,很孤独很寂寞,因为从来没有发现同类,别人羡慕的眼光,不过是衬显了他的寂寞……
所以,他期盼能有同类!
“卉儿,我没醉……”
轩辕彻抬手掐上她的小脸,眉眸一下就弯了下去,还勾出了唇边两个漂亮的酒窝:“不要以为问些莫名其妙的事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忘记你答应过的事……”说着,低下头去丧气样呻吟:“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喂我?我都快渴死了。”
苏静卉无语,无语之后含了口茶,才含进嘴他就倏地抬起了头来,那打了鸡血似地的样子生生害得没点心理准备的她呛了个结实……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罪魁祸首还满嘴抱怨个不停:“好在我没真醉了,不然就你这样,啧,还怎么指着你照顾我……”
苏静卉无语看房梁。
轩辕彻好笑了,这小人儿还真是怎么逗都能平平静静完全当人放屁……
“好了,不逗你了。”
轩辕彻笑着,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过那杯她喝了口的茶就灌进嘴里,又连倒连喝了三杯才停下,余光瞥见苏静卉错愕的看着,道:“我是真渴坏了。”
苏静卉没来由的窘了窘:“妾身下次会仔细的。”
轩辕彻挑眉,正要说话,就听到了楼下有不太和气的人声,是秦小曼和秦小珊来了,要上楼,但香儿等人不准,翠竹和幼梅又是镖局出身的,没两下就起了肢体冲突。
“唉,我忽然觉得好困,卉儿,扶我上床躺会儿。”
说是困了要歇会儿,其实就是不想管这事,和,这事全权交给她处理!
苏静卉自是不会错过那隐性的含义,点头:“好。”
送了轩辕彻上床,又有模有样的给他掖好被子,放下床幔,又去铜镜前照了照确定发没乱,多别了两支珠钗,才套上皮袄出了门。
苏静卉走到楼下时,秦小曼姐妹两已经和翠竹幼梅打起来了,她转出小花厅时,迎面飞来了只青花瓷瓶……
“夫人!”
翠竹一声惊呼,立马引得旁边搭不上手只能围观的香儿和水仙转头看去,双双顿时脸色一变就要扑来挡,却已经太迟!
眼看青花瓷瓶就砸在苏静卉脸上,秦小曼嘴角就不禁若有似无就翘了翘,却才微微翘起,就见苏静卉忽的抬手,笨拙的接住了那只青花瓷瓶,即便被青花瓷瓶携带的那股冲劲撞得踉跄倒退了三四步,却确实是躲过了头破血流的血光灾难……
霎时间,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而秦小曼却总觉得苏静卉接住青花瓷瓶的那一瞬,冰冷阴森的盯了她一眼,可仔细起来,又没了那种感觉,看更是看不到。
“夫人,您有没有受伤?”
“天,表嫂,你还好吗?”
众人惊呼着就一下围了过去,秦小曼自然也不会落后,还满脸自责的道:“都怪我,没想到表嫂你忽然从楼上下来……”
水仙一听就火了,本张嘴要喷两句,却被苏静卉抢了先:“是我不好,也没事先出个声。”
苏静卉歉意回以秦小曼一笑,说话间就顺手把那只青花瓷瓶递给了她。
秦小曼瞧苏静卉脸上也没有什么异色,自是当自己那点小九九没泄露,便没多想的伸手去接,哪知还没接到,苏静卉竟就放手了……
本来以她的身手,就算如此也还是能接住青花瓷瓶,可哪知苏静卉又惊呼着就弯身抢着接,还真就抢赢了她,生生让那只瓷瓶擦出了她抬起的手,又,竟然没能接稳!
咚!
一声闷响,瓷瓶竟不偏不斜准准的砸在秦小曼的脚尖上,痛得秦小曼当即尖叫一声就跳了起来:“啊——”
四个丫鬟也格外机灵,第一时间翠竹幼梅横了苏静卉身前,掩护香儿和水仙把苏静卉带到一旁,避免秦小曼吃痛乱跳误伤了苏静卉。
大冷的天,钝器撞击的痛是格外钻心的,更何况那瓷瓶落下砸脚时竟超乎想象的沉,愣是痛得秦小曼眼泪如雨飙个不停来,尖叫着单腿蹦跶的跳了好几圈。
“十姐,你先坐下,先坐下……”
秦小珊赶紧扶她坐下,迅速帮她脱了鞋袜查看,不看还不知道,一看顿时吓一跳,那瓷瓶竟是砸中了秦小曼的脚指头,五根脚指头愣是已经黑了仨。
秦小曼一看顿时更痛了,也火气冲了上来,横眉怒瞪向苏静卉:“你……”
“我不是故意的。”
苏静卉淡淡打断她的话,神色平静如水,乍一看好像没什么诚意,可仔细起来又好像纯粹天性使然,反倒更添了几分说服力,让人觉得她真不是故意的。
秦小曼却是痛得上了火,哪有心思去仔细看,尖叫道:“你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意?”
