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凡一愣,沉声:“怎么回事?”
“那些人到这儿后就没正经做过什么事,每天就是三五结伴东逛西逛的,今天也是,可……可……”那人怯怯道:“可午后,人就开始三三两两的失踪了。”
司空凡一把揪着他的前襟,沉声问:“那个百里明镜呢?”
“刚,就在刚刚也跟……跟丢了……”
那人怯怯说罢后,又猛然想起了什么的道:“对,对了,昨天傍晚平郡王和四皇子在海边烤鱼的时候,曾找过百里明镜和其他几个人……”
“什么!”司空凡一惊,揪前襟的手顿时恨不得掐上脖子去了:“昨天为何不及时报?”还拖到今天人丢了之后的这个时候!
那人浑身哆嗦道:“那,那些人都很机警,属,属下们也,也不敢靠太近,虽,虽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但并没有多久百里明镜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一,一切又,又与往日无差,属,属下就以为……”
“我不是早吩咐了,一定要特别盯紧那个百里明镜吗?”司空凡差点没直接咆哮,一把将人推倒在地,压抑着怒火道:“给我找!翻遍整个南海城也一定要把那群人找出来!”
那人翻滚着站起,颤颤应诺着就奔去寻人了。
身边的侍卫这才道:“不过二十来个人而已,大人……”
“不过二十来个人而已?”司空凡狠狠瞪他:“那二十来个可都是神机营研究厂的人,神机营的精英,不但拥有制造兵器的能力,还有相当厉害的机关术,谁知道这些人失踪是去干了什么!”
万一,万一……
——
司盈盈一如既往的热情,将苏静卉及其婆子丫鬟的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帖帖,虽然每日必到一趟,但也没再提求见的事了,只随口的问问苏静卉的情况,而今天却是才到,就听容嬷嬷道:
“平郡王妃请司小姐进屋说话。”
司盈盈反倒一怔之后,才浅笑道:“平郡王妃已经好些了吗?”
“托司小姐的福,已经好些了。”容嬷嬷微微颔首间,也替了司盈盈开门。
司盈盈道谢,缓步进屋,一眼便看到了四个丫鬟簇拥着的主位上的苏静卉。
精致的五官,没有北方女子那种棱角分明,反倒透着江南水乡女子的娇柔美,虽然脂粉恰到好处的掩盖着脸色,但还是不难从她那疲惫的眉宇间看出她极力想要掩饰的虚弱,不过,虽然如此,也依旧掩盖不了那股子由内而外平静如水的气质……
气质,是美的一种境界,而一个人要美出境界太不容易,却一旦美出境界,就往往轻易便能远胜皮相,何况,这位平郡王妃皮相已堪称完美。
只一眼,司盈盈就忍不住暗自惊叹,以女人的角度也控制不住为之惊艳,若不是长波跋涉劳累又水土不服,这位平郡王妃又该是何等的动人,也难怪传闻平郡王宠她如命,千里迢迢这般危险,竟都舍不得不带上她,反观对自己,就那么不屑一顾……
换她是男人,她也不忍负了如此女子。
“司小姐,这些日子失礼了。”
苏静卉轻软的声音,一下拉回了司盈盈的心神,忙颔首行礼道:“小女司盈盈,参见平郡王妃。”
“司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快请坐。”苏静卉浅笑一比,引她向最近自己的位子。
司盈盈道谢,大方得体的入座,轻问:“平郡王妃好些了吗?”
“好多了。”苏静卉浅浅一笑,轻软的声音却从刚刚开始就透着一股淡淡但无法掩饰的虚弱,惟妙惟肖:“多谢司小姐连日来的细心照料。”
“平郡王妃快别这么说。”
司盈盈羞赧道:“家母早逝,也没人仔细教过我管宅子里的事,平日里也就照顾照顾父亲的日常起居,他是武将,不是那么计较细节的人……我还一直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苏静卉浅笑:“司小姐太谦虚了。看起来你也就跟我一般大,却无师自通的能将这总提督府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反观我,却是除了让人侍候,什么也不会……”
“平郡王妃太谦虚了。”司盈盈笑道:“虽说南海城距离京城万里之遥,但平郡王妃那么美谈可是早已传到这儿来了的,我就听说了不少。”
苏静卉略微惊讶状:“哦?都传了些我什么?”
