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老夫人还真是这样的心思,因而还特地把苏叶氏和二房的苏桃氏一起叫来了,也算当个见证!
苏叶氏虽然也眼红林含玉那些铺子庄子,却十几年来就没得插过手,这会儿也不过是看到大堆大堆的银子从西家转回东家,眼红是依旧,但从来没拥有过自然心痛倒也不至于,可苏桃氏却有些不甘心……
虽说那些铺子是林含玉的,如今林含玉不在了自然就是她唯一的女儿苏静卉继承,可,苏桃氏看来,苏老夫人管了那些铺子十几年,就算没换上自己的人也该早把铺子里的人都收买了,等同是挂着林含玉的名而实则老太太的,而只要是老太太的东西,做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的就该有份分上一分,可如今却竟然就这么还给苏静卉,实在蠢死!
自然说起话来就带上了酸气:“如此一番算下来,我们家底子最厚实的就是卉儿了,恐怕我们二房铜钱都细算齐全也及不上卉儿如今身家的零头!”
苏叶氏一听,掩嘴就笑了:“算上娘给的那些,还真是及不上。”
这句简单,却也精深,一是戳了苏老夫人的痛,二是揭了二房的短,三则挖坑让苏静跳,等着她脑子一热就主动说不要苏老夫人那些宝贝了……
可苏静什么人,撇开上辈子傲人的出身压根看不上眼下这点钱财不说,就单单只心脏不好但千方百计挣扎活下去一点,也早就练出了心如死水的淡定,哪可能被苏叶氏一句话就激了个大脑发热脱口而出?
苏老夫人和苏桃氏也被苏叶氏那番话气得不行,但一想到苏静卉有可能脑子发热那方面,就耐着性子等啊等,却等来等去苏静却似没听到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老夫人的脸,瞬间又黑透了,苏桃氏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去,却也不好明白白说苏静不识抬举,那就等同是在打苏老夫人的脸!谁让之前传出去的话,是苏老夫人赏苏静卉的!
咬了咬牙,苏桃氏还是开了口……
☆、【32】你毒我狠
“都说无功不受禄,我是个吃闲饭的,我们家二爷官又小,那么点俸禄养一大家子,能有两个闲散银子就不错了,也没得好意思跟谁抱怨啥,可娘不一样啊……”
苏桃氏酸溜溜的念了一堆,就把话锋引向了苏老夫人那里:“别的不说,光说这十多年来给卉儿打理她娘留下那些铺子,也是没功劳有苦劳的,如今卉儿长大成人了,不久后也要出嫁了,自家人也不说那些知恩图报什么的,单就说娘是长辈,卉儿是小辈是嫡亲第一个孙女儿这一层,卉儿也该趁着没出嫁前好好孝敬娘一番不是吗?”
没家底孝敬不起就算了,家底雄厚却不孝敬还要往外刮的,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面上的话酸溜溜说得绕,可此时屋里的哪个不是一颗心八个眼儿的,哪能听不明白下面的意思?至少苏老夫人一听就顿时心情舒畅了,脸色也瞬间就好了很多,连带着还多看了苏桃氏两眼……
虽只是两眼,却对平常一直被大房压得冒泡都艰难的二房来说已是难得,自然而然就难得显摆的挺了挺腰杆,若有似无的飞了苏叶氏一眼。
苏叶氏撇嘴,暗道苏桃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不过两眼有什么好得意显摆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堵,怨老太太心太容易摇摆,如今不过是苏桃氏两三句话好话而已,她就欢喜得不顾她这个卖力孝顺了十几年的大房在而直接青睐二房,他日若是二房翻身而起,还不得立马把大房直接甩后脑勺去?
这人心,就是不能多想,否则没事也得想出事,这不,本是三人一起冲着苏静卉的,如今却反而因为区区几眼,竟变成了三人之间私账连挂……
苏静只觉好笑,也知道该开口了,软软便道:“二婶说得在理,眼看不多久卉儿都要出嫁了,却确是还没好好孝敬过祖母……”
略微顿了一顿,笑轻绽:“幸好今儿二婶提醒,否则日后才觉察指不定就迟了,落了口舌惹人诟病可不好,好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吧,一会儿卉儿就回去把日常用品搬郁翠园这儿来,直到卉儿出嫁为止,卉儿都留郁翠园就近好好侍候祖母,以表孝心。”
这话一落,顿时让至少两人险些气得倒仰,一是苏叶氏,二自然就是苏老夫人了!