苏静卉微微拧了眉:“小曼表妹,相公喝醉了酒正在楼上歇着,请你说话小声一点,不要吵了他。”
秦小曼脸一沉就黑了下去:“你这是在威胁我?”
“小曼表妹多想了。”苏静卉依旧拧着眉:“我只是不希望吵到相公而已。”
秦小珊拽了拽秦小曼,想让她不要那么激动,却被秦小曼挥开了,指着苏静卉就大声道:“你个妒妇,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妒忌我们和表哥亲近,不但让丫鬟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跟表哥说话,还故意砸伤我的脚……”
“丫鬟们拦着你们……”苏静卉拧眉,转头看向香儿:“怎么回事?”
香儿自对家心灰意冷后就很少笑,此时更是一本正色得严肃,颔首应道:“回夫人,两位表小姐一来便要直接上楼,奴婢们见天色已经不早,又只您和三爷在房中,便拦了下来准备上楼通报,可这位表小姐……”
比了比秦小曼,才有道:“却说她们与三爷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亲近得很,这么多年寻三爷从来没通报过,但奴婢们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再怎么青梅竹马也还是男女有别,何况三爷如今又已经成年还跟夫人您成婚了,自是要比以前谨慎避嫌些,免得不小心被人瞧见传了出去,一说三爷银乱,二说表小姐们……”
说到这里忽然忌惮的看了眼秦小曼和秦小珊,便没继续的断了去。
“贱婢,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秦小曼又羞又气,指着香儿就要起身过去给一耳光,却被秦小珊手疾眼快的按住了。
秦小珊尴尬的扭头对苏静卉道:“表嫂对不起,确是我们不对,是我们考虑不周没往那么深想,又言词欠妥才惹恼了这四位姐姐……只是误会一场,以后我们会注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三五句话,轻轻就将责任推给了香儿四人,只因为她们“心思单纯到都没能往深处想”,而香儿四人则是“沉不住气轻易动怒直接动手”,再联系之前抄着扫把和鸡毛掸子追苏叶氏的事,还真是颇具说服力……
呵~,年纪小的脑子反而比较好使!
苏静卉勾唇,对秦小珊微微一笑:“小珊表妹确实年纪小些,想不到那么深而又一激动就措辞不当在所难免,谁没年纪小过不懂事过,都能理解的。”
“没往那么深想”和“想不到那么深”听着差不多,却其实区别大得很,前者明显是想法单纯不是笨,而后者却完全是脑子笨得想不到!而,“言词欠妥”和“措辞不当”也不同,前是言词有不对但总体来说对比错多,后者却完全是就是错比对多且易激怒人!
再有,苏静卉这话虽是针对秦小珊说的,可仔细起来,那句“年纪小些”,又何其不是把秦小曼这个当姐姐的给带进去了?既是当姐姐的自是年纪稍长些,不管长多少都是长,理论上不管是“想”还是“言”,都应该周到些得体些,却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也就是至少智商在一个水平线上……
本来还对秦小珊那番言词不满的水仙,此时看到秦小曼和秦小珊都被那番话说得面色难看,顿时就乐了。
“话说回来……”
也不待秦小曼姐妹两想好怎么接话,苏静卉就忧心忡忡的看着秦小曼淤黑肿圆的脚趾又开了口:“小曼表妹,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伤得不轻啊~”
提起伤就觉阵阵钻心的痛,秦小曼顿时面色更加难看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秦碧珍远远而来的声音:“小曼?小珊?你们在哪?怎么这么久还不出去?大伯母都等急了。还没找到表哥吗?”
一转念,秦小曼扬声便应:“碧珍姐姐,我们在这呢,我还受伤了,痛死了,呜呜呜……”
声落没一会儿,秦碧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小花厅门口,且并未注意到苏静卉的存在般,满脸焦急就几步到了秦小曼跟前:“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她砸的!”秦小曼抬手便指向苏静卉。
秦碧珍顺指看去,见是苏静卉顿时愕住了,而更惊愕的是听到苏静卉点头承认:“确是我没能抱稳花瓶,导致花瓶落地砸了小曼表妹的脚。”
此时那青花瓷瓶还在那儿没有收拾起来,秦碧珍看去,光是落的位置就让她拧了眉,再加上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
秦碧珍顿时板了脸斥秦小曼和秦小珊:“这里怎么会成这样了?是你们弄的吧?”
“我……”
“没……”
秦小曼和秦小珊才张嘴,就被秦碧珍给瞪了,而秦碧珍则转眸就一脸歉意的对苏静卉道:“不好意思表嫂,这两孩子平日里就被宠坏了,无法无天得很,若是做了什么不妥的,还望看在七叔七婶和九叔九婶的面上饶了她们这一回……当然,她们弄坏的这些东西也一定赔偿。”
搬出两丫头的长辈来压她,哼……
苏静卉暗暗冷笑,面上勾出的却是随和的浅浅一笑:“碧珍表妹言重了,小曼和小珊两位表妹不过是活泼些直爽点,无法无天倒也算不上,只不过,看着她们我倒真真是羡慕起你们来了。”
秦碧珍一怔,没来由的有股不好的预感,可由不得不接着口问:“表嫂何出此言?”