“自是说您聪慧温柔,体贴贤淑,是京城第一贤内助,都说平郡王娶了您是他的福气。”司盈盈笑道。
苏静卉勾唇:“司小姐才是聪慧过人,三两句简单扼要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司盈盈一怔之后,笑干了干:“我听到的真就是如此,并没有旁的意思,平郡王妃没要多想误会了。”
“我没有多想。”是你多想了而已。
苏静卉浅笑依旧,司盈盈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正想着再说些什么,轩辕彻却回来了,只好识趣的起身先告辞,反正今儿都见上面了,要问要探什么也不急在这一时,总会还有机会的。
苏静卉也不留她,只让香儿送送。
人一出门,就与轩辕彻迎面遇上了,苏静卉在屋里抬眸就能看到情景,从司盈盈那低眉颔首的规矩行礼中,还真是寻不出半点儿不对,可在她看得到的地方这么规矩的一个人,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几次三番有意无意的遇上她丈夫……
呵呵。
这两个字,太能形容苏静卉的心情了,而后便见轩辕彻瞪了她一眼,几个大步直接越过司盈盈看也不看一眼奔向她,嘴上也不忘呵斥她身边的水仙等人:“让你们好好看着平郡王妃,怎么看的?竟让她下床来!”
“我没……”
苏静卉张嘴才吐了两字,就被轩辕彻喝了一句:“你闭嘴!”说话间人也到了跟前,腰一弯就直接把椅子里的她拦腰抱起,一面往里屋走,一面沉声低骂:“原本便风吹就倒的身子,如今更瘦得就剩把骨头了,让你在床上呆着养着,还不听话!”
后面的,司盈盈余光就看不到了,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只隐隐听到两声轻轻的拍臀声,似惩戒,却又是温柔心疼的……
一路无语,身后的丫鬟不禁觉得气氛不太对。
忍不住问:“小姐,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司盈盈话到一半卡了瞬,随后就笑道:“平郡王妃可真是个美人儿,我看着都忍不住心动,也难怪平郡王那般宠爱她了。”
丫鬟有些不服气:“小姐您也很美,比那……”
“休要胡说八道。”司盈盈及时打断了丫鬟的话,余光一扫凌厉非常:“该说的直说不该说的就烂到肚子里,记住了?”
丫鬟颔首,怯怯应是,心里还是很不服,那病怏怏的人哪里好了,平郡王真是没眼光,放着小姐这样的珍珠当鱼目,平郡王妃那种死鱼目反而当珍珠……
而此时,某个死鱼目正任由某个没眼光的郡王一边唠叨抱怨她,又一边给她卸妆。
“胆子够肥,转身又潜回来,也不怕被人抓个现行……这里好歹是总提督府,司空凡的地盘……还有这脸上这粉厚得,啧,你刷墙呢……明明十五六岁,浓妆这么一抹,啧啧,瞬间老了十岁……”
苏静卉默默。
轩辕彻瞪眼:“我跟你说话呢,倒是回个声啊。”
“司小姐已经盘旋多日,我若再不见她,她指定起疑,万一到时候用出什么手段来,岂不得不偿失?”苏静卉冷静道:“既是病人,自然要有个病样,总不能今儿活蹦乱跳的见她,明儿又怏怏的下不了床见不了……我的化妆术还不错吧?”
轩辕彻只好奇:“跟谁学的。”怎么看都有些易容术的痕迹在。
“敖志明。”苏静卉也不瞒:“平日闲暇时学着玩,以你的话说,就是多一技傍身总是好的。”
轩辕彻嘴角直抽抽,怎么也没想到,以前说水仙她们的话,回以这样的方式被她还回来。
苏静卉径直道:“对了,我准备让司盈盈明天带我在府里转转,你可别给我下什么禁足令,若是能出去转个半天什么的,就更好了。”
轩辕彻抬眸看她好一会儿,才道:“给那四个人探路?”
