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的堕落与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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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的堕落与忏悔-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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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年4 月7 日星期一

    1 、祸起信用卡

    自称“河北第一秘”的李真,在他38岁那年,被中央纪委“两规”了,接着由
检察机关逮捕。

    那是2000年,新世纪、新千年开始,举世欢庆的时候,他却被孤独地带进一间
屋子里。除了谈话,就是有人轮流看着他,以防他接受不了目前的处境而有所不测。

    他不向组织交代自己的问题,不开口,顶着。

    所以他很憋得慌。他就哼歌儿。哼歌儿并不等于有好心情。

    按理说,他一个正厅级干部,用不着中央纪委去“两规”———这是党内纪律,
即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讲清自己的问题。但是李真太特殊了,他曾经一度
担任河北省委办公厅秘书的职务,却又没有安分守己地当秘书,而是利用秘书的地
位,上上下下编织了一个很大的关系网,形成了一种能量和权力大于职务的局面,
成为“特殊秘书”。所以,他的问题就得由中央纪委来解决了。

    具体来解决问题的人组成了一个专案组,除了中央纪委的同志,还有最高人民
检察院、河北省人民检察院的同志参加。

    中央纪委来的是第六检查室的同志们。

    六室主任朱保成是坦克兵出身,身材不高,但精干有力。坦克兵不能选大个子,
因为需要坐在狭窄的坦克里冲锋陷阵,个子大了活动不开。这位身材按坦克兵打造
的朱保成,作风也是坦克兵式的,扎实稳妥,勇往直前,无坚不摧。跟他一起来的
还有六室副主任范志刚,此人高个子,一表人材,能言善辩,将由他向李真宣布
“两规”的决定。但能不能把李真顺利“两规”,还是个问题。李真事先已经有所
觉察。他的关系网是畅通的。早在中央纪委对他外围调查时,他就知道了。特别是
1999年底到2000年初,他的消息非常准确,开始把大量钱物向境外转移,并与人订
立“攻守同盟”。他知道是在查信用卡的问题。

    他是1994年初开始使用信用卡的。有一天他碰到了秦皇岛中兴电子有限公司经
理张某,说:“现在用现金不方便,不像你们企业用信用卡方便。”张某说:“办
个卡不就行了吗?”李真说:“行。”张某说:“回头我给你办个公司的卡。”李
真说:“可以。”然后又笑呵呵地补充说:“回头我把花的钱还给你。”意思是从
信用卡上花去多少钱,最后我会还给你的。

    办卡得用身份证。过了一段时间,李真的情人李军把一张名字叫“韩叙”的身
份证给了张经理。张某看着那张身份证,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很精明的小伙子的照片
印在上面,这就是李真本人。出生日期也是李真的真实出生日期,即1962年5 月29
日。只有名字不一样。后来李真解释说:“我是怕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认出我来。”
他经常出入高消费的娱乐场所,当然不想被人认出来。

    张某只在卡上打了1 万元,李真很快就消费完了,打电话让他续款。他就陆陆
续续地往卡上续款。李真觉得这个人很小气。可是自己对张某企业的支持却是不遗
余力的。

    他每年都要陪着省、市领导来视察、参观秦皇岛的高新技术开发区,然后就陪
同领导们到中兴电子有限公司看一看,说公司的好话,请求给予支持等等,提高了
企业形象,带来了无形资产。除此之外,公司还在李真的帮助下,买下了周围的一
个锅炉房。

    到了1999年3 月,风声有点紧了,再说他那时早已当了省国税局长,什么样的
消费也不成问题了,他就把那张卡让李军还给张某了。过后见着张某还笑呵呵地问
:“卡花了多少钱?”张某说:“10来万。”李真说:“我回头给你们钱。”

    他总是不忘记提给钱,证明潜意识里是害怕的。

    可是又总是下不了决心,不把钱真的拿出来。进钱容易,出钱难。

    到了这一年的8 月份,风声越来越紧了,不允许他再犹豫了,他打电话让张某
到他家来一趟,越快越好。张某当天晚上就赶到了石家庄,来到他家里。等李军带
着孩子进了卧室,公务员倒了茶水退下去之后,李真才说:“那张卡你是怎么办的?”