什么叫“亏得二婶提醒否则日后才觉察”?分明是在扇苏叶氏的脸,说她身为母亲却没有尽到教导责任!
而苏老夫人,本就被苏静软刀子切得浑身肉疼,时不时看到她都分外扎得眼疼了,还搬过来直到出嫁为止……
顿时,苏老夫人和苏叶氏就眼风一转,把苏桃氏给瞪上了,哪还记得刚刚苏叶氏那话面下的意思?再说有什么就不能明着面上说吗?干嘛非得面下说得那么绕,现在好了吧,这小蹄子干脆来个装傻充愣也转个弯,反把她们给刺激得不轻!
谁说孝敬就非得给银子物件不可的?皇上以孝治国,道的是千金难买一孝,他们这样的人家,至少外人看来也不缺那么点物件银子,反倒愿意膝下端茶倒水更显至孝,传出去也谁都说不得她半句不好,还得竖拇指夸她有心!
而,那些话,又怎么可能能摆在面上说?怎么说?“卉儿你那么多银子反正也使不完赶紧掏出来孝敬孝敬你祖母母亲二婶”?就是再有那个心,也不可能说得出来啊,还要脸不要脸?
自然,苏桃氏本来不气也被瞪气了,还越想越气,又无处可发泄,偏她又是双身子的人,那么呼噜呼噜几口,可不就出事了……
“诶呀……”
苏桃氏忽然惊呼一声,手捂上高高隆起的肚子时脸已煞白如纸,冷汗淋漓。
那阵仗,可把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都给吓到了,本只是一时气难平才狠狠瞪过去,却哪想竟会出事,赶紧命了身侧自己的妈妈过去看究竟。
苏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和苏叶氏身边的李妈妈都是很经验的妈妈,过去一看都不禁面色大变,刘妈妈回头道:“老夫人,二夫人这是要生了。”
苏老夫人和苏叶氏都愣了一下,苏桃氏还不足月啊,这就要生了?
早产!
条件有限,本身足月产都有危险,更何况未足月的早产,还是被气的……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请大夫请稳婆啊!”苏老夫人喝道,确是着急的。
救人如救火,半刻缓不得,苏叶氏也是张嘴就要命了李妈妈做其他安排,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张嘴就改口道:“李妈妈,你也愣着做什么?大小姐一个姑娘家瞧见这种事还不得吓坏了……赶紧送她回去!”
苏老夫人也没往深处想,也觉有理,直点头:“对对,赶紧送卉儿回去,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该见这种事。”
主仆几十年,李妈妈几乎瞬间就懂了苏叶氏的意思,暗暗心惊之余,有旁人在场也不好不能说什么,只能应诺转身准备先去送苏静回头再细做打算,却不想,转身抬眸就见苏静正看着她主仆二人……
分明水眸盈盈透着无害,粉唇却若有似无的微微勾着,两相矛盾霎时间就给人一种透至骨髓的冰冷感,让人毛骨悚然!
李妈妈瞧见了,苏叶氏自然也瞧了个真切明白,一惊之后就想告诉自己不过是错觉,苏静卉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却就见苏静缓步走向了苏桃氏,厉声便道:
“二婶这又不是头一次怀孕生子了,该经的都经过了,如今不过是把熟路再走一遍,何苦自己吓唬自己乱了阵脚分寸,不知道……这时候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出事么?”
厉声不高,却太忽然太突兀了,反而一下就打断了苏桃氏惊慌失措的大叫,惊了一屋子人安静无声!
都是一颗心八个眼儿的,普普通通一句话都得在脑中过三遍确认是否不对,更何况,苏静如此忽然又突兀的厉声?