苏静卉主动倒进他怀里,但立马就被他推开了,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也沉成了褐色,直勾勾的盯着她,明摆着“不说清楚就少套近乎”。
撇撇嘴,苏静卉道:“这总提督府跟恭亲王府比确实不大,可也比苏府大得多而且戒备森严……我好歹弄个仔细些的布局图出来,免得他们白扑浪费时间,要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也好歹能知道往哪跑比较快。”
琥珀色的桃花眼眯了眯,轩辕彻不信却还是问:“就这样?”
“不然呢?”苏静卉反问。
轩辕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的就一把掐上她鼻梁,警告道:“有专业密探摆那儿,不用白不用,你可别给我逞能乱来。”
“这我比你有分寸。”苏静卉浅笑着推开他的手,也不管鼻梁被他捏得有多红。
轩辕彻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没再说什么的继续轻轻的为她卸妆,直到把原本白净的小脸洗出来洗干净,才罢手的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在她额上轻轻的亲了又亲,一路而下,吻过她的脸颊,吃过她的小嘴,咬上她的锁骨,而后……
苏静卉黑线了。
似察觉自己的恶图被发现了,轩辕彻干脆勾唇邪魅一笑,直接坦白:“病态什么的你自己画,疲惫虚弱什么的,我今晚就勉为其难的辛苦一点不睡,帮~你~。”
苏静卉:“……”
☆、152 推,将计就计
应苏静卉的要求,轩辕彻大早就出门闲逛咳咳,不对,是“办事”去了,归时不定。
天大亮才得合眼的苏静卉腰酸背痛,不得不赖到巳时末才爬起来,对着镜中明显浮现的黑眼圈,情难自控的暗暗骂了某人一声禽兽。
洗漱整齐,化好浓妆,午时也到了,司盈盈照例来送午膳。
苏静卉又让人请了她进屋。
“平郡王妃想出去走走?”
司盈盈惊讶了瞬后,尴尬道:“平郡王妃别误会,不是我不乐意带您出去,而是平郡王昨晚还……”为她下床而发脾气,今儿要是出屋去溜达,他回来会不生气?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平郡王倒是不好惹的传闻不少,可究竟几斤几两传闻几分属实他们还不能确定,再加上那样的出身,还没开战之前就先出事的话,上面肯定要来人一番狠狠折腾……
到时候麻烦事小,就怕麻烦中生出什么岔子来惹来大祸后悔莫及,所以,他们现在也不好跟平郡王对着干,请他和四皇子两尊大佛直接当没事的回京城可能性不大,但让他们出战葬身海底的可能性却太大还不用负责任,所以,没出战前,还是先把人都安定住。
“他出去了。”苏静卉浅笑:“说是要去看什么,挺远,怕是不到晚上还赶不回来,我就出去走一会儿,他不会知道的。”
司盈盈注意力不禁被引到了那“去看什么,挺远”上,暗想平郡王又去哪里看什么?差点就直接问了出口,好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上维持着为难道:“平郡王妃,这……”
“我一直在北方长大,好不容易来一回到南方,却体会点这里的风土民情都办不到么?”苏静卉叹气:“我真的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娇贵……”
那话在生生累了一晚又易容术旁补的特殊化妆下,自是没点说服力的,司盈盈没那个眼力识破,也就聪明的抿唇干脆不搭话了,免得说什么都不对。
苏静卉却是有些上脾气来的模样:“那好吧,我自己带人出去好了。”
司盈盈一愣,赶紧开口劝:“平郡王妃……”
可,苏静卉看着很好说话,却出奇的拧,实在没办法,司盈盈只好提议在府里转转。
司空凡得知时,司盈盈已经带着苏静卉转了总提督府一圈,并为表现总提督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除了司空凡的书房和以及供奉着已故司夫人牌位的院子没逛外,其他基本逛了个遍。
司空凡很是不悦:“她执意要出去,你为何拦着?”执意要出门,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没有证据可就怪不得他们了,而平郡王也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宠爱平郡王妃的话,肯定要乱阵脚……
横竖怎么算,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偏司盈盈竟然多事阻拦。
司空凡的心思司盈盈哪能不明白,但她更担心的是别的事:“听说当初平郡王妃嫁给平郡王时,她外祖父京城首富林惊鸿给了十个镖局出身的婆子丫鬟……这些天虽然也没机会见识过那些婆子丫鬟的身手,但女儿已经暗暗仔细过了,确实有好几个好手,还个比个眼尖耳利脾性沉稳得很……”
“走江湖出身的,哪能不识江湖那点伎俩?只怕寻常办法根本应付不了,再有,女儿也怕这是平郡王故意安排的……”
司空凡拧眉:“继续说。”
司盈盈见司空凡被说动了,也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万一平郡王妃出门有个什么,甚至未必是我们制造的什么,而是他们私下安排的,如此一来,岂不是平郡王妃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低,但平郡王却百分百可以趁机大发雷霆,直接来个攻岛之前先清城拿贼!”