    张某说:“办的公司卡,财务上有账。”

    李真很不高兴,公司卡,财务上有账,一查不就露馅儿了吗?便大声说道:
“公司卡!把钱还你们就是了。妈的!当时我就不该办这个卡,惹了这么多事!我
不就用你们点钱吗?我把钱还给你们。你叫财务给我打个收据,把时间往前写,算
我还卡的时候同时还的钱。如果有人了解情况,就说我3 月份,在秦皇岛税务培训
中心宾馆还的。”

    张某说:“行。”“他妈的!现在小人整我,要加小心。”转身接了个电话,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了。”“回去把财务账给我处理好喽!”“行。”

    李真随手拿来一个报纸包,打开让张某看,说:“这是十万五千块钱,还给你。
现在谁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有人问就说这是我的稿费。”

    他说他写的论文,出版后给了他20万元的稿费。

    过了几天李军到中兴公司拿收据,并且说光有收据还不行,还得让公司出个证
明。张某说证明怎么写,她就打了个草稿让他抄。出了证明,又把剩余的5 千多元
还给了李军。

    过了不久,李真又给张某打电话,让他再来一回石家庄。张某说今天公司开会,
得晚上才能走,后半夜才能到。李真说后半夜就后半夜。凌晨两点多张某到了石家
庄,让司机到宾馆睡觉,自己开车去了李真家。李真穿着睡衣,在卧室里接待了他,
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规格很高了。

    “路上还好走吗?”李真问。张某说:“还可以。”

    李真说:“现在风声紧,有人去调查你们公司吗?”

    里去,领导班子正在开会,没有马上会见他,他便大发脾气。
    
   


                第二章

    年4 月8 日星期二

    2 、“两规”的日子刚开始

    张某说:“没有人来查。”

    李真说:“收据不是改在3 月了?那好,如果有人来查,就按条上写的说,这
样就一致了。”

    张某说:“行。”

    李真又说:“这事我已经和组织上谈了,也没有什么事情。现在还有许多人在
整我。如果有人调查,你事先告诉我一声。”

    “行。”

    像这样的“攻守同盟”订了不少。过去忙着索贿,现在忙着擦屁股。

    这时候,中央纪委办案人员已经在北京有关商场、饭店、银行查找了数以万计
的账单,从中取出了李真收受他人3 张信用卡用于个人消费的扎实证据。

    风声越来越紧了,他已经知道“有人在鼓捣我”,决定3 月2 日去北京找人,
把事情摆平。可是还没等他行动,中央纪委就对他实行了“两规”:规定的时间是
2000年3 月1 日,规定到达的地点是石家庄市某招待所。

    他有点害怕了。但表面上很镇静。

    范志刚副主任说:“根据中央纪委领导的批示,按照有关规定,今天请你到指
定地点,在指定时间将有关问题说清楚。你是党员干部,要配合组织的工作。”

    李真回答:“好的。”说得很平静,很大度。气氛是严肃的,但也很亲切。一
下子走到边缘,就要踏进犯罪的人,在这时都会感到组织的亲切。但这种亲切对他
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实际内容了,组织不会原谅他,他也不会向组织讲真话。回想起
来,自从加入组织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向组织讲过多少真话,连出身和学历都有许
多虚假的成份。可是组织却很重用他,步步高升。真有点对不起组织。现在好了,
开始算总账了。他立刻警觉起来。范志刚说:“按照规定,请将携带的手机等物品
交由我们保管。”李真说:“好的。我将手机和BB机交出。其他没带什么东西,家
里和办公室的钥匙我都

    不带。“他显得很沉得住气。

    下面接着问他在遵守党纪政纪方面有什么问题没有,他就沉不住气了,他就来
了情绪。

    办案人员还没着急,他先着急了。

    他说:“在‘三讲’过程中,工作上存在的问题我都讲过了,主要是工作方式
和批评人严厉的问题。你们找我之前,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如果外界知道你们找
我谈话,反映一定很坏。近几年河北对我的传闻很多。你们觉得我有什么问题,直
接提出来好了。”

    态度很不好,而且很狂。

    他的确有狂的理由。他在河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上上下下说一句话,就
可以决定一些干部的命运。有一次,他到一个市里去,领导班子正在开会,没有马
上会见他,他便大发脾气,说不是我安排你们的时候了!坐上车就走,吓得班子成
员也都坐上车在后面跟着,一直把他送到下一个城市。

    所以他断定,外界如果知道他被“两规”,肯定会有反映,不过不一定“很坏”
罢了,人们早已对他怨谤四起,很希望上边能管管他呢。


    范志刚仍然耐心让他讲问题。

    他说:“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像我这样的年轻干部,自己会为自己负责
的。别人出于其他目的对我进行攻击,那是他们的事。河北情况很复杂。”

    是的,河北情况很复杂。李真就是复杂的一个主要因素。

    李真的问题由来已久。几年以前就有人不断举报揭发他的问题。就因为河北情
况复杂,投鼠忌器,而没有动他。出于这种慎重的考虑,外围调查的面也就不宜很
大,有一个等待时机的问题。

    根据群众举报,李真有参与经商、收受贿赂、干扰办案、嫖娼淫乱、政治欺骗
等诸多方面的问题。这次立案之后,凡是专案组重点调查的问题,都证明是存在的。

    例如受贿一部凌志轿车和妻子柳絮出国问题,在群众的举报中最为明显和突出。
李真得知有人举报他这两个问题后,急忙作了许多掩饰,但最终还是查明确有其事,
而且其中牵扯的问题远远超出举报的范围。