苏桃氏都惊得抬眸看向苏静卉,又何况是她的忠奴陈妈妈,当然多留一个心眼抬抬头,却不想一抬,就见苏静若有似无的斜了下苏叶氏那边,还道:“卉儿尚未出嫁什么也不懂,自是想帮也帮不上二婶什么忙,但卉儿那院里的左妈妈却说不定很有经验,卉儿这就命人请她过来……卉儿诚挚祈祷二婶母子平安。”
说罢,转身就往外就大声嚷嚷道:“墨兰,二婶婶要生了,速去请左妈妈过来!”
☆、【33】好在一公一母
苏静卉之所以叫人请左妈妈来,不过是想借她那份傲人的过往镇镇场子,让苏叶氏有心谋划什么也做不了。再有,宅子里这些女人最不缺的就是疑心,她如此慎重的一搅,就算是苏叶氏原本无心,也定然会被认定为有心……
苏老夫人再怎么至少也不会嫌带把儿的孙子多,而苏桃氏则是拼不过财权拼肚子,娃没出生之前当然都抱着各种期待,两院的人自然会为此而长上心眼提防着……
简而言之,苏叶氏简直瞬间成了公敌,脸色自是黑得彻底,却又因为挑不出苏静卉半点错漏而奈何不得她,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再说左妈妈,着实给苏静卉长脸,虽不是专业的稳婆,可在宫中混了二三十年却也颇见多识广,又是苏桃氏命不该绝,如此一番惊惊险险的混乱下,只是有惊无险的最后母子平安了,且如愿的生了个带把儿的小子。
当然,未足月降生的孩子,最终能否养活下来还要看老天,但至少当下是还活着的,在苏静卉的鼎力相助之下安然降生母子平安,就是日后孩子最终没活成而又有人提起,也跟苏静卉扯不上多大的关系,更谈不上责任,想赖什么也赖不上……
把事情拉长远了往最坏的方面想而做预防,是上一世活生生血泪堆积起来的经验,苏静卉习以为常,已如本能,却是让许多人事后反应过来时,心惊胆战毛骨悚然许久难平,苏渊听后都沉默良久。
而,不管那些人怎么想怎么看,苏静卉还是苏静,醒来之后什么样就依旧什么样,那份温雅恬静半点没变,因为苏老夫人真怕她住进郁翠园直到出嫁,自个儿寻了理由推脱了,她便每日晨昏定省早到晚归,也从不落苏叶氏那一份,除了分外扎眼之外,也让人寻不着半点错漏再说事。
醉仙楼。
轩辕彻满身金光璀璨一如往常的铜臭恶俗,懒懒的窝在一把椅子里歪在窗边,不同的是,现在他手里拿着一张写满蝇头小字的纸,且越看内容,嘴角翘得越高,甚至轻笑出声:
“我说怎么自那之后就一直没动静,原来动静都沉在府内了……”
笑声落,脚步声近,他斜了一眼门口方向便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了团,待门敲响,他也张开了手,原本的纸团却化作粉末随风撒向了街道。
“进来。”
还以为他又在睡是掌柜的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应了诺才推门而入,低声道:“主子,林老太爷来了。”
轩辕彻挑眉:“还有谁?”
“他就带了个小厮。虽然也没说要雅间,可……”他是林老太爷啊,能让他坐楼下大堂么?
掌柜的愁眉苦脸的看了看轩辕彻的神色,才又道:“主子,林老太爷来得太忽然,今儿的雅间除了您这儿全预订出去了……”
轩辕彻笑了:“请他老人家上来吧。”
掌柜听到这话,总算安心的松了口气,又生怕轩辕彻转头就改主意,赶紧应诺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林老太爷主仆二人引了上来……
轩辕彻已离了窗边出门相迎,窗下那几把椅子也摆回了桌旁,看起来井井有条俨然寻常迎客的雅间无差。
掌柜的伸脖子看了看,又松了口气,而此期间林老太爷和轩辕彻已经打起招呼来了。
“老朽不过随便出来走走,偶然进这醉仙楼休息片刻,不想三公子竟在,还特意命了掌柜的请老朽上来……真是太客气了,老朽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林鸿运呵呵笑着拱手,半点长者首富的架子都没有,也真是一脸的受宠若惊。
轩辕彻才不信他是真的随便出来走走,却也不露声色不点破,还拱手深深还了一揖,标准的晚辈礼,起了方才笑道:“老太爷这话才是客气了,您能进我这小小醉仙楼歇脚那是我这醉仙楼的福气,要说受宠若惊的该是我才是。”
说话间,也自然的搀着林鸿运的手引向了座去,举手投足不快不慢,正好是林鸿运的节奏,伴着起落咚咚的拐杖声,不知的人看着,还以为是关系好至极的祖孙,而其实……
这却是两人头一次近距离接触!