司空凡抿唇,不说话了。
如今他们盯得那么紧,还不能完全摸透轩辕彻究竟做了什么,要是让轩辕彻有借口大规模在城里动作,岂还了得?而这么一想,也觉得轩辕彻冒着这么大风险带个女人来,不太对劲……
在他看来,男人宠极一个女人不外乎两种,一为真宠二是假宠,而那轩辕彻传的是宠妻如命,却谁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为何千里迢迢带心爱的女人来这明知的危险地?不合常理!再加上他怎么看着都不是容易被女色所动的,否则司盈盈这么多天又岂会一点进展都没有?若不是女色所惑,那假的可能性就大了,也就是说,他带女人来是另有目的!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司空凡不禁拧紧着眉道:“这平郡王妃只怕是个分散注意力的幌子,我们还得更小心谨慎才行。”
司盈盈点头:“女儿这些日子仔细的想来想去,也这么觉得,不过……”拧了拧眉,道:“后天就十五了,再不送粮酒过去,只怕那些人就要上岸来了,万一被平郡王发现派人顺势摸上岛,只怕……”
后果不堪设想!
司空凡道:“我已经安排了,你放心,倒是明天十四,是平郡王妃的生辰,你可要好~好~操~办~操~办~。”
司盈盈顿时明白送粮酒的日子是明天晚上,便点点头:“女儿明白了。”
——
轩辕彻回来的时候,苏静卉已经把总提督府的布局图画好,等着夜幕降临换个身份送出去。
“东西我会替你送出去,从现在开始到后天天亮之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哪都不许去。”轩辕彻一把抢过布局图就揣了怀里,扔下话就转身出门去了。
苏静卉还维持着那儿被抢的姿势,直到人影都不见了,才勾唇放下了手,兀自嘟囔道:“我只是送出去,也没说不回来过生辰。”
虽说,这个生辰严格算起来也并不是她的,但这个壳儿都占全了,还能撇开那个生辰不要么?
轩辕彻很快折了回来,看到苏静卉乖乖的坐在那里等他,总算满意了点。
靠过去抱起她放腿上坐着,问:“明儿就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辰了,想怎么过?”
有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么……
苏静卉心中默默,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海边烤肉怎么样?”夜里海风大,身体不好的人吹着吹着就能吹出毛病来,然后,她又可以光明正大打蹲在房里十多天不出屋了。
虽然知道她的打算,可也正因为知道才更忍不住嘴角直抽抽,轩辕彻道:“明天是特殊日子,你没必要算进去,也就算少了这点,也碍不着大事。”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肯定会趁着明天做点什么。”苏静卉笑着贴进他怀里,自信道:“我的直觉可是很灵验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做了安排,不,用,你,操,心,好吗?”轩辕彻没好气道,很想把她吊起来狠狠抽一顿屁股。
“我没有操心。”苏静卉勾唇,狡黠道:“我只是在反正的情况下顺便给你制造点机会。”
轩辕彻“……”了好一会儿,叹气:“得了,我说不过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