    其实一部轿车和妻子出国留学定居在他的巨额受贿中不过是两个小插曲,并不
是问题的要害,但是却被别人知晓了,掌握了,向上级举报出来,最终导致了李真
的灭亡。

    如果没有这两宗事,也就是说,李真做得再谨慎一些,严密一些,他就可能暂
时暴露不了。

    但是人们自信地说,李真早晚会暴露出大问题。是个疖子就得出脓。已经把他
看透了。

    看透了什么?就是一个人腐败堕落到一定程度,他就收不住了,谨慎不了啦,
严密不了啦!他是艺高人胆大,什么也不怕。他已经不会把握分寸和度了,也认为
没必要把握这个了,脚面的水平趟了。什么叫贪婪无度?这就叫。如果他还有羞耻
感,他也许会谨慎和小心一些,但是他没有了。

    他给甲打电话:“帮我选部车。”话一出口,觉得不妥,赶紧补充说,“我的
朋友,做买卖的,想买一部车。”

    瞧,在不谨慎中也有谨慎。但是甲根本不接受他这个掩饰,挑明了说:“你买
车干什么?”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我朋友买了车,我的朋友可以坐,我使着也比较方便。”

    但甲心里明白,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蠢啊,你一个省委秘书,还缺小车坐吗?
这不是明显地授人以柄吗?你哪儿有钱买车,不是受贿又是什么?但李真认为这是
顺手牵羊的事,不牵白不牵。

    给他这只羊的人是乙,中国东方租赁公司河北办事处主任。1993年因涉嫌挪用
公款被检察机关采取强制措施,李真以省委办公厅秘书的身份多方活动,使乙于1994
年1 月被无罪释放。

    的机会。对立面捞到了一个告状的证据。比较起来还是李真不幸一些。
    
   


                第三章

    3 、受贿凌志车

    乙觉得要把对李真的感谢落实在行动上,就对他说:“李真,有时候你不随领
导去北京,没有车,不方便,我提供一部车给你。”

    李真说:“方便不?”乙说:“绝对没问题!”

    他显得有点财大气粗似的,因为他是经济干部,在政界“要员”面前,不能丢
份儿,要不人家凭什么能看得上你,还费力气保你?人家是政治权力的象征,你是
经济实力的代表。各有各的优势。互相把各自的优势发挥好了,“优势互补”,就
是好兄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给部车是应该的。

    他们在操作这种事情的时候居然一点也没想到会有危险。甲通过朋友给李真买
的这部凌志轿车花了62万元,乙按李真说的账号把款打了过去。这些钱如果只是在
账号上转,别人是很难发现的,只要他们不起内讧。可是他们把它变成了一辆小轿
车,这就为群众监督提供了极大的可视性。

    人们看到了这部漂亮的赃车,知道谁坐着,谁开着,去什么地方,停放在哪里。
有人留心这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是一种好现象。说是群众监督,其实很大程
度上是对立面的监督。群众哪儿有时间总盯着这个?只有对立面有时间。

    专横跋扈的李真能没有对立面吗?“对立面”不是个反义词,你不好,我跟你
对立,难道不应该吗?

    这一点李真自己也很清楚,总说有人在整我。

    这就对了,都怕你,没人监督你,事情不是更糟吗?

    有了车,李真很高兴。在自己北京住宅的院子里,停着一辆自己的轿车,的确
很惬意。他在楼下喊李军快下来看!李军就下来了,那是一辆崭新的黑色凌志轿车,
但李军发现挡风玻璃上有一道印儿,便指给他看,李真抱怨说:“甲开我的车了!”
显出主人的样子,虽然是抱怨,但心里特别舒服。

    紧接着就为舒服付出了代价。

    有人写信举报车的问题。他的信息是很灵通的。他对李军说:“必须赶快把车
处理掉。”此后他就一直否认有这件事,即否认有私人小汽车,说举报信是无中生
有,连他最好的朋友吴庆五问他:“到底有这事没有?”他也回答:“绝对没有此
事!”这时候他已经把车卖给卢鹰了。

    卢鹰是大野集团总经理。报人出身,却极会钻营。李真的前妻柳絮后来到卢鹰
的大野集团工作。她到新加坡以留学的名义去定居,就是大野集团出的费用,算公
费留学。群众举报了这个问题。

    李真的目的不在于留学,而是要通过柳絮把钱财转移到境外去。不过1997年他
和柳絮离婚了,钱财的转移又有了别的渠道。

    卢鹰是必须买李真的车的。李真把他叫到家里说:“我的朋友那儿有一部新的
原装进口的凌志400 型轿车,价格是62万元,你把这部车买了。”

    卢鹰立刻就答应下来,虽然大野集团刚刚买了3 部同样的凌志400 型轿车,每
部价格才45万元。

    李真很高兴,马上挂电话联系“那部车”,并把接收汇款单位的名称和账号告
诉了卢鹰。

    卢鹰回到单位就把钱打过去了。车提回来一看,根本不是新的,而是翻新的。
但越是吃亏,卢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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