苏静卉浅笑不减:“西北那块儿不比京城这天子脚下,不似我们这般总受繁文缛节管束,常年累月这个不行那个不准下来,哪还能有小曼和小珊两位表妹这般的活泼劲儿……”
拐着弯说她们秦家西北称王?!
秦碧珍暗自惊得变色,可看苏静卉的神色,温婉恬静,又不似夹带那么尖锐言词的意思,可若说没有……
余光瞥了瞥周围的打斗痕迹,秦碧珍脸色顿时掩不住的难看,赶紧道:“表嫂说笑了,虽西北那块儿不比这京城天子脚下,可也到底是边疆重地,父辈们又信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时常提醒我们勿忘皇恩,管教起我们来也是一板一眼多带着军规军纪……”
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自己之前那句“宠坏”了,顿时心虚得脊背就是一凉,好在苏静卉似乎并未听出前后矛盾,也就将错就错的补救道:“也就这两丫头年纪小些嘴巴甜点,哄得祖母格外偏袒,每每犯错就往祖母那儿躲,七叔九叔也莫可奈何……”
苏静卉也不揭穿她,笑:“仔细起来碧珍表妹和盼蝶表妹都确是规矩人,想来平日的教导确是严厉的……还是我天真了。”
秦小曼和秦小珊听着这话却是不高兴了,哦,她们两个堂姐是规矩人,她们就是不规矩的人?
可,两人也只来得及摆下脸色而不及开口,秦碧珍就道:“小曼,你那脚是不打算要了还是怎地?就这么晾着它不管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找些药膏来敷敷……”
苏静卉歉意道:“偏巧我这儿没有药膏……”
“没事没事,这两丫头皮得很,平常就不是磕了这儿就是碰了那儿,各种药膏随行携带,外面马车就有,出去拿就好。”秦碧珍笑着说罢,就看向了两个堂妹:“小珊,还不快扶小曼出去敷药。”
跟着,就怕苏静卉开口阻拦似地,扭头看回来就问:“说起来,本是小二要进来报一声表哥大伯母和我们回来了的,却愣是被两丫头抢了来,还胡闹出了这样的事……”
既然她自己识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苏静卉也懒得她继续纠缠,浅笑着道:“下午的时候长平侯侯世子来了,相公陪他吃了半天酒,两人都醉得不轻,相公刚回房躺下小曼和小珊便到了……恐怕今晚相公是没法亲自给大舅母和表妹们下厨了,不过碧珍表妹放心,醉仙楼的掌厨手艺也极好,我这就亲自出去吩咐一声,一定让掌厨亲自做。”
秦碧珍笑道:“表哥醉了就没办法了,那就听表嫂的安排吧。我这就出去给大伯母捎个信儿。”
“一块儿走吧。”苏静卉说着,客气的引路,并道:“现在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去厨房,而后再去给大伯母请安。”
秦碧珍掩醉轻笑:“表嫂别担心,大伯母心明眼亮得很,又是亲善好相处的人,自是不会将你一片孝心错怪成怠慢。”
这般说说笑笑,气氛自然而然便融洽起来……
分道后,秦碧珍先去了雅间给秦大将军夫人简单的说了后面的事后,就去马车看敷药的秦小曼和作陪的秦小珊。
“碧珍姐姐真厉害,几句话就把那女人给堵死了。”秦小曼笑嘻嘻着就抱着秦碧珍的手拍马屁。
“蠢货,不是我把她堵死了,而是她放了我一马!”
秦碧珍没好气的挣开秦小曼的手,道:“还有,事儿我已经跟大伯母说了大致,你们那些马屁就省省吧。”
秦小曼和秦小珊一听,面色顿变,秦小珊赶紧拉着秦碧珍道:“碧珍姐姐,我承认在后面吵起来是我们不对,可那花瓶可真不是我踢向表嫂的,而是十姐踢的,还是照着面……”
秦小曼一拳头就砸在秦小珊头顶,打断了她的话,哭丧着脸对秦碧珍道:“碧珍姐姐,花瓶确是我踢的没错,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话回头跟大伯母说去,跟我说没用,而且……”秦碧珍沉着脸压着声警告:“别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们,那表嫂明显跟之前打听到不一样,你们最好给我收敛点皮绷紧点,别自以为聪明反而就被她给收拾了……若那事成不了,后果你们清楚的。”
后面那话顿时让两人面色一凛,纷纷点头。
“还有……”
秦碧珍看着秦小曼那受伤的脚,拧眉:“那花瓶怎么就把你脚砸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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