寒暄客套间,菜不一会儿也上来了,全是醉仙楼的招牌,样样精致,轩辕彻张口便是请林鸿运品鉴赐教,半字不提林家苏家苏静卉。
林鸿运也不提,二人全当没有那门亲事,言谈之间全是这一桌子的菜和彼此过往的见闻,酒过三杯就似了忘年之交相谈甚欢,直到林鸿运有了醉意方才停歇……
轩辕彻亲自送林鸿运下楼上了马车,待马车走远方才折回楼去,全程二人也除了客套的道别还是道别的客套,连个别有意味的眼神都没有就更别提肢体动作了,自是看得掌柜的满肚子疑问。
“这林老太爷特地来一趟,到底是想干什么?”嘀咕声不高不低足以让轩辕彻听到。
轩辕彻勾唇而笑,顿了顿才冒了个懒懒没兴趣的声音:“谁知道……”说罢,摆手合眼:“我要睡觉。”
掌柜的嘴角抽抽,暗道主子您晚上都干啥去了?白天里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却也不敢说出来,应诺着就退了出去。
而,掌柜的疑问小厮也有,本想憋着,却不想分明已经醉睡过去的林鸿运忽然睁开眼就坐了起来:“把帘子撂起来,不觉闷得死个人么!”
小厮赶紧把窗子和门的帘子都撂了起来,回头就见林鸿运抚着拐杖不知所思,不禁问:“老太爷,您想什么呢?”当然,他更想问的是他老人家特地去醉仙楼却又不提表小姐的事,到底是啥意思!
林鸿运细眼儿一横,就一拐杖敲了那小厮的头:“我想什么干你屁事。”
小厮吃痛,捂头憋泪,闷闷却也不敢怎么样,更不敢再问,可,他不问了,林老太爷却兀自的嘀咕上了……
“本来傻傻的说不定还没事,如今却就难说了……”
小厮有听没懂,云雾里正荡漾时,就又听到一句更没头没脑的:
“一山难容二虎啊……嗯……好在是一公一母……不过话说回来,公老虎母老虎打起来的话,那个胜算更大?”
小厮:“……”
林鸿运一拐杖又敲了下去,气哄哄道:“怎么这么蠢!”
吼罢,靠着窗就合眼打起瞌睡来。
☆、【34】送瓜
林老太爷去过醉仙楼的事,苏静卉当然不可能知道,又因苏桃氏的事偷得几日没人扰的闲,过得相当自在,还抽空玩起了绣花针,当然……
她的玩跟别人的玩,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日,香儿的家人托了人捎口信来,说是香儿的母亲病了,让她捎点银子回去。
虽被卖身做奴生死握在了主人家手里,可香儿却从没怨她的父母,她知道那是迫不得已,因而这些年来攒的银子基本都托人送回去,自然如今一听说母亲病了,第一反应就是急着回屋拿那又攒了几个月的银子,却发现,她的东西被人翻动过……
——偶是分界线——
“香儿姐姐,听说你娘病了?”墨兰闻讯的第一时间就跑去表示关切:“你忽然请假是要回去看你娘吗?”
香儿点点头,应得简单:“嗯。”说话间也不妨碍利索的收拾,还似察觉到了墨兰的目光在她的行囊间徘徊个不停,补充道:“这些都是大小姐赏我娘的。”
墨兰嘿嘿笑道:“我说香儿姐姐怎么这么大包小包诶哟……”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轻打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嘴笨的,香儿姐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其实我也知道大小姐赏了你娘东西,只是没想到这么多。”
“没事。”
香儿又应得简单,并收拾得妥当了,正一一背上身,却见墨兰抢着帮她拿大件的,不禁抬眸看向她。
墨兰却是自然的道:“我看姐姐你东西挺多,就想着帮你拎一些,送你到门口也好。”
“……哦……”
香儿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